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皇后-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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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却是心中一凛,心下难安,惨白着脸克制不住地浑身颤抖。
秦尧和楚辞皆是不喜有人贴身伺候,因此无事时他们都喜欢独处,两人同室而居的时候,也不要人在身边,因此其他人都不曾见过他们相处时的情景。
可是明月见过。
她见过冰冷无情的秦尧在楚辞身边时是怎么柔和的神色,说一不二杀伐决断的帝王又是怎样任由楚辞调皮捉弄。
楚辞怎么可能是不受宠,只是不显山露水罢了。
可是她心中有愤恨也有不甘,说出去的大话和众人眼中的艳羡已经把她捧得太高,让她明知不可不能不该,也忍不住生出些妄念来,况且今早秦尧给她的一点点微弱的希望,让她整个人的野心都变得蓬□□来。
想把楚辞踩在脚下,看着她这张无辜懵懂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看她高高在上的尊严和地位落到泥土里去。
所以一点点地试探,一点点地欺压,无声地憎,无息地恨,克扣她的饮食,消减她的待遇,一步一步,一环一环,把她从金尊玉贵的皇后,变成徒有其表的废人。
然而现在,那个一直忍气吞声,不管被怎么对待的人突然就生出了反骨,开始试探着还击了。
虽然手法稚嫩到可笑,可是只要有了秦尧撑腰,一切都不一样了。
好在还有楚辞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过去,和一个死无对证的流传往事,只要能把她在陛下心里泼上污水,便再不用怕她了。
左斯果真是死了都有用呢!
明月掩下眼中阴郁的笑,跪下额头抵着手背,安静无声地等着身后那群愚蠢又天真的人,争抢着想要在秦尧面前表现出头。
“陛下。”有人按耐不住,迫不及待地开口,生怕被人抢先了去,声音激动的发抖,膝行上前两步,依旧跪着,主动道:“奴婢知道,奴婢愿意告诉陛下,奴婢一定知无不言。”
秦尧坐在桌子旁边,闲适松散伸直了两条长腿,屈肘抵着桌子,手指轻点额头,冲她一扬下巴,吩咐:“抬起头来。”
出声的宫女慌慌张张地偷偷用袖子擦干净脸,然后嘴角带着羞涩的笑意,慢慢地抬起头来。
一张很平凡的脸,眉眼五官都没有出挑的地方,至少能够跟在明月身边,有机会在秦尧面前露脸的人,都是如此。
“说说你都知道什么。”秦尧神色如常地说。
楚辞呼吸一顿,然后又变得清浅平缓。秦尧空出来的右手放在她膝盖上,轻轻地捏了捏她冰凉的手指,楚辞像是被吓了一跳,飞快地伸手捂住左手手腕,秦尧回头看她一眼。
“皇后大婚时是何情形?”秦尧问。
一朝帝后大婚,再如何也是一个王朝最盛大的典礼是一个帝王的颜面,虽然大爻那时已经衰败下去,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遗留下来的底蕴,也足够支撑起一场无功无过的婚礼。
况且皇室向来是奢靡华贵的存在,左斯那时还并未丧心病狂到对齐苼下手,也没有取而代之的心思,从他浩瀚如山的金库里拨出九牛一毛,就足够了。
虽然他未必会情愿。
宫女略微迟疑一下,有些意外秦尧会关心这个,但还是如实回答:“没有大婚。”
皱起眉头,变换了姿势,目光紧盯着她,问:“什么意思,什么叫——没有大婚?”
虽然寻常百姓无法亲眼得见帝后大婚是盛大华美的场景,但是那一年的税收,却是实实在在地压到他们肩上。
可是现在却来说,没有大婚?
