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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3章

开海-第3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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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
 麻贵转头对麻锦道:“他说的是名字么,是什么,争、争兔?”
 麻锦也跟着将这个音节重复了几遍,最后笃定道:“郑屠!镇关西!”
 这将麻贵逗得够呛,郑屠,可不就是水浒传里的镇关西嘛。
 虽然这个名字在碰上鲁达的时候不大吉利,但麻贵没有好为人师的习惯,也不愿给人改名。
 “好,郑屠,我是麻贵。”他估计跟镇关西说自己官拜朝廷一品,他也听不懂,干脆就把这个介绍过程省略了,指着身后皇明旗道:“明,我们是明,对,明军。”
 俩人鸡同鸭讲半天,麻贵也不知道镇关西是不是弄清楚了他究竟叫什么,反正互相学着对方说话挺有意思。
 那几块金子麻贵不但照单全收,连那块宽大的麻织披毯也让人收下了,不过他把这当做一次交易,他们途经那么多部落,对抬手比划以物易物的交换已驾轻就熟。
 一支手铳、一小袋火药、还有几十颗铅丸,在麻贵的授意下交给镇关西,除此之外,他还让几名鸟铳向郑屠示范怎么使用火器。
 至于两套明军制式布面铁甲与一杆明字旗,就是麻贵的私人馈赠了。
 尽管麻总兵麾下军备确实很多,他的部下在大量非战斗减员后留下巨量的兵器、铠甲,但那些东西都没有随船携带,所以也给不出什么好东西,但他们有足够的聪明才智。
 一颗大树被女真人砍倒,接着被劈成几段,每段又劈开于中心掏出手臂粗细的炮膛与药孔,船绳捆扎之后就成了几门简易木炮。
 倒上一斤火药,捡了颗大小相近的石头,插上药线朝着二十几步外的树干轰过去。
 要么是松木质软、要么是装药不多的缘故,木炮像一杆大铳,不但没有四分五裂,还将不远处的树干砸出很深的窟窿。
 当麻贵的部下抬起几尊木炮与一桶火药以及专门掏出盛药接近一斤的木勺放在郑屠面前时,在明军诸将心中已拥有诨号镇关西的原住民酋长的面色变得非常奇怪。
 谁都会有这种感觉的吧?就像打开了明国大礼包,给出几块金子明明是作为雇佣他们用大威力兵器轰击西班牙人的酬劳,结果又是给铳、又是给甲的,末了还给了几门炮。
 这一切对郑屠来说都太新奇了。
 ‘这个自称是明的部落怎么像大傻子?’
 这是郑屠第一次率领部落远征,打败了一个在他的领地盖房子的入侵者,结果现在来了另一个入侵者,但这帮家伙看起来不太像入侵,他们要做什么?
 看着麻贵不断朝着南方指着,说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郑屠则先指指北方远处的雪山,又指指南方目力尽头的高山,再指指自己,一次次重复道:“郑屠。”
 麻贵大概明白了,对左右道:“从这座山到那座山是他们的领地,看上去这场战斗是他们为收复失地而打的,并没有继续向南的意思。”
 没有足够的马,也没有驮运的牛、驴,他们的行动范围就这么大,看来指望他们继续向南夺取西班牙人占据的土地是得陇望蜀了。
 麻贵抱拳拱拱手,留了两个机灵的跟在郑屠身边,他指着自己留下的部下,又指了指西北方的大海,道:“麻贵。”
 郑屠有样学样,也同样派了两个年轻人跟着麻贵,又指指自己脚下的土地,道:“郑屠!”
