暗渡-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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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到路星河要上台表演小提琴独奏。于是路妈妈为他挑选了一身银灰色的小西装,还特地在他胸口别了一枚别致的蓝色花型胸针。
三天后的晚上,路星河父母前后脚回家,却发现星河并不在家。
询问老师才知道保姆阿姨给小星河请了假,他已经有两天没有去学校了。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路家那两位心里只有事业的家长,也都还没觉出这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直到他们反复拨打那个保姆阿姨的电话,却发现电话始终接不通,最终彻底关机后。这对神经大条的父母才慌慌张张地赶到派出所报了警。
可两位失职的家长,甚至说不上来,他们的孩子究竟是在什么时候丢的。
而早在两天前,路星河就被那个乔装成保姆阿姨,实则专门拐卖富足家庭小孩的女人,倒手卖给了本地的一个人贩子团伙。
这个假保姆本来是想把路星河卖得远一些的。但由于小星河的长相过分出众,一路上被不少阿姨爷叔搭讪。做贼心虚的她当机立断地把这个烫手山芋就地抛了出去。
人贩子用于圈禁被拐小孩的地方是个仓库。
百来个平方的毛坯房里,住了十几个小孩。
最大的十一岁,最小的才三岁。豆芽般的男孩女孩们,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
其中长得好的那些,会被人贩子卖去更远的山村,而卖相不好或在被拐过程中因药致残的,则会被打断手脚,扔去闹市乞讨挣钱。
十几个孩子被关在一起,难免有人哭闹。而悲痛和委屈的情绪又是最容易传染的。因此,往往只要有一个人张嘴哭,便能一呼百应地引发一片嚎啕。
气质温雅的路星河,穿着一身挺括的银灰色礼服,脊背挺的直直的,在一群灰头土脸的孩子堆里,如同一只掉进鸭群里的天鹅。
他虽然也委屈害怕,却不哭也不闹,只一双杏仁眼里汪汪地含着泪,对人贩子递来的食物不肯接,更不愿意吃。
负责看管这些孩子的,是个半大不小的少年。路星河的非暴力不合作,引起了他的好奇。
在路星河紧闭着嘴巴,不吃不喝两天后,他给他递来一瓶矿泉水,“喝吧,这个时候有气节也没用,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你的妈妈了。”
路星河望着他,苍白的小脸上露出一股子宁折不屈的倔强:“宁死不吃嗟来之食。”
那个神色漠然、为虎作伥,却长得眉清目秀的小哥哥,闻言突然笑了:“你还懂‘嗟来之食’啊?”说着伸过手来拧他的脸:“这么聪明,不照样被人拐卖了?”
手指下的脸颊嫩得像颗水蜜桃,覆着一层短短的绒毛,仿佛真能掐出水来。
而那双含着泪的倔强眼睛,更像一泓清泉,无污无垢。
再配上路星河那点“但留清白在人间”的傲。无端就显得别人,如身在炼狱般,格外的脏。
眉目如画的小哥哥掐了半天,也不见他哭,便松了手,问:“你叫什么名字?”