“没有大婚就是,”许是秦尧视线太过迫人,重压之下的宫女慌乱地重复道:“就是没有祭天,没有放明灯,也没有聘礼,没有百官来贺,什么都没有。”
“只是用一顶小轿子,从偏门安静无声地抬进来,对着祖庙的方向拜了天地,然后红绸一牵,就算礼成了。”
“这应当不是大婚吧。”宫女结结巴巴地说:“就算是寻常人家娶亲,也不会简单草率到这样,富贵人家纳小妾也比这风光。”
宫中尽是捧高踩低看人脸色的,楚辞年纪小,齐苼又只是个徒有其表的傀儡,左斯手握大权和楚序微一左一右相对而立,自然看楚辞不会顺眼,一入宫门深似海,楚序微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地把手伸到宫里去。
楚家几代积累下家传才学,足矣让每一代的子孙都能够承担起辅佐君王传承社稷的重任。楚序微也不例外,就算是沉迷玩乐不理朝事,亲小人近左项的惠帝,都放心地把半壁江山托付到他手里。
只是他谨守臣子的本分,恪守楚家传承的清名,在惠帝归天之后,在和左斯的交锋中落了下风,从此一直被打压。
“左斯在惠帝时就和楚相针锋相对,两人皆是水火不容的事态,只是那时惠帝还在他们面子上至少也要过得去,因此彼此还算相安无事。”
“惠帝糊涂了一辈子,等到小陛下出生了,难得清醒了一瞬,他知道大爻的江山离不了楚家的人,又深知一手养大了左斯的獠牙,以后齐家子嗣的位置不会好坐。”
“就在小陛下出生那那一天,就下旨,若是小陛下登上大宝,就立楚家的女儿为后。”
“就在下旨后的第二天,惠帝便归天了,那时惠帝正和左斯独处,无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前朝有大臣来问,左斯便说,惠帝是积劳成疾,劳累太过所致。”
“左斯不喜楚家人,自然不愿见到皇后执掌凤印,和小陛下接近,只是这是惠帝逝世前下的最后一道旨,不容违抗反驳,便只能看着小陛下到了年纪,渐渐地有呼声,要小陛下执政。”
“那便是要小陛下成婚,迎皇后进宫。”
“左斯哪里肯受这样的逼迫,自然是要拿皇后立威,让世人看到,就算是小陛下渐长了,他依然手中握着最高的权势,最大的盛威。”
“楚相也是个不知变通的,把皇后养在深闺足不出户十五年,便就是为了惠帝的遗旨,让她入宫为后辅佐小陛下。”
“如此一来,左斯怎么可能会给她一份好脸色。”
“为了羞辱她,更是为了……”宫女们争先恐后,你一言我一语地说,“恰到好处的留白更是惹人无限遐想。
“大婚当晚,皇后被送入洞房,在新房里等候的,不止有尚是年幼的小陛下,还有常宿宫中的左斯。”
“左斯经常晚上留在宫里?”秦尧沉下声音,缓缓地问。
“是。”宫女们对此习以为常,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小陛下幼时吵闹,左斯不耐烦,就把他丢给乳母照料,后来小陛下周岁,左斯就把乳母赶出宫去,换了人照料他。为了从小在他面前立威,就时常住在宫里,戏弄他,让他从小在心里就留下畏惧。”
“初时就只是留宿,不会让人侍寝,后来就有心思灵活的宫女主动爬床,渐渐地,左斯再在宫里过夜,就时常要年轻美貌的小宫女陪着。”
“年轻?”秦尧眼神一冷,凉凉地从她们身上扫过,“你们那时也正是好年岁,就没动过别的心思?”
所有人沉默不语。
自然是有人动过心思的,只是能够跟在明月身边的人,不会有一幅让人惊艳的相貌,自然不会入了左斯的眼。
明月俯身在地上,朗声说:“没有,奴婢虽然身份卑微,但是也断不肯委身给左斯那般的人。”
这话听起来意有所指。想想她们信誓旦旦说的“不干不净”和“不清不楚”,谁都知道言外之意说的是谁。
楚辞只是低着头,手指放在膝盖上,食指相互绕圈圈。
秦尧甚至都没有回头看楚辞,接着问:“大婚当晚,新房中都有谁?”
