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血宝马-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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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这样,才能既保护汗血马,又让时时刻刻掌握着汗血马动向的麻大帅也不敢轻易出手!现在,这一切谜团,你们都清楚了吧?”
“不对!”赵细烛在悬崖边大声道,“鬼手既然早就知道你是麻大帅的人,为什么不杀了你?”
豆壳儿冷笑了一声:“这就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最后一个秘密。如果我告诉你们,这正是鬼手的致命伤,你们信么?”
“说下去!”从悬崖边传来风车和风筝的声音。
豆壳儿道:“那你们就听着!当鬼手从邱雨浓那儿得知了我的秘密,就开始来追杀我了。可是,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她见到了我之后,竟然爱上了我。”
石上石下的人无不震惊。
豆壳儿继续道:“一个女人,如果爱上了一个男人,她就以为自己已经征服了这个男人。这就是世间的女人最大的可悲之处!鬼手遇上了我豆壳儿,就变成了这么个可悲之人!”
跳跳爷的脸色如死灰。
豆壳儿的脸上露出残酷的笑容:“鬼手太自信了,她自信到了以为我豆壳儿会被她的温暖怀抱融化的地步!在乡场上,她救下了我;在马车里,她为我一个人表演木偶戏;在黄河边,她抱着我上了羊皮筏子,把她的身子献给了我!就是在刚才,当我对着她的身子插进了一刀后,她仍然没有后悔,仍然没有恨我,仍然对我说,她在爱我!……你们说,这样的一个女人,她不可悲么?她不可悲么?!”
悬崖边,跳跳爷灰白色的脸在抽动,猛地抬起手里的枪,对准了豆壳儿,狂声喊道:“我跳跳爷代鬼手报仇了——!”他握枪的手腕被赵细烛猛地握住。
赵细烛沉声:“你看谁来了!”
跳跳爷抬起眼睛,突然失声:“鬼手!”
大石上,豆壳儿的后脑上抵住了一支枪。
浑身是血的鬼手出现在豆壳儿的身后!
“我在等你!”豆壳儿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动人的笑容,“我知道你不会死,而且一定会到这里来见我!”
鬼手的头发披散着,握枪的手在淌血:“你刚才说的……都对!我,鬼手,真的是个可悲的女人!”
豆壳儿道:“我如果不这么说,你会把枪抵住我的脑袋么?”
鬼手道:“你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豆壳儿道:“是的,故意说给你听的。我早已发现你已经到了五马滩!你不会不明白,眼下这五马滩里,这么多人,还有你们保护着的汗血宝马,都已经陷入了死局。在这儿,谁都面临着死局。而这个能解开死局的人,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你鬼手!”
鬼手道:“你是想让我来打死你,然后解开这个死局?”
豆壳儿道:“不,不是让你来打死我,而是我自己来打死我自己!”
鬼手道:“你要在这里和我了断?”
豆壳儿道:“是的,为了让你明白,不要再做一个可悲的女人,我必须当着你的面了断我自己!”
鬼手道:“在你了断你自己之前,我还得对你说一声谢谢!”
豆壳儿道:“为什么?”
鬼手道:“你把麻大帅的秘密告诉了大家,使这儿的人都知道了真相,因此,他们都会为汗血马去死!”
豆壳儿道:“这也包括曲宝蟠?”
鬼手道:“他不会再为麻大帅卖命了!”
曲宝蟠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再替麻大帅卖命了?”
鬼手道:“一个能为马治病而不取钱的人,说明此人德性尚在。如果不是因为你还有这点残存的德性,我鬼手早就杀了你!”
曲宝蟠道:“这么说,你是看在病马的份上留我一命的?”
鬼手道:“正是!如果你想谢谁的话,就谢你治过的病马吧!”
曲宝蟠不作声了。
豆壳儿的头发在风里卷动着,他笑了下,道:“鬼手,既然我成全了你,那么,我们俩也算是扯平了。请记住我的话,下世再做女人,千万不要被一个字误了大事,这个字就是‘爱’字!”话音刚落,豆壳儿突然抬起枪口,毫不迟疑地对着连环炮的导火索开了一枪!
