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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画春光-第2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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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颠着颠着,田幼薇的头又晕又痛,也不敢对着邵璟撒娇,静悄悄地缩在座位上,靠着引枕闭目养神。
  这一闭眼就睡了过去,因为姿势不对,还打起了小呼噜。
  邵璟看着她那睡得死沉的模样,真是恨得牙痒痒。
  他在家中读书,乍然听到小虫报信,说是她醉得人事不省,被小羊的车接走了。
  人没回家,外头各处的医馆也找不到她,他那颗心宛若被油炸火烧一般,痛苦得灵魂都险些出了窍。
  他惶惶然站在街头,看着暮色一点点降临,突然之间觉得这一切繁华都没了意思,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一个了。
  接到张五娘送来的信,他才觉得又活了过来。
  本以为见着田幼薇,她多少会有些内疚惭愧,谁想人家毫无负担的就这样睡着了,甚至都没和他服个软,解释一二。
  邵璟越想越气,忍不住捏了田幼薇的脸颊使劲往两边拽。
  田幼薇被痛醒,睁开眼睛看是怎么回事:“谁掐我?”
  “做噩梦了?”邵璟一本正经地注视着她,淡淡地道:“到家了,下车。”
  田幼薇整个人都是懵的,难道真是做梦?她摸摸脸,是真的痛,再看邵璟,已经下车大步走进了家门。
  喜眉放好脚凳,把手递过来:“姑娘,奴婢扶您,仔细脚下。”
  田幼薇软绵绵地靠在喜眉身上往里走,小声道:“在生气呢?”
  喜眉也和她咬耳朵:“可不是么?小虫来报信,又不见您归家,邵爷险些疯了。”
  田幼薇抿了抿唇,低着头回了房。
  田父和谢氏很快赶来看她,一个絮絮叨叨骂她不小心,既然不会喝酒就别沾,逞什么英雄。
  一个不停劝她回家算了,家里好吃好喝待着,不比受气受罪的要好?
  田幼薇听得头大了一圈,躺在床上假装睡着了。
  田父和谢氏这才离开。
  田幼薇终于得了清净,打个呵欠闭眼就睡,她太难了,也不是她想喝酒,那不是没办法吗。
  朦胧中听得门轻响一声,有人掀开被子抓着她的肩头将她拽了起来。
  熟悉的墨香味道,是邵璟。
  田幼薇越发不想睁眼,却被人强行将眼皮扒拉开。
  她坚定地想要睡过去,一块冰凉凉的帕子一下盖住了她的脸。
  她打个激灵,无可奈何地看着邵璟哑声道:“你想要我怎么样?”
  无论如何,她酒醉不醒,单独和小羊共处一车的事是事实。
  当时发生了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完全不能辩解。
  当然,她觉得也没必要辩解。
  经过很清楚,懂她的总能懂她,不懂的始终不会懂。
  邵璟对着田幼薇倔强湿润的双眸,胸中那股愤怒嫉妒之火突然就被浇灭了大半。
  是她的错吗?
  不是她的错。
  可能有人会说,好好的女孩子,又不是没饭吃了,非得自找苦吃跑去窑场里和一群男人混什么?
  混也就混了,不会喝酒还要喝,落到这个地步怪谁?怪她自己。
  可能有人会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是她端庄正经,怎会引得旁的男人觊觎多生心思。
  但是邵璟很清楚的知道,把这事儿全都怪到田幼薇身上是不对的。
  她只是竭尽全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要也是这个世道对女人的不公平。
 

  ☆、第440章 养病

  “我不想要你怎么样。”邵璟长叹一声,将田幼薇紧拥入怀,“我只是恨自己无能罢了。”
  田幼薇很用力地推开他:“若你有能,你要如何?”
