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贼的历史-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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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生活在明末清初的人,名云游客,曾著有《江湖丛谈》一书。在此书中,他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叙述了对买贼的偷窃术。他在书中写道:
我老云问过小绺:怎么偷商家的小绺叫做高买(这里,云游客将“对买”称作“高买”,取其以高价钱买货之意)呢?某小绺说:当初没有高买,不过他们专偷商家。在未偷之先须多看货物,堆起货来他好下手。其多看货之法,是看一卷绸子嫌不好,叫伙计再将好点的看看,表示他要买高货,不怕多花钱。事后商家觉悟了,是那买高货的客人将东西偷了去的,就管他们叫高买。
我老云头几年在天津住着,对于高买的手段与窃货的妙法,总疑惑有什么高超的窃术。我要瞧瞧高买如何偷法,就先交了几个商界的旧友。有一天津某租界某商号之经理与我交为朋友,他那买卖是个绸缎庄,我时常地上他柜上串门,和先生、伙计们聊起大天没结没完。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借着聊天为名,净等有高买来了看看他们如何偷窃。
有一天,我同管账先生正说得热闹之际,由外面进来一位买主。这人长得细条身材,穿着绮霞缎的棉袍,带着瓜皮式的绮霞缎的小帽儿,金丝眼镜,两只皮鞋,人是白白的面皮,黑黑的胡须。看他那人样,穿的衣服阔绰,好像某机关的职员。在那几年穿衣服还兴阔袖口儿,高开气儿,我见了这人就感觉他不是好人,我亦说不出是怎么不好来。这种察言观貌、看人辨别善恶的心理,是可以意会不可言传的。
我见他走在一个玻璃阁旁边止住了脚步,伙计们赶紧过去张罗买卖,问他:“你买点什么?”他说:“天要热了,棉袍穿不住啦,我做个夹马褂、夹袍儿。”伙计说:“你做吧。瞧了货,将衣裳的尺寸开个单子,咱们柜上能做,三天准能做得。”他问了问做夹马褂手工多少钱?做夹袍手工多少钱?又叫伙计取出绸缎来他瞧瞧。学徒的给他斟了一碗茶,他看了不带花的大缎子,嘴里不住地夸好,可又说:“没花儿不时兴了。”又叫伙计给他取绮霞缎,问多少钱一尺,又要买,又嫌成色不大好,叫伙计给他取好的。他看了这个,又看那个,手里按着货,又不住地往四处观瞧。我老云倒像做贼一样,赶紧看别处,不敢瞧他。他看完了四处,又看货的成色。我老云就明白了,东西取出来的数目,够他偷的份了,先巡了风,然后下手。我老云似看似不看的,可就“招路把合”了。
只见他坐立在阁的右边,冷不防地往外一转身,左手扯四五尺缎子,像变戏法的抖开了毯子要闹鬼儿一样,用那缎子往他棉袍大襟上一盖,问伙计:“怎么样?”两三个伙计的眼睛都往那缎子上和棉袍上观瞧,嘴里还批评好坏。我老云就不看那里了,见他一拧身抖开缎子的时候,有一卷花丝葛,由玻璃阁上掉下来,他用左腿左胯骨将花丝葛倚住.又见他左手将绮霞缎一撩,折回玻璃阁上,右手往衣裳里一伸,假装掏钱之状,说:“我不知是带着钱没有?”摸了摸道:“带着钱哪!”我看见那卷花丝葛,由他的棉袍左开气挤进去了。