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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玉体横陈-第31章

小说: 玉体横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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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转移二哥皇帝的注意力,我只能尽我所能,让他“关注”别的什么人。我们兄弟中,同父异母的,三哥永安王高浚和七哥上党王高涣,文武全才,最能先让我的二哥皇帝大动杀心。 
  我的七哥,上党王高涣,天姿雄杰,倜傥不群。他年仅七八岁时,与我们众兄弟一起玩打仗,总是争着做大将军。我记得,我的父亲高欢当年非常喜欢他,每每抚着他的脑袋夸奖说:“这个儿子最像我,有出息!”在他十五六岁的时候,已经是力能扛鼎,勇力超人,天天弯弓习射,骑马飞奔。读书方面,虽然非常敷衍,他也是知晓大义,聪明善解。如果我父亲活着能做皇帝,说不定会把我的这位七哥当做太子。 
  我二哥建立北齐后,七哥被封为上党王,在朝中还兼任尚书左仆射。此后,他与我的六哥常山王高演等人一起率领大军攻打过周国。天保六年{1},他率众攻击南朝梁国的残余军队,斩杀梁国大将裴之横等,在军中威名甚盛。战胜回国后,天保八年②,他又获升迁,录尚书事。我这个七哥,人才出众,可称文武兼备。恰恰如此,不能不受到我二哥皇帝的猜忌。毕竟,七哥高涣不像我,他和我们是异母兄弟。 
  早在我父亲高欢执政的年代,就曾经有术士预言说:“高姓亡于黑衣!”③所以,我父亲领军出征或者在晋阳的时候,一直竭力避免与穿黑衣的僧侣见面。我二哥高洋建立北齐后,对这个谶言一直耿耿于怀。 
  在晋阳宫,有一次,闲来无事,他忽然在饮酒的时候,问我和六哥高演:“高姓亡于黑衣!什么东西最黑呢?” 
  我六哥高演没说话,我及时答言:“漆,漆最黑!” 
  其实,我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仔细思虑,只是接口答言而已。 
  皇帝二哥沉吟半晌,说:“漆,七,漆七同音,看来要把老七先弄起来!” 
  听他这么一说,旁人均不敢辩言。 
  “来人,唤上党王入京!”皇帝二哥下令,派匈奴人血统的都督破六韩伯升率领一个小队即刻去邺城,让他把我的七哥高涣带到晋阳。 
  七哥高涣本来乖乖跟从破六韩伯升等人往晋阳赶路,大概途中听到了什么风声,他越想越不对,走到紫陌桥的时候,七哥凭借自己高强的武艺,他忽然跃马抽刀,杀掉了破六韩伯升,夺路而逃。 
  快马加鞭,七哥一路南奔,准备浮河南渡。看他逃行的方向,大概是想逃往南朝的陈国。可惜,路途太远,他跑到济州,就被当地兵士抓获,送回邺城。 
  我皇帝二哥大怒,立刻把他关入邺城近郊的地牢里面。 
  七哥,上党王高涣,在地牢里面不会寂寞。没有几天,我的皇帝二哥下诏,把我的三哥、永安王高浚,也弄进了地牢。 
  三哥永安王高浚,自小就以聪明见称。我父亲死后,大哥高澄当政,对二哥时常耻笑,但特别欣赏三哥,常常拉他坐在一起,共同处理朝政。   
  十九 醉龙狂杀(2)   
  二哥当时韬光养晦,他每次见大哥,都当啷着两条大鼻涕。当着霸府上下数十位高官,我三哥总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斥责左右从人:“还不快给我二哥把鼻子擦干净!”当时,众人每以之为笑乐。 
  二哥当时装傻,故作懵然不知,其实心中恨死了三哥。 
  待到我二哥建立大北齐即位当了皇帝,封宗室诸王,但把三哥外放到青州。三哥确实有治世之才,在州管理清明,吏民喜悦。如果他安心在州,不问朝事,估计可能保全身家。人,太聪明,太明白,总不是什么好事。 
  三哥在青州,听说二哥日益沉湎酒色,就对左右亲信讲:“我二哥小的时候,脑子好像很不好使,傻傻呆呆的。他当皇帝之后,很有长进,又能建功立业,颇为可称。现在,大敌未灭,他因酒败德,朝臣中无人敢谏,真让人忧虑。我想亲自去邺城当面劝谏他,不知他能否听我的话。”这些话,自然为人所告,传到我二哥耳朵里面,由此他对三哥恨之更甚。 
  不久,三哥入朝觐见,我二哥对他爱答不理。二哥东山游幸之时,跟随了大量贵戚朝臣。在东山行宫,三哥亲眼看到我们这位大齐皇帝醉酒后浑身赤裸地奸污高氏宗族妇女。特别让三哥感到耸人听闻的是,二哥皇帝自己行淫之后,又命令卫士当着群臣的面轮奸我们高家宗族那些女人。这种淫暴景象,远远超乎一直在外州当官的三哥的想象力。他痛心疾首,当着众人的面,大声劝谏二哥皇帝:“陛下这种行为,哪里是天下君王能做的啊!” 
