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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帐中一捻娇春-第55章

小说: 帐中一捻娇春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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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案上,有奏折被人摊开,正着面,平铺在男子肘下。
  各文武大臣跪在殿下,打量着皇帝的神色,皆不敢吱声。
  不知过了多久,男子终于猛一睁眼,却是挥了挥手,只听“啪嗒”一声,桌案上的奏折全都落了地。
  “圣上息怒!”
  众人瑟瑟,连忙大呼。
  上一次,朝天圣台的圣火突然熄灭,皇帝下令斩杀所有筑台之人。自此以后,修建朝天圣台的便换了一批人。
  圣上盛怒,如此做法虽有人不满,甚至有不少百姓怨声载道,可却没有多少人敢去拦着他。
  祁王上书,被皇帝驳了回来。
  阮理正上书,被皇帝驳了回来。
  谭御史深更半夜要求面试,搅到了皇帝和高贵妃睡觉,被皇帝一顿劈头盖脸给骂了回来。
  众人百般无奈。
  亦是不知晓皇帝这次深夜召集文武大臣前来长生殿,究竟所为何事。
  萧欤离皇帝最近,见无人敢吭声,便兀自上前,将皇帝推倒的折子捡起来。
  探出手,轻轻拂了拂上面沾染的些许灰尘。
  却在不经意间瞟见折子上的内容时,两手一顿。
  滨西大水猖獗,他是知道的。
  他亦是知晓因为水灾,滨西出现了叛乱。皇帝命平北将军带兵前去剿灭叛乱匪徒。
  一面是朝廷重将所率兵马,一面是没有经过什么训练殿下草寇。怎么会。。。。。。
  怎么会让那些草寇杀了个片甲不留?
  萧欤将眉头蹙起了。
  “祁王,你也看到了罢。”
  皇帝斜斜地瞟了他一眼,声音里尽是不满。想他也是未曾料到平北将军会落败而逃。
  萧欤点了点头,将折子呈上。
  “爱卿,你看,这该如何处置?”
  皇帝转过头,这句话,显然是在问他。
  萧欤缄默不言。
  见他不再言语,皇帝也不再追问,只将那道折子又向上抬了抬,而后摔到身后的小太监面前。
  “去,拿去给他们看。”
  太监领命,将那折子呈给文武百官。
  百官一见,皆是大惊失色。
  平北将军平反未定,败归。
  如此荒谬之事,说给人听,谁愿相信?
  一时间,众人都明白皇帝面上的怒气究竟从何处而来。
  “那依陛下看,这平北将军该如何处理?”
  “杀。”
  皇帝吐出一个字,却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文武皆是一惊。
  杀了?
  谭楷文率先反应过来,直接拔高了声音,反问道:“陛下是要杀了平北将军?”
  “怎么?”皇帝睨他一眼,语气与神色之中,皆是不耐烦,“依谭御史的意思,朕难道要放过他不成?”
  谭楷文一噎,连忙辩驳,“陛下,臣并非这个意思。”
  只是重难在前,斩杀大将,这……
  萧欤也站出来,道:“平北将军虽败归,但其先前也是战功赫赫,为大萧立下汉马功劳,罪不至死。依臣看,不若让其再率兵平反,将功折罪。”
  不等萧欤说完,坐在龙椅上的男人又将折子一摔,怒道:“将功折罪?怕只是罪上加罪罢!”
  皇帝冷笑:“他可是平北将军,他所率的可是朕悉心培养的精兵良将!竟败给草寇之手!他还有何脸面苟活于世?即便是朕免他一死,他又有何脸面面对那些逝去的兵卒?”
  那些兵卒,吃的是朝廷的米,骑的是朝廷的良马,拿的是朝廷的利器,接受的是朝廷严苛的训练。若不是平北将军的问题,他们又怎会死于倭寇之手?
  为国捐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这些本就是光彩之事。可如今,他们却死于地痞流氓的枪下。
  怎能叫他不怒?!
