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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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大家都应该讲真话。这一次嘛,我就原谅您了。接下来,我不会再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免得您在这儿感到不自在。”
“您是故意装出来的?”
“完全正确!”
“那么,检测结果没有任何价值?”凯拉摆弄着她的吊坠问道。
“唉,没有。”
“这么说,您对这个东西的年代没有任何概念?”
“没有……”教授回答着,避开了凯拉的眼神。
“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您这不已经问了一个吗?还是问那个您感兴趣的问题吧。”
“您是哪一科的教授?”
“宗教学!不过,恐怕不是您想象的那种。我的一生都在试图搞明白这样一个问题:我们人类发展演变到哪个阶段就开始相信存在着一种超自然的力量,并且把它称为‘神’?您知道吗,大约10万年前,在拿撒勒附近,智人埋葬了一个大约20来岁女人的骸骨,这在人类历史上还是第一次。在那个女人的脚边还摆放着一个六岁小孩的骸骨。当时发掘出这个古墓的人,还在两具骸骨旁边找到了大量的红色赭石。而就在离这个古墓不远的地方,另外一支考古队发现了30多具类似的骸骨。所有这些骸骨都保持着胎儿在母亲腹中的姿势,身上都覆盖着赭石,而且每一个墓穴都塞满了用于某种仪式的物品。这可能就是宗教存在的最古老的印记。为什么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之际,要如此急迫地强加上某个仪式来祭奠亡灵呢?会不会正是在这个时刻诞生了这样一种信仰,那就是逝去的人们可以继续在另外一个世界永存?”
“关于这个主题,曾经涌现了众多理论,我们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究竟是发展演变到哪个阶段,人类才真正开始有了信仰。总之,正是由于对所处的环境既感到迷惑又有些害怕,人类最终开始把一种超人的力量奉若神明。必须给神秘的晨光和暮色赋予一种意义;必须给在头顶天空升起的群星赋予一种意义;必须给造成四季更替以及沧海桑田的这种魔法赋予一种意义;同样,必须给人类的身躯赋予一种意义,因为它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断改变,直到最后,不得不走向生命的尽头。尤其令人感到神奇的是,现在共有160个国家发现过史前岩画,而所有这些都具有许多共同点。其中,红这种颜色无处不在,就像是一种与其他世界相连的纯粹象征。另外,为什么岩画中人类形象的代表,不管生活在这个世界的哪一个角落,他们都是双手高举向天空并且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不动,一副正在祈祷的样子呢?您看看,凯拉,我的工作和您的工作相差并不是很远。我同意您的观点,也欣赏您展开研究的角度。史上第一个人是谁?是不是真的就是那第一个直立行走的人?或是第一个懂得切割木块和石头,试图打造工具的人?抑或是第一个看到亲人过世而号啕大哭,意识到自己的死亡也不可逆转的人?还是第一个相信存在某种超自然力量的人?又或者有没有可能是第一个展露自己情感的人呢?而这第一个人是用什么词、什么姿势、什么祭品来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的呢?他又是向谁来表达的呢?向他的父母?向他的妻子?向他的后人?还是向神?”
凯拉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放下了吊坠,她把双手放到桌面上,久久地看着教授。
“我们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答案。”
“您怎么就知道不会有答案呢?这其实只是时间、决心和解放思维的问题。有时候,正所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您为什么要跟我讲这些?”
“您用您生命中三年的时间在土堆里挖掘,想找到一些人骨化石,从中窥探人类起源的秘密。或许命中注定我们就应该相遇,并由我来挑起您的好奇心,这样您才会开始认真观察您挂在脖子上的这个不同寻常的东西。”
“好奇怪的联想啊!它们之间能有什么关系呢,这块石头和……”
“这不是岩石,也不是木头,我们甚至不知道它是由什么做成的。可是,它是如此完美,以至于我们禁不住去想,会不会是大自然造就了这个东西!现在,您还觉得我的联想很可笑吗?”
“您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凯拉手里紧攥着吊坠说。
“您有没有想过,寻找了这么多年的东西就简简单单地挂在您的脖子上?自从回到法国,您每一秒都在想着怎么回到奥莫山谷去,对不对?”
“就这么明显?”
“小姑娘,奥莫山谷就在您的胸前。或者说,至少这个山谷隐藏的最大秘密之一可能就在这里。”
凯拉迟疑了一下,然后大笑起来。
“伊沃里,您还真差一点就把我给骗了!瞧您这说服力,我都起鸡皮疙瘩了。我知道,在您的眼里,我就是一个小考古学家,而且约会还迟到,但也不带这么玩的!没有任何一点能够让我们相信这个东西有什么真正的科学研究价值。”
“我再问您一遍,这个东西比我们想象的更久远,而且没有任何一项现代科技足以从它上面取下哪怕是最小的一块碎片,同时也无法确切地推算出它的年代,那么您认为它是如何被打磨成现在这个令人印象深刻的样子的呢?”
“我承认这有点不可思议。”凯拉说出了心里的话。
“我很高兴您心中有这样的疑问,亲爱的凯拉,正如我同样很高兴能认识您。您瞧,在我这间小办公室里想要有什么最新的发现,这样的希望原本是很渺茫的,我想您也会同意这一点的。不过,得益于您,我也可以打破常规了。”
“对此我感到很荣幸。”凯拉说道。
“我指的可不是这个东西。它得靠您去发现其中的奥妙。”
“那么,您所说的‘发现’是什么呢?”
“哎,我指的当然是遇到了您这么一位绝妙的优秀女人啊!”
