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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8章

开海-第8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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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信不走,非但孟信不走,还一定要让三姐夫回去。
 理由是报仇一个人就够了,他们家大姐夫已经没了,如果三姐夫再没,留他们在老家也抬不起头,三姐夫是汉人,回去谁都要敬着,家里男丁少也不会受欺负。
 当天夜里,孟信一瘸一拐地拄着鸟铳,手上提着四个脑袋去见了将军赵灿,请下一封调令把三姐夫跟老六弄回家。
 自个又一拐一拐的回了那个挖出的小战壕。
 四个英格兰人的脑袋不单换了两份把兄弟送回家的调令,还给自己换了一身行头。
 腿上的箭伤,伦敦府下派到义军部的北洋军医给瞧了,剜去腐肉、上药包扎,知道他是派驻河畔的铳兵,还专门准备了个小背囊,装了要换的药与医用品。
 那杆被熏了四个点儿的旧火绳鸟铳没收走,还给他发了两新一旧,一长两短三杆火器,两杆新的都是燧发,一杆长鸟铳、一杆短手铳。
 旧的则是杆三眼铳,不是给他用的。
 将军赵灿把他们孟家的事告诉了刘汝国,刘汝国欣赏勇士,也要把孟信这个名字告知全军,意在让所有人都学习孟信这种精神,专门给他调了个小跟班,跟他一起在战壕里监视河滩。
 这只是明面上的说法,真实原因是刘汝国把赵灿狠狠批了一顿,怎么能让个腿脚不利落的人监视河畔。
 监视河畔的使命不是杀伤敌军,而是敌军大举突破时能有人向后方传信,在赵灿需要设防的阵线上却有一段防区是由一名瘸子负责的,这难道不是天大的笑话?
 只是事已至此,让孟信换防他也不愿意,只能再给派个腿脚灵便的小伙子,出事能代替孟信完成传信的任务。
 除了这些,等孟信再回到河畔树底下挖出的小壕沟,他的头上戴着一顶早年南洋卫军制式铁笠盔、身上穿着前胸有一处枪弹凹痕的西班牙胸甲,整个人看上去比谁都像个正规军。
 刘汝国要立典型,活着的孟信才是好榜样。
 不能才刚向全军介绍了这个为兄弟复仇在前线放死四个敌人的英雄,回头没过三天让敌人打死,那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后来的几天,孟信驻守的河滩陆续来过几次敌人,似乎对岸的英格兰叛军已经知道在这有一名凶狠的明军火枪手,他们每次游过来都不再是单个行动,目的明确地搜寻着什么。
 有时候看见超过三个人,孟信就会放他们过去,少于三个,就等他们走近到三十步再放铳,这个距离除非运气太坏,否则很少有打不准的时候。
 何况他现在有三杆铳了。
 他已经摸出规律,不但两个人的小队可以打一下,就连三个人的小队也可以试着打一下。
 只要打伤一个,剩下两个人就会慌张,要是打伤两个,剩下那个人一定会向河对岸跑。
 何况就算剩下两个人不慌张,还有五颗铅丸、一根弩箭等着他们。
 三眼铳这个玩意,在与防护很差的敌人近距离战斗中实属神器,至少对放铳的人来说非常壮胆,还能令敌人极为胆怯。
 毕竟人在大多数时间还是相信技术的,面对一个端着鸟铳的人,被瞄准的心里可能会寄望于对方鸟铳的技术不好,有打偏的可能。
 但面对有一个夹着三眼铳的人,被瞄准的人连祈求运气都显得多余。
 就连放铳的人都不知道点放出去这三颗铅丸会打到哪里,被瞄准的哪儿知道呀,三根铳管直接形成一种心理上的震慑。
 但说到底,孟信认为最好的火器还是铳管有天下太平铭文的燧发鸟铳。
 其实他心里特别纳闷,这火绳鸟铳与燧发鸟铳看起来在制作工艺、成本上并无太大区别,可用起来能发挥的作用却差别极大,那大明为何要做这么多火绳鸟铳?
