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演义-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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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生死不能忘也。今即辞陛下赴褒中去。”只见钟离昧上谏曰:“前范亚父临别时,曾说不可放汉王入褒中去,今陛下如何忘了?”霸王曰:“留他老小住彭城,已管束之矣,又何稽留汉王?况封诏已传播内外,如何信亚父之言,使朕失信于天下也?”遂不听钟离昧之谏。有韩信叹口:“使汉王入褒中,不带家小同行,正中其计矣!他日以思归之心,奋鹰扬之勇,吾辈皆为所虏也!惜亚父之言成画饼耳!”
却说汉王回营,即令分付大小将士,作急起行。于是众将整率人马,簇拥汉王离咸阳。只见关中百姓,闻知得汉王启行,扶老携幼,塞满道路,何止有数万人哭倒在地,为首有数十老人曰:“我等指望大王为关中之主,不想今大王往汉中去,又不知何日东归,得再见天颜!”攀辕拊辙,恋恋不忍去。汉王抚之曰:“尔等各安生理,无生异心,他日入关,又得相见。”百姓又要远送,萧何急止之曰:‘霸王法度甚严,汝等不可只顾远送,恐知觉,汝等反其受害。作速回去!”百姓尚哭不止,张良令樊哙快挥人马,奔峡山驿大路而行。九十里,至安平县;四十互里,至扶风县;四十五里,至凤翔郡;三十里,至迷魂寨;三十里,至宝鸡县;五十里,至大散关;六十里,至清风阁;六十里,至凤州,入栈道。汉王人马俱山东人,不识险路,看见连云栈如此险峻,各人大叫曰:“我等过此险路,若有人在此把住,要害我等,再不想得生还矣!与其束手而死,不如与楚决一死战,大丈夫之所为也!”那樊哙便道:“说得是!”大喊一声,率领众将,又要杀上咸阳。不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西汉演义 第二十八回 张子房烧绝栈道
第二十八回张子房烧绝栈道
却说樊哙等见栈道十分险恶,人人有思归之意,各呐一声喊,便要杀回关中来;汉王亦怒曰:“我奉怀王约,先入关者为王,谁想背了前约,听范增好计,左迁我来到这等险峻去处!又着章邯等三人,阻塞东归之路,纵使腾云也出不去。不如从众人之意,此时三秦尚未据守,正好杀上咸阳,与他拼个死活,倒是良策。”萧何、张良、郦生下马跪伏在地曰:“不可信众人一时暴性,决误了大事。褒中虽险,乃大王兴王之地。况西南静僻,随大王招军养士,霸王决不得知。待人马强壮,兵势严整,那时还定三秦,天下不难图也。若今听众人之言,倒转东向,霸王率三秦而西来,势如压卵,欲求再用为汉中王,不亦难乎?”汉王从其言,即令樊哙催趱人马,向褒中来,前到金牛岭,汉王曰:“如何为金牛岭?”郦生曰:“昔蜀道无路往来,秦惠王要兼并六国,闻蜀中有五个力士,俱有神力,秦乃用生铁铸五个铁牛,置于秦地,诈言铁牛每日粪金五斗,秦国以此富强。蜀主闻知,遂以为为实,乃令五丁力士开山凿路,通入秦国,盗窃铁牛。五丁既开了山路,来到秦地,不想铁牛俱是假设。遂伐蜀。”
