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医-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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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衣服对顾念不算难事,只要住过大学宿舍的这点生活技能不算什么,她拿洗手用的胰球来洗衣服也不算浪费钱,对她来说难度最大的是怎么使用柴禾灶的问题。
把洗好的衣服都晾在后院后,顾念就在厨房里一遍遍尝试着生火,火石挺好用的,但她就是点不着引火的草纸,一丝烟都没有。
城市上空传来暮鼓声,顾念放弃地扔下火石,到井边洗了手,锁了门,上街找晚饭。
坐在玉府街的一处小食摊上,一边喝河蚌汤,一边等着老板烙饼,街边陆续出来了夜宵的摊子,顾念眼尖地看到了卖烤串的,叫了几样,等送过来,抽了签子,把肉夹在烙饼里,配着热汤,吃个全身舒爽。
天色渐渐黑下来,街两边各商铺廊下点起红灯笼,人流量一点都不见少,很多人携家带口地出来散步逛街,顾念付了账,也沿街溜达起来,想看看有没有卖灯笼的铺摊子,点个灯笼回去,不然她打不着火石,今晚连蜡烛都没得用。
或走或停地走了一趟,看到好几个卖灯笼的摊子,还看到了不少穿短打武服薄底快靴的武林人士,每碰到一个,顾念就下意识地往他们的右手背上看去,可没看到有刺青纹身的,都是干干净净的皮肤。
顾念并不心急,来日方长,总能让她打听到她想要的消息。
掉头返程的时候,顾念在一个灯笼摊前挑中一个细纱灯笼,还买了一根蜡烛让摊主给她插好点上,今晚上的引火物就靠这蜡烛了。
付了钱准备走人时,身边正好有一家子也在挑灯笼,小孩子看中了动物造型的花灯,央着大人买,大人拗不过,只好掏钱。让顾念留意的是,对方是自己点的蜡烛,点火的是个很有意思的东西,拔掉罩子吹一吹火星起来,一下子就点着了蜡芯。
等那家人走了,顾念问摊主,知不知道刚才那个点火的是什么玩意儿,得知叫火折子,这街上就有杂货铺子卖,不过价钱比火石贵得多了,普通人家才不买那东西,消耗品。
顾念一点都不介意,只要眼下有个方便点火的,管是多少钱她都舍得掏。
提着灯笼,顾念马上就近找杂货铺子。
几炷香的工夫后,还真让顾念买到了一支,价钱也是真心贵,合几天的菜金呢,三寸多长大拇指粗的棉纸制品,精细点用还是能用很长时间的。
店家给火折子引好火,再套上罩子,顾念揣在怀里,心满意足地回家烧水洗脸睡觉。
到了家,闩上大门,顾念回到正房,在灯笼的照亮下,拿出白天准备好的烛台和蜡烛,用火折子轻松地点着了灯芯,吹灭灯笼,端着烛台转身直奔厨房,用烛火点着草纸再引燃了柴禾。
陆老六本来是打算把这院子租给三户人家,因此厨房里设了三个灶,顾念毫不客气地把三个灶全部占用,买了三口大锅。
她既然打出招牌是疡医,就要做好外科工具的清洁消毒工作,三个灶,两个烧饭,一个专门用于蒸煮消毒外科工具,挺好。
顾念用湿抹布把大锅擦拭干净,去井边提了一桶水倒进去盖上盖烧着,她回房脱衣服换鞋拿盆,准备一会儿洗脸。
拿了东西回到厨房,又听有人在拍她的院门,顾念走到门背后,谨慎地问外面是何人,却得知是个专业收夜香的妇人,听说了她今天搬来的事,找上门来拉个生意,而且保证一定天天会把她的马桶刷洗得干干净净,一个月一百文,价钱不算贵,但省了很多事,不然就要自己大清早地去外面倒马桶。