  邵璟有些吃惊于她的态度,他很小心地观察她的表情,她微抿着唇,很固执地看着他,仿佛追着大人要答案的小孩子,不得到想要的答案誓不罢休。
  邵璟轻拍她的发顶,轻声说道:“不如何,只要你好好的就行,什么都没你好好的更重要。”
  田幼薇仰着头,死死盯着邵璟的眼睛看。
  直到眼睛泛酸,她才相信他说的是真话。
  她突然间很委屈,抱着邵璟就哭了,哭着哭着,还把眼泪鼻涕一起擦到她胸前。
  “……”邵璟被她哭得手足无措,试探着哄她:“要不,你别去了?我养你?”
  田幼薇没反应。
  他就换了个说法:“或者把咱家的窑场重新开起来,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你是不是傻?和钱过不去啊!”田幼薇打着哭腔回了一句。
  “那,你歇几天再去窑场?”邵璟拿出一方雪白的丝帕盖在田幼薇的鼻子上,想要帮她擦。
  田幼薇终于拾起一点羞耻之心,接过帕子下了床,躲到屏风后头把自己收拾干净。
  邵璟听着屏风后水流细细地响动,心神慢慢安宁下来。
  他听见田幼薇瓮声瓮气地说:“好,你去帮我请假,请三天,不,十天!要将作监朱大人去骂李达,狠狠地骂!我还要你收拾刘大奔,叫他看到我就双腿发抖。”
  邵璟顺着她的意,说道:“好,请十天假,把李达的位置腾给你坐,把刘大奔打成刘大瘸!”
  田幼薇“嗤”的一声笑了,吹出一个清亮的泡泡。
  她尴尬地擦去,幸好邵璟不知道。
  半晌,田幼薇从屏风后走出来,诚恳地道:“阿璟,我不是有意要喝醉,而是情况特殊,我不得不喝。”
  邵璟摆手:“我已知道经过,但我还是不赞同你的做法。白师傅是为了你,你却亲手将自己推进危险的境地。
  你有没有想过,倘若万一……此刻此地,你将面对怎样的困境和痛苦?还有我……我会生不如死。
  不要太过好强,该示弱的时候必须示弱。我知道你要说,你是白师傅的弟子,他待你那么好,你也得护着他,但你得权衡斟酌这中间的利益得失。”
  田幼薇讪讪的:“我想着还有小虫,也没想到他会在那个时候过来。”
  “你的意思是说,你要把自己的性命安危交给别人和运气?”邵璟严肃起来:“你是这个意思吗?那么,咱们可以再死一次了。”
  后面这句话有些重,田幼薇的呼吸急促起来:“我……”
  邵璟打断她的话:“倘若你还要这么想、这么做,不必再去官窑了,大不了我多跑几趟多挣些钱养活自家窑场给你玩。”
  说完这话之后,他起身往外:“夜太深,你身体虚弱,不宜熬夜,睡吧。”
  “阿璟。”田幼薇叫他,他也不停,背对着她摆摆手,径直将门关上。
  这一夜,田幼薇想了很多,直到天快亮才昏昏沉沉睡过去,待到喜眉来叫她吃早饭,才发现她发了烧,病了。
  却是这些日子在窑场里做那一批模具,日夜监工操劳,又吃得不好,还被架着喝了一大杯烧刀子,前前后后这一番折腾,终于倒了。
  日常不爱生病的人,一旦生病就是大病。田幼薇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生过病,她几乎已要忘记生病是什么滋味,这次却是让她尝了个够。
  她最为痛恨的是每天三顿大碗浓黑的药汁,能把人的心喝成苦的,每次她喝完都是鼻子眉毛眼睛皱成一堆。
  邵璟总是适时接过药碗,再递一杯温水给她漱口,也不给蜜饯之类的,只问:“苦吧?”
