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寰-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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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想起我这开的有些莫名其妙的天眼,那次采日晕倒之后,我并没有看见乱七八糟的东西,反而是过了几天,在中秋节看见了。
而在中秋节那晚,胡夜鸣曾舔过我哭肿的眼睛,是不是他顺带着也帮我舔了舔眉心呢?
很有可能。
可能是看我这采日采的太辛苦,暗暗的帮了我一把吧。
这个家伙,帮了我的忙,竟然连提也没提,什么时候这么谦虚了?
难得看见小蛮蛮施法术,我赶紧收敛心思,又继续盯着它和骆尘净。
在小蛮蛮的舔弄下,我惊奇的发现,骆尘净眉心那块的皮肤,越来越薄,越来越白,越来越淡,最后竟然变成了透明的。
在这块透明的皮肤下面,我清清楚楚的看见里面有一团模糊的圆形气团,在那气团中间,有一条竖直的黑线。
这个气团整个看上去,好象一个眼球,而那条黑线,似乎是闭合的瞳孔。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天眼了吧。
过了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小蛮蛮才松开了抱着骆尘净的小爪子,慢慢的从骆尘净身上爬了下来,我连忙过去,将它抱入怀中,正要安慰它几句,它却先开口了:“西西,烧鸡。。。”
我紧紧将它抱住,向它承诺道:“回去立刻送柜顶上去。”
小蛮蛮放心的合上了眼睛,安静的卧在我怀里闭目养神,看样子,它是真的累着了。
那边,骆尘净缓缓睁开了眼睛。
小蛮蛮不舔民之后,他眉心的皮肤已经恢复了正常,那只天眼我自然也就看不见了。
不过很显然,骆尘净的天眼是开了,因为他一睁开眼就怔住了。
然后,泪水再一次流出了他的眼睛,这次和刚才不同,这次是安慰的,开心的泪。
他带着泪,带着笑,慢慢的向他旁边那个小小的孩子伸出了双臂:“安安,安安,来哥哥这里,哥哥抱。。。”
小安安似乎很熟悉骆尘净这个动作,仰起小脸,象只快活的小麻雀一样,笑着就飞进了骆尘净的怀抱。
我心里咯噔一下,开天眼,只是能看见,却不是能摸到,小家伙注定要扑了个空了。
可接下来的一幕,又一次出乎我的意料了,小安安结结实实的扑到了骆尘净怀里,而骆尘净,也稳稳当当的接住了安安。
我很想问问蛮蛮是怎么回事,可一想到小蛮蛮在休息,只好把这疑问压下去了,等以后再说。
不过我猜测,这可能和骆尘净点在安安身上的血有关。
小安安抱住骆尘净的脖颈,就象一只辛勤的小啄木鸟一样,小嘴在骆尘净的脸上不停的亲来亲去。
而骆尘净的感情则要复杂的多,失而复得的喜悦,骨肉相逢的高兴,弟弟死亡的悲伤,还有一丝深深的疑惑和痛恨,在他脸上轮流交替。
到后来,我都说不上他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了。
不过不管哭也好,笑也好,当他紧紧把小安安抱在怀里时,那满足的样子,似乎已经得到了全世界。
“安安,想没想哥哥?”骆尘净柔声问道。
安安把小脑袋重重的点了一下,大声回答道:“想。”
骆尘净又轻轻问道:“那安安告诉哥哥,你的尸体在哪?”
小安安歪着小脑袋,大眼睛中满是迷惑,似乎不明白“尸体”是什么。
骆尘净略一思索,又换了个方式追问:“安安,你和哥哥说,你最后是在哪见到爹爹的?”
一听此话,我大吃了一惊。
骆尘净是在怀疑十公子杀害了安安?
这怎么可能?
十公子是骆尘净的爹,安安是骆尘净的弟弟,那么安安自然也是十公子的儿子。
亲生父亲杀害自己的儿子,这怎么可能呢?
莫非,这安安是骆尘净同母异父的弟弟?
不过似乎也不对,当日江一苇谈起凌越门之战时,曾描述到,十公子的儿子和十公子长的一模一样。
既然骆尘净和十公子长的一模一样,那么和骆尘净这么象的安安,没有道理不是十公子的孩子啊?