顾念一听还有这种服务,马上开门,仔仔细细地问清楚,还不忘讨价还价,最终让对方同意先免费试三天,并告诉顾念怎么给马桶上做记号,以免混淆。
送走了妇人,顾念重新闩上大门,一溜小跑地跑回卧室,打开梳妆台上的笔墨砚台,研好墨,提笔在床脚马桶上写下“烟后顾医”四个字。
夜香的问题解决了,生活上的一切难题就都不是问题了,顾念还真心烦怎么洗马桶呢,这可是排在柴禾灶后面的第二难题。
收好笔墨,顾念跑回厨房洗脸洗脚,熄了灶火,上床睡觉。
盖着松软的新被子躺在床上,顾念蜷起身子,摆了个她习惯的入睡姿势,安心地想着这里就是她的新家了,迷迷糊糊地很快就睡了过去。
次日天不亮醒了一会儿,解了个手,顾念把马桶提到院门外搁在墙根下,闩上门回房继续睡到晨钟响起,才梳洗打扮,奔早市上吃早饭。
出门时瞄了一眼,马桶已经不见了,于是吃饱回程的时候,她又提了个新马桶回来摆在卧室床脚边,并照样写上自己的记号,然后拿上一包外科工具,再次到街上找铁匠铺子多定制几套。
这一趟花了不少时间,顾念还特意定制了她惯用的一些外科剪子镊子和针,这些新东西需要专门开模,价钱就上去了,等她付了定金,顺路又提了一个红泥炉和一包木炭回家烧开水休息,看到大门外墙根下摆着她的马桶,已经洗刷干净,一起提进家去。
两刻钟后,从昨天搬进来到现在,顾念总算喝到了自己烧的第一壶开水,她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双手捧杯,架着脚惬意地放松身体。
但是,一肚子的开水是抵消不了饥饿感的,方便了一趟之后,顾念又奔街上找午饭去了。
在玉府街的小饭铺里解决了五脏庙的问题,顾念叼着牙签,一只脚踩在条凳上,思索着是不是今天下午就去找陆老六,问问他那兄弟都喜欢什么,备份见面礼,把该办的事都办了,再者她还有好些大件家具要房东添置呢。
这么想着,顾念结了账,回家写家具清单。
炭笔真是好东西,一丁点属于柳依依的笔迹都看不出来了,而她用毛笔写过的东西就是租房契约和马桶,端端正正的正楷也看不出来女子笔迹的迹象,但若是给病人写药方,那就要露馅了。
清单写完,去后院收了晒干的衣服,顾念出门去三春集茶馆找陆老六。
陆老六还真在那里喝茶侃大山,接过顾念的家具清单看了一遍,二话不说就应承下来,保证这两三天内就送她院去。
顾念也就一并提出要见陆二叔的事,“对了,六叔,我家二叔二婶平日里都喜欢些什么呀?我好提前备上。”
“你有心了,他们都不是什么讲究人,买两包糕点,两副衣料子就行了。”
“他们都爱吃哪家的什么糕点?穿哪家的衣料子?偏好什么质地什么颜色?晚辈拜见长辈,总要准备得像样一点。”
陆老六笑咧了嘴,“我做包租公这么多年,还头一回见你这么识礼数的,果然是读过书的,办事就是仔细。我告诉你,糕点是给你二婶买的,她喜欢上湾巷于家饼铺的糯米糍粑,两盒就行。衣料子就去古店街的六郎布铺,扯两块京货的夏衣女料,你只需说是陆二婶的,掌柜的就知道,会给你挑好扯好。”
“怎么都是给二婶的呀,二叔喜欢什么呀?”
“你二叔天天在街面上走,好吃的他早都吃过多少回了,不稀罕吃食了。他又天天穿衙门的公服,你给他再好的衣料子,做了都没机会穿,你要有心孝敬,给他扯两身做中衣的夏布,那还算是实用些。”
“行,这都容易,我这就去办。那二叔几时方便?”
