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且慢-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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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嫡庑俊
明灭见我如此起初愣了愣,而后嘴角扬起一抹丝毫无感情可言的笑意:“你又懂什么?应梓棠。我相信教主,你相信吗?”
我狠狠的瞟了他一眼:“我作何要相信自己的灭门仇人。”
明灭的双眼登时变得通红,他指着我半晌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应梓棠,我见过女子蠢的,但我从没见过蠢到似你这般地步的。”
他的话好似在我脸上扇了一个耳光,我心中压着的火如数拱了上来,极力克制着拔剑的冲动:“你滚。”
明灭紧闭着嘴再未多言,甚至连瞧都未再瞧我一眼,转身离去。
我好似疯了一般挥剑砍着眼前的树,砍得累了便瘫在雪地上。
这样的场面有些熟悉,我孩提时期犯错之时,爹娘便让我在雪地中跪着,他们将桌椅摆在院子当中,一边吃着饭一边教我跪的规矩些,彼时我以为我离死不远了,或是祈求自己如此死去也好,但几次昏过去后却又醒了过来,而后依旧是在雪地中跪着,而爹娘早已不见踪影。
他们最常在我耳旁说的一句话便是:“以后记得替我们报仇。”那时他们好似便已经预料到自己的下场,为了讨好他们,我便点头,饶是心中不是如此想的,我面上却也不得不做出一副必然替他们报仇的模样,现下想想,原来我自小时候起便如此虚伪了。
再往后,我稍大了些,他们待我也不再似小时候那么刻薄,一切都在转好之时,商黎阳便出现了,并且将他们杀了。
当时我瞧见娘望着我时的眼神,好似在无声的告诉我替她们报仇,我跪在地上许久,也想了许多的事,我想等我替他们报完仇后便将名字改了,以后再不同他们有任何的关系。
而如今报仇之日指日可待。
同明灭决裂之后,我时不时能在村中瞧见他,视线偶然对上时,他便飞快的将头转向一旁或是垂首。
夜里,我正同白玉在村中漫步,遥遥便瞧见明灭同两道身影一并朝我们走来。
离得近了才瞧见来人是商黎阳同莫芷遥,我不免觉得有些尴尬,白玉亦是轻咳了一声。
商黎阳正同明灭说着什么,瞧见我同白玉时,并没作出什么反应,甚至没再瞧第二眼。倒是明灭最后扫了一眼,面上滑过一丝冷意。
当日晚上我歇息的异常早,因明日要起早赶路。月上中梢时,自窗口跃进来一个身影,正是白日瞧见的明灭。
他抱肩在窗口望着我:“应梓棠,若是教主说他没杀你的父母,你信是不信?”
我将眼睛闭了起来:“我只信我见到的。”
明灭何时走的我已不记得了,只记得这一夜过的好似格外的快。
我尽量放轻脚步,走到铜镜前将自己浑身上下收拾妥帖,留了封信在桌案上便推门而出。
清晨的空气很是清新,几缕深红色暖霞披在空中,将朱曦之光掩去了不少。鼻尖处有淡淡的梅香,一路上,鸡鸣伴随着我左右,如此的生活倒是惬意。
我紧了紧手中的剑,今日我若是择不下那灵药便只有死路一条,我以前听闻旁人临去之时都会交代些后事,我亦极应景的开始琢磨我的身后事,可这想了一路竟发现我这极为短暂的一生竟是无事可念,失败,太失败。我犹自咂舌。再一抬眼红竹峡已然在我眼前,我心中一凉,莫不是我赶路的方式不对?我昨日瞧这红竹峡分明不近,怎的如此快便到了 ,莫非是我这几日的苦练起到了成效?
