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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卢俊义(扬州评话)-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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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二在前,戴宗在后,小二把角门朝下一推,到了后头,把房间里头稍微打扫一下,打水给他洗脸,泡茶。“你老人家请坐。”“唔。”“你老人家肚里饿不饿?”“饿了。你去拿点酒肴来。”“噢,就是了。”小二把酒肴拿得来了,“刘爷!”“怎么着?”“你老人家吃过了没事吧?”“今天没有事。”“如果没事,吃过了可以到街上去转转、望望,尤其是辕门口、衙门口,你要去看看。”“有什么好看的?”“你一望就有数了。”“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一下呢?”“好的。现在城里头啊,四处张挂图像,捉拿梁山的一个大王,叫个什么轻脚鬼时迁。”“哦!原来有这么一回事?”“没得这一回事,我就说了吗?我还要告诉你刘爷,画的那个时迁图像啊,尖嘴缩腮,倒八字胡子,跟你上一次带来的那个做眼线的兄弟啊,长得一模一样。哈哈,刘爷啊,你老人家不要说我嘴快,我不过是问了玩玩的,你那个做眼线的兄弟,不是那个轻脚鬼时迁吧?”“呔——!”“咦?你喊什么事?”“你嘴里混讲的什么?咱是公门口的人,完全知道那个做眼线的兄弟的底细,他当初也不过是有些小偷小摸,怎么会是梁山上的大王?世间上同模同样的人多得很哩。你这话是跟我说的,如果跟其他公门口的人讲,他们把你这话当成真的,把我那个做眼线的朋友当梁山的大王抓起来,这不是冤枉了好人吗?”“这个……不错。哈哈哈哈,啊咦喂,我不是预先就跟你打招呼了吗?我是问了玩的话。我如果跟你老人家不熟悉,我倒不问你了。嗯,不谈了,不谈了,你老人家快点吃吧,吃过了上街去逛逛。”“好好好。”戴大爷吃过之后,把包裹放好,招呼小二:“小二,我上街了。”“好哩。你老人家早去早回啊!” 
    戴宗上了街,就慢慢逛了。一边逛,一边想:到哪块去找时迁呢?上次听他说过,他是住在翠云楼的大鼓里头。来唦,我最好先到翠云楼去转下子,他如果在翠云楼的话,不管蹲在什么地方,他都能看见我。他只要看见我,就一定会来找我。用得!戴宗到了翠云楼,一脚就朝大殿上头跑。因为这个地方是给人游览的,随便你是什么人都可以到处看看。哪晓得他才到大殿门口,嘿!有个人看见他了。哪一个?轻脚鬼时迁。时二爷在哪块?还蹲在鼓里?找话说哩,鼓里头已经被人查过了,就能再蹲了吗?现在蹲在什么地方?他蹲的这个地方,恐怕哪个都找不到,做梦都想不到。就在大殿门口上头有一块朱红漆的横匾,匾底下有一对如意钩子,靠墙钩得实实在在,上头也有一对如意钩子,有铁链子吊着。他就蹲在这一块匾后头。不晓得他在哪块找了一条薄被来,这条薄被就象个薄的哩,被不能厚,一厚斤两就重了,匾后头也容纳不下。时二爷躺在匾后头,盖着薄被,一觉一直睡到这一刻,时间也不早了,实在不想再睡了。不想睡嘛,就想爬起来,准备朝底下望望,看看热闹,活活眼目。他把这颗头搁在这块匾上头,入神朝底下一望:“啊?”只看见神行太保戴宗戴大爷站在底下,正在四面张望。咦喂,咦喂,戴大爷来了!久违了,伙汁啊。嗯,你们第一次来,我到营里去过,后来你们退兵了。听说是因为大刀关胜带兵去征山了;你们第二次来,也没有派个人送个信给我,又退兵了。就作你们事忙,临走的时候,还丢个信息给我唦,你们为什么要退兵,弄得我一点不晓得,就把我一个人撂在这块了。好哩,你们心里既然没得我,你戴大爷今儿来了,我不把你的痧吓出来,我就不算轻脚鬼时迁了。你一定还住在吴四房客栈,这一刻我不跟你啰嗦,夜里去跟你算帐!时二爷没有惊动戴宗,复行朝一下一躺。戴宗在底下,到哪块晓得时迁就睡在高头这块匾后头呢?戴大爷又走到大鼓面前,就抬头望望这一面鼓。他不晓得,后头有个出家人跟住他哩。为什么要跟住他呢?吃回苦,学回乖。因为上次时迁当堂投书之后,梁中书命索超派人到处搜查时迁,查啊查的,查到翠云楼,发现一面大鼓鼓皮上的太极图被划了一个洞,看见鼓里头有些瓜子壳子和蜜枣核子,断定时迁曾经躲在这面鼓里,要把翠云楼的出家人抓了去重办,后来出家人叩头如鸡啄碎米,说他们实在不晓得,不知不罪,才算没事。从此以后,只要看到有外地游客来游览,都有一个出家人跟在后头。戴大爷看看鼓皮,绷得好好的,晓得时迁已经换了地方了。在翠云楼各处转了一圈,还是找不到时二爷,只好先回吴四房客栈。 
