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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大唐长公主-第1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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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家那两位侄儿的心思,武则天都清楚。武三思在她眼皮底下拉拢上官婉儿,不外乎是看中了她器重上官婉儿,想通过上官婉儿,来揣摩她的心思。
    而上官婉儿容色清丽,寻常男子,哪有人看见不动心的。
    后宫中诸多风流韵事,早已见怪不怪。
    武则天说“大郎和二郎终究不是在我眼皮底下长大的,他们有那样的父亲,想来眼界也不会好到哪儿去。与攸暨相比,差远了。二郎要是找你,你好生敲打他,让他安分些。”
    上官婉儿柔顺应道,“婉儿知道。”
    武则天停在湖边的一个观景点上,时近黄昏,天边是红色的晚霞。她的目光落在几乎跟天色一样的湖面上,感叹着说道“从前圣人还是皇太子的时候,许多事情喜欢与我对着做。可是如今他登基了,坐在他父亲曾经坐过的位置上,他终于明白该要跟母亲一条心了。”
    先帝在的时候,圣人李弘跟太后早已离心,许多事情,母子俩意见相左。
    只是有先帝坐镇,李弘和太后再怎么离心,也是小打小闹。
    虽是小打小闹,却也伤感情。
    上官婉儿笑着与太后说道“太后用心良苦,圣人终是会明白的。太子殿下每天都到上阳宫来陪太后,那不正是圣人的意思么?圣人希望能让太子殿下替他挽回太后曾经伤过的心呢。”
    武则天闻言,笑了起来,“我的婉儿,真会说话。”
    哪能是圣人想挽回母亲曾经伤过的心呢?
    但是武则天并不在意这些事情,李弘登基之时,她心中感情还是十分复杂的。
    她和李治的这个嫡长子,自幼就是当成未来的天子培养的,心系天下,几乎毫无疵瑕。他登基,是民心所向,她若是想在朝堂与他夺权,那势必会是一场恶战。
    李弘什么都好,就是身体不好。
    她有的是耐心,犯不着为了眼前的一点利益之争,坏了她这么多年积累的声望。
    圣人是快要不成了,没有人害他,是他命该如此。
    李弘要是没了,自然会有新帝即位。
    李天泽是三岁的无知侄儿,可他是圣人唯一的子嗣,他继承帝位,顺理成章。
    可李天泽年幼,谁来把持朝政?
    到时,即便她不主动出面,自有人来请她。
    湖面一只飞鸟轻点湖面,从水面掠过。
    武则天忽然想起太平长公主,转头问上官婉儿,“太平这两天没入宫,是在忙什么呢?”
    上官婉儿闻言,抿着嘴笑道“长公主去了百草园,苏将军也过去了。听说英王在百草园里,又被长公主埋汰了,很是郁闷呢。”
    英王李显从小到大都是太平长公主的冤大头,从未被超越。
    几个儿子在太后眼里都不重要,唯独女儿很重要,她笑着说“难得她有心情玩耍了,婉儿,让尚药局做一些长公主喜欢的点心,送去百草园。传我话,让长公主多玩几天,不必急着入宫。”
    初冬,长安北风萧萧。
    永安县主周兰若到了公主府去陪李沄,李沄坐在藕香榭的暖阁里,身后靠着大迎枕,有些懒散的模样。
    永安县主的宋郎文采风流,很受圣人李弘的青睐。李弘喜欢这种没有太多背景的纯臣,心系天下,一身正气,因此将宋璟调到了御史台。
    御史台是朝廷弹劾官员的地方,直接对圣人负责。
    御史台的人每天都顶着满脑门的官司,专职找茬。如今的御史中丞是狄仁杰,狄仁杰在户部的时候表现出色,什么账经他手,总能看出点门道来,这是能做事的人。
    狄仁杰和宋璟,不仅是圣人欣赏的,也是太后欣赏的。
    提拔这两人,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圣人高兴,太后也觉得欣慰。
    就是永安县主有些不习惯,永安县主跟太平长公主一起靠在大迎枕上,捏着长公主白玉似的手,嘀咕着说道“原以为他到了御史台后,会稍稍变得圆滑些,结果呢?他倒是越来越像是一根棒槌了,说话居然比从前更尖锐直接。”
    李沄闻言,忍不住笑。
    “怕什么?”李沄不以为意地说道,“即便他是一根棒槌,无数人看他不顺眼,可他仍旧是圣人和太后喜欢的大臣,谁能奈他何?”