“姑娘,下车了。”赶车小哥的一句话让我累觉不爱了。
我悻悻从自己编造的谎言中清醒过来,将自己的大侠梦抹去,最重要的是将自己的碎银子放在小哥手中。而后便抬脚往崖顶行去。
这红竹峡被传的神乎其神,听闻山上有各种奇异猛兽,夜晚留宿不得,饶是白日途经此处也须尽快行路,切记莫要东张西望。我仅剩的一丝兴趣被这突然涌上头顶的传说给勾了起来,是以这一路我拼命东张西望,一心盼着能瞧见些许野兽,这也算是给自己的一些安慰。
可瞧到最后,我连野兽的皮毛都没瞧见一根,我心中一酸,欲哭着对世人说出事实,让世人奔走相告,童话里都是骗人的,此处根本就没有野兽。
我抹了抹本也不存在的泪水站在崖边,听着耳旁烈烈风声,说自己不紧张那诚然是假话,我稍稍探头朝崖下瞧了瞧,几乎是垂直的侧壁便出现在我眼前,光洁如镜面,崖底云雾缭绕,我将迈出的脚往回缩了缩,又缩了缩,直到退进一个胸膛之中,我头皮一阵发麻还未等回头便被身后人点了穴位。
“这药,我帮你摘,你好生在此处等着我,我去去便回。”白玉那一贯温和的嗓音从容响起在身后,此时听在我耳中却是格外刺耳。
“白玉!”我心有些慌。
我心中知道白玉的武功不差,但去侧壁采药危险还是极大的,我不愿因自己的事而牵连到无辜的人,更何况在我瞧来,白玉算是我的友人,我便更不可能眼睁睁瞧着他冒险。
“梓棠,这是我唯一能帮到你的地方。”白玉转到我身前,在我额头之上印下了一个吻,而后白皙的面颊便红了起来:“若是我今日将那药摘了上来你便应了我一件事。”
“不必了,你的命还是留着护她后半生罢。”
清风送来一丝低沉的声音,我因被白玉点着穴是以瞧不清商黎阳的表情,只是他的语气倒是冷淡异常。我以余光能瞧见不远处立着一道身影,再想细瞧,条件便不允许了。
商黎阳的声音较之以往更加落寞:“棠棠,我想了许久,还是不愿让你亲手了结了我,是以我今日将那解药摘下,也便算是我送与你的礼物,那毒虽说不碍事,但能解了终归是好的。”末了他轻笑一声:“好生照顾自己罢。”
他一跃而下,快的好似一道闪电,毫无预兆的消失在悬崖之上,饶是白玉伸出手去都未曾摸到他的衣角,只来得及接住商黎阳拋过来的绳索。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脑子中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的扒着悬崖边一动也不动。
“他会上来的。”白玉的另一只手中还握着商黎阳临跃之前拋过来的绳索。
良久,绳索轻轻动了动,白玉手臂一挥便将那绳索拉至最底端。
那是一朵颜色艳丽的花,极致的红色好似被血浸透一般,花上还残留着些许的温度。
“棠棠,你可要下去瞧瞧?” 白玉的双眸微红。
耳旁的风声一阵高过一阵,好似一把寒刀将我的面颊刮的生疼,我身旁虽说有白玉陪伴,但这下坠的速度还是让我觉得莫名的恐慌,不知方才商黎阳只身一人时是何种感受。
目光所及是碧蓝的天空,不时有白云飘过,这蓝天白玉瞧在眼中却愈发的不清晰起来。
待我落地之后,双腿不禁有些发软,眼前的竹桩好似一个八卦阵一般,高度堪堪到小腿处。那抹素衣身影一动不动的睡在不远处,胸口处贯入一根竹桩,面上一派祥和。
“梓棠。”
最后传入耳畔的是白玉的焦急的声音。我后来便一直睡在一片漆黑中
“应梓棠,我知道你醒了。”明灭的声音不带有一丝感情,硬生生将我自漆黑中逼醒,我将眼睛睁了开来,直直的盯着屋顶。
“有些事我本想听教主的瞒你一辈子,但我现下后悔了,我不想瞧你往后无忧无虑的过日子,我以为你有必要一辈子活在教主的阴影中。”
我扯起嘴角笑了笑,声音嘶哑:“他的死同我有何关系?再者说了,饶是他今日不死,我定然也会杀了他。”
明灭先是愤愤的瞪了我半晌,欲掐住我脖子的手被他狠狠的压制住,而后也不管我听不听便顾自开口:“你可知道你姓尹不姓应?”
