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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娇宠皇后-第51章

小说: 娇宠皇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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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苼本已经睡下了,他是被众人嘈杂的声音吵醒的。踩着鞋披着衣裳,茫然地随着人流的方向走到院落的正中间,看着众人无声簇围的赵兆一身黑甲面容冷峻。
  赵兆隔着众人远远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翻身上马,却没有接下人奉上的天子剑。
  天子剑如天子亲临,可杀无赦。
  齐苼在他的注视下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慢慢地走上前,双手接过沉甸甸冰冷的剑,顿了一下,双手平举过头顶,奉上,是臣服的姿态。
  赵兆握着剑鞘,居高临下地往下压,警告道:“记住你现在的身份!”
  齐苼简直要承受不住赵兆的压迫几乎要跪下了,赵兆却拿上剑,带着众人头也不回地融入到漆黑的夜里。
  齐苼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却清醒地知道赵兆在提醒他什么。
  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你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不再是九五至尊的皇帝。不要妄想你不该想的,不要奢求你不该求的,你能做的,就是安安稳稳,不惹人注意地活着。
  秦尧把他放到赵兆身边,像一种恩赐,也像一种监督。赵兆是最宽容温厚的长者,也是最严厉的执法者。
  只要齐苼对赵兆身边的人无害,他就能开怀温柔地不吝对他散发善意,可要是他心有任何不臣之心,刚刚他亲手捧起的天子剑就会出鞘,落在他身上。
  这善意曾片刻地落在他身上,如今也毫无犹豫地收回。
  得了赵兆吩咐的下人慌忙拉着齐苼,看着他毫无表情的脸,催促道:“公子,快随奴才进宫吧。”
  齐苼看着赵兆离去的背影,喃喃道:“我想等着先生回来。”
  “大人今夜怕是不会回了,公子,”下人拉不动他,都快哭了,“公子如今到处都不安全,宫中至少有侍卫守着,公子去避避难吧。”
  去宫中哪里是避难呢,这分明是为质。
  秦尧是个活靶子,人人都在看着他,人人都想杀他。他倒下了,他身边的人就都要死去,所以此时宫里才是最危险的。
  秦尧身边才是最危险的。
  一旦赵兆在宫外控制不住局面镇不住人心,秦尧首当其冲。可是那些人的行动,需要扯出一个冠冕堂皇的大鼓,拉出一个气壮山河的大旗,让他们的举动变得合理变得理直气壮。
  还活着的,好控制的齐苼,就是他们最好的理由。
  匡复大爻解救幼帝,多么冠冕堂皇的借口啊!
  所以即便赵兆死在了外面,拦不住别有用心的人们,把齐苼送到秦尧和楚辞身边,那些人行至最后一步,秦尧和楚辞也可以拿着齐苼挡着,至少能为他们换来一线生机。
  其实不消赵兆交代,齐苼也心甘情愿。
  站在楚辞面前为她遮风挡雨是齐苼自己情愿,站在秦尧面前为他挡刀避剑是因为他是赵兆的师弟,是他极为看重的人。
  齐苼不想看到赵兆伤心。
  因此他最后看了赵兆消失的背影一眼,低头理了理衣裳,安抚都要哭出来的侍从,“走吧,入宫去。”
  他生于宫中长于宫中,却不得自由。如今飞入繁林的困鸟又主动飞回来了,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林一木,却都与他不相干了。