我想他不是掏钱哪,是花丝葛进了他的棉袍了,用右手装作摸钱之状,暗含着将花丝葛用松紧带夹住了。东西夹好了,他说:“带着钱哪。”右手掏出来就问伙计:“裁个马褂子,八尺二寸够不够?”伙计说:“够了。”他说:“裁八尺二寸吧。”伙计给他用尺量货,他又看这卷,看那卷,阁上放着的十几卷都是竖着的。我见他将一卷横着放着,又将竖着的一卷花丝葛打开了五六尺,冷不防往外拧身,将花丝葛往他棉袍上一盖,仍叫伙计们瞧。众伙计都一齐往大襟上看,我老云又见他把横着的那卷绸子,倚在胯骨、玻璃阁之间。伙计直夸做花丝葛的夹袍好看,他将五六尺花丝葛往玻璃阁上一放,右手又伸进棉袍,说:“我带的钱,亦不知够不够?”这卷绸子又从他棉袍左开气进了袍内,假装掏钱之状,暗着又用手将绸卷儿掖好。可是这回掏出皮夹来。他叫伙计给他开尺寸单,马褂领长一尺一寸、身长等等都写完了,留下一块定钱,只做了一件马褂就走出去了。我合计他窃了两卷绸子,留下一块洋,他要将那两卷绸子按七折贱卖,亦能得二十几元。
四 对买类(4)
他走后,我见柜上的先生写账,伙计们仍然张罗买东西的主顾,毫不知觉。彼辈窃术之精,亦真巧妙,较比变洋戏法的魔术有过之无不及。可惜彼辈之聪明未入正道,得了财物,亦不过往烟花柳巷、赌博场内做嫖赌的挥霍,结果如何,不是染花柳病而死,就是病死牢狱之中。如果他们能归正道,不拘入了那行,亦能高人一筹,何愁衣食不丰。邪途误人,向无觉悟的,即或有觉悟的亦是在将死的时候,落个最后觉悟,岂不晚矣!(云游客著述、黄秀娴点校:《江湖丛谈》,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第240~243页)
就是这个云游客,也曾与当时天津最著名的窃贼——于黑——打过交道,了解到一些对买贼的内幕。他叙述说:
我老云在某租界,有一次遇见了于黑(吃飞轮的高手),我同他到某旅社闲谈,向他探问高买之窃术。据于黑说:“高买亦有组织,或三人,或五人,不能一定,有本领的人去窃取商家财物,其窃术不精或学而未成者,随着出去护托,至于心、手、眼三样皆笨的人,亦就管巡风而已。”我问他们高买窃取绸缎之法。他说:“高买欲在某商号窃取贵重的物品,在未窃之先,先到该痰昙僮奥蛑鳎月蚨魑炜此饴蚵舻墓裆匣锛迫耸喙眩坑珊未Χ吭诤未π星裕坑珊未Χィ拷揽春弥螅倮戳瞬拍芮匀 8呗蜃畹靡獾氖焙蚴嵌睿ぐ馈⒙砉印⒋箅┤荚谏恚匀≈保菀紫率郑嗳菀淄砩鲜詹亍C糠甓欤翘焯斐鋈ィ缒癫厥常烙诖蠓缪┲詹荒艹鋈パ笆常ㄊ呈詹刂铮蛹貌坏檬持找谎C恐料募荆炱钊龋路ケ。匀〔莆锊灰资詹兀⑶胰菀装苈叮玖焐匀醯模邪司湃夹摹4呵锪郊荆幸路仙恚洳蝗缍斓檬郑嗄芡登裕嗄苁詹亓恕8呗蛑允跻喾执窒富疃G允跗接沟模荒芡穸凶匀”恐匚锲罚杂谡渲椤⒆晔⒔鸨淼认感≈铮乃湎肭裕床桓易攀郑畔悴坏娇谝病G允趿槊舻母呗蚨冀簿壳匀∠富酰羟宰晔桓觯芍登О僦に魄匀〕穸惺亍R谎匀。尾蝗」笾刂醵”恐丶坌〉亩餮健7睬韵富醯母呗蚨际潜玖旄叱蝗俗阋印T绞潜玖觳患玫模蝗瞬荒芮匀。邪司哦加谢ね械母妫辽痰昵匀〔坏檬郑ね械幕蚋诒危蛴檬致抑福昊镅凵褚撸渴颖鸫Γ晕镎卟拍艿檬郑我馇匀 ;ね械囊嗖蝗菀住V髑缘模晕锸庇幸欢ㄇ匀》椒ǎね械檬遣怪髑匀酥蛔恪1湎贩ǖ脑谔ㄉ媳涫#蠛M胍桓觯缮砩贤侣浠睿套潘腔ね械奈诒危ね械囊匝隙宦⒒核偈室宋馈8呗虻闹忠嗳绫湎贩ɑね械囊谎F浠ね兄ǎ潭ㄕ呱伲偈鄙牵婊Ρ涫倍啵嗉灰滓病Q卜绲奈菜娓呗蛏砗螅呗蚪成痰晔保驮谀成痰昝徘罢玖ⅲ蚣僮靶新分矗缑徘暗群蛞谎还睦聿煌选H缬小喜瘛ü芄偃说髻┙欣喜瘢卜绲牡媚芸闯隼喜竦男卸欠翊由痰昝徘熬渴欠瘛易ü芄偃嗽诿徘暗群蚯栽舻髻┙泄易H缈闯鍪谴由痰昝徘熬僮霾辉醇伤ィ蝗缛艨闯鍪枪易卜绲牧⒓醋呷肷痰辏蚋呗蛭⑹酒湟猓蛊湫牧焐窕幔菽艿檬忠嗖磺砸病?