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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看朱成碧 作者:碧心寒-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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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滚过一声闷雷,倾轧着那翻覆的阴沉云翳,仿佛是上天悲悯自伤的呜咽。玲珑细细的啜泣隐匿在点点滴落的雨丝中,冰弦早已乖觉地拿了油伞和蓑笠出来,诺敏对着玲珑屈身一福,温言道:“天色不好,良主子还是早些回宫歇息罢。”
玲珑颔首,施施然走出几步,却突然又回转过来,直直地望向她,笑容清冷如浮冰,带着泪痕未干的释然:“你是最聪明的。我与仁孝皇后,不过是面容相似,有心人稍加细辨,即可觉察出端倪。可你立在那里,却只会让人无端端地想起她,再怎么探究,却都探不出个究竟。所以,万岁爷纵使知道你不是她,可心里想要的,却还是你。”
诺敏展眉微笑,唇边似有无尽春光:“横看成岭,侧看成峰。小主恨我,不为别的,只因我那一手柳体像足了夫人。”
玲珑怔了一怔,旋即粲然而笑,“只是字体像么?公子难道不曾告诉过你,你低眉浅笑时的侧脸,便和夫人一模一样。”那一抹积蕴依旧的凌厉锋芒,终于在临别的缱绻时分乍然出鞘,“当我见到公子那样地望着你,我只觉得自己在瞧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她愕然,心悸挛动的失措,纠结着五脏六腑的经脉,几乎要通入骨髓。然而只是一瞬,整个萧索荒芜到极致的内心便潮湿的润泽开来,新亮如春的浅绿蓬勃着冒出嫩芽,她向着玲珑微笑:“敏敏只觉得幸运,若不是这五分的相似,只怕敏敏此生都将与公子无缘。”
玲珑眼中瞬间溢满了难以置信:“你难道不介意?”又一刻,那样的质疑微微一暗,“还是你根本就不在意公子?”
诺敏坦然迎视她的质问:“若敏敏对公子毫不在意,小主今日根本多余来这里。”
她冷笑一声,“既是如此,你这样高傲的性子,怎么可能受得了?皇上三番两次许你荣华,你因为仁孝皇后屡屡推诿抗命。而现在,你心心念念魂牵梦萦的男子,一辈子只将你当做旁人的影子来追忆,你什么都没有得到,却心甘情愿一丝怨愤也无?”
诺敏嫣然而笑,眼中满是幸福感怀,“此生得遇知己如公子,敏敏再无怨愤。况且,公子既能将那一枚家传碧玉和合如意环佩赠予敏敏,足可见公子并未将敏敏视为旁人。公子与夫人伉俪情深,敏敏真心羡艳,只是无福奢求。”
她凝视着那水波澹澹的眼眸,清澈无痕,眼角迷蒙的绯红便似那一树倾世合欢,徐徐绽放的瑰丽妩媚。良久,终于长叹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笺递到诺敏面前:“惠主子前几日召蕙殊进宫,这是她想法子托我交给你的。公子最后留给你的话,都在这里面了。”她又叹了一口气,仿佛是流露出一两丝不忍,“蕙殊说她欠你的太多,恐怕这辈子再也没机会补偿,能为你做的也就只有这一件了。”
诺敏伸手接过,眼前浮现出蕙殊离宫时那欲言又止地愧疚神色,忙问:“她过得好么?”
玲珑惨然而笑:“你我都清楚她是如何才能嫁给公子的,又何必多此一问呢?我只知道,以公子的为人,必定不会薄待她。”长长舒了口气,唇齿间的苦涩愈发分明,“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人都不在了,讲了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
她再次握住诺敏的手,掌心冰冷潮湿的温度,腻着她如玉般的肌肤,在朦胧的光亮下几乎可以瞧见细细的血管,“直到今日,我才算是心服口服……我不怨你,姐姐,这是我的命,我知道即便没有你,惠妃同明相也会换了旁人来提点我。我只是想不到公子他……姐姐,你生来就是那样好,好的让所有人妒忌,所以,即便我不怨你,我也不能不恨你。”
诺敏微笑着颔首,那笑意却是冷得,冷得像冰。她伸手握紧那一枚碧玉和合如意的环佩:“贵人不必多言。贵人要说的,我都明白了。”玲珑取出帕子拭一拭眼角若有似无的泪痕:“万岁爷只怕会亲自去太皇太后跟前开口……别多心,我告诉你这个,并不是因为我觉得欠了你什么。你……好自为之罢!”