  他心中想的惦念的,只有他院子里大缸养着的红鲤鱼,他亲手喂食长大的。
  章华对齐苼的价值和作用看的分明,也对赵兆的用意清清楚楚。他也曾对这个丁点高的小孩叩头跪拜过,现在却反过来,齐苼对着章华躬身行礼。
  一时之间光阴倒转,物是人非的荒唐。
  章华心中一时不知该做何感想,齐苼却是落落大方,既不困于过去,也不羞于现在。
  赵兆把他教的很好。
  秦尧和楚辞睡着,这一点的小事也不值得叫醒他们,章华自作主张地安排齐苼在偏殿休息,基于对这个孩子说不清的愧疚和怜惜,亲自抱了新被和热茶点心,还寻来消遣的小玩意。
  这是仍把他当做只知玩耍的幼童。
  齐苼颔首致谢,然后抱着被子睁眼到天亮。
  宫里的灯亮了一夜,宫外许多人家的灯,也亮了一夜。
  这一夜很漫长,长到齐苼像是已经坐了一辈子,长得楚辞痛到醒过来又痛到睡过去,长到秦尧在心中把楚序微片了一千八百刀,长到赵兆剑尖上沾着的血滴了一路。
  长到许多人的一辈子,到此夜戛然而止。


第49章 
  楚辞睡的并不安稳。
  四肢百骸里无所不在的痛意; 像是细小的针刺入皮肤扎入骨髓; 五脏六腑却像是被一柄大锤子高高砸下; 把所有的肺腑都砸得稀巴烂; 然后再一点点拼凑起来。
  她很冷; 身上所有的温暖好像都跟着沉睡不醒了,她觉得自己眉毛上逐渐泛上了霜意; 她在逐渐变得冰冷,一点一点地安静死去。
  楚辞早已习惯了。
  从还很小的时候; 就有蒙着脸的只露出眼睛的大夫; 一言不发强硬地给她灌下各种汤药; 然后冷眼看着她痛苦在地上挣扎求救。
  那时候的记忆太漫长了,长的好像一辈子都是在别人漠视下狼狈翻滚度过的。
  只有楚朝; 她的哥哥,会小心把抱着她放在膝盖上; 痛苦又怜惜地为她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和尘土。
  那是父亲唯一默许的; 他们两个可以亲近的时刻。
  楚辞不想看到楚朝难过,更加不想看到他的难过是自己带来的,所以勉强冲他一笑,假装自己一点都不痛。
  哪怕她痛得都快要死了; 觉得自己已经碎成尘土了; 也还是红着眼睛流泪,笑着说:“哥哥不要哭,我一点都不疼,真的!”
  因为她知道; 一惯无用只会撒娇的人,是会被抛下的。
  她不想再被孤身一人留下了,一次又一次地。
  哪怕这样痛,这样苦,只要有人能够陪着她,她就可以撑着活下去。
  可是最后他们还是走了,所有人都走了,老师被她连累辞官流放离开了京中,月下翻墙来见她给她带糖的小哥哥死在她面前,连楚朝也死了,死在了她看不见的地方。
  他们都不在了。
  楚辞好像又变回了那个丁点大的小女孩,坐在书房里,大爻德高望重的新先生正刻薄地奚落她。
  楚辞睁着眼睛看着他不停张合的薄薄嘴唇,耳朵里嗡嗡作响,除了一句话什么都听不到了,只记得老师要走了。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能够称得上先生的人很多,能够当老师的人却很少。
  赵大人从来没有说过愿意收她为弟子,她却一厢情愿自以为是地,擅自在内心称他为老师。
  可是现在,她的老师就要走了,却从来没有跟她提过一句。
  她还记得在老师的引导下,第一次抬头看到天时那种震撼到失声的悸动。她生于小院长于小院,这院子就像一个牢笼,困着她囚着她,让她带上枷锁,将她驯养。
  所有人都对此乐见其成,眼见着她长成一个听话的傀儡。
  只有老师看着她的目光痛惜。他娓娓道来这一生行经处秀丽的山水和风土人情,把天地辽阔我只偏居一偶的壮丽如一幅画卷在她徐徐展开。
  楚辞第一次知道了天地之大,也第一次知道了,原来这般广阔的天下中,还可以有一个——“我”。
  打断的脊骨依然在,这次被连起来了;消失的信念依然残余,这次它苏醒了。
  楚辞醒的茫然痛苦,可是也醒得畅意痛快。
  她生出了意欲翱翔九天的双翼,却仍被困于咫尺的牢笼,她想要自由,却有人逼她成为困兽。