    永安县主无语,她默默地看了李沄一眼,“万一有一天,圣人表兄和太后舅母都不喜欢他了呢?”
    又万一,圣人李弘不成了,太后也失势了呢?
    墙倒众人推。
    到那时,宋璟怎么办?
    永安县主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她早已为人|妻、为人母,先帝驾崩,权力更迭,她已经见识过强权的无情。
    李沄默然,她转头,那双明眸凝望着周兰若。
    长公主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伸手刮了刮永安县主的侧颊,笑道“如果有万一,永安还有我呢。”
第187章 歌尽风流18
    187
    李沄想,怎么会有万一呢?
    圣人阿兄的身体确实很弱; 从前他还是太子的时候; 东宫的势力与母亲一方的势力僵持不下。如今他登基了; 母亲的势力韬光养晦; 他反而表现出了跟母亲一致的阵线。
    这片李家的天下; 没有了李弘; 还有李天泽; 还有坐镇宫中的太后。
    再不济,还有她的几位阿兄,还有她。
    太平长公主跟永安县主背靠着背,透过窗棂看向外面的荷塘。秋去冬来,荷叶早已凋零,入目荒芜。
    李沄“永安啊永安,你放心,像宋璟这样的人; 不论身处怎样的形势之中,他都是可以全身而退的。”
    没有哪个帝王会不喜欢这样纯粹的臣子。
    她与永安自幼情分不同,永安的婚事; 是她费了心思促成的。
    既然是费了心思; 又有什么可能会令永安的后半生惶惶不可度日呢?
    周兰若听着长公主的话,笑了; “我看你和宋郎在杏子林里总是不对盘; 可遇上事情; 你对他倒是挺有信心。”
    李沄轻哼了一声; “我哪有跟他不对盘?永安,你的宋郎是在吃醋呢。他吃醋吃了这么多年,还不够啊?”
    周兰若“……”
    此事说起来,也是令周兰若无奈。
    宋璟是她的郎君,太平是她心中很重要的人。一个是终身所托,一个是自幼便相知的好友,哪个都很重要,实在令她难以分出主次来。
    可显然,宋璟不是那样想的。
    周兰若皱了皱鼻子,露出少女时的娇俏之色,埋怨说道“他就是一根棒槌。”
    李沄笑着回头,捏了捏周兰若的脸,说道“永安,风雨欲来,那都是别人的风雨。宋璟会好好的。”
    周兰若沉默了片刻,然后问道“那攸暨表兄和绍表兄呢?他们也会好好的吗?”
    李沄奇道“难道你觉得他们不会好好的吗?”
    周兰若轻轻摇头,低声说道“我不担心攸暨表兄。他从小就是个聪明周到的人,可我有些担心绍表兄。绍表兄从小就是一根筋,对认定了的事情,不撞南墙不回头。”
    永安县主忧心忡忡,长公主却心大得很,她悠然地说道“像他这种一根筋的人,就很合适在大理寺里。你看这些年,他断了多少案件,也无人喊冤,狄仁杰将他打磨培养得很好。”
    薛绍在大理寺里当大理寺卿挺好的,毕竟是一部行走的大唐律法。在大朝会上,跟人吵架脑袋上都是顶着大唐律法的,一切有法可依,就算是一根筋,也是在这些事情上一根筋了。
    李沄不担心薛绍。
    可她有点担心薛绍的两个兄长,历史上薛绍倒霉,全是因为他的兄长拖累。
    李沄琢磨着找个机会让人弹劾一下那两位表兄,让他们远离长安这片是非地好了。再不然,让精通面向又颇得母亲信任的明崇俨就两位表兄的长相命格发表一下看法,让他们去乾陵为父亲守陵好了。
    明崇俨是个聪明人,她让他做的也不是什么大事,想来会很乐意。
    这天天气很反常,明明只是初冬,清晨时还阳光普照的,可到了晌午时骤然变天,这一会儿便下起了雪。
    李沄送了周兰若出公主府,人还没进门,急促的马蹄声便已传来,那是来自宫中的宫人。
    宫人的声音微颤,“长公主,圣人不好了!圣人用过午膳后在长生殿中散步,忽然头晕,脑袋砸在台阶上了!”
