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春光-第2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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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幼薇很是得意,拿给邵璟炫耀:“全都是我们娘俩的,你一样也没有!”
邵璟觉得她真是可爱到好笑:“若是真有给我的,你少不得又要想,真是奇怪了,吴悠为什么要送我东西?”
“我哪有那么小心眼!小心眼的明明是你!”田幼薇刮着脸羞他:“也不知道是谁,见我和吴十八多说了几句话,就跑过去眼巴巴地守着。”
邵璟死不承认:“大姐,你想得真是太多了!我那是怕你嫌他烦了得罪他,过去帮你招待他呢,怎么就变成我心眼小了?”
“谁心眼小谁知道!”田幼薇也不和他争辩,乐呵呵地捧着吴悠给的东西一一把玩,心情好得不得了。
邵璟看着她白白胖胖乐呵呵的样子,再看看她凸起的小腹,说不出的欢喜满足。
次日胡嬷嬷到来,田幼薇早作好了应对的准备,想着不管怎么样,哄一哄,糊弄糊弄就过去了,总之不看僧面看佛面。
果然胡嬷嬷不是个省事的,歇下的第二天,就要喜眉领着她查看田幼薇备下的婴儿衣物和各色药材用具。
见田幼薇衣物用具没准备什么有用的,小孩儿的玩具倒是堆了一大箱子,便皱了眉头:“三奶奶,虽说您的月份还小,但这些东西都该准备起来了,小孩子的衣物做好之后必须几洗几晒才柔软不伤肌肤……”巴拉巴拉一大堆。
田幼薇从善如流,笑眯眯叫喜眉:“都听见啦?照着嬷嬷的话办。”
胡嬷嬷又道:“有没有请人打探乳娘和稳婆?”
田幼薇忍不住:“我这才五个月呢,会不会太早了?”
“不早了!怀胎十月,其实满打满算就是九个月,这才四个月了,必须赶紧的啊!乳娘和稳婆都紧要着呢!得早早打听,知根知底,寻着好的就要先预留下,省得别人抢了。”
胡嬷嬷见一点没准备,也慌了神:“您也别急,这事儿交给老奴去办……”
田幼薇听胡嬷嬷说得严重,遂把那点应付自大之心收起,认真地道:“我是打算自己养……”
她和邵璟商量过了,孩子是多养几个的,但若是生得太密集,对身体不好。
但年轻夫妻正是精力充沛之时,天天在一起,总有失手的时候,服药伤身,不如自己奶孩子,一是对孩子好,二是比吃药好。
胡嬷嬷断然否决:“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哪有自己奶孩子的?老奴来前,老夫人再三交待,咱们家再怎么节俭,也不至于省孩子的乳娘。自己喂奶再辛苦不过,日夜不得安宁,有乳娘帮着喂养,您的身子才能尽快养好。”
这大概就是世家大族所谓的体面了。
“您说得有道理,我年轻不懂得这些。”田幼薇不以为然,养孩子哪有不辛苦的,怕吃苦就别生孩子。
但胡嬷嬷这次过来,占的还是穆老夫人的体面,得给面子,凡事先依着就行,左不过多养一个人的事。
胡嬷嬷也不能一直都在这里守着,她想怎么着,还是她说了算。
胡嬷嬷不知道田幼薇的打算,只当她听进去了,情不自禁露出几分欢喜,感慨道:“当年大老爷,也是老奴看着长大的呢,三爷上头的几位爷和姑娘,也都是老奴看着生养的,只可惜,还没长大成家就没了……”
穆子宽妻儿皆都在那场耻辱中失去了性命和一切,说起来真是一件伤心事。
田幼薇不用假装,心里就很替穆家人难受了,再想想自己死去的娘和长兄,心里更是酸酸的,对胡嬷嬷更多了几分真切和体贴。
于是邵璟回到家中,惊讶地发现,田幼薇、喜眉和胡嬷嬷聊得热火朝天,自来不苟言笑的胡嬷嬷竟然笑了!
