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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看朱成碧 作者:碧心寒-第46章

小说: 看朱成碧 作者:碧心寒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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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的不甘心,俾睨天下的帝王,在她面前,竟执拗地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诺敏摇一摇头,眉目疏离间,竟是笑了出声:“皇上多心了,公子他……他什么都没有给敏敏。公子待敏敏至真至诚,引敏敏为知己,一如当年三哥哥你待芳姐姐那般。皇上虽有三宫六院,解语如花,可心中除了芳姐姐,再也容不下其他女子。敏敏待公子,亦是如此。”
余音落地,好似断线的珠子,簌簌而散。她心里却是轻了,蓦地一轻,仿佛卸下了千斤的重担,只静静地又叩了一个头,伏在地上,屏息而待迫在眉睫的雷滚九天。皇帝没有答话,亦是没有再看她,“你看准了你父汗替你请婚,总以为有老祖宗相帮,能够瞒天过海。可你别忘了,咱们大清同科尔沁和蒙古四十九旗的联姻由来已久,莫说是你,就连整个天下,也都是朕的。”说着猝然扬声高唤:“梁九功!”
殿门吱呀而开,梁九功躬身快步走入,道:“皇上有什么吩咐?”
皇帝目不斜视,对着佛龛上供奉的香烛纸马,“朕今晚都要在这里,你着人,好生送敏敏姑娘回去太皇太后那里去。”梁九功知道不好,又不敢劝,转头去看诺敏仍一味伏在地上,少不得先过身将她扶起,道:“姑娘先起来罢。”
诺敏犟着不动,轻轻挣开梁九功的相扶。皇帝道:“你只管安心,朕不会为难纳兰性德,他请旨赐婚一事,朕只当没有听过。只是,你若决意自降身份,一味孤行,朕……也不好阻拦。”诺敏听在耳中,似是在恨,似是在怨,又似是无可奈何,到底还是放了手。梁九功赶着上前,在她耳畔低声道:“姑娘起来罢,皇上都这样说了,你可别叫奴才难做。”
她缓过神,三叩九拜的大礼,一下,一下,额角磕在青石板上,石子缝隙里蒸腾着别离的气息,那样疼,疼得就像刀子锋锐的刃,搁在鲜血淋漓的伤口正中,终于慢慢抬起脸来:“皇上待敏敏恩重如山,敏敏感念在心。敏敏不敢再奢求什么,只求终生侍奉太皇太后……还请,还请皇上,允准敏敏的一点孝心。”
皇帝仍是没有回过身来,只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梁九功,送姑娘出去罢。”
从殿里出来天已擦黑,寥寥的小雪零星,触目只有巡逻戍卫手里移动的那一点明黄色的暖。冰弦捧着那件鸦青羽缎的大氅立在台阶下,见梁九功跟着出来,忙福了福,谢道:“有劳公公了。”梁九功点头示意,眼睛却瞧着诺敏,“这是奴才应当应分的。”又道:“皇上嘱咐了,要奴才好生将姑娘送回慈宁宫。”诺敏摇一摇头,“既是冰弦已经来了,谙达便回去罢。御前当差,可是半点差池都不能错的。”
只是踏错了一步,错入了这城墙四阖的满满长道,便似再也走不尽,哪怕终其一生,也再走不回原点。
冰弦打起伞,身前引灯的宫女擎着八宝琉璃灯,灯角垂下的缨络穗子,随着宫婢脚下细碎的步子晃出微不可见的弧度。此时神武门的宿卫业已换了值班,眼见雪愈下愈大,当值的宿卫统领不意此刻有宫驾来往,只当是六宫的妃嫔小主,遂令宿卫帮忙引灯开路,自己上前一步,躬身请安:“当值宿卫纳兰性德,敢问小主芳驾安好?”