伊沃里站起来离开了餐桌。凯拉看着他离开,他最后一次转过身来,向他的新朋友轻轻挥了挥手。
伦敦
离提交参赛资料的截止日期还有不到一个星期,这项工作已经占据了我所有的时间。我与沃尔特养成了固定的习惯,每天傍晚时分在学院的图书馆见面。我会向他简要地讲一下当天的工作进展,然后向他复述我所写文章的部分内容。这期间,我俩总免不了各种争论。到了晚餐时间,我们会去街角的一家印度餐厅吃饭。那里有位女服务员穿着低胸装迎来送往,我跟沃尔特总是无法坦然直视,而人家也从来没正眼瞧过我们。吃完晚餐后,我们会沿着泰晤士河散会儿步,同时继续讨论工作。即使遇上下雨天,我们也从未放弃过这夜晚的漫步。
然而今晚我为我的朋友准备了一个特别的惊喜。由于我的名爵车从上周末开始就一直在“闹别扭”,我们只能打车去尤斯顿(Euston)火车站,它就在国王十字站附近。沃尔特已经第20遍追问我们要去哪里,鉴于我们有些迟到了,我顾不上回答,只是拖着他一路狂奔,冲向站台。我们要乘坐的列车即将开动,我一把将沃尔特推上车厢,自己也立刻爬了上去。时间刚刚好,车轮已经开始在铁轨上嘎吱作响了。
车窗之外,伦敦市郊的景色慢慢变成了英格兰的田园风光,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曼彻斯特的郊外。
“曼彻斯特?现在是晚上10点,我们来曼彻斯特做什么?”沃尔特问道。
“谁告诉你这是我们的目的地?”
“刚刚列车上都广播了:‘终点站,请所有乘客下车。’难道不是吗?”
“我们就不可以转车吗?我亲爱的沃尔特,走吧,拿上您的提包跟我来,我们只有10分钟的时间了。”
又是一路狂奔,我们穿过地下通道来到了车站的另一边,登上了另一列开往南部的小火车。
火车到了霍姆斯查珀尔(Holmes Chapel)车站,当晚只有我们两个人在这里下车。随着一声哨响,站长给出了继续出发的指令。列车很快从我们眼前消失。我看了看表,四处张望着寻找来接我们的车。很显然,接站的人迟到了。
“好吧,现在已经是10点半了。今天的晚餐,我可是只吞了一个可怕的黄瓜三明治,哦对了,还有您慷慨分给我的一半冻火鸡。而我们现在到的地方,可真是一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啊。您就不打算告诉我,我们来这荒山野外到底是搞什么鬼吗?”
“不打算!”
沃尔特大声咆哮着。我不得不承认,看到他恼火的样子,我心中有些窃喜。终于,一辆破旧的1957年款希尔曼出现在车站前的小路上。我认得这辆车。马汀终究没有忘记我们前一晚在电话里的约定。
“抱歉。”他一边说一边从车的后门钻了出来,“我迟到了,主要是我们一直在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个今晚把你们引来这里的东西,所以没能早一点动身。如果你们不想错过奇观的话,那就赶紧上车吧!”“不过,我不得不请你们从这边上车,”我的老朋友兼同事指着车的后门补充道,“自从我拧断了门把手,这可恶的车门就没法打开了。厂家已经不生产这种型号的配件了。”
这辆车看起来就像是一块生锈的大铁皮,风挡玻璃上横贯着一条长长的裂痕。沃尔特焦虑不安地问我是否要开去很远的地方。而马汀在向我们简单地介绍了如何上车之后,率先跨过后排,坐到了驾驶位上。他刚抓住方向盘,就请求沃尔特用力把后门关上……当然,也不要太大力了。与此同时,我们离开车站,从麦克尔斯菲尔德郡坑坑洼洼的路上冲了出去。
沃尔特关门的时候,实在不该去抓门边的扶手,他一扯,扶手上起固定作用的最后一颗铆钉也脱落了。只见他犹豫了一小会儿,然后把掉下来的扶手放进了他的口袋。
“我看行了。”就在他这么说的时候,车子驶出路边,拐了一个大弯,这一下,他肚子里今天晚餐还没有消化完的火鸡和黄瓜三明治算是彻底搅和到一块儿去了。
“请原谅我开这么快,但是我们实在没有任何理由错过这个奇观。你们抓紧喽,我们很快就到了。”
“呃,您希望我们怎么抓紧呢?”沃尔特一边挥舞着那个扶手,一边大声喊,“我们这到底是要去哪儿?”
马汀惊讶地瞥了我一眼,而我则做了一个手势,表示我什么也没有对他说。接下来,每当车子转出一个急弯,沃尔特都要凶狠地瞪我一眼。最后,当焦德雷尔班克天文台巨大的可伸缩天线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时,他终于停止了抱怨。
“妈呀!”沃尔特吹了一下口哨,“我还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过这个玩意儿呢。”
焦德雷尔班克天文台附属于曼彻斯特大学天文系。我当年求学的时候曾经在这里待了几个月,也因此与马汀交上了朋友。他当年在学院读书的时候就结了婚,新娘叫什么伊莲奥诺·阿特维尔,是当地奶业大户阿特维尔家族的继承人,于是马汀就留了下来,在这里做研究。可是五年之后,伊莲奥诺就离开了马汀,结束了他们之间那段看起来纯朴美好的婚姻。她搬去了伦敦,与马汀最好的一个朋友走到了一起,这位新欢同样是富二代,不过来自金融界,在当下这个时代,这可比什么奶制品业牛多了。而在这件事情发生以后,马汀和我从来都没有触及过这个敏感的话题。焦德雷尔班克天文台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它的主要部件是一个直径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