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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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庄人最后选了好几根又大又白的莲藕送给他们作为报酬。林至清抱着藕,走在前面,哼着小曲。赫连灼抱着藕,走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轻声说道:“我永远是你的灼灼。”
第六年,第六年的年末,临近年关,刚下了一场大雪,纷纷扬扬,山里银装素裹,林俪兰给林至清和赫连灼披上今年刚做好的新斗篷,就放他们去同其他孩子们打雪仗。
而林庄来了一个人,指着林济思的鼻子骂他包庇恶人,为虎作伥,假仁义,辱没先祖,辱没医道。林济思默默的受着,那人摔了茶杯就走了。
那人唤李期,是个赤脚大夫,一直在江湖上行走,曾与林济思一同在沪菜小镇治理过瘟疫。当时两人都被对方的医术所折服,便成了好友。多年来两人很少见面,君子之交淡如水,他们之间的情谊还是很深厚。而今,林济思失去了这个好友。
在李期离开的几日之后,赫连铁鹰来了。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来溪乐山,来到林庄。林至清以为他只是来看望赫连灼,可是他想错了,赫连铁鹰是来接赫连灼走的。
所以,这是结束,还是开始?
“老弟我真是太小看林二哥了。二哥说自己只是个普通山野大夫,老弟我可是信得真真的,没想到二哥还认识戴盟主这般的大人物,可把铁鹰给害苦啦。”
“堂主这是那的话,我们只是给戴公子看病的大夫,那高攀得起戴盟主?是戴盟主信任大度,看得起我们的江湖小术。”
“哈哈哈!好!好个信任大度!赫连家只是小小的异邦商人,哪比得上戴盟主家大业大,选择戴盟主当然是林二哥的明智之举!”
“没有什么比不比得上的,我说过,林家都是些大夫,我们能救赫连灼,就能救戴为信。不是自己的贪得无厌,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又怎会遭人围追打击。自作孽不可活。”
赫连铁鹰气急,随手将桌上的茶杯摔到地上,普洱茶香迎面扑来,瞬间又被窜进屋里的寒风吹散。
“哼!你以为戴威狐又是个什么正人君子!他不贪婪不狠辣能连任盟主之位?我倒要看看你们林家还能躲在这山里多久?”赫连铁鹰站起来,走到门口,看着又开始窸窸簌簌飘下的白雪,侧过头,余光扫到林济思。
“来日方长。我赫连铁鹰可以去一次歌曳,就会去第二次。林二哥你就好好的做戴盟主的宾上客,有缘再见!”赫连铁鹰摔开衣袖,大步地走出大院。
林济思静坐着看着小厮收拾好碎茶杯,起身抓起林椿递给他的斗篷,披上,就往杏林里去了。
赫连灼看着下人们帮他收拾衣物,有点发愣。林俪兰手里拿着一件绛紫色的小袄进来,看着发呆的赫连灼,疾步走过去帮他把小袄穿上。
“这是今年的新衣服,喜欢吗?”
看着林俪兰慈爱的目光,赫连灼有些哽咽,“喜欢,小姑做的衣裳最好看了。”
林俪兰笑笑轻叩了他脑袋,“又跟着鹿儿喊,乱了辈分,是‘姐姐’不是‘小姑’。”
赫连灼低着头,又抬起头,望着她,满是哀伤。林俪兰眼圈一红,赶紧把他拥到怀里,这孩子已经长得这般大了,已经到她胸口了。林俪兰拍了拍他的背,“鹿儿在自己屋里,快去。”
赫连灼急忙去衣橱里翻出什么塞进怀里,就跑出去了。拐过走廊,就看见林至清倚在窗前,他也穿着绛紫色的小袄,和他身上的这件一模一样,他呆呆地望着院里满树银花的枇杷和柰子树。
“林至清。”
林至清听到叫声,回过神来,看到来人,笑着说:“小叔,你来了。”
赫连灼听到林至清这般唤他,眉头紧蹙,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林至清连忙改口,“灼灼,快到屋里来。”
赫连灼一踏进屋就高声说道:“我有东西送给你,把手伸出来。”林至清还没来得及伸手,赫连灼就一把抓过来,然后就被套上了一个银镯。银镯上刻着梵文的六字真言,字刻得并不是很工整。
其实,赫连灼一直想送他一块吊坠,可是自己实在是不熟练,刻坏了好几块玉石,王沁说要帮忙,他当然不肯。于是,他只好选择银镯。不过他发现银镯实在是好,因为可以时时刻刻戴着,磕到碰到也不会碎,就是显得孩子气和女孩子气一些,这也不打紧,林至清不会嫌弃的。
“你要好好戴着,不要脱下来,怎样都不要脱,知道吗?”