头顶的雪花纷纷扬扬散落下来,落在跃动的火苗上,滋地一下化作雪水。她隔着那团团洁白的遮蔽望向他,长久地不愿出声,只想要将他的容貌刻进自己眼里去。冰弦见诺敏不答话,少不得上前代为道谢:“雪夜风寒,敏敏姑娘在此谢过,有劳纳兰大人引路。”
敏敏姑娘,敏敏姑娘……容若猛然惊醒,万千话语霎时涌至嘴边,每一句都似是一把锋锐利刃,切割着唇舌,直至鲜血淋漓,痛楚万分,所谓的离愁别绪都有了酸涩苦辣的滋味——却只是说不出来,无论如何那一句“安好”,只是说不出口。
借着昏暗的光亮,他看见伞后的人从鸦青色的大氅中伸出手,遣开周围侍立的闲杂女子,安和从容的步伐,一如自己梦中岁月前行的步调,那是小羊羔皮的掐花暖靴踩在积雪上的吱呀声。叮咚清音,那是自己亲手所赠的翡翠碧玉锁,缀着她亲自编就的秋香色缨络。他想起府中庭院下所栽植的红梅,檀心点蕊,满是沁人心脾的香甜。她向着自己走来,大氅的兜帽边是雪白的风毛,衬出她雪一样的脸,盈盈如水的眼眸,正如那一年自己在御花园的河边初遇她,也是夜晚,蝉鸣窃窃。
她欠身行下礼去,他赶忙跟着回礼,唇齿酸涩,仍是未出只言片语。诺敏开口,才唤了声“公子”,眼泪便跟着落了下来。他登时慌了神,亦无心顾及尚有旁人在侧,径自上前一步,道:“你别哭。”
温言如昔,依依在侧,诺敏只觉得心中无限委屈,又不忍容若再添愁绪,扭身将脸埋进帕子里,贝齿咬住下唇,撕扯着,竟是要咬出血来。容若见她如此,更觉凄苦万状,只恨无能为力,右手抬起才要抚上她落满冬雪的肩膀,一阵风过,竟似冻住了一般,僵了片刻,眼睁睁重又攥成一个拳,收了回来,道:“你别哭,你只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诺敏缓缓摇头,良久,方抬起眸,瞧她的神情,分明是在笑着,可眉间那一缕愁,聚得那样紧,那样浓,任是用尽世间所有的炭熏了炉火,倾尽所有地去暖,也暖不透。她拭去眼角的泪痕,依依望向容若:“公子,敏敏……敏敏舍不得你。”
一句话,八个字,咫尺天涯。
头顶的雪仍旧在下,扯棉搓絮,似水银般点点流泻下来,耀得那城楼之上皆是洁白。远处御花园中的悠悠寒梅借风送来缕缕幽香,他下意识地扭过头去看,触目却只有一重高似一重的银瓦红墙。
他不顾一切地拉过她的手,心知再说什么,都已然徒劳无功。诺敏没有挣脱,只是静静地望着他,那样久,那样久,久到戍卫手中的火把几欲燃尽,伞上的积雪厚了一层,抖落了,又积出一层。冰弦提醒道:“姐姐,夜深了,再不回去,只怕苏嬷嬷问起来,不好交代。”
她忍不住一哆嗦,想着将手缩回,他却是加重了力道,明知不可为,依旧牢牢握着。她挣脱不得,亦是不想挣脱。十指相扣,纹路交错的暖,从指尖弥散开来,一直暖到心头去。她开口,曼声而唱,正是南北朝昭明太子萧衍的那首《有所思》:“公子无于隔,乃在天一方。望望江山阻,悠悠道路长。别前秋叶落,别后春花芳。雷叹一声响,雨泪忽成行。怅望情无极,倾心还自伤。”
望望江山阻,悠悠道路长。咫尺天涯,他终于是无奈放开了她的手,行下礼去:“雪下路滑,天色又暗,姑娘……善自珍重。”
她亦是行礼,“敏敏多谢公子关怀。”垂眸侧身离开,脚步深陷在皑皑雪地中,那样慢,慢而颓丧。
他没有起身,力不从心地阖上双眼,只不愿自己眼睁睁地望着她的背影。漫天的飞雪那样大,浩浩荡荡的洁白,风中是那熟悉的非兰非麝的幽香,将一切的光亮涂抹成本可以相守到老的颜色。
他知道这不过是一场幻美的梦境,梦醒、人散,从此孤灯下,独自不成眠。





34

34、何处疏钟 。。。 
 
 
自癸亥年皇帝下旨,以其管教族人不善,“且索额图巨富,通国莫及。朕以其骄纵,时加戒饬,并不悛改。在朝诸大臣,无不惧之者”,革去索额图议政大臣、太子太傅、内大臣职务,明珠一家在朝堂的势力便随之达到顶峰,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荣耀满门。每每年下更是宾客盈门,迎来送往,热闹非凡。