汉王正行之际,只见子房下马近前奏曰:“臣良送陛下到此,欲辞回韩国。”汉王大惊曰:“先生一向与邦相从,深得教益,一时不相舍,今欲辞归,使刘邦何所依附?”良曰:“臣辞陛下往东行,虽看故主,实与陛下去干三件大事。”王曰:“那三件事?”良曰:“一者说霸王迁都彭城,留关中与陛下为建都之地;二者说诸侯反楚归汉,且令霸王无西征之意;三者与陛下寻一个兴刘灭楚定天下之大元帅。干了这三件事,臣在咸阳与陛下相会。愿陛下百事忍耐,不要急躁。汉中不过暂居,多则三年,少则一二年,管教陛下东归。”汉王曰:“果如先生之言,刘邦虽受苦万千,亦不敢埋怨,但先生所举元帅,有何凭信?”良曰:“臣有角书一纸,内有臣手字,并与陛下平日密言之事,陛下须留用,不可失也。”汉王执良之手涕泣曰:“先生不可失信!如见大公,为我恳恳拜上,善加调摄,抚养老小,一日得东归,尚有迎养之日,非是敢抛弃父母,只因霸王背约强暴,不得已赴褒中以图苟免耳。”良曰:“谨遵王命。”又与萧何相别,拉在无入去处,暗与定计道:“这股这般,如寻得破楚元帅来,丞相可用意举荐。”何曰:“先生放心,凭你角书,已知其为大将,焉敢蔽贤误国耶?”张良辞了汉王及众将,带领五个从人,复回旧路,往关中来不题。
且说汉王大军正行之间,只听得后军一齐叫苦不迭。汉王回头看时,只见烈焰连天,浓烟遍野,随处火焚三百里,相缘燎彻万家村。汉王亦大叫曰:“此必是张良孺子放的人,烧绝栈道,使我不得东归矣:却不知又是何主意?”诸将士齐声怨骂张良,各各放声大哭曰:“我等生为关内人,死作褒中鬼,何日修起栈道?”众人正嚷闹间,又只见萧何向前附王耳曰:“大王不可怨骂张良。臣昨日与张良相别时,曾说烧绝栈道,有四件利益:一者使霸王闻知烧绝栈道,料我主再无东归之意,他亦无西顾之忧矣;二者使三秦高枕,不为严备;三言使随来人安心在汉中,奉事大工,再无思归之意;四者使诸侯无相攻击,而盗我之兵也。有此四益,大王何故怨骂张良?”汉王闻说,大喜曰:“若非丞相之言,几几误怪子房矣!”遂令三军前进。
一日,汉王到褒中,择日即王位,安抚百姓,施仁布德,治民以宽,汉民莫不悦服,此年五谷丰熟,家家快乐,处处笙歌,汉王甚喜。于是封萧何为相国,曹参、樊哙、周勃、灌婴等以下,各有封赏。招贤纳士,积聚粮草,汉中不数月,道不拾遗,夜户不扃,行人让路,家给人足,国中大治。
且说张良烧了栈道,来到凤岭,暂歇半日,过凤州,出益门,将到宝鸡,只见一支人马,拦往来路,高叫曰:“子房公休走,亚父着我在此专等,谁想果从这里来!”张良大惊,正要下马询问来历,那马上将军便道:“子房公不要忙,我有话说。”不知说出甚话来?且看下回分解。
西汉演义 第二十九回 张良复为韩报仇
第二十九回张良复为韩报仇
却说拦住张良者,乃项伯所使也。伯恐栈道难行,预先差心腹人,暗于关津隘口,迎接张良,不意果在此处接着。其人备道项伯奉迎之意,良曰:“项公如此远虑,可谓极厚友道矣。”随叫入城见了项伯,深谢差人远接,遂更换衣服,近晚出城,打听霸王消息。因访问各路诸侯还国如何?又问韩王曾来见霸王否?有人传说韩王姬成来见霸王,因是来迟,又见张子房随汉王入褒中,听信谗言,将韩王杀了,昨日灵柩发回本国去了。张良听罢,只是暗暗叫苦,慌忙回到项伯家,一夜不睡,泪如雨下。等到天明来辞项伯,要回本国。项伯曰:“一向因国事不闲,未得请教,今专人接先生来家,正欲朝夕问候,如何方到,就欲相别?”良曰:“昨因更衣出外,访问韩国本主,不意因为张良从汉王入褒中,被霸王杀了。良闻此信,恨不能死,急欲回国葬本主,就安置家小停当,一月内就来相见。”伯口:“虽是如此,某何忍遽别?”良曰:“明公若留良一日,是增良一日之罪矣!”项伯见良去意甚急,不敢苦留,遂资发盘费,当日辞别就行。伯曰:“我一月内差人远迎先工,不可失信!”良曰:“当差心腹数人接我,不可使人知道,尤见明公始终交情也。”伯曰:“谨领尊命。”