路星河不肯理他。
含着眼泪却不肯哭出声的倔小孩,不知道对方从来都没问过任何一个被拐卖孩子的名字。因为知道,不管这些人原来叫什么,以后也都会改,问了也是白问。
但他却唯独对路星河特别好奇,不仅掐他的脸,还反复问他的名字。
路星河被问得烦了,便狠狠瞪他一眼:“我叫路星河。”说完,因缺水而干裂的嘴唇就又紧紧抿了起来,仿佛再多说一句,便算输了。
那个可恶却好看的小哥哥低垂着眼目,笑道:“我叫安康。”
第55章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 安康对路星河格外照顾了些。
路星河不肯吃饭; 他便软硬兼施地来哄,次次都说,只要吃完了就带他去找妈妈。路星河将信将疑; 可每次吃完,对方便又不再提妈妈的事了。
其实,安康的长相非常出众; 虽然神色冷漠,但言行举止中却透着一股盖不住的温润。可路星河却不大愿意直视他的脸; 他讨厌他; 甚至有些怕他。
虽然这个人不像其他人贩子一样会动手打人。但路星河总隐隐觉得; 对方像株开在冰天雪地里的花; 从头到脚都是冷的。
只有安康自己知道。
他的心,自父母含冤而亡的那日起,便被牢牢地冻住了。
悲喜没办法像常人一样向外生长; 便转而向内了。无论这具躯壳的外表,是如何的繁花似锦、生机勃勃; 可那颗心却始终浸在冰雪里。
不是他不想感知人心的温度,而是被黑暗裹挟久了,便再也无法与任何有热度的美好共情。
这不是愤世嫉俗地拒绝温暖,而是一种身体机能上的退化。
人心险恶; 人世惨淡; 生而为人; 不必良善。
在这个两面三刀的世界里; 他早已有了觉悟,也已经做好,要就这么死气沉沉活下去的准备。
直到那天,看见路星河澄澈的眼睛。
那个被怨恨占领、只有亡魂隐没的黑暗深处,因这一瞥,而花团锦簇,从此,星河永驻。
这个时候,安康才终于知道,年少时曾背过的那句“满船清梦压星河”,究竟妙在何处。
一颗心太窄,装满了恨便装不下爱。可他愿意为他挪一点地方出来。
……
楚淮南的行程,排得满满当当。但他却仍忙里偷闲地在沈听的病床前,笑眯眯地坐了一整个上午。
沈听连连追问了几次,问他究竟吃错了什么药。并频频用眼神婉转地催促、示意让他赶紧滚蛋。
日理万机的资本家,在沈听瞪他瞪得眼睛都酸了之后,才终于在秘书的三催四请下离开了病房。
在楚淮南离开后不久,沈听接到了陈聪的电话。——说是犯人已经找到了,让他去一趟徐凯等人入住的医院,一同指认一下。
氰化物投毒一案,本该由斗狗场所在的辖区派出所负责侦查。但由于中毒人数较多,又事涉沈听,孙若海在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将此案判定为重大刑事案件,并交由刑侦支队的陈聪直接查办。
由于犯人的行凶手法带着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的狠戾。特别行动小队的成员们,都不免担忧,凶手的终极目标,可能是沈听。
毕竟,普通人要和丧心病狂的凶犯结下事关性命的仇怨,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好在,锁定投毒人一事,比警方预判的要简单得多。
沈听昨晚就和陈聪通过电话。电话里他特别提到了中毒当天曾在包厢同层的走廊上,遇到的那个清洁工阿姨。——这个阿姨不太对劲。明明在看到他时,表情非常惊讶,却矢口否认曾见过他。
陈聪得到消息后,立刻着手查了这个嫌疑很大的清洁工。
监控完整地记录下了她的一举一动。
但这位奇怪的阿姨,在案发前后,都一直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几乎没到过监控盲区。
镜头下的她老实又专注,在遇到拖把拖不干净的脏地砖时,这个被岁月压得微微弓背的中年女人,甚至会半跪着用手里的抹布去擦。
通过反复的对比与核查,警方最终确定,这名清洁工不具备作案的时间与条件,她是无辜的。
在排除了清洁员的作案嫌疑后。蒋志又细查了一遍果茶的经手路径。
最终,他在沈听所在包厢门口的监控片段里,找到了犯人下毒时的画面。
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下毒的竟然是名刚上一年级的小学生。
犯人名叫陆衍熙,才七岁。他是被热衷赌博的父亲陆正平带到斗狗场的。
由于直接用手接触了氰化物,又没有相关的防范意识。投毒后不久,陆衍熙本人也因氰化物中毒而被送医,并和沈听一行人前后脚进了同一家医院。
当警察锁定他就是投毒人,并找到他询问有关情况时。小朋友才刚刚恢复意识。
“莫名其妙!”