顿时,猛烈的爆炸声像惊雷般地轰响在五马滩!
一场人死马亡的劫难已经无法避免了!
悬崖边,赵细烛大喊一声:“快冲出去!”五个人牵着马,向着滩外飞也似的冲去!
大石下,曲宝蟠、白玉楼、邱雨浓从大石上跳下,追上了汗血宝马,随同赵细烛一行向着滩外狂奔!
炸起的飞石在人和马的身边暴雨般地砸下!风车牵着的马被砸中,惨嘶一声倒下。八个人在宝儿身前身后护着,向滩外狂奔着。
爆炸声震耳欲聋。马的嘶叫声和人的呼喊声交叠在一起,无比惨烈!
隆隆的爆炸声中,只有鬼手和豆壳儿还站着大石上,落石在两人面前一块接一块地砸下。豆壳儿道:“为什么不逃命?”
鬼手把血迹斑斑的手伸向豆壳儿。
豆壳儿道:“你还想着救我?”
鬼手道:“是的,还想救你!”
豆壳儿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惨笑:“来世吧!相信来世!”
“不!”鬼手大声道,“我知道你爱着我!你爱着我!我不能让你死!”
豆壳儿摇着头:“晚了!一切都晚了!”说罢,他向着石下跳去。
鬼手一把抱住了豆壳儿,后退着,退到了大石边,滚下了大石。
纷纷落石中,抱着豆壳儿的鬼手向身后的悬崖滚了下去!
五马滩的石头似乎都变成了分了尸的尸块,在爆炸中冲天而上。狂奔着的人和马在接连不断的爆炸中争夺着生命,人和马已被砸得浑身是血。突然间,一声巨大的爆炸在汗血马的身边响起!
“保住汗血马——!”八个人几乎同时喊出了声。八个人几乎同时朝汗血马扑了过去!汗血马嘶叫一声倒地,被五男三女八具身躯密匝匝的护住!
石块和泥土重重地砸在人背上,一层层地将人掩埋着……
许久,当最后一声爆炸响去后,落下了最后一块飞石。这块飞石落地后,滚进了一个深深的陷坑。开阔地又恢复了它的原寂。好一会,一只大黑蚂蚁从窠里爬了出来,张望了一会,爬上了一块石头,打量起这个被炸翻的陌生之地。
一切生命都似乎消失了。
忽然,黑蚂蚁听到了什么动静,举着的前腿收了回去,飞快地爬回窠中。
乱石滩上,趴在汗血马身上的人蠕动起来,复盖在背上的土石纷纷落下。
赵细烛、风车、风筝、金袋子、白玉楼、邱雨浓、曲宝蟠一个个站起。
汗血马也站了起来。
人和马已经面目全非,满身是血。
风车和风筝抱住了汗血马的脖子,眼里涌出泪来。
赵细烛抹去脸上的血,露出了笑容。他发现,金袋子、白玉楼、邱雨浓、曲宝蟠的脸上也都挂着笑。
这是庆幸死里逃生的笑!
突然,赵细烛脸上的笑容收去了,问:“跳跳爷呢?”
