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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白衣传(完)by瞑色-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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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边好似听得青衫男子笑了一下:“鬼才会觉得你是男的。”

    我闭着眼睛,不由得轻轻笑了起来:“对!对的……我是女孩子……”又翻了个身,轻声道:“你的笛声……真好听呀……你的笛子……我要了……”说罢伸手去抓青衫男子手中的竹笛,但好似抓了个空。

    冥冥中,觉得有什么东西轻扫过我的脸颊,一个温柔无比的声音轻轻在我耳边响过:

    “就送给你好了。”

    我躺在床上,懒懒得不想动弹。

    真没想到昨天我喝了这么多酒,也头一次喝得醉成这个德行!我朦胧中记得是被云逸扬和优华送回来的,剩下的事情可就记不清了。忘了一半,模糊了一半。

    古人说酒能乱性,可真是没错,我苦笑一声,昨晚居然那样狼狈,弄不好会被云逸扬这小子笑掉大牙!

    我看看窗外,太阳已升起老高,阳光直射进屋来,我舒舒服服地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昨天晚上居然就穿着衣服、盖着被子过了一夜。还真是不太习惯。

    昨天晚上梦到的笛声和吹笛的人,却又仿佛那样真真切切。人仿佛不是人世的人,笛音也不似人间的曲子。

    真个是事如春梦了无痕。我轻轻笑了,这算不算二十余年来第一个春梦呢?

    我又翻了个身,手向床边按去――

    这一按,我的脸顿时变得雪白。

    我抬手,手中有一支碧绿的,用新鲜竹子削就的竹笛。
第七章 但有先后无少长
    但有先后无少长,最难调理是炎凉。

    商少长是杀手,夏炎凉是圣手。

    商少长杀人,夏炎凉救人。

    商少长是天下第一的杀手,据说,没有一个人能逃得过他的秋水刀。

    如果你成了他的猎物,那么你就要恨爹娘为什么要把你生出来。

    为什么落到了商少长的手里。

    商少长要杀的人,至今还没有一个活着的。

    商少长说:“我是个很客气的人,对自己客气,对别人客气,所以我要借别人东西的时候,就更是客客气气地去借。”

    一张洒金小笺上,笔迹清秀,工工整整:

    “兄台鉴:

    闻君素有一物,甚是珍视,捧为至宝,在下欲向君相借赏玩,盼君能展手抬爱,三天以后,定来造访,望君虚席以待,不至我徒劳而归。”

    商少长从来没有徒劳而归过。

    他借的东西也都借到了手。只因为他借的,大多数都会是别人的人头。

    在他的刀下,真的是只有先后,并无少长。

    夏炎凉是女子,但没有人知道她多大年纪。

    有人说她是个小姑娘,有人说她是个少妇,有人说她是个老婆婆……

    她的医术往往使人忘了她的性别和年纪。

    除了死得很彻底的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夏炎凉就能从阎王爷的手里拉回来。

    但江湖上的很多人宁愿遇到商少长,也不想落到夏炎凉手中。

    她心情不好不治,心情太好也不治,心情不好不坏时,她说不定说:“今天是个睡觉的天气,不是治病的天气。”

    但是遇到她感兴趣的病例,却是追到天涯海角,倒贴药物时间,也要为他治到底。

    据说有一个王爷患了小病伤寒,却偏偏费尽心力地把夏炎凉找了出来,让这位传奇圣手医治。没想到,夏炎凉却答应得异常痛快,也非常谦卑:民不与官斗,炎凉只是一介小民,王爷之病自然也是炎凉之急,王爷能选上炎凉是炎凉的福气等等……大笔一挥,写下了数味伤寒加补气的方子。

    结果这位王爷吃了药,却总是时好时不好,每次派夏炎凉重开药方,夏炎凉总是答应得爽快,重新开过,但这个伤寒夏炎凉治了半年,最后居然王爷居然卧床不起。没法子,王爷请了一群名医来看过,却都摇头道:“王爷最初所染确为伤寒,但经夏炎凉调养,已转为一种怪病,我们是再也治不得了。”一个个拱手辞去。王爷大骇之下重金再请夏炎凉,夏炎凉笑道:“这也不能怪我,我本来不会治伤寒,自己不会治的病怎么能胡乱治?所以嘛,就将王爷的病先弄成我习惯治的肺痨,这样王爷的病,我才能治得顺手不是?”

    等到王爷病愈下床,他二百多斤的身子已经瘦了一半。

    只是他再也不敢去找夏炎凉“顺手”看病,也再也不敢找夏炎凉的麻烦。

    云逸扬正在劈柴。

    别人用斧头,他用手。

    他五指并掌,一掌劈下去,干硬的木头便劈成两半。在右边已经堆了高高的一垛这样劈出的木柴。深秋的天气已经渐冷,云逸扬光裸的上身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我坐在木柴堆上饶有兴味地听他讲故事。他的脸黑里透红,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这不是因为他劈柴累,而是因为他讲到了传奇的两个人物,商少长与夏炎凉。

    “哈哈哈哈……”我笑得眼泪差点流了出来,勉强才止住笑声:“夏炎凉……哈哈……她整人的本事还真是一流,有机会我倒要和她讨教讨教!”

    云逸扬笑道:“多少人就怕自己得了不治之症,落到夏炎凉手中,不得不让她治,还得冒着让她治得不死不活的危险,白姐姐你还说要向她讨教,那才叫可怕。”

    我皱着眉慢慢道:“但有先后无少长,最难调理是炎凉……这个对联……”突然我卟哧笑了出来,道:“这前一个不是说的排队,后一个不是说的感冒吗?”

