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长公主-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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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兰若看见李沄睁开眼睛,笑着伸手拍了拍她的被子,像是哄小孩儿似的语气,“太平不怕,永安来了。”
李沄迷糊了一下,她望着周兰若,有片刻的茫然。
外面雷声风声雨声,声声入耳。
她方才做了一个梦,梦里有许多人在哭,她不记得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记得父亲面无表情地站在大殿之上,俯视着底下的人群。
父亲看着那些人的目光,仿若是看做蝼蚁一般。
后来,便是苏子乔和裴行俭匆匆而来。
也不知道苏子乔与父亲说了什么,父亲脸色铁青,而苏子乔却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再后来,她就被这风雨声吵醒了。
周兰若坐在旁边,看着李沄的神色,眉目有些忧心。
年幼时的小公主吃得好睡得香,随着她年龄渐长,却越来越睡不好觉,尤其是在雷雨夜,她时常会彻夜难眠。
周兰若便是听到了打雷下雨的声音,才匆匆赶过来的。
这才过来,就看见李沄醒来了。
周兰若:“太平,不睡了吗?”
李沄坐了起来,身后靠着大迎枕,眼皮很重,可脑袋却很清醒。
今年正月未过,东突厥的首领阿史那德温傅联合周边部落造反,单于大都护萧嗣业率兵讨伐突厥大军,未能取胜,一败再败。
圣人李治命裴行俭为定襄道行军大总管,率领营州、丰州、幽州等部军三十余万,前去讨伐突厥。
年前才被召回长安的苏子乔,也与裴行俭一同去了前线。
与裴行俭一同前去讨伐突厥的,除了苏子乔,还有周兰若的父亲周务道。周务道去打仗了,可临川长公主还没回来长安,日前李治已经让周季童去将临川长公主接回长安。
外面风雨交加,室内烛光摇晃。
李沄闭了闭眼,然后问周兰若:“永安,你想临川姑姑了吗?”
周兰若一怔,没想到李沄会忽然问这个,她笑着说:“有点想,四兄不是去接阿娘了吗?我与她很快会见面的。”
李沄点了点头,眼睛很是疲累的感觉,可脑子却很清醒。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这样一个梦,她似乎从未梦到过苏子乔,为何今夜会忽然梦到他?
还有裴行俭。
历史上的许多事情,对她而言都是迷迷糊糊的,记得并不真切。
再说,曾经的历史,如今早就变成了一锅粥。
记得真切与否,有用吗?
周兰若望着李沄眉头紧锁的模样,伸手去摸她的额头,见她体温如常,才稍稍放心一点。
“太平,怎么了?”
李沄摇头,“没怎么,方才我做了一个梦,如今却想不起来梦中的事情了。”
“想不起来也好,会忘记的梦,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梦。”周兰若笑着将她侧颊的几缕头发撩到耳后,柔声说道:“再睡一会儿罢?”
李沄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周兰若见状,坐在她的身侧,轻声问道:“你是不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李沄心里有种难言的感觉,梦中苏子乔跪在父亲面前的那一幕,仿若是预示着什么似的,刺痛了她的眼睛。
“永安,裴尚书去讨伐突厥了,你的阿耶也领兵与他一同前去,你心中,担心你的阿耶吗?”
周兰若微微一怔,她跟李沄一起靠着大迎枕。
“我自小,便很少与阿耶阿娘待在一起。我从前尚未入宫陪你的时候,在公主府里,阿娘也是极少陪伴我的,更别说是阿耶了。如今阿耶去讨伐突厥,我心中虽然也挂念他的安危,但还不至于挂念到夜不能寐。”
李沄安静地听着周兰若说话。
周兰若虽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可临川长公主与驸马周务道有四个儿子、三个女儿,分给周兰若的心思实在有限。后来周兰若入宫之后,临川长公主又跟随驸马到营州任上,一年到头,见面的次数寥寥可数。
——要说骨肉情深都无从说起。
周兰若与父母的感情不深,她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
只是李沄忽然说起裴行俭带兵讨伐突厥的事情,她心里就约莫有谱了。
只听得永安县主的声音响起——
“太平,你方才与我说想不起来梦中的事情,那么梦中的人你想得起来吗?”
李沄愣住,转头看向她。
周兰若:“你是不是梦到了苏子乔?”
第131章 有匪君子61
131
你是不是梦到了苏子乔?
周兰若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李沄再度陷入沉默。
周兰若也不催她,就在旁边安静地陪着。她知道; 每次太平心里有些什么事情的时候; 都不会轻易地说出来。她自幼入宫,与太平同吃同住; 自诩看到太平的一根头发就能懂得太平的心事,可实际上; 有许多事情; 她是看不懂的。
大明宫里所有的人和事,犹如雾里看花,令人看不清摸不透。
她能摸清太平的性情,却猜不透太平的心事。
摇晃的烛光似乎是令李沄觉得不舒服; 她的眉头微蹙了起来。
周兰若见状,抬手捂住她的眼睛。
“太平?”
少女的声音在李沄的耳旁响起,她那浓密的睫毛微颤了下; “永安; 我不止梦到了苏子乔; 我还梦到了裴尚书,还有许多人。可我不知道梦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这样的梦。”
“除了他们,我还梦到了阿耶。”
周兰若讶然,“圣人舅父?太平梦到舅父在做什么呢?”