明灭说,我本姓尹名梓棠,我爹是一介书生却同百毒教的老教主交好,虽说是一文一武但却异常志同道合,两家甚至订下亲事,我爹说待我及卉便将我嫁给商黎阳做妻子。后来我外公家出了些事,爹娘抱着我返乡,路途中遇到一伙山贼,取了我爹娘的性命,或许是他们没有孩子的缘故,在瞧见还未记事的我时,便留了我一条性命。
其实不用去猜明灭话语的真假,饶是想到爹娘自小待我的方式,这一切便真相大白了。
我从没想过我一直以为的灭门仇人竟是我的夫君,甚至是我的恩人,而我一直认做亲人的人确是让我铸成大错的人。
蓦然想起那抹似笑而非的面庞,我的头皮彻底麻了。
“前段日子你瞧见他时,他的内力只剩四成,为白玉疗伤又废去了他三成,仅剩那一成,他一定要亲自为你将那灵药摘了。”明灭话音刚落便仰头笑了起来,直笑的眼中泪花闪动:“应梓棠,你可有一丝后悔?你可后悔从来不曾相信教主对你的心意?”
闻言我记起那日商黎阳欲言又止的表情,或许他是想同我说些什么。我却没给他机会。
第一章(1)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终于接上了。这章有以前那版的影子,但是大多地方都被我改了。累觉不爱,修文这事正常人干不出来【远目
我幽幽叹了口气:“不悔。”
确是不悔,只是有一些惭愧。但心中总是不信商黎阳如此轻易便死了的 。
明灭本是极其愤怒的面庞在听闻我的话后蓦然变得冷淡,他没再说一个字,漠然转身离去,那背影倒是同商黎阳越崖时的有些神似。
我立在早已结冰的水池旁,盯着冰面出神,商黎阳下葬那日我没有去,当然,即便是我想去恐怕百毒教的人也不会让我进去。
距最后一次瞧见商黎阳直至今日已过去十日有余,我将那灵药服了下去,现下可以练功了,只是我不知道这练功与否还有什么意义。
“我说你这是何苦呢。”师父每日时不时便会出现在身后,瞧我不搭理他便努力提升自己的存在感,我实在没有心情同他说笑,是以多半不会接话。
这一日,我以为师父会同往日那般转身离去,可过了半晌,身后还是没有传来脚步声,我有些疑惑,回头瞧了瞧。师父正冷着一张脸望着我:“棠棠,你现下还恨商黎阳?”
不恨商黎阳,只是有些恨我自己,是以后来我将自己锁在房中整整两年,算是对自己的惩罚。初始我只是静静的坐着,其实心中还是盼望着商黎阳能似以往那般鬼魅似的出现在我左右。可我等了一年有余都未见到他,我这本就渺小的希望之火亦是熄了。
是以我在屋中为他立了个牌位,上书恩师商黎阳。不知顾子夕在瞧见这牌位时会作何感想,大抵是一副怒我不争,如此便回到了商黎阳那一旁的模样罢。
这日我早早起身,在商黎阳的灵位前放上了几样糕点,自打知道了他的生辰之后,我便一直挂在心上,生怕一个大意将他的寿辰错过了,再惹得他老人家在阴曹地府还要千里迢迢的跑来问我讨个说法。虽然我听师父说他对吃这一方面并不似我这般热衷。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我站在门前,手触上门扇之际心中没来由的漫上一丝紧张,将自己锁在院落中两年这事,正常人是做不出来的,只是有些事实在不是几日便可看开的,这两年我便是应了明灭的那句话,活在了商黎阳的阴影当中。
双眸已然不能适应屋外那强烈的光线,才打开门我便捂着一双被阳光刺出泪水的眼睛在原地缓了许久。
记忆中我将自己锁起来前,宫中还是一片冰天雪地,今日再一瞧早已是百花齐放,空中有着浓郁的幽香。我踱步朝前堂走去,路上不时会遇到几位弟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