    李沄“……!”
    李沄猛然抬眼,看向宫人。
    天上是黑压压的一片,大雪在呼啸着的北风中纷飞,李沄一脸怔然地站在原地,像是没听见宫人的话似的。
    她想过圣人阿兄或许撑不了多久,可她从未想过长兄会以这样的方式性命垂危。
    大雪在天空中纷飞,太平长公主顾不上摆什么公主依仗,带上帷帽骑上父亲送给她的白雪,直奔宫门。
    被苏子乔留在长公主府的段毅,带着几个亲兵护航。
    到了宫门,便看到了在宫门前等着她的苏子乔。苏子乔的脸色凝重,见到了白雪背上的李沄,上前去将她抱下马,他握了握她那冰冷的手又放开,长话短说,“尚药局的大夫正在长生殿为圣人用药,皇后殿下和太后都在长生殿中。裴师兄和中书省的几位相公都被太后召入宫中,可圣人尚未醒来,他们都在殿外等宣。”
    李沄面无表情,她似乎是有些不知身在何处。
    苏子乔眉头微蹙,伸手摸了一把她那被风吹得冰冷的脸颊,“太平?”
    李沄回神,她定了定神,双眸望向苏子乔,“没事,我知道了。”
    苏子乔想抱一抱李沄,可这一刻不行。他与她并肩走入宫门,两人的衣衫在风中翻飞,一会儿交缠在一起,一会儿又分开。
    他们仿若是暴风雨中飞翔的鸟,想在黑压压的天空下找到一处不被风雨惊扰的所在。
    长生殿里宫人们进进出出,被太后召入宫中的大臣都在殿外等候。
    中书令裴行俭年事稍高,前些日子还受了风寒,太后让宫人拿了一件氅衣给他。苏子乔和太平长公主都已到了殿外,宫人听说太平长公主来了,便奉太后懿旨,宣了太平长公主进殿。
    苏子乔面色沉静地站在殿外,看向裴行俭。
    裴行俭给了苏子乔一个沉痛又无奈的目光。
    圣人失足,摔成重伤,如今生死未卜。即便他能醒来,能否恢复如常料理朝政还是个未知数。
    这意味着今日之后,朝堂之上又要经历一轮权力的洗牌。
    李沄移步入长生殿内。
    圣人李弘躺在卧榻上,他的右边脑袋摔了一个大窟窿,流了许多的血。大夫们刚为他止血,并将伤口包扎好。
    眉目清秀的圣人此刻脸色苍白,双唇毫无血色,他双目紧闭着躺在卧榻上,眉头却不自觉地轻皱着。皇太子李天泽倚着一旁的太后,皇后杨玉秀则寸步不离地守在卧榻旁。
    还不等李沄说话,原本还倚着太后的皇太子李天泽朝李沄奔过去,一把抱住了她的大腿,带着哭腔说道“太平姑姑,阿耶刚才摔倒了,流了好多的血,后来他又吐了好多血,可怎么办啊?”
    李沄眼底一热,她蹲下,张开手臂将李天泽抱在怀里,柔声安慰“没事的,天泽的阿耶是大唐天子,有上苍庇护,他会好起来的。”
    李天泽眼里包着一泡泪,抽噎着问“真、真的吗?”
    李沄抬手,动作轻柔地将挂在他脸上的两颗泪珠拭去,“嗯,真的。”
    李天泽眨了眨眼,抱紧了李沄的脖子。
    李沄将李天泽抱起来,走到卧榻前,杨玉秀见到她,欲言又止,可最终,只是哑声叮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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