  她每次都抱怨:“苦,苦得不得了。”
  他每次都回答:“苦就对了,不枉我和大夫说,让他把药开得苦些难吃些,好叫你记住这个教训。”
  田幼薇明知这不是真的,还是次次都配合的表现出悔改的样子:“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邵璟总是淡淡的:“看你表现。”
  然后就是一颗从明州买来的茉莉花味的糖丸。
  白师傅和小虫来看她,白师傅没骂她傻,只静静地陪她坐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允诺:“等你好了,师父教你一套擒拿术,特意为你准备的。”
  小虫则是不敢面对她,闷闷地蹲在外头不肯进去,她喊了很多次才磨磨蹭蹭地进去,张口就是:“阿薇对不起,我没照顾好你,白吃了你那么多好东西。”
  田幼薇笑道:“我没怪你啊,你做得很周到了。”
  小虫脑子简单,和其他人不一样的,能想到跑来找邵璟报信便已是极限。
  说到底,还是她行事不周,没有考虑布置好就冒然行事。
  小虫惊喜地道:“你真的不怪我?那我以后还能吃你做的饺子和面吗?”
  “当然可以。”田幼薇朝小虫伸出拳头,小虫不好意思地先将手放在衣襟上擦了擦,这才敢轻轻和她碰一下,然后憨憨地笑了,发誓道:“阿薇,下一次再有这样的事,拧了我的脑袋我也不会丢开你不管。”
  “嗯,我知道。”田幼薇叫喜眉带小虫去厨房吃东西,小虫眉开眼笑地去了。
  之后普安郡王妃郭氏也派了身边的嬷嬷过来探病,顺道和她说了怎么应对周家的事。
  张五娘一直无声无息,田幼薇也没让人登门拜谢。
  那天的事小羊想必做得很隐秘,知道的人并不多,大张旗鼓地登门拜谢反倒不妥。
  她若是好的,自当准备厚礼亲自上门,若是机会合适,再和张五娘委婉地解释一下。
  她病着,这事儿就只能耽搁下来。
  十天后,田幼薇又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样子,一顿能吃两碗饭,皮肤也白嫩细腻了许多。
  她琢磨着该回去窑场了,和邵璟商量这事儿时,他却是眼睛盯着书,不紧不慢地道:“不着急,你的病还没好,再养养。”
 

  ☆、第441章 衣服

  田幼薇只当邵璟不想让她回官窑了,少不得软磨硬泡:“我已经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的。”
  邵璟初时只不理她,被她缠得烦了,方道:“我不是不许你去,你再等等可好?”
  田幼薇只好噘着嘴离开,想想又收拾了一堆东西去拜谢张五娘。
  张五娘见了她,只是神色恹恹的,笑容也有些寡淡:“听说你病了,我早想去看你,只是家中不许我出门。”
  这是借口,田幼薇知道得很清楚,但如今这情形,是真的很尴尬。
  二人相对无言许久,田幼薇鼓起勇气:“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张五娘原本一直在发呆,骤然听得这一句,便是一惊,随即苦笑,反问道:“你觉得呢?”
  田幼薇心中微沉,笑容再也维持不住,垂了眼眸轻声道:“交友不易,是我奢望。我原本想和你好好说说,现在也不必了,祝你以后顺顺利利的。”
  她红了眼眶要走,却被张五娘攥住了袖子。
  “为了一个眼里心里没有自己的人,却要舍弃难得交到的好友,你觉得这笔生意划算么?”
  张五娘的声音很小,田幼薇却听清楚了。她不敢相信地回头,飞快地道:“当然不划算了!这好比要丢掉一位长期客户,去讨好一位新客户。”
  张五娘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沙哑:“是了,我不做傻子。”
  田幼薇蹲下去,仰着头定定地看着张五娘:“你是真心的吗?”
  张五娘也定定地看着她:“你是真心的吗?”
  田幼薇猛点头:“比珍珠还真!阿悠上个月定亲了,定的是泉州那边的大海商,从此以后想要再见到她是难上加难。”
  张五娘蹙起眉头:“你的意思是说,没了阿悠,你就没了好友,所以才退而求其次?我不稀罕!”
  田幼薇试探着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你不是也退而求其次了么?”
  “男人和女人能一样吗?”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样的。”
  “那好吧,我们都退而求其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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