诺敏望着她莲步轻移姗姗而去的背影,一时间竟失了拆开那信封的勇气。踌躇半晌,终于还是伸手抽出那里厢一笺银白的雪浪纸,借着残存零星的光亮,去辨析那上面俊朗浑厚的赵字,辨析那饱含熟悉温度的起合承转。
“阶前双夜合,枝叶敷华荣。疏密共晴雨,卷舒因晦明。影随筠箔乱,香杂水沉生。对此能销忿,旋移迎小楹。”
她将那清奇挺拔的笔锋缭绕在贝齿红唇之间,一字一句,反反复复吟诵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双手颤抖着再也不能自持,眼泪才终于落了下来。
不见合欢花,空倚相思树。她记起那一晚的月色光寒,站在五台山顶,天空宽广而明澈,没有紫禁城中遮蔽双目的琉璃华瓦。佛殿外有立着一株郁郁的新树,仿佛是才长成的丹桂,迎着婆娑疏影,无声无息地吐露着袭人香气。他与她相隔一尺立在树下,夜风薄凉,吹得人睡意全无。他见她微微一凛,似乎有片刻的迟疑,然还是取了自己的长毛披风过来,递到她手中,问:“你冷不冷?”
她摇一摇头,却仍是接了过来,眼光有些迷离地望向那株中庭的丹桂,“只是可惜,这里没有合欢树。”
他笑:“你这样中意合欢花,可是有什么缘故?”停了一停,声音却陡然低了下来,那样一种忽远忽近的暖,痒痒地刮过她的耳畔,“府中的那株明开夜合树已经开得极好,你若是见了,必定会欢喜。”
而现在,群芳俱谢,空余一树相思。





38

38、萧萧落木 。。。 
 
 
康熙二十六年,腊月,太皇太后崩逝于慈宁宫,举国皆丧。皇帝自年底起便日日在太皇太后跟前侍疾,如今得此噩耗,更是哀恸欲绝,数日水米不进,哭无停声,更欲亲自前往慈宁宫守灵。皇太后顾念皇帝身体,苦劝无果,又因苏麻喇姑业已一病不起,只好叮嘱梁九功时时刻刻小心伺候。
隆冬的慈宁宫内,白幡飘举,香烛缭绕的雾气隐隐似泪,皇帝跪在那晦明难定的大殿深处,忽听得身后依稀传来默默的脚步声,回眸望去,只见那一袭缟素缂丝银绣福字宫装越走越近,鬓边幽幽垂下的东珠链子晃一下,又晃一下,映着唇角若隐若现的梨涡,眼中霍得有光那么一跳:“你来了?”
诺敏眼底是寂寂如斯的泪痕,清泠一点,恰似也夜空中最为瑰艳的星辉。那种似是而非的决绝,只是一瞬,便又很快地散去了,只余下如佛前海灯的冷寂,如死的静。她先屈身行礼,旋即跪倒在皇帝身后的蒲团上:“嬷嬷让敏敏,来瞧瞧皇上。”
皇帝那如鹰般的瞳孔收紧了又涣散:“苏嬷嬷她……身子怎么样了?”
她低着眉,语音中皆是凄然:“病来如山倒,水米未进好几天了。”皇帝愣了愣,旋即起身道:“朕去瞧瞧她。”忽的又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人就要这样跌过去,梁九功在一旁抢身不及,倒还是诺敏伸手,扶住皇帝:“太医都过去了,说是悲痛过度,只要肯好好调养,不会留有什么大碍。”停了停,终于还是道:“皇上也该留心自己的身子。”
他缓缓抬起头来,望着她沉静如水的面庞,手上却是渐渐加劲,眼底仿佛有一团火那样直烧上来:“你……这些年,朕都不曾来瞧过你。”
她笑了笑,眉目疏凉:“有劳皇上挂心了,敏敏一切安好。”说着轻轻挣脱皇帝的禁锢,转身退回跪倒在从旁的蒲团上。
他下意识答应了声,满心寻思着找些话头来讲:“朕听说,长春宫的宣妃同你,原是同父异母的姊妹。”她点点头,恭声答:“老祖宗还在的时候,敏敏听她老人家提起过。上次父汗进京谒见,到不曾想到吉雅有这样好的福气。”
皇帝愣了愣,不由问:“你觉得,这是福气?”双眸怔怔的望着她。若是换了从前,她定然已局促地抱羞别过脸去,双颊绯红沁出如三月碧桃般可人的颜色。可现下,她却只是清泠泠的回应:“自然是福气。即刻封妃不说,又是皇上亲赐的封号,这恐怕普天之下,每个女子都想要的福气了。”
仿佛是下意识,他不待她有片刻的喘息,脱口道:“那你呢?你可觉得这是福气?”