想不通啊,想不通。。。
一听骆尘净提到“爹爹”,小安安立刻吓的浑身发抖,尖叫一声,一头扎进骆尘净的怀里,嚎啕大哭:“哥哥。。。怕怕。。。哥哥。。。哥哥。。。怕怕。。。”
骆尘净轻轻的拍着安安的后背,不断的柔声安慰他:“乖,安安不怕,哥哥在这里。安安乖,告诉哥哥,你在怕什么,是有老鼠吗?”
安安哭的很厉害,他是鬼体,自然看不见他哭出泪来,不过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却足以使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哥哥。。。好黑。。。好黑。。。安安怕。。。肚肚好饿。。。渴。。。肚肚好饿。。。”安安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向骆尘净哭诉他的委屈。
随着安安的哭喊,骆尘净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不过他仍是尽量将声音放缓,边哄边问安安:“安安,哪里这么黑呀,你告诉哥哥,哥哥好去找安安,去保护安安,好不好?”
安安紧紧的拽着骆尘净胸前的衣服,小脑袋都快扎进骆尘净身体里去了,听骆尘净问他,仍是抽咽着回答了他:“洞洞,洞洞。”
“哪个洞洞?是家里的,还是城外的?”
“猫猫,猫猫的。”小安安似乎对那个猫猫的洞十分畏惧,一提到这个洞,小小的身子抖的象片风中的枯叶。
骆尘净喃喃自语道:“不应该是那个藏猫猫的洞啊,那里我找过了,已经坍塌了啊。。。”
话没说完,骆尘净猛的睁大了双眼,一脸的震惊:“他先把安安放洞里,然后坍塌了洞口。”
目眦尽裂,两行鲜血醒目的从骆尘净的眼中流了出来,骆尘净铁青着脸,握紧了双拳,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虎毒不食子。。。虎毒不食子啊。。。这个畜生。。。”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没有了,明天上午更。
☆、第 78 章
看着悲愤欲绝的骆尘净,我的心也一阵一阵揪的生疼。
我不知道他到底与十公子有什么恩怨,上次去他家,听见十公子小心又哀求的声音,让人不由的生出怜悯和对骆尘净无情的责备来。
虽然明知道骆尘净极明事理,不是刻骨铭心的仇恨,不会那么坚锐的冷嘲热讽,可心里,仍是可怜着那个在他面前一点尊严也不要的十公子。
而现在,隐隐已经猜出了事情的真相,才真正理解了骆尘净。
自己心爱的弟弟被父亲杀死,这样悲惨的事情,似乎谁都接受不了吧。
难怪他隐姓埋名浪迹他乡,难怪他离家十年一去不回头。。。若换成我,恐怕也会如此吧。
想起为了我的病,他竟然又回去了这个让他伤心不堪的地方,甚至让十公子给我治病,如此厚情,如此重意,比山岳还重,又叫我来如何回报?
想走过去抱住他,将他拥入怀中,用自己的温暖和爱意,给他一些安慰,让他慢慢从那悲愤中平复下来。
也想轻轻擦去他脸的血泪,用柔波涤荡去他眸子里的疯狂,让他从那痛心绝气中,解脱出来。
也想低低婉转的劝慰他。。。
也想温温柔柔的抚慰他。。。
一个个想法从脑中不断涌现,无一不在催促着我上去拥抱住这个我心心念念很久了的男人。
可。。。
可我咬住牙关,如钉子般钉在了原地,楞生生的没有移动半分毫。
过去又如何?
他说,他来是让我给他一次机会的。
这机会,我能给么?
是,我承认我喜欢他多过胡夜鸣,若没有西山的事情发生,骆尘净这次回来,我必定欢欢喜喜的与他结成夫妻,恩爱到白头。
可现在,我还可以这样做么?