“皇后和小陛下自然都在,还有左斯和惯常陪着他的宫女,门外则守着左项身边的侍卫。”有宫女争抢着回答。
秦尧:“皇后从楚家带来的陪嫁丫鬟呢?”
明月:“楚相和左斯是敌人,皇宫里又是左斯的地盘,在婚前左斯就曾放话说过,皇后若是想入宫,就要干干净净的,除了一身衣裳什么都不带才可以进宫。”
“所以,”秦尧说:“就连楚家就连嫁妆都没有准备一份,就这样把他的嫡女,他正妻的掌上明珠送到了他的敌人身边?”
“也不能这样说,”有宫女忍不住开口,“楚相是为了大爻,为了家国大义,况且他也不是没有准备嫁妆,只是左斯不许带进宫里而已。楚相为小陛下和皇后祈福,把皇后的嫁妆都换成了粮食,布施给了穷苦的人家,不知救了多少人,无数的人都对楚相感恩戴德呢。”
楚序微既能在宦海沉浮数载声名无两,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声望愈盛,楚辞在左项面前处境愈发艰难。可是他仍是选择了,遵守惠帝的遗旨,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以身饲虎。
就算是现在,天下人不知凡几唾弃楚辞,却把楚序微高高地捧到了天上。
秦尧在心中冷笑一声,声音却是不露分毫的平静,“既然你们都不曾在场,又是从何得知,皇后已非清白?”
“这还有什么可以辩解的,”有宫女小声说:“那左斯荒淫暴虐,日日侍寝的宫女都不带重样的,新婚夜龙凤烛,小陛下尚是懵懂无知,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一整晚,会发生什么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
“况且依照左斯喜怒无常的脾气,皇后又是楚相的女儿,他们两个根本不可能相安无事,可是第二天皇后还好好的,且以后的数月都一直都很好。”
“要不是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左项怎么可能会轻易地放过她。”
有人有理有据地说。
这样的想法和念头恐怕在很多人的心中都有。本来她们一辈子都是个伺候人的奴才,可是左斯出现了,大权在握为所欲为,于是她们之间出现了叛徒,凭借自己的年轻和容貌从此高高在上从奴才变成了主子。
有人急不可待有人犹犹豫豫,但谁也无法抗拒这种可能的改变带来的诱惑。
可是左斯的喜好实在难以琢磨,有人一夜飞上枝头,也有人无息无声地悲惨死去,于是急不可待的人犹豫了,犹犹豫豫的人安静了。
然后楚辞出现了。
楚辞和她们不同,百年世家的嫡女,楚相的掌上明珠,那是她们卑躬屈膝要伺候的主子,可是要是看着她从高高的枝头掉进泥里——
只是想想就让人忍不住快活起来呢。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她的好戏,看她会是屈辱不甘地死去,还是,敲碎了脊骨跪下来活着。不管是哪一种,都让人充满期待。
宫门深深,一顶小轿从小门抬进来,帘子一掀,身形尚显羸弱的楚辞抬脚下了轿。左斯半躺在金子砌成的步撵上,用玉瓶喝着酒,怀里还搂着昨夜新受宠的两个小姑娘,醉眼朦胧地玩味看她。
小姑娘的笑声清脆悦耳,像是银铃环佩叮咚相撞,眼中的恶意却显眼极了。
楚辞孤身一人站着,身后是将要落尽的余晖,小小的窄门外面是无边无际的天地,而她面前,是逼仄狭小,充满恶意的黑暗。
左斯轻浮掀了楚辞的盖头,左斯手中牵着系在齐苼脖颈上的绳子,左斯带着他们踏进新房关上了门。
“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月说:“随后发生了什么奴婢虽然不知,但是想必不难猜测。”
“我们虽然不知,但是想必有人肯定清楚,只是要看她是否愿意承认了?”有宫女拿眼角斜頻楚辞,话语里都是认定了的意思。
楚辞避开众人打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