这可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家和万事兴,邵璟高兴地加进去,胡嬷嬷趁机提了许多要求,什么要准备产房了,找乳娘、稳婆之类的,他统统答应,皆大欢喜。
转眼到了新年,田幼薇已经有了八个月的身孕,肚子大得很,人也长胖了许多,然而仍是个灵活的孕妇。
新年里,各类迎来送往的人情活动极多,虽有胡嬷嬷在旁,她却不能完全甩手。
原因无他,胡嬷嬷是从穆家出来的,穆家书香门第,不善经营,因不富裕,家中多年没什么做官的人,此类人情往来难免有所欠缺。
幸亏邵璟是个理事的,各种人情关系心里都很有数,有他帮着,田幼薇倒也没觉着多累。
只是明州与京城一样的习俗,新年之中各府都时兴宴请宾客,比如知州、通判等官员,再如市舶司大小官员,还有如同吴七爷、宋如海这样的巨贾富户。
只要想去,可以说是天天顿顿都能有吃处,夜夜可以玩到天明。
田幼薇大腹便便,自然不能家家都去,便只挑着紧要的、日常交情好的人家出席,多多少少露个脸,人到人情到。
走完了知州、通判等人家,就轮到了市舶司提举杨墨家。
邵璟与杨墨不合,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市舶司另一位紧要的官员吕舶干的妻子私下里劝田幼薇:“你别去了,大家都知道你大着肚子,不能太劳累,男人们爱咋咋地,别去掺和。”
田幼薇心里一动:“嫂子可是知道什么?”
吕舶干原是杨墨的亲信,后来因为那件乳香以次充好的事,杨墨没能陷害成功邵璟,又不想自己承担,就把黑锅甩到吕舶干身上。
吕舶干险些丢官,是邵璟适时拉了他一把,于是这夫妻二人心里就向着邵璟了。
为防止杨墨搞事,两家日常往来并不密切,吕娘子为人又极小心,今日这么说,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吕娘子为难许久,才悄声道:“我听说杨提举想要为难邵监官,但也只是听说,并不真切,你怀着身孕,别去掺和了。”
☆、第540章 醉酒
刘大奔摇摇晃晃抬起上半身,一口血带着两颗牙齿吐了出来。
他看着地上的断牙呆了呆,杀猪似地尖叫起来:“杀人啦,杀人啦!白家叔侄杀人啦!”
“怎么回事?”李达姗姗来迟,板着脸扫一眼众人,目光落到白师傅身上,瞳孔便是一缩。
刘大奔连滚带爬蹿到他脚下,死死抱着他的双腿哭号:“大人,大人,您要为小的做主啊,白家叔侄偷取别人的秘法占为己有,还想杀人灭口!”
“胡说八道!”李达恨铁不成钢,他故意给刘大奔机会闹,刘大奔就做成这个鬼样子?偷取别人的秘法?朱将作监亲自验证过的,偷谁的呀!
刘大奔傻了:“我怎么胡说八道呢?”