    云逸扬也笑道:“这倒是不知道谁给他们起的,不过落在商少长的手里的,真的是只有排队任他发落,而夏炎凉也真个是最难调理呢……不过,我真的想见一见那个商少长!据说他的刀是天下第一的刀,轻功也是天下第一的轻功!”

    “他只是个杀手,有什么好见的?”我浑不在意,挥了一下手。

    云逸扬连忙叫道:“他不是一般的杀手!他杀的人可都是罪大恶极之徒,江湖传言他为一个孩子报灭门之仇,纵马连奔半个江南追杀仇人,最后也只收了这孩子一个铜板。这等侠义之人虽是杀手,但在我的心里就是英雄!”

    我哈哈大笑道:“好啦好啦,但愿你有一天能见到你心中的大英雄,大豪杰,对了――”我偏头一想,一字一句道:“你们这里,真的有所谓的武林高手么?”

    “当然有啊!”说到高手,云逸扬顿时来了兴致,连柴也不劈了,大步迈到我身边,兴奋地说:“我劈柴的手法就是功夫,但可不能称是高手,要说高手,叶知秋手下的阿福可算是一个了,那一刀使得真是干净利落!我要什么时候武功学到那个样子……嘿嘿!”

    我拍了他一下沉醉得发昏的脑袋,笑道:“好啊,你去学高手的武功,就别当什么归云庄的少主了。”云逸扬摸摸脑子,嘻嘻笑道:“不学好武功,怎么保护好白姐姐!”

    “哪个用你这个小鬼头保护?”我不禁失笑道,随即想了一会,缓缓道:“你说,武功中的轻功能使人站在竹枝上么?”

    “竹枝上?”云逸扬大吃一惊!嗫嗫道:“整个人站在竹枝上??这轻功……可是惊世骇俗……或许…或许……白姐姐,你见过有站在竹枝上的人么?”

    我一怔,连忙道:“没有……当然没有……我到哪里见过,我只是偶尔想一想。”我站起身,拍拍衣服,道:“我先回屋了,你劈完柴后也休息一下罢。”便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我的手把玩着一支竹笛,心中却如大海一般起伏。

    昨晚的笛声与吹笛的人,几乎如梦一般朦胧不真切,但手中的竹笛告诉我,这是真的发生在我身边的事。青衫男子的笛声似乎还在我的脑中回响,叶知秋的笛子虽然也吹得好,但却是冷冷冰冰,而那个男子的笛音,满蕴着一种悠然的情感。

    我闭着眼睛,半躺在竹椅上。小院依然那么静谧,宋朝这个年代没有现代的污染与化工产品,我的皮肤竟似乎比现代还要细嫩。外面幽幽传来青草与竹叶的清香。

    现在的景色一如昨夜,但却没有那清幽的笛声。

    云逸扬突然跑了进来,他的黑脸竟几乎变成了一种苍白色,跑到竹篱外居然差点跌在尖竹上,一边跑,一边喊:“白……白姐姐……商……他……商少长!”

    我缓缓起身,微微笑道:“商少长怎么了?你不是一直想见见他么?”

    但当云逸扬颤抖地递给我一张洒金小笺,我的笑容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洒金小笺上面写着清秀洒脱的字迹,但在我们的眼里,却比催命符还要可怕:

    “白衣兄台鉴:

    闻君素有一物,甚是珍视,捧为至宝,在下欲向君相借赏玩,盼君能展手抬爱,三天以后,定来造访,望君虚席以待,不至我徒劳而归。”

    落款是龙飞凤舞的三个字:商少长。

    我不由苦笑,云逸扬却半点也笑不出来,他的脸白得如一张白纸。

    我晃晃手中的小笺,又好气又好笑道:“这就是你心中的大英雄?我自认为在下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商少长会找我来除暴安良?”

    云逸扬紧张得几乎话都说不出来,结结巴巴道:“这这这……一定是……一定是……”喏喏说了半天,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拍拍他的肩头,轻松笑道:“好啦好啦,这说不定是谁的恶作剧,你已经是大人了,还怕这个?别忘了,后天我们要和益州绸缎大户谈生意,你这样无谓担心,可是不好。”说罢随手扯了几下,将洒金小笺撕得粉碎。

    云逸扬看看我笑吟吟轻松的样子,又小心翼翼地问道:“白姐姐,真的是……恶作剧?”

    我板下脸道:“怎么?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快些回去给我准备去,否则你这小子给我弄砸了,我就要你的好看!”云逸扬连忙连声道:“白姐姐你别生气,我去就是了。”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着我的身影,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看着他的身影渐渐走远,我的笑容也渐渐消失。

    这洒金小笺怎么能是假的?

    今天已是第三天,我虽口上说将这纸小笺的话说成玩笑,但全庄上下还是如临大敌,七十余岁的老管家杨伯居然拿着铁耙天天站在庄口,就更不用说仆人长工,能用的耕田犁地的物事全部拿来握在手中,就等着商少长上门。我不禁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在现代时,肯定不会有这许多热心人为了我敢和这个顶尖高手拼命。

    不过,我还是认真地告诉每一个人:“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保护好老幼妇孺,至于我,总会有办法的。”

    一个叫阿牛的年青仆人大声道:“我们都是白公子与云公子收留下来的,若没有归云庄,我们还得在外面讨饭,大伙儿早就想好了,白公子的恩情如山,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保护白公子周全。”

    我心中不禁一热,眼泪差点便从眼中流出,缓缓道:“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我看这事极可能是别人开玩笑,你们就去做你们的事罢,不用围在我身边。”这时云逸扬走了过来,道:“白衣,益州孟庆已经在客厅等候,我们该过去了。”我点点头,向众人深深一辑,道:“白衣谢过各位。”回身随云逸扬走向客厅。

    杨伯拿着铁耙坐在小木凳上,眼睛半闭着优哉游哉地晒着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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