在蒋志和文迪表明来意后,作为父亲的陆正平情绪激动,“我这个当爹的都不认识这些人!无缘无故的,更不可能教唆孩子去投毒杀人了!况且我家孩子自己也中毒了!他才七岁,哪会杀人啊?”
陆衍熙刚插管洗完胃,这个时候还在做排毒的吸入治疗。见病房里一下子来了两个神色凛然的警察叔叔,小朋友顿时瞪大了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陆正平虽然好赌却一向把儿子当成命宝。
见孩子又是插管又是洗胃地遭罪,正恨着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带着年幼的陆衍熙,到斗狗场这种乌七八糟的地方去。
蒋志和文迪刚一进门,便见他在陆衍熙的病床前,满脸懊恼地在抽自己的耳光。
而在听到——你的儿子,涉嫌投毒杀人时。
陆正平心惊之余,更多的是受到了冤枉的委屈和震怒。
那张被他自己抽红的脸,顿时憋成了绛红色。
这个男人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做“脸红脖子粗”。
“没有证据,我们不会在这儿。”面对对方的暴跳如雷,蒋志一脸冷静道。
他当然也知道七岁的陆衍熙,不可能是幕后主使。
但录像拍得清清楚楚。斗狗场里的小弟在拿来外卖后,没找到阿焕,但又不敢进包厢。于是,犹豫再三,最终把果茶放在了包厢门口。
五六分钟后,正对着包厢的那个监控摄像头,就拍到了陆衍熙。
他蹦跳着径直跑到了果茶旁边,扭着小脑袋环顾四周,在确认四周无人后,才蹲下身子把杯盖一一打开,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粉末,均匀地倒进了每一杯里。最后他仔细地将所有盖子复原,才又开心地跑开了。
陆衍熙的症状并不危重,但依旧需要住院观察。
文迪和蒋志便把包含沈听在内的其他受害人,召集在了一起。在陆衍熙的病房里,对他进行集中指认。
可出人意料的是,无论是临时去斗狗场玩的徐凯、黄承浩和丁朗,还是常在斗狗场里坐镇的丁俊,统统都表示,他们不认识这个孩子,也不认识孩子的父亲陆正平。
于是,在一屋子的大人和病床上的陆衍熙,互相干瞪了一会儿眼之后。
蒋志冷着脸问陆衍熙:“你为什么要投毒?那些倒进杯子里的粉末又是从哪儿来的?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面对警察叔叔一连串凶巴巴的质问,刚刚死里逃生的陆衍熙绞着被角,张大嘴巴“哇”地哭了出来。
文迪用手肘把巡海夜叉一般的蒋志,往后一顶。而后蹲下身子,用特别欢脱亲切的语气安慰道:“衍熙,我们不哭啊。你告诉哥哥,你为什么要恶作剧呀?”
“我、我没有。”小朋友抽噎着否认。
文迪敏锐地发觉,陆衍熙的两个大拇指的指甲都很短。这个孩子明显有啃指甲的习惯。大概也因为如此,他才会在接触剧毒后立马中毒。
为了安抚孩子的情绪,文迪转移话题问:“衍熙啊,你是不是老爱啃手啊?”
小朋友油盐不进地含着眼泪,倔强地摇头:“我没有。”
文迪的套路用光,进退两难地蹲在原地。
就在这个时候,站在他身后的沈听淡淡地问:“衍熙,左手和右手,哪只手比较好吃?”
小朋友侧着头想了一会儿,而后缓缓举起了右手。
文迪:……
蒋志:……
徐凯、黄承浩、丁朗、丁俊:……
沈听的一句话打开了新局面——陆衍熙终于开始肯说实话了。
文迪连忙趁热打铁地追问了当天的情况。
据陆衍熙回忆,在案发当天,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