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春光-第2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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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幼薇道:“没什么不好的,该准备起来了。”
二人就细节处仔细推敲商议许久,田幼薇带着喜眉离开了酒馆。
她没立刻回家,而是和喜眉在夜市里逛了一圈,买了许多小食和一盒新出的头花。
才付过钱,喜眉手里的头花便被人夺走。
却是阿九身边的死宦官,面无表情地道:“我家公子有请。”
田幼薇抬眼看去,只见阿九站在街边惫懒地瞅着她坏笑。
这个人已是很久不曾见着了,这个节骨眼上,莫名跑来找她做什么?
田幼薇想了想,提步走过去,蹲个福礼:“见过公爷,别来无恙?”
“这样丑陋粗劣的东西也能上头?”阿九随手拈起一朵她买的头花,嫌弃地评论之后,尽数扔到了地上。
喜眉敢怒不敢言,气呼呼地蹲下去拣拾头花。
阿九故意踩到头花上,淡淡地道:“恭喜你啊。”
田幼薇莫名其妙:“喜从何来?”
“你不知道吗?”阿九勾着唇角笑了,眼里透着一股戾气:“难道我家兄长没有告诉你?”
☆、第499章 等待
“告诉我什么?”田幼薇看到阿九眼里的戾气,警惕地后退了一步,将喜眉护在身后。
阿九逼近她,轻声道:“当然是有人在靺鞨看到真正的渊圣次子一事了。邵璟已被证明不是渊圣血脉,却迟迟未能归家,你这里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你不觉得奇怪吗?”
田幼薇佯作吃惊:“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阿璟不是被陛下派出去办紧要的差事了吗?什么渊圣血脉?”
阿九眼里冒出火来,咬牙切齿:“装!你就装吧!等到邵璟没了性命,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田幼薇不为所动:“民女愚昧,听不懂公爷的话。”
阿九面色阴鸷,田幼薇一度以为他会对她动手,谁知他却只是冷冷一笑,将脚下那朵头花碾烂,扬长而去。
喜眉唾骂道:“呸!什么东西!”
田幼薇皱起眉头,阿九突如其来搞这么一折,她不认为只是单纯地想挑拨。
谋江山大位的人,怎么可能总把心思放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
从街上到家中,田幼薇一直没想通。
她索性放弃,等到晚间廖先生过来看望廖姝,就把这件事说给他听。
廖先生道:“你可要小心了,阿九最近与郡王爷争斗得厉害,并且隐然落了下风。以他的性子,必然是要反击的,而且反击的手段定然不会好看。”
所以,自己有可能成为这中间被牺牲的那个倒霉蛋吗?
田幼薇扶着额头,低声抱怨:“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很快了。”廖先生眼里闪着光:“要有耐心,最难熬的时候已经过去,再等等就好。”
送走廖先生,田幼薇去到自己那间小工坊中,拿了一团瓷泥慢慢地揉,在揉泥料的过程中,把这前前后后的事仔细过了一遍。
若是阿九想利用她做文章,无非就是两件事。
一是利用她败坏小羊的名声。
二是继续推动坐实邵璟身份的事,以便胜出小羊一筹。
她势单力薄,所能做的无非就是稳和谨慎。
晚上,田幼薇宣布自己这段时间都将搬去窑场居住,不再每天都回家,让家里人对外宣称她去了明州。
惹不起,那就躲呗。
田秉思忖许久,也认为她的做法是最妥当的:“要提防阿九已经发现你在窑场做工的事,要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田幼薇点头:“放心吧,白师傅在那边呢。”
只要她自己不出问题,夜里偷袭绑架这种事几乎没可能发生,白师傅老当益壮,想要躲过他耳目不太可能。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田幼薇已经拎着包袱出了门。
门外静悄悄站着个人,瘦长而沉默,腰间一柄朴刀,背负一把长弓,身上旧袍子在灯光下透着几分惨白。
田幼薇走,他也走,她停,他也停。
田幼薇撇嘴:“我说郎戈,普安郡王是不是很久没给你发薪俸了?”
郎戈疑惑地看向她:“按时发的。”
田幼薇道:“我还以为你没钱做新衣,不得不总是穿着这样的旧衣出来卖惨。别客气啊,若是没钱,我借给你。”
郎戈闭紧了嘴,决定不再搭理她。
田幼薇走得飞快,等到天有亮色了,就把灯笼灭了,背着包袱往前狂奔,并不管郎戈是否跟的上她。
一口气跑到官窑附近,她才停下来调整呼吸,见郎戈紧随其后,就道:“跑得不慢嘛。他叫你来的?”
郎戈喘了几口气才闷闷地道:“是,怕你拖后腿。”
田幼薇鄙夷地看着他:“耐力不行啊,还得加强锻炼。是廖先生说的?”
“嗯。”郎戈言简意赅,听到后头有人声传来,身形一闪藏了起来。
田幼薇昂首挺胸走进窑场,她不知道廖先生具体是怎么和小羊说的,也不知道小羊到底是怎么想的。
郎戈此来,应该有两个目的,一是可以就近监视她;二也是为了不让阿九有机可趁。
她是既来之则安之,该安排的已经安排妥当,多个得力的人守着好处大于弊处。
天还早,白师傅和小虫在窑场上打拳,见她背着包袱过来,白师傅停下来:“怎么了?”