蕙殊终日疲惫于来往命妇跟前的应礼闲话,又有府内上下主事,万般杂绪不堪一理,好容易得了功夫回房歇息,却只见小丫头香穗一人立在窗下愣神,便问:“大爷还未回来么?”香穗答:“早先回来过一会儿,后又出去了。”蕙殊“哦”了一声,心口不知为何隐隐不安,又问:“可知道是去了哪里?”香穗摇摇头,正巧屋外有人传话,说:“太太叫少奶奶过去。”蕙殊也不理论,忙纳兰夫人那边去了。
虽是续弦,但因是皇帝亲自赐婚,纳兰夫人待这个儿媳妇倒是格外看重,但凡有事也不敢狠吩咐,见她过来,先自换上了和颜悦色的笑脸,款款割了事宜。蕙殊一一应了。纳兰夫人见不曾跟着,便问:“可是容若回来了?”蕙殊摇一摇头,见纳兰夫人脸色微有不豫,忙道:“想是公子外头还有事,额娘不必挂心。”
纳兰夫人叹了声,“大节下,老爷每每迎宾会客,他倒成了没笼头的马,成日的不见人影。”说着叫了人过来,“去前门瞧瞧,若是大爷回来了,赶紧来告诉一声。”蕙殊见如此交代,必是明珠还不知情,心才略略放了下来。
及至到了掌灯时分,容若方才回府,形容倦怠,似是疲惫不堪。蕙殊略觉怪异,但夫妻二人之间向来互不相问,虽说在外人看来相敬如宾,可到底多了一分生疏冷淡。她待服侍着纳兰歇息下,方自己一人出了二门,唤过纳兰的贴身小厮,问:“大爷这一日可是去了哪里?”
府中诸人皆敬服温良贤淑,但凡有问话必是知无不言,此一刻却好似锯了嘴的葫芦,畏畏缩缩,摇头三不知。蕙殊不禁放下脸来,作势扬声欲唤了香穗过来去请纳兰夫人,为首的一个见着实瞒不过去,少不得赶紧赔了笑脸,连连作揖讨饶,道:“奶奶问话,原是不该隐瞒半个字。只是这一件大爷交代了,断不可叫老太太太太知道。”说着使了个眼色。
蕙殊会意,当即俯□来。那小厮只窃窃咬了几个字,她这里已是脸色大变,声音都跟着虚了起来:“竟是多久的事情,瞒得这样严实,大节下的是想要作死么!”又道:“再不仔细回话清楚了,回头老爷问将起来,我只叫你教唆了大爷,你自己想想如何担待!”
那小厮不意向来和颜悦色的少奶奶竟蓦地如此严辞斥责,心知事情作拙造了次,赶忙一五一十回了个干净。蕙殊既明底细,再欲探究竟,反倒踌躇起来,思量了半晌,招手唤过香穗,低声道:“明儿一大早,套了车,只咱们两个。悄悄的,千万别惊动了旁人。”
第二日府中几位同宗的兄弟约了在园子里射鸹子,既得了纳兰夫人的吩咐,容若自然少不了作陪。蕙殊携着香穗现在老太太跟前问了安,两人一车辘辘出了府,直向东行了莫约半个时辰,方见朱门掩映,两栋寂寂小楼孤身而落。院中倒似花香馥郁,门前车马萧萧,竟是个极为清雅的所在。
车夫勒住马,香穗先下了车。门前看守的老妈子见来人辕马华贵,又见香穗穿金戴银,身量气度,一瞧便是相府侯门的做派,忙迎了上去,笑道:“不知是哪位相府夫人奶奶,一大早贵驾莅临,可是要找哪一位?”余音未了,只听得里间有湘帘簌簌掀起的声响,跟着是一个清冽婉转的女音:“妈妈,可是公子来了?”
四目相对,蕙殊竟是怔了:面前的女子一身湖水色的贡锦夹袄,梳着歪歪的坠马髻,娉婷窈窕的身影恍若雨中擎着的一株幽幽清荷,尤其是那双水波澹淡的眸子,盼顾之间的三分和婉,两分疏离,还有那一分决然无尘的清绝……一颦一笑,分明是陌生的,可总是有那一抹挥之不去的熟稔,近在咫尺,让人无法抗拒地沉溺。
那女子见蕙殊瞧着自己怔怔出神,倒自笑了:“夫人要找谁?”吟吟有礼,全无闺中小姐的羞涩拘束。跟着的香穗开口通报:“这位是明府的少奶奶。”那女子闻言,眼中蓦地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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