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洛13 万圣节前夜的谋杀案-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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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奥列弗夫人说,“是人的天性。”
她心想,好奇心是利曼太太天性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第二天卢埃林·斯迈思夫人去了曼彻斯特。我照例给她打扫卧室——事实上是卧室兼起居室,因为她不时需要上床休息。我心想,嗯,签字的时候应该看看是什么内容的。他们常说买东西、签合同什么的连小字也得看清楚。”
“这次是手写体吧。”奥列弗夫人说。
“于是我觉得没关系——又不是偷东西。我想的是,既然我不得不在上面签名,我应该有权力知道究竟是什么文件。接着我在书架上搜寻起来。本来书架也该掸灰的。我找到了,在最低一层的架子上。书很旧,大概是维多利亚女王时代的。我找到了信封,里面的纸折叠着,书名是《世间奥秘尽在其中》。
这名字还真巧了。您说呢?”
“对,”奥列弗夫人说,“真巧。您就拿出那份文件看了起来。”
“是的,夫人。我是否做错了我不知道,反正我看了。的确是法律文件。
最后一页上是她头天早晨写的。墨迹很新,蘸水笔也是新的,认起来毫不费劲,尽管字迹有点歪歪斜斜。”
“上面写着什么呢?”奥列弗夫人十分好奇,不亚于当初的利曼太太。
“啊,好像是关于——具体词句我不太记得啦——附加条款。说她在遗嘱中列举了每一项遗产,她把全部遗产都留给奥尔加——她姓什么我不记得,大概是什么斯,塞米诺娃,这之类的——因为她在生病期间得到了她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照顾。下面她签了名,也有我和吉姆的签名。我看完就放回原处了,怕卢埃林·斯迈思夫人看出我动过她的东西。
“当时我心中暗想,真叫人大吃一惊。那个外国女孩居然得到了她所有的钱!大家都知道卢埃林·斯迈思夫人相当富有。她丈夫以前干造船这一行,给她留下了大笔财产。我想,有些人运气就是好。告诉您吧,我并不太喜欢奥尔加小姐。她有时挺敏感,脾气很坏。不过我得说她对老太太却彬彬有礼。非常耐心。她倒挺会用心眼的。还真得了好处呢。我又一转念,一分钱都不留给亲属,说不定跟他们吵翻了,兴许用不了多久雨过天晴她会把它撕了,再立一份遗嘱或者再写上一个附加条款。反正我把它放回去了,也就淡忘了此事。
“当遗嘱纠纷闹起来时,有人说是如何如何伪造的,卢埃林·斯迈思夫人绝对不可能亲笔写那个附加条款——他们就是那么说的,说根本不是老太太写的,而是别人——”
“我明白了。”奥列弗夫人回答说,“那您又是怎么做的呢?”
“我什么也没做。正因为如此我才担心……我一时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后来思来想去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我想只是说说而已,因为律师们跟大家一样,都不喜欢外国人。我自己也不太喜欢外国人,我承认。怎么说呢,那姑娘洋洋得意、神气活现。我觉得这是法律上的事,他们会说她没有权利得这笔遗产,因为她不是亲属。事实上也差不多。他们放弃了起诉。根本没有开庭,大家都知道奥尔加逃走了,回到中欧某个地方去了,她出生在那儿。看来,她八成心里有鬼。说不定她胁迫老太太写的。谁又说得清呢?我有个侄子就要当医生啦,他说用催眠术可以干很多奇妙的事。我猜她是不是对老太太施了催眠术。”
“离现在多长时间了?”
“卢埃林·斯迈思夫人死了——我想想,快两年了。”
“您没担心过?”
“对。没有。当时没有。因为您要知道我当时不觉得这有什么要紧的。一切都平安无事。奥尔加小姐又没有携款私逃,于是我觉得根本不会传唤我——”
“您现在不这么认为了?”
“就因为可怕的谋杀——那孩子让人摁进了苹果桶。她说起什么谋杀案,说她目睹过一桩谋杀案。我猜说不定指奥尔加谋害了老太太,因为她知道遗产都会归她。后来出了麻烦,惊动了律师和警方,她害怕起来,就逃跑了。因此我想我也许应该——我应该告诉某个人,我觉得您合适。您在法律部门会有不少朋友,也许警方也有朋友。您可以向他们解释我只是掸了掸书架上的灰。这份文件藏在一本书里,我把它放回原处了。我没有拿走,也没有干什么坏事。”
“但事实上当时您取出来了。对吧?您看见卢埃林·斯迈思夫人给她的遗嘱写了个附加条款。您看见她签名。您自己和吉姆两人都在场,而且都签了名。对吗?”
“对。”
“既然你们两人都看见卢埃林·斯迈思夫人签上自己的名字。那么签名不可能是伪造的。是吗?要是你一个人看见的就不一定啦。”
“我看见她亲自签名的,我说的绝对是实话。吉姆也会这么说的,只是他已经搬到澳大利亚去了,走了一年多了。我不知道他的地址。他也不是本地人。”
“那么您需要我为您做什么呢?”
“啊,我想问问您我需不需要说什么或者做什么——我是说现在。跟您说吧,从来没有人向我打听过,从来没人问我是否知道遗嘱的事。”
“您姓利曼。叫什么呢?”
“哈丽雅特。”
“哈丽雅特·利曼。吉姆姓什么?”