众人闻声四寻,身边没有跳跳爷的身影。
宝儿对着脚下发出一声长长的嘶叫。众人朝脚下看去,乱石堆中,埋着跳跳爷!“跳跳爷!”赵细烛发出一声叫喊,在乱石上跪下〃奇…_…書…网…QISuu。cOm〃,拼命扒起了乱石。
众人一起动手,很快将跳跳爷从乱石中扒了出来。赵细烛抱起了跳跳爷。他抱起的已是一具尸体!挂在跳跳爷脖子上的唢呐和小叫锣在晃荡着。
赵细烛的眼里涌出泪来。
风车、风筝、金袋子的眼里涌出泪来。
宝儿、魏老板和几匹死里逃生的马同时发出了长长的悲鸣声。
突然,宝儿的前腿一屈,对着跳跳爷跪了下去,眼里泪水滚滚。赵细烛走近宝儿,将跳跳爷轻轻地放上了马背。宝儿撑起了前蹄,站了起来。
赵细烛牵着宝儿,向着落日的方向走去。
风车、风筝、金袋子、白玉楼、曲宝蟠、邱雨浓默默地牵上了马,默默地走在宝儿的身后。
残烟还未飘尽,大股大股在这一行人的身旁漫卷着……
巨大的夕阳在黄河上燃烧。河水像凝固着的红铜,被群山缓缓地搬移着……
马嘶声在群山大河间回响不止……
一座新筑的土坟隆在布满阴云的黄河边的天空下,这座土坟能让人想起布无缝和烈马魏老板的坟。
跳跳爷生前使用过的全套乐器插在坟顶上。乐器被劲烈的大风掀动着,发出各种各样的响音,宛若跳跳爷仍在使唤着它们。
赵细烛、风车、风筝、金袋子、白玉楼、曲宝蟠、邱雨浓在这乐声中把手里的最后一把土撒向坟堆。
一声低低的马嘶响起。七个人让开了一条路。
宝儿从一群马中间走了出来,走到了坟前,突然脖子一沉,对着土坟连磕了三个头。从宝儿的眼淌出了两行通红的泪。它身后,魏老板领着马群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嘶叫。马嘶声响彻了布满星子的夜空。
滞重而湍急的黄河水在自己夹带的奔涛声中默默地流淌。一条木船在浪脊上起伏颠簸,艄工的号子在浪脊上转瞬即逝……
黄河边,一行人全都骑在了马上。
“再去找找鬼手!”赵细烛一脸庄肃,“我不相信她会死。”不等有人再开口,赵细烛拍鞍向着山峦驰去。
风车紧紧跟上。
风筝、白玉楼、金袋子、邱雨浓紧紧跟上。
曲宝蟠迟疑了一下,也一夹马腹,跟了上去。
五马滩里又有了人影。
“鬼手——!”一行人在乱石间寻找着,边找边喊。
“鬼手——!”一行人在石缝和石坑里寻找着,边找边喊。
宝儿在悬崖前突然刨起了蹄子。风筝回脸看去,喊了起来:“这儿有字!”
一行人全都围了过来。
三个血字写在石壁上:“活,鬼手”!
赵细烛激动地喊道:“鬼手还活着!”白玉楼长长松了口气,笑了:“她是个死不了的人!”
风车和风筝激动得抱在了一起。从不见笑容的金袋子也笑了,重重拍了一下身边的邱雨浓。邱雨浓的脸上也绽出了笑纹。
只有曲宝蟠站在一旁,嘴里吸着一支大卷烟,在默默地想着什么。
群山间的一处树林子旁,火堆在熊熊燃烧着,地上躺着金袋子、风筝、白玉楼、邱雨浓、曲宝蟠,每个人身上都盖着老羊皮。赵细烛坐在火堆边,手里在擦着魏老板的火铳。风车在身边陪着他。
在经历了五马滩的九死一生后,这一行人终于都走到了一起。此时的赵细烛似乎不愿再去想那些已经发生过的往事,他已经感觉到,离汗血宝马回到大草原的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赵细烛轻轻地笑了。
“你笑什么?”风车问。
赵细烛道:“我在想,有这么多人保护汗血马,就不会再出事了。用不了多久,汗血马就能回到大草原了。”
风车笑了笑:“是的,快了。”
“你睡一会吧,”赵细烛道,“明天还得赶路。”
“你说,鬼手现在会在什么地方?”
“她离宝儿一定不会很远。”
“我也这么想。”
“你真的睡一会吧。”
风车看着赵细烛的脸:“细烛,我能问你一件事么?”
“问吧。”
风车给火添了树枝,却是没有开口。她在心里说:“细烛,和你相处了这么多日子,我真的看不出……我已经爱上你了?”
赵细烛道:“为什么又不问了?”
风车苦笑笑:“忘了。”
“那你就去睡吧。”
风车站起,可又坐了下来。
“怎么又回来了?”
“你冷么?”
“有火,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