林至清看着这朴素的镯子,又看看赫连灼殷切的目光,点了点头:“好。谢谢灼灼。”
“长生这几天精神不太好,你要多陪陪它。”
“恩。”
“柰子树也要记得照顾着,等开花了记得写信告诉我。”
“恩。”
“院子里那株桂花树下有两坛我泡的青梅酒,你拿一坛给鬼老头。”
“恩。”
“你要学会自己梳发,不要总麻烦小姑。”
“恩。”
林至清觉得被赫连灼交待着一件又一件事的场面有些好笑,可是看着他泪光闪闪,拼命忍住眼泪的样子,自己也跟着红了眼眶。
“你……”
“灼灼。”
“什么?”
“你不要随便和别人打架。”
“我知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恩。”
“但是林长松和林世然他们要是再敢戏弄你;我回来还是要揍他们的!”
林至清笑着答:“好。”
赫连灼等着林至清继续往下说,可他却没有再开口了。两人就互相沉默地盯着对方看了良久。
赫连灼突然转身就往屋外走,林至清愣了一下,也跟着往屋外走。赫连灼一直走到鹿苑门口,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望着在自己身后不远的林至清。
“你会下山吗?下山了你会去找我吗?”
林至清点点头,又补充道:“如果我下山,我会去找你。”
得到答案,赫连灼也点点头,转身继续往外走,而林至清也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
赫连灼上了马车,打开车窗,望着独自站在门口的林至清。十二岁的林至清已经少了几分小时候的可爱,多几分少年的清俊。老马叫唤了两声,蹄子踏了几次雪地,马车终于咕噜咕噜的动起来。雪,簌簌地下,模糊了视线。
“你快回去!别被冻着了!”赫连灼大声地对着那个少年喊道。可那人依旧站在那儿丝毫不动。赫连灼一直看着,直到连那红瓦白墙都看不到了,才关上车窗。
“你想回来吗。”
赫连灼坚定地盯着他父亲的眼睛:“想。”
“那就努力,要比你老爹我还要努力。”
赫连灼被他父亲那灼热的目光盯得有些热血沸腾:“我会的。”
林俪兰看到还站在门口的林至清,走过去帮他把头上和肩上的落雪拂去。林至清忽然忍不住,扑倒了林俪兰的怀里。林俪兰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林世然赶到王沁的小院时,王沁已经收拾妥当,正准备出门。
“我和你一起走。有我这个行走江湖的老前辈在,一路上的吃住你都不用愁,而且我……”
“世然,回去吧。”
“不,我要和你一起走。”
“世然,我不是去行走江湖,我是……”
“世然,王先生。”
“二伯父!”
“林二老爷。”
“世然,我想同王先生说几句话,可否?”
林世然看着林济思疑惑了片刻,突然眼睛一亮,了然。
“好。二伯父,你们慢慢谈。王沁,我回去收拾东西,很快就过来,不要自己先走,我的马儿可跑得很快!”
“世然!”王沁下意识地想拉住林世然,却被林济思阻止了。林世然刺溜地跑走了。
“孩子,别拦他了。”
“林二老爷,你这是做什么,不该让世然跟着,他什么都不知道,我……”
“赫连灼是不是长得很像你姐姐?”
被林济思突然的一问,王沁有点转不过弯来,片刻才答道:“是。除了那绿眸,他长得很像我姐姐。”
“那你知不知道,赫连灼一年比一年长得更似你?”