“啊,姓什么来着?詹金斯。没错,詹姆斯·詹金斯。您若能帮助我。我实在是感激不尽,因为我太担心了。麻烦都来了。要是奥尔加小姐害死了卢埃林·斯迈思夫人的话,而乔伊斯看见她下毒手……听律师们说她要得到很多钱之后,奥尔加小姐那么得意。可当警察询问她时就不同了,她突然溜走了。没人问过我什么。一个人也没有。而现在我却纳闷当初是否应该说出来。”
“我觉得,”奥列弗夫人说,“您很可能得把这些跟卢埃林·斯迈思夫人当时的律师说一说。我相信一个好律师会理解您的感情、您的动机的。”
“嗯。我相信要是您肯替我说句话,告诉他们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不是故意的——您见多识广——告诉他们我不是故意要做不诚实的事。我是说,我所做的一切——”
“您所做的一切就是保持缄默。”奥列弗夫人说,“这似乎是个很合适的解释。”
“要是您能够——先替我说句话,解释一下。我会感激不尽的。”
“我会尽最大的努力的。”奥列弗夫人说。
她瞥了一眼花园的小径,看见一个衣装笔挺的人走了过来。
“那就太感谢您哪。他们说过您心地善良,我肯定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的。”她站起身来,重新戴好手套(她一直沉浸在痛苦之中,不停地搓手把手套全搓掉了),屈膝行了礼,就快步离去了。
奥列弗夫人静候波洛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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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过来,”奥列弗夫人说,“坐下。你怎么了?好像很难受。”
“我的双脚痛死啦。”赫尔克里·波洛说。
“就怪你那双该死的漆皮鞋,”奥列弗夫人回答说,“坐下。跟我说说有什么要告诉我的,然后我要告诉你点事情,你听了没准大吃一惊!”
波洛坐下来,舒展了一下腿说:“啊!好多啦!”
“把鞋脱了吧。”奥列弗夫人说,“把你的脚解放出来。”
“不,不,那怎么行呢。”波洛显然觉得这样太过分了。
“哎呀。都是老朋友啦,”奥列弗夫人说,“要是朱迪思从屋里出来也不会介意的。不是我说你,在乡下穿什么漆皮鞋呀。干吗不买双好皮鞋呢?那些看上去像嬉皮士的男孩子穿的那种鞋也成啊。你知道吗,那种鞋一蹬就穿上了,又从不需要擦——看样子有一种特别的自净过程。多省事。”
“我根本不会喜欢那种东西的。”波洛—本正经地说,“真的不会!”
“你的毛病在于,”奥列弗夫人一边说一边拆桌上的一小袋东西,一看就知道才买了不久,“你的毛病在于你一味地追求风度。心思全放在衣服呀、胡子呀、姿势呀什么的,完全不顾舒服不舒服。如今舒适可是一个大问题。人一过了五十,舒服不舒服就是第一位的啦。”
“夫人,亲爱的夫人,我不敢苟同。”
“是吗。你最好听我的,”奥列弗夫人说,“不然,就是自找苦吃。一岁年纪一岁人,不服老不行。”
奥列弗夫人从纸袋中掏出一个漂亮的盒子,揭开盖,她用两个手指夹了一点里面装的东西送入口中,然后舔舔手指,又拿手帕擦了擦,顺口小声嘟囔了一句。
“太粘了。”
“你不再吃苹果啦?从前老看见你手上拎着一袋苹果。要不就是正在吃。
有时候袋子破了,苹果滚得满地都是。”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奥列弗夫人说,“我跟你说过我连看也不愿意再看一眼苹果了。不看。我讨厌苹果。兴许有一天我会克服这种心理又吃起苹果来——可是苹果给我的联想太糟糕了。”
“你吃的是什么?”波洛拿起颜色鲜艳的盒盖,上面画着一棵椰枣树。
“啊,改吃枣啦。”
“没错,”奥列弗夫人答道,“是枣。”
她又拿起一枚枣放入口中,去了核,扔到树丛中滚了好几下。
“枣(早),”波洛说,“很不寻常。”
“吃枣有什么不寻常的?吃的人多着呢。”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说吃枣。是你说‘早’字让我听着觉得不寻常。”
“为什么?”奥列弗夫人追问道。
“因为。”波洛说,“你一再给我指路,告诉该怎么办。你指明了方向。
我愿意听你的。早晚。时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事情发生的日期多么重要。”
“我不明白早晚跟这里发生的事有什么关系。没牵涉到什么具体的时间。
整个事情也不过发生在——仅仅五天之前。”
“那件事发生在四天前。对,没错。但是对于发生的每一件事来说都有一个过去。过去与现在并非没有任何关系。过去可以是昨天,也可以是上个月、去年。今天总是植根于昨天。一年、两年,甚至三年前发生了一起谋杀案。一个孩子目睹了这次谋杀。正因为那个孩子在过去的某一天目睹了这起谋杀案,她才会在四天前丧命。对吧?”
“嘿,是的。至少我觉得没错。也许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兴许就是一个精神失常的人干的,他以杀人为乐。一玩水就想把某人的脑袋摁在那儿不动。可以说成是一个心理变态者在晚会上尽情娱乐了一番。”
“你当初请我来这儿不是出于这种想法吧,夫人。”
“不是。”奥列弗夫人说,“当然不是。当时我不愿意凭感觉办事。现在我还是不愿意跟着感觉走。”
“我赞成。你说得对。要是不喜欢跟着感觉走,就得把事实弄个水落石出。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想弄个明白,不过你也许不这么认为。”
“就凭这里走走那里走走,跟人们聊几句天,看他们是不是好人,然后问几个问题?”
“完全正确。”
“那弄出什么结果了吗?”
“弄清了一些事实,”波洛说,“这些事实到一定的时候按时间先后顺序一排列就能说明问题。”
“就这些吗?别的还弄清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