张良同原带数人,星夜奔回韩国来,见了韩国诸公子,遂致祭于韩王,放声大哭,以头触地曰:“良实不忠,致使项羽误害我主,不世之仇,良当为我主报之,虽肝脑涂地,亦不惜也:”言罢又哭。诸公子劝解,遂回本家省问家小,停当数日后启行。
来到中途,果见项伯差人远接,临晚进城,径投项伯家来,相见礼毕,遂在书房中安歇。伯见良来,甚喜,因问:“先生今往何处去?”良曰:“故主已死,残躯多疾,欲效老子玄默之术,学庄周放荡之游,羡箕山之巢许,爱首阳之夷齐,罢名利,喜观云水,避是非,乐处山林;倘遇蹈隐高人,得闻妙语,使性学复明,身心无病,是我之实心,乃良之至愿也。至如佩王鸣鸾,乘轩衣冕,宰正百官,仪刑四海,折冲樽俎之上,却敌谈笑之间,今日赐官獬豸,他年图画麒麟,不足以动良之念也。”项伯闻张良之言,知他无仕进之心,遂留闲住数月,以尽故旧之情。
子房往了十数日,一日,项伯入朝未回,子房信步闲行,来到后花园内,只见墙高数仞,门阔三寻。花等池边,蔷蔽丛里,见一座小楼,槐荫遮枕席,松影荫阶除,子房看楼匾,题曰:“万卷书楼。”尝闻古语云:“欲穷千古事,朝暮伴书楼。”子房登楼闲玩,只见左壁一带书架上,尽是石刻竹简;右壁一带书架上,尽是各处进来文策,揭开观看,有六国诸侯谏议奏章,盖因项伯是尚书令,以此进来各处文策,先与项伯看过,方敢封进,正本俱留在内,副本项伯留看。子房从头揭过,其中或有一偏之见,或有不通之说,或有私相标榜,或有因而嫉害,或有迎合上意,子房看了,皆不喜,临后揭开一策,语言超众,立意深远。子房看了一遍,嗟叹不已,又惊又喜!惊者恐项王任用此人,喜者喜其得见此奇特之士,若使归刘作破楚大元帅,韩仇可报,汉业可兴,项羽从此休矣。展开表曰:臣闻治天下之道,贵审天下之势,贵识天下之机。势者明强弱,察虚实,知利害,详得矢,然后天下可得而理也;不然则虽强胜一时,不过恃其勇力,终必败己,未足以与其势也。机者辨兴亡,定治乱,穷几微,明隐伏,然后天下可得而图也;不然,则草莽倥忽,苟简得国,终难久安,未足以会其机也。今陛下虽霸关中,人心未服,根本未立,民畏其强而已,惧其威而已,格其面而已;然强可弱也,威可抑也,面非心也,三者乃陛下之所恃,使一旦馁而下振焉,天下不可一朝居也!欲望长治,岂可得乎?此臣之所以寒心,而为陛下忧也。且刘邦昔居山东时,贪财好色,今入关中,发政施仁,财物无妄取,妇女无所幸,约法三章,收束人心,奉民悦服,恨不得为关中主也。陛丁入关,不闻善政,而惟见杀戮,听让邪之言,蹈亡秦之弊,杀子婴,掘骊山,烧阿房,大失民望,盖不知势之可立,机之可察,而弊端恶孽,隐伏于天下而未动耳!刘邦一倡,诸候从风,不期强而自强,不期胜而胜,陛下之所恃者,皆为刘邦得之矣,就如近日烧绝栈道,使陛下不疑其东归,三秦不为严备,然后收用巴蜀之民,复取关中之地,此正审天下之势,识天下之机,刘邦免得我心之所同然耳,而陛下茫然莫之知也。左右将士,惟知用武,而承顺风旨,陛下惟在独胜,而以为天下无敌,然不知败亡之机,已萌于不测之中,此臣不顾众人之俏已,而敢为陛下言之也。为今之计,莫若益兵严备,巡哨边关,收回章邯等三人别用,另选智勇之士,阻塞关隘,更取刘邦家属,拘于辇毂之下,昭布仁义,整饬兵马,训练行伍,内求贤相,外访元戎,制服诸侯,通行周政,如此则刘邦不敢东向,而社稷有磐石之固矣。臣诚惶诚恐稽首顿首,谨言。
子房又看一遍,大惊曰:“此人是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