她愣住,沉默半晌,低声道:“吉雅她……敏敏虽不曾与她一道长大,可也时常听阿爸提及,是个性情极好的女孩子,颇有才情,也通诗书。况且姨娘的琴艺上佳,想必吉雅于音律的造诣,更甚敏敏数倍。”叙叙而言,终于逃不过那一句,“还望皇上,切莫辜负了她。”
是了,终究,还是这样一句。
他转过身去,静静仰视着面前的灵位,眼底浮现出一缕难以言喻的伤痛:“敏敏,朕知道,是朕对不起你。在老祖宗的灵前朕不怕说出来,只是朕不明白,也不甘心,朕不想你为了一个纳兰性德,自苦到如此地步。”
她仿佛是笑了笑,可再仔细望去,却又分明未露出一点表情:“皇上,你是大清国的天子,睥睨天下的君王,该有身为天子的英明决断。只是公子……他是敏敏毕生的快乐,敏敏只希望他能过得好。”说着到此处不觉轻声一叹,“让皇上见笑了。”
手边的烛花一声接着一声的炸响,那样旖旎的色彩,散落在她的素颜青鬓上,淡淡的金辉,倨傲清冽的轮廓,那是与记忆中那一树纷扬的春杏大相径庭的容颜。
皇帝苦笑一声:“朕知道,你心里恨朕。”直起身子,他蓦地就回过头来,逼视着她的眼睛,语气却是略带慌乱的辩解:“如果朕告诉你,朕从未有心想要为难纳兰性德,朕亲笔手书赐他《早朝大明宫》,开恩拔擢提他作一等侍卫,是他自己内心积郁难舒……朕这样说,你会不会少恨朕一点?”
“皇上。”她开口打断,目光澄净如水,唇边缓缓绽出一抹凄婉的笑意:“敏敏不会,也没有资格去恨皇上。逝者已矣,孰是孰非,都已经没有必要再去计较了。公子不在了,太皇太后也不在了,敏敏已然不是从前的敏敏了。”停了停,又道:“苏嬷嬷在老祖宗跟前这么多年,如今老祖宗虽然不在了,想来她也不愿离开慈宁宫。敏敏既已在老祖宗病榻前自请出家修行,便想求一求皇上的恩典,能够在慈宁宫东偏殿的暖阁里立个香堂,也好陪着苏嬷嬷。”
仿佛有一把刀,蓦地在心底拉开一条缝,苦涩的血腥气息漫涌至喉头。皇帝木然张口,声音却依旧是如常的淡然:“这主意很好,朕会下旨,阖宫诸妃女眷,无诏不得擅自前来叨扰。你就陪着苏嬷嬷好好清修,朕有空,便过来看你们。”
她叩首谢恩,怔了怔,却道:“皇上……还是不必来了。”
沿廊外响起悠悠的更漏声,四下里惊得出奇。皇帝“哦”了一声,那声音极轻极淡:“是了,朕忘了,朕答应过老祖宗的。”
她浅浅而笑:“皇上一言九鼎。”说着起身告退,“敏敏还要回去服侍苏嬷嬷吃药。皇上自己多加保重。”
他点点头,听着那脚步声去得远了,才无力地转眸回望,目光依依追寻着那乌亮如瀑布似的长发,别着素银的簪子,如流云迤逦,在夜幕中犹如点点星光。有那么一刻他想要伸出手去,又或是出声说些什么,然而终究是忍住了,只是怔怔的望着她转身出了暖阁,直到那一袭缟素贡缎织锦沉溺进忙忙的夜色,迎面吹来的风带着一丝晨露的香气。
苏麻喇姑在静心阁悠悠转醒,已是天明时分,抬眼便见诺敏立在床前,清冷的面色上露出难得的笑意:“嬷嬷醒了?可是要水么?”接着转身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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