  越想,皇帝便越觉得恼火,于是将手一挥,“莫再劝朕!朕已决,若有人再替他求情,便同其一齐处置。”
  他说得坚定,丝毫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言罢,又一挥手,“此事已定,你们都退下罢。”
  不容他人反驳,皇帝从龙椅上站起身,转入身后屏风另一侧。
  众人悻悻,只得无奈作,各自叹惋平北将军之处境。
  走出长生殿大门,踏过门槛与台阶,文武官员各自作揖,而后散去。
  萧欤身后,却紧紧跟着一人。
  他转过身子来,“谭大人还有何事?”
  谭楷文比他低了半个头,因此要微微抬起头,望向萧欤。
  却是不言,只作叹息。
  萧欤知晓对方心中所想,亦是在心底里暗暗叹息,随着他并肩慢慢往宫门外走。
  越过宫门,谭楷文突然顿足。
  “王爷,您说,这回陛下做得对么?”
  天子之意,即便是错,众人也需叩首拥戴。
  萧欤亦是停下脚步,凝视着他。
  紫衣之人虽未说话,谭御史也不甚在意。他知晓,祁王此人一向严谨小心,更不会做出妄议圣上之事。
  绯衣男子却分外失望,止不住地摇头,道:“自从滨西发了大水之后,国库便一直紧缺,现下边境异域也对我大萧虎视眈眈。如此情况之下,陛下却执意建造朝天圣台,以此保佑我大萧之国运。”
  建造朝天圣台开销巨大且不说,最令他失望的是圣上消极应对政事的态度。朝天圣台能治理滨西大水吗?能赶走异域怀有狼子野心之人吗?
  杀劳工、斩良臣……
  经过这么一串事,他的一颗老臣之心,早已寒透。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萧欤全程都在凝视着他,却缄默不言。一双眉微微蹙着,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王爷,您说,臣如今的坚持,是对的吗?”
  萧欤一怔。
  “王爷,臣亲眼看着先帝如何将大萧治理得海清河晏,亦是看着先帝如何平倭除寇,保百姓安定无忧。不过百年,甚至不过二十年光阴,天下怨声已起。前些日子,臣曾去民间一观,愤愤民意难平啊!”
  紫衣之人将视线挪开,目视前方。在他的正前方恰好有一颗大槐树,虽已至秋天,可枝叶仍旧郁郁葱葱。
  “御史大人这是何意?”
  他冷声,道。
  似是料到祁王的反应,谭楷文也不慌乱。他又凑近一步,几乎要贴到祁王的耳前。
  突然出声:“臣知晓王爷冰清玉洁,臣先前何尝也不是愿尽一生为大萧肝脑涂地。这段时间,臣却突然明白了一个理儿。”
  “什么理?”
  “臣追随的是大萧,并非某个人。臣兢兢业业的是为大萧的百姓,而非昏君。”
  萧欤微愕。
  “这天下,是百姓的天下,而臣,也应该追随大萧百姓以及心系百姓的明者。”
  绝非是那个位置上的人。
  祁王将目光从槐树上收回,“你就不怕本王去圣上面前揭发你,定你个怀有祸心之罪?”
  话虽这么说,可语气之间,却无半分凌厉。
  绯衣男子笑了,“王爷是什么人,臣很清楚。”
  萧欤闻言,又定睛瞧向他。
  “王爷,”谭楷文打量一下四周,见着四下无人,便又将身子靠近了一些。他压下了声音,低到恰好只能让他们二人听见,“这天下姓萧,那个位子姓萧,可您,也姓萧!”
  “御史大人!”
  萧欤连忙低唤出声,“你可知,你这说些什么?”
  谭楷文笑了,笑声倏然放大,爽朗恣意。
  似是将压抑这心头许久的事,尽数宣泄出来。
  萧欤微皱着眉头,静静地瞧着他。
  他怎么觉得,谭御史这些话,像是在何时听过。
  竟然十分熟悉。
  忽然有疾风刮过,带着闷热的潮湿之气,扑到二人面上。
  吹得萧欤一个激灵。
  树叶簌簌作响,带着马蹄声,朝二人转来。
  “何人?”