田幼薇道:“近来风雨欲来,在这里住些日子。”
白师傅心里便有了数,毫不客气地支使她:“既然来了,那就去给我做早饭,厨子做的难吃。”
田幼薇挤出一个笑:“听您吩咐。”
她的住处很安全,程保良新官上任三把火,将各处倒腾了一遍,特意把她的房间安排在白师傅的旁边,另一边,则是程保良自己的临时住处。
如此一来,但凡她有个风吹草动,两边都能及时发现。
田幼薇收拾妥当,看看左右两间房,心里暖暖的。
虽然经过的事有些多,遇到的好人也很多。
她去到厨房,连着程保良和郎戈的那一份也做了。
白师傅经常会有这样的要求,厨子虽然颇有一种“自己被人鄙视了”的酸溜溜,却不敢多话,只笑眯眯地和田幼薇说道:“您需要什么只管自取,若是没有就说一声,稍后买菜时帮您带回来。”
田幼薇笑眯眯地谢了,将现有的食材做了素三鲜猫耳朵,又给了厨子菜钱:“这是用了您的材料钱,去买菜的时候帮我带些食材回来……”
安排妥当,她拎着食盒出去,招呼白师傅和小虫来吃饭,又把郎戈那一份放在窗台上,对着空气道:“这是你的。”
白师傅看见,不以为奇,喝住东问西问的小虫:“吃你的,不饿就把你那份给我。”
程保良晃晃悠悠走进来,看到这场景就酸唧唧地道:“又在开小灶,还三鲜的,你们不撑吗?”
白师傅面无表情地道:“你撑吗?撑就别吃。”
程保良一听,立刻笑嘻嘻地道:“我不撑,正饿着呢。”
田幼薇招呼好这几个,转头去看,只见放在窗台上的那一碗猫耳朵已经变成了空碗,那碗干净得就和洗过似的,她严重怀疑是用郎戈的口水洗的。
田幼薇缩在窑场平安无事地过了一个月,终于等来了穆家人。
☆、第500章 吊祭
是郎戈给田幼薇的消息:“穆老夫人和穆二先生已于昨日傍晚入京,明天陛下会召见他们。”
田幼薇瞬间鼻腔一酸。
终于等来了!
一年的时光看似转瞬而逝,她却清楚地记得,每个深夜是怎么辗转反侧熬过来的,尤其天气不好的时候,她整夜都不能睡安稳,一直牵挂着邵璟。
郎戈将她的表情尽数收入眼中,淡淡地道:“你今天要回家吗?若要,就该走了。”
田幼薇摇摇头:“不回。”
郎戈微皱眉头:“使团已在靺鞨见过渊圣次子,陛下褒奖追封英烈,定会尽力满足遗属的要求,穆老夫人曾为了邵探花专程入京,你何不去求她再使一把力,趁热打铁把邵探花接回家?”
他的话太多了。
田幼薇换了一张嬉皮笑脸:“看不出来嘛,你知道得还挺多的,你们郡王爷日常说话做事都不防你的吗?”
郎戈立刻垮了脸,紧紧闭上嘴转身要走。
田幼薇道:“我们阿璟也是英烈之后,该回来时自然就回来了。穆老夫人这一辈子不容易,我不想在这种时候去麻烦她。”
郎戈已经迈出去的步子又停下来,没再多话,安安静静地找个角落蹲着。
田幼薇也不管他,干自己的活儿。
郎戈被她早中晚一天三顿、变着花样地喂了这一个月,对着她总算能多说几句话,脸色也没那么冷漠了。
果然啊,美食最能打动人心。
田幼薇画完一张图,冷不丁问道:“郎戈,如果有人要你杀死我和邵璟,你会吗?”
郎戈没理她,就连眼皮子都没撩一下。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聊?”田幼薇故意找茬:“你吃了我那么多好吃的,真忍心对我下手吗?”
郎戈还是没出声。
就在田幼薇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突如其来地说了一句:“不一定。”
“不一定?那就有那么一点点不忍心咯?”田幼薇对着这个前世射死邵璟的人,并没有什么怨恨。
前世的郎戈和今生的郎戈,都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把刀而已,没有自己的灵魂和意识,进退不由自主。
这一次,她希望能让他做一把有意识的刀,即便能把箭头射偏一点点也好。
“我不杀好人。”郎戈终于忍无可忍,遁走了。
田幼薇一笑,拿着绘制好的图去找工匠制作模具。
程保良在路上拦住她:“上头下来了新任务,礼器制作得差不多了,他们想要我们制作一些日常用具,要特别一点的,你先想想。”
特别一些的?
田幼薇觉得这个真难,今上的品味十分挑剔,可没那么好打发。
“也不是立刻就要拿出来,你心里有个数,过几天我召集大家坐一起出出主意。”程保良说完这话也不走,就在那站着。
田幼薇以为他还有其他事,就把图纸一扬:“您先忙着,我把这个送过去制模具。”
程保良踌躇道:“你还有其他话想和我说吗?”
“???”田幼薇一脸懵:“没有啊。”
程保良有些挫败地扶了一下额头:“你走吧。”
田幼薇沉着地往前走,半垂眼帘藏住神思,每个人都很关心她是不是会去见穆家人。
又过了两天,田幼薇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她和程保良请假:“想去祭拜忠暋公,想来这两天他家的情绪也该平静些了,不至于被我打扰到。”
程保良爽快地准了,末了评价:“你倒是沉得住气。”
田幼薇一笑而已。
待她走远,程保良沉思片刻,取出笔墨写了一封信,交给亲随:“送去普安郡王府。”
傍晚时分,田幼薇回到家中,才寒暄了几句,就听廖姝道:“听闻穆老夫人向太后和陛下上书,恳请帮着寻找忠暋公的遗孤呢。”
谢氏叹道:“听说那孩子生下来没多久就被送走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又从哪里去找?依我看,多半是找不着的,无非就是个念想罢了。”
田父和田幼薇对视一眼,都没出声。
秋宝在一旁习字,竖着耳朵偷听大人说话,插嘴道:“那可不一定,不是说吉人自有天相,功夫不负有心人吗?用心去找,总能寻到些线索。”
廖姝很不看好:“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