“他随时都方便,明天这个时间你再来,他一定与我在一起。”
“好咧,六叔,那明天见。”
第10章
顾念辞了陆老六,急匆匆抄近路去了古店街,向人打听到上湾巷在哪,就先奔了去,买了两盒糕点,才又回到古店街买衣料子,都包成礼品样,提回了家。
走进巷子,大婶大妈们看到她手里提的东西,围上来的寒暄,得知是送给陆老六的兄弟的,她们都说应该的,顾念也不忘跟她们打听那个老万大夫都有什么喜好。
这些妇人马上七嘴八舌地给出了不少主意,顾念一声不吭,她只微笑着,等着妇人们给她拿一个完整的主意。
一炷香之后,大婶们都说累了,一份礼品清单也出来了,仍然是这附近街面上买得到的东西,价位大概跟顾念今天买的差不多。
顾念谢过大婶们,走到自己门口,掏钥匙开锁。
身边时不时的有小孩子欢笑着跑过,顾念也没留意,直到她单手把挂锁取下来,才发现身后侧的墙根下不知几时站着一个少女,穿着袖口镶红边的蓝色半旧短褐,脚上是洗得发白的粉色绣鞋,黝黑的大麻花辫耷在胸前,狡黠的表情,眼神灵活,好奇的目光不停地打量着自己。
顾念不知这女孩来头,她也不去得罪人家,礼貌地笑笑,就跨过门槛,顺手把大门关上,顶上了闩子。
回到卧室,放下手里的东西,拨起泥炉里的炭火,放上一壶清水,她洗了手,打开衣柜挑选明天要穿的衣服。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顾念也累得没精神了,工匠那里制作外科工具需要几天时间,她从七步县出发以来到现在,都没好好休息过,等剩下的人情事都办完了,她一定要给自己放放假,好好歇上两三天,再挂起招牌正式开张。
想到招牌,顾念又坐不住了,从没开过店,她还真把招牌这要紧事给忘了。
捧了杯开水重新坐定后,再仔细一想,她手边还有一块备用的旧夏布,不如就把那块布做个布幡,营业时就挂出去,打烊就收回来,也不怕日后衙门又下个整风令,收了自己的招牌。
做一块木招牌也不便宜的咧。
顾念一口气喝光茶杯,跑回卧室,拿出针黹物件忙活开来,将那块夏布量了量,剪了合适的长度,穿针引线将四边绞平,弄成一块方正的旧布,接着备好笔墨,在布上挥毫,写下四个字,妙手仁心。
她不写什么顾记医馆疡医专手,总觉得没有写这个的底气,就这么含糊着也挺好,反正周边街坊邻居都知道她是大夫,不会认错人。
完成了这个,顾念把东西收了,将布平摊在桌上晾着,她到井边洗洗涮涮去了。
次日,顾念到集市上去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个长柄细圆环和几根长短粗细不一的竹子,竹子扎成一个架子,再把那块布绑在上面,最终完成了这个布幡。
她拿着这东西在院子里来回走了几趟,幻想着手上拎个破铃,肩上挎着药箱,就是标准的游方郎中的行头。
顾念扛着布幡和那个铁圆环到大门外,在外墙上来回比划,她是想把那圆环钉进墙里,做个固定器,好让布幡能立在地上。
跟邻居借了榔头,一阵杂乱的叮叮当当之后,顾念还真把那个铁环给砸进了砖墙里,不过环也给砸得有些变了形,好在并不影响插入布幡。
忙活完了这些,顾念悠哉地歇了半天,等下午午睡起来,约会的时间也差不多了,顾念洗手更衣,提上礼品,奔了三春集茶馆。
赶到那里,伙计迎上来,带顾念去了楼上雅间,房东陆老六和他二哥都已经在那里了,顾念进了门,先行了个正经的大礼,才走近桌子,双手奉上礼物。
“久闻二叔大名,一点见面礼,是晚辈拜见长辈的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那陆二叔穿着公服,手边桌角摆着黑鞘挎刀,看上去干干净净的一个中年男人,脸上是常年累月风吹雨打的岁月痕迹,一双精明的眼睛上下扫了顾念几眼,然后脸上才慢慢展露微笑,房间里的气氛笃地一下就轻松了下来。
“哎呀,我说六弟,难得啊,这次没吹牛,还真是找了个好房客,比你以前的那些强太多了。”
陆老六脸上也是难掩得色,“那是自然,不然我也不会急火火地引见给你呀。”
“好了,这礼我收下了,日后有我罩着你,要是挨了欺负,白天你就上这茶馆找你六叔,天黑了就去春娘酒肆,我那班兄弟习惯每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