  她开始反驳先生教导的话,反抗楚序微的控制和裁决,她也被更深的责罚更严的苛责。
  楚辞有时候撑不下去了,就会想想,老师描绘出的美景,会珍惜老师说的,如果将来有机会,他愿意带着她把这世间山水都踏遍。
  可是现在他就要抛下自己走了。
  秦尧察觉到楚辞的不安,以为她是太痛或者太冷了,抱着她把她揽在双臂间,拢着被子严严实实地包裹着她,下巴抵着她的额头,一手揽背一手摩挲着她的后颈。
  语气安抚道:“朕没走,会一直陪着你的,别怕。”
  楚辞仍旧陷在漆黑的梦中醒不过来,她回头看了一眼,所有看守小院的人都没有察觉她就要逃出去的。
  小院的树上有一对鸟在这里安了巢,没过几日就有了小小的鸟蛋,欢欢喜喜的叫声让冷清的小院都热闹许多。
  楚辞去上课和回来的路上,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眼睛中是纯净的欣喜,就像小孩子得到了自己喜欢的玩具似的。
  可是就在今天傍晚,下学后有人径直把她带到了树下,让她看着——
  下人搬来梯子爬上树,掐死了孵蛋的雌鸟,尸体扔到树下楚辞面前,拿着三颗温热的鸟蛋,在楚辞面前,一个一个地,砸得粉碎。
  整个傍晚,如泣的夕阳下,都是日暮而归,带着满载而归食物的欣喜父亲,悲鸣到凄厉的叫声,叫到清亮的鸣声嘶哑干哑。
  楚辞坐在窗前,不言不动,不饮不食,宛如一个木偶,看着颜色华丽的孤鸟,在巢穴里妻子的身体旁交颈悲泣,然后蒲扇着翅膀,低头蹭着地上沾了蛋液的土地。
  那仅剩的最后一只鸟最后仍然死了。
  在夕阳最后一丝余晖下,宛如一只利箭,撞在了楚辞的窗前,将一身羽毛染到通红。
  一只鸟尚且如此,然而人心最是莫测。
  深夜,楚辞搬着被众人遗忘的梯子,爬出了高高的墙院。
  她站在高高的,以往仰着头也看不到顶的墙头上,第一次得以俯视她居住的小院。安静,冷清,平常,破旧。
  没了以往的畏惧,它只是个普通的房子。
  楚辞踩着狭长的,只能容得下一只脚的窄砖,张开双臂感受从指尖吹过的风,抬头看着厚重广袤的夜空。
  就算是没有星月流云,它也很美,因为它足够宽容。
  楚辞要去做一件事!
  她想去问问老师,他曾经说过的话还能作数吗,她愿意跟着他,做侍女书童什么都可以,他可不可以带她一起走。
  她很好养活的,一粒米一滴水就可以活下去,会很乖很听话,只要能带她离开。
  不过要是不行,楚辞也不会心生怨怼,她想端端正正地站在老师面前,对着他鞠一躬行一礼,叫他一声老师,道一声此去山高水远,老师珍重。
  她所求不多,如今能求的更少,甚至连一句当面的道别,都让她无比珍惜。
  楚辞跳下墙头的时候,树上伸出的枝桠勾掉了她一只鞋子;楚辞没有回头,漆黑无人的街道寂静可怖,楚辞没有回头;小巷里野犬嘶吼恶意的叫声,楚辞没有回头。
  她光着一只脚,一往无前地往前奔跑。
  楚辞从来没有出过门,也不知道老师居住的府邸在何处,只能凭着老师以往随意说出口的只言片语,拼凑出一幅并不完整的拼图。
  她只是想去说一句告别而已啊。
  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奔跑时带起的风从耳边飞过,胸腔里跳动的心脏鲜活有力,她的眼睛明亮有神。
  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这种“活着”的滋味。
  好像身边的一切都有了生命。风在说“跟着我,我可以带你去任何地方”,树在说“听着我,我在为你唱歌”,花在说“看着我,一见到你我就忍不住变得很开心”……
  她好像找到了“自己”。
  在风的指引下,在树的歌声中,在花的呼唤下,楚辞看着面前灯火通明的高大府邸,忍不住热泪盈眶。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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