  谭御史转眼望向来者,厉声。
  那人骑着马,孤身一人,神色慌乱。
  “王、王爷。”
  见了萧欤,竟犯去结巴来。
  “阿靳?”
  萧欤认得他,“你不是在怀露寺照顾母亲吗?”
  怎么看这身行头,竟是要奔往皇宫?
  还这般行色匆匆。
  阿靳闻言,立马从马背上翻下来,扑倒了萧欤身前,“扑通”一声跪下。
  萧欤的心也扑通一跳。
  “王、王爷,夫人她……”
  “母亲她怎么了?”男子呼吸一促。
  阿靳哭道:“夫人她……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和小姐妹出去做头发,剪了个巨丑的发型。大家剪头发一定要事先找好图,不要让托尼老师自由发挥。不要和他商量!要你觉得!不要他觉得!痛心!!!今天怀着特别悲愤的心情码了这一章 ,明天悲愤双更。


第67章 
  怀露寺步辛夷病逝; 圣上念其在寺庙为国祈福之功,追封其为楚侯王夫人,以重礼下葬。
  步辛夷的葬礼庄重而盛大,其子祁王萧琼之护柩,一袭素白寿衣; 护母亲灵柩出城。
  葬于京城城外连崖山上。
  因为仪仗浩大; 队伍走了整个京城。不少人站在道路两侧; 缄默不言。
  队列最前端,萧欤衣衫粗白; 神色也有些疲惫。他两眼望向前方的目,神色未有任何波动。
  旁人无法感受到他的悲痛; 只觉得他周遭寒冷; 如覆寒冰。
  在无人看见的地方,他将右手收回袖中。衣袖之下; 他的手心紧紧攥着一个巫符。
  黄色的符纸已被他捏得发皱。
  按着规矩,他要一直留在连崖山,为其母守灵。
  但因为他是朝廷重臣; 加之朝中有难,皇帝便令他早日归京。
  故此萧欤返京时; 已经快到冬天了。
  虽还未至寒冬,可他回京的前七日; 白雪飘飘,不曾停歇。说也奇怪,满城的雪恰巧在他进京的前一日止住; 就连天色也放了晴。
  初冬的太阳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华枝再见着萧欤时,他正骑在一匹马上,他身后跟着神色疲惫的无水。无水见了她,明显是愣了愣,而后偏过头去。
  不知晓他在萧欤耳朵旁边说了些什么,萧欤面无表情地转过头,这才终于发现了她。
  华枝身后也跟着一行宫人,她今日方从慈肃宫向太后娘娘请过安出来,谁知竟在这里遇见去长生殿复命的萧欤。
  许久未见,看见那张熟悉的脸时,她的心跳还是会漏掉一拍。
  她欲上前,却见身侧有轿辇驶来。
  男子收回目光,神色淡淡,朝车中之人一揖。
  从车马衣着来看,那人是皇宫内的皇子。
  那人见了萧欤也是十分客气,知晓其丧母之痛,便下轿辇安慰了他几句。
  二人所述之言,华枝无从得知,只见萧欤一直神色淡漠,对于皇子的关怀也是淡淡点头。
  她忽地就想起来,萧欤待人一直都是这般,冷淡而疏离。这一世如是,上一世也如是。
  只是为何,先前他会对自己百般亲热呢?
  思量之间,皇子已上轿远去。她便回过神来,略一咬牙,上前一福。
  “王爷。”
  她也知晓他的丧母之痛。
  她亦是想……安慰他,想同他说说话。
  此时皇宫里头正是热闹,不少宫人走过,见了祁王皆是毕恭毕敬。
  “恭贺王爷回宫。”
  华枝腹诽,这人真是不会说话,萧欤此番,有甚好恭贺的。
  但为了掩人耳目,即便她想上前去,也得碍着礼数同他保持着距离。
  听见少女的声音,萧欤便望来。
  那是一双平静到毫无波澜的眼。
  平静得让她感到陌生。
  他的眼中毫无色彩,或者是说,他的眼中毫无半分明媚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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