“啊……我一直都没有怎么注意注意……我……”
“世然应该是觉察到什么,找个机会和他说清楚吧。你就让他跟着吧,两个人好有个照应。赫连家虽然被戴盟主打退回来了,可依旧不好惹。”
“……我不想连累世然。”
“你觉得世然这些年闯荡江湖都是白闯的?要是真没一点本事,他能走了一年又一年?而且,世然有说怕你连累吗?世然这么多年来的心意,你还看不透?”
被林济思说透了心事的王沁有点慌张:“林二老爷,我不是……”
“我们林家也不会再这山里呆多久了……终究都是要下山的,就让世然先跟你下山去吧。”
林济思看着进入思考的王沁,又道:“不要整颗心都装满仇呀恨的,留一点地方给世然,好不好?”
王沁呆呆地望着林济思,良久才道:“好。”
林济行看着又再收拾行李的小儿子,还是很头疼:“过完年再走不行?”
林世然没有抬头,继续埋头收拾:“不行。我是要和王沁一起下山。”
听到“王沁”着两个字,林济行更头疼。
“你真的不打算娶妻生子了?”
“恩。”林世然不假思索地答到,又接着道:“我喜欢王沁。”
林济行气急:“那他有说过喜欢你吗!有说过也不娶妻生子吗!”
“所以我这不是跟着去问个清楚嘛。”
“你!”
“爹……我真的想陪着他……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这么想了……”
“那你老爹我呢?一把年纪了,作为儿子的你不该陪在我身边尽孝道?”
林世然抬头对着他老爹笑:“爹,你胡说什么呢,你哪是一把年纪呀,明明是正值壮年,弄不好我明年回来还会多个弟弟和妹妹呢!”
“嘿,你!”
“而且妹妹不是还没嫁人么,她可以整天整天陪着您。女儿就是小棉袄,有那么一个漂亮懂事的小棉袄,您还想我这个臭脚汉子干嘛。再说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等我们定下来了,我会时常回来看您的,就像以前一样。”
“你就会和我贫!一个个的都这么不省心心,我不管了!看我的药炉去,你快给我滚!”林济行摔了衣袖,大步离开。
林世然笑着看他老爹气呼呼地走了,收回了笑容,朝着老爹离去的方向,跪下叩了三个响头。随即拿起天枢,背起包袱,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至清看着这突然安静下来的鹿苑,很不适应,回忆起往日时光,心里难过得发堵。他摸了摸银镯,把它摘下来,发现内圈还刻着两个字:灼灼。
赫连灼睁开眼睛,看了看赫连铁鹰,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听着呼吸声应该还在熟睡。赫连灼掏出胸口的吊坠,仔细地摸了一遍遍,想象它的样子,觉得自己送的银镯子真是丑。赫连灼就在这种羞愧和不舍中又闭上了眼,慢慢睡过去。
时光荏苒,六年时光,如白驹过隙,抓不住,只余一声叹息。
一寸光阴不可轻。
作者有话要说:窝尊是太懒了!想要在月底就把它完结了,立誓。
☆、第十一章
终于到了新年。
山里,林庄都热闹起来了。
林至清看着安静的鹿苑,决定去看看太师公,他其实也喜欢唤他鬼老头。
林至清抱着一坛青梅酒往杏林深处走去,长生跑在他前面。快满一岁的长生因为林至清和赫连灼的精心照顾,已经健壮不少,活泼好动,时不时停下来看看四周,又看看他,等林至清快跟上来了,它又往前跑。
林至清快到小木屋时就看到鬼老头在扫雪,加快了步伐。
“太师公!”
“小鹿来啦。”
“恩。”林至清赶忙把酒放在屋里,又跑出来,接过鬼老头的扫帚。“我来吧,太师公您先进屋去歇歇。”
鬼老头听罢就将扫帚给了林至清,自己回屋去了。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坛酒,他就坐了过去,掀开盖子,酒香溢满屋子,一杯下肚,甘醇沁满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