 当然这个‘并无太大区别’并不单单是因为爱尔兰都不会造,还因为它俩长得也基本一样。
 孟信没少在私底下吐槽,基本上用燧发铳打死一个人,就会对自己的小跟班嘀咕一遍。
 他们哪里知道大明心里的苦。
 还不都因为陈沐,不过几年的极短时间,他要求用火绳鸟铳完成替代快枪、三眼铳、火铳作为一省都司军器革弊的标准之一。
 结果这几年刚过,万历皇帝又要求要用燧发鸟铳完成替代火绳鸟铳作为革弊标准。
 可折腾死人,人家西北边军还玩弓箭呢,你们这内卫的就连火绳鸟铳都看不上了。
 孟信持之以恒的复仇,终于引起了敌军注意,多次有人向德雷克反应在某个地段的侦查步兵渡河会遭受火枪手伏击后,终于向孟信所在的地方派遣了一支七十余人的小队。
 这一次,黑压压的敌人从岸边登陆,战壕里握着鸟铳的孟信内心极为平和。
 他看着铳兵上被熏出的十几个黑点,长长地吐出口气,转头对小跟班道:“你走吧,我已经报完仇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杀戮
 孟信依然带着满腔怒火,只是他并不认为自己能面对几十名敌人全身而退。
 如果他的腿没受伤,也许跑得比小跟班还快,还能回头把钢弩留下,让几个倒霉鬼有生之年看见最后的东西是他的背影。
 但他的腿瘸了,就连从土坑里爬出去都很困难。
 所以干脆就放弃了。
 生在矿工家庭的小跟班从没见过这样的阵势,加入顺天安民义军后还没打过仗,干的最多的事就是给人跑腿,面对敌人气势汹汹地渡河,把他吓坏了。
 看着小跟班一边跑一边把将军给他配的头盔丢在地上的背影,孟信深深吸了口气,转过头握着鸟铳的手更紧了。
 敌人密密麻麻地淌水过河,让孟信有极大的命中信心,他吹亮火绳,朝着人群最密集的方向打了过去。
 砰!
 闷闷的响声传遍河畔,吓得几乎所有人弯腰躲避,有个倒霉鬼抬着中弹后血肉模糊的手惊叫着,身后第二个人捂紧肚子大喊着跪倒,第三个人看着自己被溅了满手的血半天,才确定那颗铅弹并没有打伤他。
 紧跟着,一支弩箭无声地射过来,钉在最前转过头看战友负伤的人的屁股上,把他惊得向后跑出好几步。
 人们看见了树下灌木丛升起的硝烟,很快,几支长弓射出的利箭在孟信头上曳着尖啸飞过,身旁的树干不停发出哚哚的响声。
 让孟信不敢把头抬起,努力顶着铁笠盔与地面平行,只露出一个能让双眼从地面看见情况的缝隙,伸手扒着灌木根须试图看清远处的情况。
 敌人并未贸然接近,他们渐渐散开,用长弓、用钢弩、用火枪向灌木丛射击。
 人们在海滩大喊大叫,有人站在前面大胆坚定的射击,有人躲在后面小心翼翼的环视。
 片刻后,箭雨稍息,孟信才抽出燧发鸟铳又向远处放了一铳,但这次人群散开了,没能命中。
 让他气得攥拳砸了一下自己的腿,结果扯动伤口,更直观的疼痛顿时让他心里更气愤了。
 他蹲在土坑战壕里,背后和河滩那边,攥着三眼铳直勾勾盯着缓慢燃烧的火绳。
 明明已经口干舌燥,却还止不住地咽口水。
 不过这一次,打向头顶的箭雨明显少了许多,孟信壮胆向外看了一眼,许多人把长弓方向指向他的侧翼,似乎是刚才有人从那个方向用鸟铳打放了一铳。
 是旁边的哨兵!