 就在麻贵打算告辞离开时,接受俘虏的原住民却突然爆发骚动。
 麻贵一直对郑屠的部落解救这些沦为奴隶的同胞感到好奇,有些人显然是郑屠部落的,他们在战斗结束的一开始就重新加入到部落当中。
 但更多人看上去虽然长得一样,但不是郑屠部落的,他们很多人想跑却跑不掉,被抓后重新被绑起来牵引着,看上去只是换了个地方做俘虏。
 骚动起源于一名披着绘鹿披毯的奴隶,那是一个看上去年过四旬的男子,不过跟随他的孩子只有十几岁,可能只是因劳作看上去比较苍老实际只有三十多,当他的披毯被郑屠的部下扯走时,人们在他身上发现大片脓疱疹。
 额头、面部、手臂、腹部、背后,棕黄色的皮肤下到处是脓疱疹,有些脓疱疹已经因粗暴扯走披毯的动作而溃破,看上去狰狞恐怖,人也满是虚弱地向身边抓去,但那些原住民像躲避瘟疫般,迅速大叫着逃开。
 这就是瘟疫。
 麻贵不能再熟悉了,这是天花的症状,而且已经是非常严重的天花,到这个程度还没有死,这个人如果运气够好,很有可能在将来会挺过来。
 在郑屠眼中,麻贵看到了恐惧。
 他意识到这是个向原住民展现强大的机会,抬脚向那边走去,就在这时他被郑屠有力的手臂挡住,即便言语不通,他也能看出郑屠眼中的悲悯与决绝。
 麻贵笑了,他摇摇头,用坚定的语气道:“你不知道,我们为战胜痘毒做过什么,它伤不了我们。”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天花
 麻贵为天花做过什么?
 或者说,应该是陈沐为战胜天花做过什么。
 天花是陈沐的叫法,这个时代人们普遍将这种传染病叫做痘毒,一个人一生只会患一次天花。
 而在苦兀岛受训的这些人,他们所经历的第一个考验就是种痘,人痘。
 人痘不是牛痘,限于技术水平,即便当时苦兀岛聚集了各地良医,种痘水平依然参差不齐,每批次的痘粉也质量不同,种十个人能有八个无患就已经很厉害了。
 剩下种痘失败的人,则会因种痘而真的患上天花,这些运气差的人当中,三成都会因此死掉。
 剩下没死的,也会因患病而留下一脸麻子。
 自宁国府有种痘之法后,数年光景中这种预防措施席卷天下,但通常人们只给小孩种痘,大人是不种的。
 在大明,种痘给人带来的威胁不单单是普遍两至三成的失败率与失败后患病三成的致死率,还有一旦患上天花,家庭失去壮劳力带来的灭顶之灾。
 一个家庭甚至一个家族可能都会因此而毁掉。
 在苦兀岛,陈沐给他们画了大饼,对于财富与土地的渴望让他们不畏生死地种痘,最早的减员开始在那个时间。
 所有活下来的人,都不怕天花,一点儿都不怕。
 他们不但不怕天花,还有足够预防天花以及治疗天花的手段。
 当呼兰带着部下蒙古骑兵悠悠然地从南边牵着俘虏、骑着作为战利品的安达卢西亚大马回来时,正看见海边数百原住民以一种看见神明的状态望着海上停泊的大船。
 当然,还有原本应该是营寨的地方正烧着熊熊火焰,冒出冲天黑烟。
 “看样子仗是打完了。”
 呼兰抬手揉了揉座下战马的雪亮鬃毛,他骑着一匹马、牵着一匹马,两匹马的鞍上像受损的骑兵铠甲、完好的兵器之类的战利品挂得满满。
 战利品并不多,西班牙骑兵也不是每个人都有铠甲,但他们每个人都有马,除了一匹马被射瞎了眼半废掉之外,其他四匹马都还好好的。
 而他们所付出的代价也同样巨大,一匹蒙古战马被打死、马背上的骑手跌落时也受了伤。
 重新登上船的呼兰第一时间找上麻贵,对总兵官问道:“下面的亚念人是怎么了?”
 这个时代,整个世界所有人对美洲原住民的认识都是非常片面的,比方说呼兰就执拗地认为蒙古、女真、朝鲜、日本这些地方的人都有巨大而广袤的土地,所以北亚墨利加从麻家港到这的所有土人应该都是亚念人。
 麻贵正在和麻锦商量着给这个地方起个名字,他问起兄长水浒传里镇关西郑屠的家在哪个地,得到了‘状元桥’的答案。
 儿戏一般,北美洲西海岸接近旧金山的地方,在明国的海图上第一次有了明国式的名字,叫状元桥。
 而且在这幅海图上,一大片名叫状元桥的土地上还写着标注:当地首领,镇关西郑屠。
 “回来了,部下可有伤亡?”