李沄将捂着她眼睛的手拿下; 她捏了捏周兰若的掌心; 转头笑道:“不知道; 醒来之后就迷迷糊糊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周兰若:“……”
永安县主无奈地跟李沄排排坐,咕哝着说道:“你这样,可让我怎么放心出宫。”
——又老调重弹。
李沄沉默了片刻,难得没像先前那样劝周兰若,只是轻声说道:“永安,如果今日你对宋璟是毫无好感,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叫阿娘做主让你嫁给他。可在你的心里,若是觉得他挺好的,那就不要犹豫,我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快乐一些。你会出宫,我早晚,也是会出宫的。”
周兰若一愣,看向李沄。
李沄朝她露出一个笑容,伸手帮她将垂落在胸前的长发撩拨到后背,“我心里其实也很舍不得永安,但是我希望永安能过得快乐一些。你不是一直都很懂我的吗?”
周兰若看着李沄脸上的笑容,片刻之后,脸上也露出一个笑容。
只见她将额头抵在李沄的肩膀上,笑叹的声音带着几分娇嗔,“好啦,我当然懂太平,我再也不会说那些话了。”
昨晚惊雷又有风雨,周兰若去陪李沄,一宿未睡。翌日李沄也没让人去打扰她,倒是自己先起来了去长生殿找父亲。
每年的春天,李治都会带李沄去摘槐花。
今年除了摘槐花,还多了个花样,烤红薯。
李沄和父亲坐在太掖湖旁的槐花树下,前方是一个小炉子。
圣人不管是摘槐花也好烤红薯也好,都是十分名不符实的,只需要宦官们动手就行。
李沄跟父亲坐在火炉边,精神不太好。一晚上没睡好,精神能好那就奇怪了,可是偏偏她又睡不着,做了那个梦之后,她觉得自己脑子清醒到不行。
李治手里拿着一本史书,侧头看向李沄,“太平怎么怏怏不乐的模样?你从前不是很喜欢让我陪着你烤红薯的么?”
李沄:“……”
她哪有很喜欢让父亲陪着烤红薯?
在她的记忆中,也就是百草园种出第一批红薯的那个冬天,她一时心血来潮,拽着父亲陪她烤过一次红薯而已。
李沄拿着一根小树枝,拨弄着炉子里的木炭,咕哝着说:“太平才没有怏怏不乐呢,太平只是在想事情。”
“想事情?”李治微微挑眉,倾身看向李沄,“想什么事情?”
李沄抿着唇笑,“下个月永安要及笄了,她及笄之后就要出宫了。”
李治知道女儿跟周兰若两小无猜,感情十分亲密。如今听她说起周兰若,知道她心中大概是既不舍又担心,便温声说道:“永安要嫁人,你又有什么好想?宋璟已是你在今年进士及第的青年才俊之中千挑万选的,长安比宋璟强的人千千万,你为何独独为永安选中了宋璟?”
李沄明白父亲的意思,其实她本来也没在想周兰若和宋璟的事情,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而已。
李治今天到太掖湖边摘槐花烤红薯,平日指点江山的心思,今天难得放出来。他本就对这个女儿千依百顺,见不得她有一丁点儿的难过,如今听她说起周兰若的事情,便三言两语给她说明白了。
“与永安相比,宋璟门楣不高。可你的心思能瞒得过谁?宋璟是独子,又年少博学,永安嫁给他,既没有兄弟纠纷,也没有妯娌之争。永安是县主,自己有封户,宋璟日后即便功成名就,也欺负不到她。比起她的两位阿姐,她日后的日子已经十分好过。”
叹息,堂堂天子,竟然给女儿聊起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李沄听着父亲的话,笑了起来,“太平的心思,怎么能瞒过阿耶。”
李治望着女儿带笑的眉目,那双黑眸里也染上点点笑意,他伸手拍了拍李沄的肩膀,说道:“永安的婚事,也算是求仁得仁。”
李沄轻轻应了一声。
她当然明白在古代的婚姻中,女子要嫁给谁,从来都不是自己能做主的。
李沄不可避免地想到自己的将来。
惆怅。
太惆怅了。
李沄不能自己一个人惆怅,于是她拽着父亲的衣袖,要父亲给她许诺,日后不能强迫她下降。
自从吐蕃的国相想要求娶太平公主之后,太平公主二话不说就出家了,如今可是逍遥观的逍遥真人。这两年她一说起下降的事情,便是嘴巴一撇头一扭,说我是女道士,女道士不需要下降。
只要女儿不吵着说永远当女道士,李治什么都好说。
毕竟,大唐开国以来,还没有哪位公主是不下降的。
即便是他的女儿,也不可以。
李治脸上带笑,“阿耶怎么会强迫太平下降?不管你喜欢什么样的,阿耶都会为你找来。”
李沄听到父亲的话,眉眼弯弯,梨涡轻浅。
父亲的头疾犯得频繁,眼睛也容易累,她将父亲的史书拿过,念给他听。
李沄陪着父亲在太掖湖边折腾了小半天,看到父亲眉宇间有些疲倦,她才陪着父亲回长生殿。
李治一边慢悠悠地遛弯,一边跟李沄说话,“阿耶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原本还挂念你的太子阿兄,好在近些日子他的身体有了起色。太平啊,阿耶已经开始老啦。”
李沄最怕听父亲说这些话,皱着鼻子娇嗔,“阿耶说什么呢?阿耶跟阿娘一样,永远年轻。”
李治朗声笑了起来,“阿耶和阿娘要是永远年轻,岂不是成了人间妖怪?”
李沄:“……”
父女俩说着话回到了长生殿,李沄将父亲送回长生殿,李治看着女儿眼下的阴影,叮嘱她夜里若是睡不好,就让殷大夫给她开一些安神的茶来喝,又让王百川拿来了一些安神香,说那是妙空大师和尚药局的大夫一起调制的,让她带回丹阳阁去用。
李沄看着父亲给她的安神香,没有由来地又想起了昨晚的梦境。
她摇了摇头,试图摆脱心中那股如影随形的烦闷感。
***
永隆元年五月,永安县主周兰若与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