 一定是旁边的哨兵听到他这里的枪声,赶过来帮他了。
 不过这对孟信来说也只是瞬间的振奋,他很清楚身旁有更多哨兵,但方圆数百步只有几名哨兵,每个哨位都只有一两个人,就算周围全聚过来,也不过五六个人罢了。
 这只意味着他们在死前,有机会能打死更多敌人而已。
 他飞快地装弹,甚至没有疏通铳管,只是把火药和弹丸倒入铳中,压实了便倒上引药,朝河滩上瞄准射击。
 这一次他似乎发现了敌人的指挥官,立在正中央不停对士兵高声叫喊着命令,那些命令就连孟信都听得见。
 数十人乱糟糟的队形里,只有几个人身上穿着锁甲,有板甲衣的更少,而那个高个子不但穿着板甲衣,身后还站着一名旗手,一定是敌人的指挥官。
 孟信端着鸟铳吃力瞄准着,那个军官站得位置离他有点远,让他对这一次射击并无把握,最终就在即将打放的时刻,他突然改变了目标,指向最近的步兵,一铳放出,那人应声而倒。
 在他射击的同时,有人在右边用长弓向敌人射击,再一次吸引了火力,不过左侧的哨兵不再射击了,孟信不知道那个最早来帮他的兄弟是否还活着。
 他的三眼铳就放在战壕外,快速地疏通着燧发鸟铳的铳管,这一次他要做完一切应有的步骤,以求火器有最好的状态,能让他把那个英格兰军官打死。
 军官是最有价值的目标,打死一名军官,比打死十个士兵还有用。
 因为那些人是贵族或贵族的扈从,德雷克手下的贵族已经越来越少了,只要尽量在遭遇战中杀伤他们的贵族,等到会战的时候就可以为友军创造更多优势。
 这是最有意义的事。
 叮!
 正在装弹的孟信突然听见清脆的响声,紧跟着他的脑袋就被狠狠推了一下,抬手向后摸过去,一支箭从背后落下来,箭簇好像在落下时把他靠在土墙上的后背划破了。
 他要是有张长弓,就算不带羽箭都能不停射向敌人。
 突然,他听见来自侧后方传出的奇怪的号声,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感觉不像见过的明军牛角号、唢呐或英格兰部队的小号,更不是苏格兰风笛。
 就像,就像爱尔兰小孩在海边捡到的大海螺,把肉吃光后拿着壳玩耍时吹出的声音,但又不太一样,声音很大,远不像那些小海螺能吹出的声音。
 那些英格兰士兵似乎也听见了这种怪异的声响,把本已逐渐分散的队形又集结起来,小心翼翼地盯着发出声音的方向。
 紧跟着,孟信听见来自很近的地方传出刀剑出鞘的声音,有人用好像喉咙压扁了般的嗓音喊出一句他听不懂的话。
 纷乱的脚步里,孟信看到一群穿着黑甲、头戴黑盔的人,他们人数不多,也就二十多人,但队形有序,所有人低头、弓腰,按着腰间不知道是刀还是剑的弯曲兵器快步疾行,从灌木林冲出去直本敌军阵形。
 他们的铠甲很特别,从孟信的角度看过去,背后有铸出的鲜红勇字;他们的人也很特别,看上去都不太高。
 双方也就相距不过三五十步,在列队的英格兰人还没反应过来时,这支小队便已撞进英格兰人的队形,一柄柄奇形刀抽了出来,尽管区区二十余人,却仿佛以人多势众的模样把英格兰士兵包围起来。
 他们一边大吼大叫,一边用非常锋利的剑或劈或刺,腾挪跳跃间蹦蹴出三步,极为灵活。
 几乎一面倒的战斗把孟信看呆了,他们好像切瓜砍菜,把缺少防护的英格兰士兵一一砍倒,等那几名看上去像军官的英格兰人想要逃跑时,周围已经只剩他们了。
 三五个黑衣兵围着一个人,不停用剑砸这儿、砸那儿,刺这儿、刺那儿。
 最后他们放弃了这种打法,用几个人按着英格兰军官,一个人高高攥着他的头发向后拉着,另一人干脆地用剑抹过喉咙。
第三百一十六章 稍安勿躁
 德雷克有些孤注一掷。
 他面对的是一个与过去所有战斗不同的对手。
 正如他不明白,为何刘汝国能不考虑财政,没完没了地大举募兵,而他却连贵族的军饷都发不起。
 严格意义上来说,德雷克率领的并不是一支叛乱而起的叛军,恰恰相反,他们应该是一支平叛部队。
 哪儿有叛军领军饷的呀,德雷克这是独一份,每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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