帐殖隼矗喜褡セ袷保晕拊呶镌谏恚梢悦馊敕ㄍ黄瓢浮3Q浴郊橐皆粢摺粑拊呶镌谏恚婕倌逊郑喜褚辔蘅赡魏瘟恕@喜裰懈叱娜宋铮坑龈呗蛉胍ぃń痰辏丛谇懊拧易蚋呗蛟呶镌谏沓錾痰晔痹俨吨芯呕瘛8呗蛞辔薮强纱胍病S行├喜裱劾镉谢睿淙辉诿徘肮易舾呗蛑酰辞圆莆铮缮痰曜叱鍪保此砩衔拊撸嗖徊吨晕菜嫫浜螅卮淝晕镌谏硎倍叮饴湮シú度酥镆病!?/p》
我问于某:“有些老柴见了高买,不论高买有无赃物亦捕之而归,是何缘故?”于某说:“那是臭盘儿。”我问:“什么叫臭盘儿?”于某说:“大凡是高买在何处栽过(窃贼管被捕犯案调侃叫栽了。遭过官司被捕过即是栽了),何处老柴就能认识,如若罪满出狱,即离某地。如不离开,仍在该地作案,被老柴们看见就能复入法网。老柴们认识他是高买,若遭过官司被官人拿过的,是官人都能认识他的,虽不偷窃,官人看见亦一样逮捕。如若不承认他是高买,官家将他前次犯案的底卷取出来叫他看了,他亦得承认自己实是高买。所以高买们就怕臭了盘儿,如若臭了盘儿,简直吃不开了。若不改行,亦得另在寻生地方去窃取,熟地方是不能存身的。”
我问于某:“高买们窃取金镯、钻石戒指、人参等贵重物品,是怎么窃取?其窃取之手术能否说明?”于某说:“我住在XXX旅馆五号房内,明日早九点你去找我,我在该处试演一回你就能知道了。”我听了高兴已极,彼此分别。次日早晨九点钟,我老云就到XXX旅馆,果然于某在五号房中候我,相见之下,彼此大笑。他说:“你看我穿的衣服好与不好?”我看他穿的是灰色棉袍,青礼服呢鞋,内里衬衣只有个白汗衫而已。我看他穿的衣服与普通人所穿的一样,不过尺寸略微肥些。我说:“你穿这衣服略微肥点,亦不觉寒碜?”他叫我将手表取下来放于桌上,我就依了他,将手表取下来放于桌上。他又叫我将钱夹取出来亦放于桌上,我又依了他,将钱夹取出亦放于桌上。那钱夹与手表同在桌上,两件东西相离不过五六寸远。于某用右手拿起钱夹子掂了掂道:“你这皮夹内没有多少钱。”说完了又将钱夹放下。我再看那桌上的金表,已然没了,不觉的惊讶起来。他问我:“老云,你的表哪?”我说:“不知哪里去了!”他说:“你用手往我身上摸摸,我的左胳臂哪里去了?”我用手一摸,他那左胳臂没有,袖筒里是空的。我忙问他:“你左边的胳臂哪里去了?”他冲我一笑,将右胳臂抬起来,说:“你看这是什么?”我往他右胳臂的底下一看,那马褂的袖子、胳臂肘儿的地方,多出一只手来,那只手攥着一只金表。我至此始悟,他是将那左胳臂退入衣内,又伸在右边的袖内去了,最奇的是他这支左手能在右胳臂肘儿底下伸出来。原来他那马褂,故意地在袖筒的胳臂肘底下做的有道缝儿,为的是好在这缝内往外伸手,使人不知不觉窃取财物。他叫我看明白了,又说:“你将我的马褂替我脱下来,你再看看。”于是乎,我老云就将他的马褂脱下来。他说:“老云,你再看我的棉袍。”我再往他的棉袍上一看,原来他那棉袍的胳肢窝底下亦有一道缝儿,他那左胳臂就是由右胳肢窝的缝伸出来的。他又说:“老云,你再把大棉袍给我脱下来,你再看看。”于是乎我又将他的大棉袍脱了下来。再看他那汗衫,亦是和那棉袍一样,两个胳肢窝底下亦都有道缝儿,他那只左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