李达又踢了他一脚:“滚回去站好,现在开始点卯。”
也不当众宣布田幼薇成为管事的事,也不宣布刘大奔被夺了管事之职,点卯也没叫田幼薇的名儿,只在最后沉着脸交待她:“昨日将作监朱大人说了,要尽快调派一批工匠给我们制作模具,这个事是你经手的,就交给你办吧。”
众管事同情或是幸灾乐祸地看着田幼薇,这种事情,就算是李达自己去办也未必能顺利办妥,多是像个皮球似的被各衙门踢来踢去。
让田幼薇这么个年轻匠人去办,谁理呀?大概门都进不去。
有和刘大奔交好的人,则冷嘲热讽:“以为做了点事身价就涨了,也不掂量自己的斤两,莫名其妙跑来这里点什么卯,也不怕被人笑话。”
田幼薇淡淡地瞥了那人一眼,脚步轻快地出了门。
下午时分,她就带着一队匠人回窑场向李达交差:“将作监朱大人说了,昨日他回去以后就开始调集人手安排下去,时间太紧,只有这么些,其他人会陆续送来。”
李达见她笑眯眯的,完全没有受过挫折的样子,知道这人的背景确实深厚动不了,暗自一叹,命人将众匠人叫到一起,当众宣布田幼薇会是模具组的管事,同时暂时管理拉坯组的事务。
至于刘大奔,并没有说明要怎么办。
作为管事,在窑场里能拥有自己独立的房间,田幼薇自此不再天天回家,隔几天才会回去一次,邵璟立刻就要复试了,她不想过多干扰他。
等到第一批澄泥制作的精细模具出来,邵璟的复试成绩也出来了,无可争辩的第一名。
一时田家门庭若市,许多认识或不认识的人都来恭贺,想与邵璟结交,看看这个省试第三,复试第一,蹴鞠马球都极出色,才貌双全的邵小郎究竟是什么样子。
田幼薇生怕回去被更多的人注意到,从而露出马脚,只能按捺下激动的心情,乖乖躲在窑场里干活。
终于,用澄泥模具塑造的第一批礼器出炉,并顺利送交礼器局,得到上头的认可。
整个窑场欢欣鼓舞,李达心情大好,特意宴请众管事与特别出色的匠人。
田幼薇被好几个人硬压着喝酒,无论她怎么推辞,那些人只是不肯放过她。
白师傅用力一拍桌案,拎着一只酒坛站起身来,点着领头的那个管事冷声道:“我与你喝!”
人家一看这架势,哪里还敢和他对着喝,讪笑两声避开了。
田幼薇终于得到清净,抬眼一看,正好对上李达阴沉沉的眼神,心中便是一沉——白师傅总护着她,李达觉着是不服管教的老刺头儿,早就恨得很了,今天这顿饭肯定没那么好吃。
正琢磨着找借口合理退场,就见李达站起身来,将一杯酒递到她面前,皮笑肉不笑地道:“白管事,其他人的酒你不喝,我的酒你喝不喝?”
“必须喝啊!”众人一阵起哄,“白管事长得像个女人,喝酒也像个女人似的小家子气!喝!喝!喝!不喝就是瞧不起李主管!”
眼看田幼薇一直不动,李达眼里的阴霾也越来越重。
白师傅上前一步,李达的眉毛高高竖起,立时就要发作。
田幼薇不动声色地挡住白师傅,微笑着端起那杯酒:“别个的酒我不能喝,主管的酒,我肯定要喝,即便有毒会死,我也要喝!”
她仰起脖子一口灌下,只觉得从喉咙到胃,全都火辣辣的灼烧着人,只不过片刻功夫,就觉着全身发烫。
她晓得事情不妙,赶紧趁着酒劲儿还未发作,匆匆说了一声,憋着一口气冲了出去。
白师傅眼看不好,就要追出去,却被人拦住了:“白小哥已经是大人了,哪有你这种事无巨细都要管着的伯父?喝酒喝酒。”
李达冷笑:“姓白的,你今日敢从这里走出去,以后都别想再来窑场做工,你自己掂量着办!”
白师傅一时为难起来,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若是他不在这里,田幼薇一个姑娘家怎么办?
她虽然不笨,拳脚功夫也马马虎虎,却根基太浅,难防这些不怀好意的坏东西。
却见小虫难得聪明了一回,紧追着上去扶住了人。
白师傅这才放下心来,阴沉沉地看向李达,狞笑:“主管大人,既然要拼酒,你我二人拼个够,谁没喝就认输,谁是王八蛋!”
田幼薇靠在小虫肩上,跌跌撞撞往外走,双脚犹如踩到了棉花里,深一脚浅一脚,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再看前面不管什么都是重影,听人说话也是“嗡嗡嗡”的响。
“找辆车,回家……”她说完这句话,就失去了知觉。
窑场里多是些拉料的牛车,又脏又没遮掩,小虫急得满头是汗,想把她放在哪里先坐着,自己去寻车,又怕别人发现田幼薇的秘密。
一直这样扶着走吧,田幼薇已经完全失去知觉,不能走了。背或者抱,他都不敢。
这个时候也不是邵璟来接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