  当时,二哥昏昏沉沉,迷于美酒之乡,没有理会,也没即时发作。 
  三哥死催,他把杨愔叫到一边,竭力痛斥他没有尽到大臣的责任。我二哥做皇帝期间,最忌讳大臣与亲王之间私下交通。杨愔怕得罪,待我二哥皇帝酒醒,便一五一十地把三哥对他说的话报告给我二哥。 
  二哥听罢,大下杀心,大叫:“小人多事,真是让人无法忍受!” 
  怒极之下,他罢酒归宫。 
  三哥高浚回到青州后,还不放心,自己马上亲笔写了一封书信,苦口婆心劝说我二哥要当个好皇帝。 
  二哥见信冷笑,几年间,可能他还没有见过三哥这样如此不识好歹、胆大敢谏的人。于是,他马上下诏命令三哥回邺城。 
  这时候,在青州的三哥心中疑惧,深深后悔自己莽撞,但已经来不及。他的手下劝他不要自投罗网,让他称病不入朝。 
  二哥皇帝不会忍耐,更不会等待,立刻派军队大张旗鼓来正式逮捕三哥。 
  这样一来,我的三哥永安王高浚,也被抓来邺城,正好陪七哥上党王高涣在城郊地牢中做伴。 
  昔日锦衣玉食的两个王爷,我的两个异母哥哥,一下子都变成了阶下囚。 
  肮脏的地牢之中,二人吃喝拉撒都在其中,后悔莫及。 
  说句实话,我的二哥皇帝,酗酒成狂,行事太过残忍。对外,北筑长城,南攻陈国,士兵死者数十万,民怨沸腾。对内,他大修三台,赏赐无节,基本把皇帝府藏花光用净。 
  最让朝中大臣和我们这些亲属胆寒的,是他那种醉前醉后的虐杀嗜好。有司审讯囚犯,我二哥常常亲自当堂。除了亲手宰割犯人外,二哥还喜欢把铁犁和车轮架子烧红,烫烙犯人,听他们的惨号为乐。所以,在皇宫内廷和尚书省,最常闻到的味道,就是烧糊的人肉味。 
  醉狂杀戮之下,人人自危。我父亲时代的老臣、大司农穆子容上朝,根本没有说什么话,二哥皇帝忽然发怒:“从前你在我父亲手下当官,我找你要一匹马骑,你当时竟敢不答应,现在我就送你上西天!”于是,二哥命令穆大叔脱衣趴在庭院中,当做箭靶,自己弯弓而射。酒醉手抖,多发不中。二哥怒狂,冲上前去,亲手用一根粗大的拴马橛捅入老头子的肛门,活活把人捅死(穆大叔,多么憨厚温和的人,我小的时候,他常常抱着我骑马);仆射崔暹,也是我父亲时代的旧臣。他病死后,我二哥以皇帝之尊到他家吊唁。崔暹的老婆迎拜,一身孝服悲哭。二哥问:“你想念崔仆射吗?”女人再拜哭言:“结发情深,心中追念!”二哥狂笑,高声喊叫:“既然如此感情深厚,我成全你,你自己去地府和崔仆射团聚吧!”未等妇人明白过来,二哥手起刀落,砍掉妇人的脑袋,随手抛掷于高墙之外(崔仆射,我高家旧人。我少年时代,在父亲书房见到最多的,就是这位崔大人);在三台太光殿上,都督穆嵩奉命献酒。我二哥忽然暴怒,没有任何理由,绑上穆嵩,垫上草荐,自己用大锯横锯,把这位倒霉的穆都督锯成数段(穆嵩乃我大哥高澄心腹随从,二哥恨和尚憎及袈裟,杀心由此而起);一夜,二哥忽然闯至我五哥彭城王高浟的王府,把他的生母小尔朱氏唤出,怒斥道:“当初你在我父亲身边得宠,常常说我们母子坏话。现在,是该我报仇的时候了!”小尔朱氏未及辩解,脑袋已经落地(小尔朱氏风华绝代,让人见之屏息,受我父亲宠爱。如今美人迟暮,风采依然。盛装而出,不料我二哥忽然一刀)。   
  十九 醉龙狂杀(3)   
  费尽无数人力物力,邺城三台终于完工。我的二哥皇帝下令,改铜雀台为金凤台,金虎台为圣应台,冰井台为崇光台。 
  游三台第一天,二哥高兴。当时他还没喝醉,开玩笑,手拿着一支长槊刺向都督尉子辉。对方慑于我二哥的淫威,根本不敢躲避,眼看着那尖锐的槊尖刺入自己的胸前,应声毙命。 
  二哥呵呵笑,对左右讲:“明知我刺他,他为什么不躲!” 