不同了,不同了,感情仍在,人却是不同了。
西山的事情,不是他这一句话可以抹煞掉的。
胡夜鸣给我的誓言,也不是他这句话可以替代的。
感情就是一条奔流不息的小河,你错过了这一捧水,再来掬一次,也不会再是当初那捧了。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重新来过,我们的爱也不可能象开始那么纯洁无瑕了————我身上必将背负上对胡夜鸣的歉疚。
接受了他,就是负了胡夜鸣,而和胡夜鸣在一起,又必定伤了他。
感情,当真是如此的残酷无情。
如何取,如何舍,如何选,如何择,都是苦,都是痛。
如同黄连泡醋水,我的心里又酸又苦又涩。
“先是娘。。。后是安安。。。你在逼我弑父么???”骆尘净彻底的陷入到了仇恨里面,那深入骨髓的恨意,没有任何掩饰,就那么赤《裸》裸冷森森的直白于天下。
这一句,又掀起了惊天巨浪。
骆尘净的娘。。。竟然也死于十公子之手?
杀妻灭子,我的天,那位十公子,到底是怎样心狠手辣的人物?
难怪,难怪骆尘净一见到他,就如同一只全身长满了刺的刺猬一样,毫不留情的对他竖起了浑身的刺。
此时此刻,我倒觉得骆尘净真是好涵养,若换做我,如此大仇,还不一定会怎么报呢,不过,总不是象骆尘净一样一走了之,放他逍遥十年。我的手段,怕是会更加激烈。
小安安本来是扎在骆尘净怀里的,不知为何,却突然在骆尘净怀里打起滚来,两只小手不停的揉着胸口,尖叫哭喊:“哥哥。。。疼。。。安安疼。。。哥哥不要。。。疼。。。”
鬼也会疼?
该不会是小蛮蛮的法术出问题了吧。
我连忙拍了拍怀里的小蛮蛮,急急问道:“蛮蛮,鬼怎么会疼,你是不是用错法术伤了他?”
小蛮蛮从我怀中抬起头向安安看去,小家伙的眼光一接触骆尘净,小身子就抖了一下,明显是被骆尘净那张血泪流淌的脸给吓到了。
“不是法术的事,这个法术只是让那个男人和小鬼能互相摸的到,不会有问题的。”小蛮蛮一边解释,一边探着小脑袋好奇的盯着那兄弟俩,样子精神的很,似乎也不累了。
安安凄惨的哭叫,终于将骆尘净惊醒了过来。
一看见安安打滚痛哭的样子,他立刻把安安横抱在怀中,伸出手去替安安揉胸口:“安安乖,不痛了,哥哥不想了,安安就不痛了,乖,哥哥给你揉揉。。。”
奇异的事情再次发生,随着骆尘净脸色的逐渐平静,小安安的哭闹也逐渐停了下来。
小家伙也不喊疼了,而是乖巧的躺在骆尘净怀里,抬起小手去摸骆尘净的脸:“血。。。哥哥痛。。。安安痛。。。”
骆尘净用衣袖擦了把脸,脸上的血没擦净,反倒抹了一脸的红。
叹了口气,我掏出帕子,走过去递给了他。
“谢谢。”他百味掺杂的看了我一眼,接过了帕子,慢慢在脸上擦了起来。
小安安转着乌黑黑的小眼珠看着我,然后皱起小眉头,似乎在回想什么。
过了好大一会儿,他忽然破涕一笑,向我喊道:“骆骆。。。骆骆。。。玩骆骆。。。”
很显然,他想起那天晚上他来找我玩骆骆的事了,可惜当时我不能动,没能和他一起玩耍。
小家伙似乎也想到这一点,小鼻子皱了皱,失望的垂下了小脑袋:“哥哥。。。安安要哥哥。。。哥哥。。。玩。。。”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我还真有些听不懂。
琢磨了一会儿,大致猜测出他的意思是:你不和我玩,我去找哥哥,哥哥会陪我玩。
果然,还是骆尘净明白安安在讲什么,他柔声向安安道:“好,哥哥陪安安玩骆骆,安安乖。”
骆骆,我忽然想起一个很微小的事情,他隐去了原来的名姓,而改姓骆,是不是因为安安总说“骆骆”的缘故?
那个破旧的黄布骆驼,对他们兄弟俩来说,应该很重要吧?
安抚好了安安,骆尘净那冲天的愤怒也平息了下去,似乎又恢复了平时那温和的样子。
不过我怎么都觉得,他心底的仇火并未熄灭,没有象刚才那样爆发出来,只不过是他暂时压制住了。
忽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骆尘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