    戴大爷回到吴四房客栈,小二过来了:“刘爷啊,你到街上去看过啦?”“看过了。”“我说的不假吧,街上挂的那个图像跟你那位做眼线的朋友可像啊?”“不错,我猛一冲看是有点像,但仔细看下来也不完全像。世上同模同样的人多哩,管他哩!”“对对对,犯不着多管这些闲事。嗯,你老人家可曾吃过晚饭?”“没有。”“这么说,我就拿酒肴给你吃咧?”“好的。”小二把酒肴拿得来。戴大爷吃过了之后,留了点薄饼,还留了点酒菜。“小二,这些你不要收。”“不收做什么?”“我现在不知道怎么搞的,得了个新毛病?”“哦,你老人家得了个什么毛病。”“得了个饥饿病。”“噢,就是心里头潮人,潮得难过?”“对了,特别是睡到夜里,我这个肚里经常饿得睡不着觉。”“这是一种病哎!你不治吗?”“怎么没有治?先生说我大概在外头办案子多了,饱一顿,饿一顿,这个肚里受了伤了。他说,你这种潮病没有其他好办法治,如果你心里觉得饿了,你就吃;吃下去就不难过了。”“噢噢,这么说,这些就摆在这块了。你心里一觉得潮人你就吃,免得再喊我费事了。”“好。你就去睡觉吧。”“噢。”“小二去睡觉了。戴大爷可是有什么饥饿病?孙子才有这种病哩!他把这些吃的东西留下来,是准备时迁万一来找他,到时候可以让他饱餐一顿。 
    戴大爷把角门关闩,房门虚掩着,收拾收拾,把灯一吹,就上床睡觉了。你这个戴宗嘛,既然准备时迁来,你就应该和衣而睡,灯也不要熄。戴宗是什么想法呢?把灯吹熄掉了好,一是免得前头小二生疑:你这个人半夜三更把灯点着做什么?二是晓得时迁的一双眼睛是夜行眼,越黑越看得清楚。所以他特为把灯吹熄掉了。戴宗睡觉还有个习惯,什么习惯呢?他欢喜把周身脱光了睡。这当然不仅是戴宗有这个习惯,听说北方人都有这个习惯,把衣裳脱光了,唾得才舒服哩!戴大爷上了床,把被子朝起一盖,一刻儿工夫就睡着了。哪晓得到了二更天之后,戴大爷正睡得棕子香①,时二爷到了。 
    时二爷在二更天之前无论如何不敢出来,非等到二更天之后,家家都睡了,他才敢出来。二更天之后,时二爷从匾后下来,离开翠云楼,一脚先到吴四房客栈的斜对过。斜对过有一家卖水的茶炉子。这家茶炉子的石板门外有个砖头台子,晚上收市就把石板门朝起一上,白天把石板门一开,前来冲茶冲水的人,就把水銚子、茶壶蹾在外头砖头台上,老板就在里头用舀子把开水舀到人家茶壶、水铫子里头。舀水的时候不无都要泼出点水来,泼出来的水就顺着砖头台子往下滴,滴啊滴的,晚上西北风一吹,冻铃铛子②就挂起来了;水不断地滴,西北风不断地吹,冻铃铛子就越挂越长,越挂越粗。时二爷这一刻不怕冷,到了砖头台子面前,手一抬,咋!扳了一根粗冻铃铛子,把它拿在手上,噗!一个纵步,上了屋,到了吴四房后进的屋脊上,看看底下漆黑,一个猫儿落地,朝院落里头一落,入神一听,只听见上首房间里“啊——呼……”鼾呼浓厚。晓得戴大爷已经睡着了。好哩,你睡啊,马上不把你的痧吓出来,我就不叫个时迁!时二爷轻轻地把房门推开了一点点,身子一偏,进来了。再一望,桌上有酒肴,还有薄饼,晓得这是戴大爷代他准备的。房里没有点灯,他怎么看得见的?我上文就交代了,他是天生的一双夜行眼,越黑越看得清楚,不要说这么些东西摆在桌上,地下爬一个蚂蚁,是公是母,他都能看得出来。时二爷这一刻肚里实在饿了,可怜这一向时白天只能吃点个零食填填饥,晚上才能出来找点个饭菜吃吃。有时候找到,有时还找不到。这时候看见桌上有这么些好吃的东西,还客气吗?连招呼都不要打,坐下来一阵狼吞虎咽,先把肚子吃饱了。吃过之后,用袖子把嘴抹抹,手在身上擦擦。他是阴沟里的鹅——顾嘴不顾身,只要嘴里有得吃,身上再怎么脏也无关紧要。时二爷把帐门子一打,朝床上一望,看见戴大爷身子旁着睡在床上,鼾呼浓厚。时二爷轻手轻脚,啡!就把冻铃铛子朝被窝里一揣。戴大爷正睡得着呼呼的,忽然有件冰冷的东西朝热身子上一靠,“咦?”吓了一大跳。戴大爷心里有话:什么玩艺头啊?小二说后头不大干净,有鬼,难道真的有鬼啊?心里并且有点不祛疑了,汗毛都吓得竖起来了。时迁接着又把手伸到他被窝里头,在他腿上摘了几根汗毛。“哎唷!”戴宗心里有话:可要死啊!真来摘汗毛啦!咦,又是一根!咦喂,咦喂,这个鬼儿魅子啊不欢喜旁的,专门欢喜摘人腿上的汗毛子,这倒是个怪事哩!时迁接着又把自己的倒八字胡子在戴大爷嘴巴上这么一蹭,“喵——!”在他耳朵旁边学了一声猫叫,戴宗心里明白了:噢!不是鬼,也不是猫,是宝贝时迁兄弟来了。“时二兄弟。”轻轻地喊了一声。“我的戴大爷!”“你不能这样子闹啊!”“哈哈,闹了玩的。”闹了玩的?大腿还玩了掉下来哩!“哎,时二兄弟,我看不见,你赶决把灯点起来。”“啊。”时二爷是夜行眼,看得见,把灯朝起一点。房里有了亮光,戴大爷先把根冻铃铛子拿了撂掉,然后坐起来,把衣服朝起一披,叫时迁把鞋子脱掉,坐到床上来,两个人对面对,把被子朝身上一裹。戴宗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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