  众人唯唯。 
  死了一个人,丝毫不会改变二哥的好心情和喝酒的好兴致。他手捧大杯,大口饮酒。 
  作为同胞兄弟,我六哥常山王高演忠心可嘉,总是忧愤形于颜色。此次,三台游乐,看见二哥皇帝又杀人为乐,忧心之余,他泣下沾襟。 
  二哥半醉半醒中发觉,知道我六哥真心为他好,就说:“只要有兄弟你在,二哥我就不用担心天下的事情,自得其乐啊!” 
  我六哥高演也不答言,涕泣拜伏,长跪不起。 
  见此状,二哥大悲,把手中杯子摔扔在地上,高声说:“六弟,我知道你的心思。此次以后,敢有人向我进酒的,定杀不饶!”言毕,他抽出随身佩刀,把周围平时喜爱的金银玉制造的精美酒器,全部砍毁,以示戒酒的决心。 
  但是,几个时辰未过,二哥酒瘾发作,沉湎如初。 
  为了劝说二哥戒酒,我六哥不断上疏或者当面进谏。二哥皇帝开始以同胞之亲,颇能忍耐。日久以往,我的这个皇帝哥哥荒暴之性开始发作,好几次当众杖罚我六哥。一次,六哥面谏,二哥饮酒已经九分醉,大怒,命令卫士把六哥的胳膊抓住,他自己以佩刀刀刃搭在六哥的脖子上,责问:“你这小子,没事总败我兴致,说,是谁叫你这样做的?”六哥悲泣,回答说:“天下人皆噤口不敢言,我是陛下亲弟弟,才敢劝您啊!” 
  我二哥抡起大杖,亲自击打六哥数十下。如果当时二哥不是因为醉酒而手中无力,六哥肯定会被当场打死。 
  经过那次打击,六哥心起怯意,不敢再当众直谏二哥。 
  依我想象力所及,我认为,我二哥皇帝完全陷入一种迷狂的状态。他的世界,已经不是真实的世界。他多年积攒的隐秘的、狂躁的、压抑的杀人梦想,终于在帝王的宝座上实现了。 
  我们所有帝胄贵种的内心中,是否都存在这样的迷狂呢?大千世界,包罗万象。有些事情,超乎我们的想象力。每个人,都在暗中渴望一种自己从未经历过的生活,都想完整无损地实现自己心中最黑暗的欲念。纯净无瑕的生活,“正常”的生活,其实可能反而没有任何真实的乐趣,没有让人悠然神往的魅力。 
  当然,在恐惧中,我发现,生活有时候如此甘美,每一天,都是那么值得珍惜。脆弱的人,脆弱的生命,恰如风中的芦苇。 
  在我二哥皇帝身边战战兢兢的日子,或多或少,我变成了一个多少有点神经质的人。我的恐惧无休无止,阴暗的快乐,有时候也无休无止。 
  观察到帝王的为所欲为,我心中其实大为所动。君临天下的感觉,确实太美妙了。所有我们黑暗人心能够点燃的欲望,都能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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