 呼兰点头道:“俘虏了一个西夷骑,我们有一匹马被打死,骑手摔伤,要养两三月,不碍事——这是为何?”
 呼兰说着指向沙滩上那些好像在送行般的原住民,其中还有人穿着明军制式甲胄,有人举着囧月明的大旗,立在头戴羽冠的原住民中显得格格不入。
 “有人发了天花,被麻某送到小船船舱去了。”麻贵像说一件小到微不足道的事般道:“还有他的小孩,一并带到船上,等回麻家港身上涂些蜜、再每日不断饮水、蜜水煮麻,能不能救活看他造化。”
 呼兰眨眨眼,愣了片刻才道:“那为何要带回麻家港,让他们救不行?”
 “我们是不知道能不能救活,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去救,没人会冒患天花的风险去贴近了救人。”
 说白了,是有和无的问题。
 “人留在这不光死定了,而且还可能传染别人,郑屠的部落如今有了两门极小的佛朗机,有几口能使几次的木炮,还缴获二十余杆火绳铳,麻某留下两名军兵教他们使铳放炮,战力是有长进的。”
 “染了天花的人留在这弄不好到时候整个部落都没了,谁给我们挡着西夷。”
 “麻帅是要让他们守住这,为何咱不接着向南,他们不愿南下?”
 “好像他们的部落就这么大,再远的地方就是别人的,他们不管,也不会去。”
 呼兰得了几匹好马,这比直接给他金子都高兴,搓着手道:“咱不用他们,辽蒙四十骑,就像他们这种木寨,有一个算一个,咱都能拼一拼,咱接着往南走吧!”
 麻贵非常坚定地摇头。
 “往南走陆上自不畏敌军,纵使不敌,也能走脱,可倘若海上遇见西夷大舰,我船无炮,岂不成了海上的靶子,放着让人打么?”
 “我就这点兵,不必也不可冒险,胜败不在一时,先回北方,回麻家港。”
 麻贵说着垂眼看向脚下铺在甲板上的舆图,抬手定在一个地方,道:“如此一来,海岸沿途,于我等抱有敌意的便只有伊族人那一块了。”
 “如果这两个患了天花的土人能被治好,状元桥这的郑屠部会很尊敬我们的,而后便可给他们种痘,我们的人教会他们言语,到时对这片土地的了解就更多了。”
 “他们是个大部落,能聚起上千兵力,想来是多个部落聚到一处,交好他们……”
 麻贵说到一半,猛地自心中感到蒙受巨大的委屈。
 这些年他究竟都经历了什么?
 不要说他是朝廷总兵官、从一品荣禄大夫,哪怕过去在马芳部下做将领。
 管你什么俺答汗,带着骑兵一路踹你大营,让你知道马大爷还是你马大爷。
 他们兄弟什么时候考虑过要交好谁、讨好谁?
 现在这些事情已经做得无比顺畅了,甚至说出来都不会脸红。
 这个来自宣府的骑兵将领缓缓摇头,似乎想把头脑中的思绪甩出去,在冰天雪地的北亚墨利加生活两年,他们已经习惯了失望、习惯了被人遗忘。
 “不知道今年陈帅会不会来、援军会不会来,如果他来,我们了解的局面能够为朝廷大军指路,如果他不来,我们趁着北方海域还未结冰,回一趟水湖峰。”
 “山里的镇朔将军炮全部拉出来,阵亡负伤将士的衣甲、兵器、鸟铳,也全部取回拿去麻家港。”
第一百三十七章 骄傲
 顺天府,天津北洋,大沽口海关。
 关防的青瓦飞檐修出二层,陈沐依靠狮子楼翠雕青柱,眺望着关防两侧两座修得高高的庙塔。
 说是来这请肖恩喝酒,不过似乎陈沐没有太多陪肖恩饮酒的欲望,他一直自己提着酒壶立在栏杆旁的青柱边自顾自地小口饮着浊米酒。
 伶人弹奏的琵琶声中,他在看远处接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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