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远望当归-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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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红衫女子急忙止住她:“环儿,别胡说,还不向公子赔罪。”。
环儿放下琵琶,款款走近,矮身行礼:“爷恕了环儿罢,以茶为敬。”。
我接过她的茶,搁一边,径直问弘昼:“上次让你抄的书呢?既然这么闲,想必是抄好了?”
弘昼哭笑不得:“大哥,你还真是禁绝女色……怎么想,也叫人想不到你会看上那位主儿。”他不耐道,“我和大哥有话要说,你们先下去罢。”。
那两个妓子默不作声,满脸含笑地下去了。
弘昼继续说着没谱的话:“这三姐妹一个冷若冰霜,一个温柔解语,一个风流妩媚,难得的是长得有几分相似,个个都是绝色,怎么大哥你一个都没看上不成?”。
难怪从那天起,这两个多月弘昼一直用各种奇怪的借口引我去看女人,什么延禧宫有个宫女长得不错去瞧瞧啦,什么钮钴禄家有位小姐艳冠群芳啦,什么城东新住进了个风流外露的小寡妇啦,今天非要拉着我来逛私窑子。原来他是想拉皮条。
我说:“你省省吧,阿玛都没管我娶妻纳妾的事,你就不要瞎操心了。”
弘昼小声嘀咕:“阿玛要是知道了你看上的是谁,一定举起剑来追杀你……”我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其实就算是帝王,在宗派面前又算得什么呢,他又敢拿我怎么样。
弘昼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转口笑道:“今日请哥哥来,其实是有两件事情。”
我说:“什么事?”。
弘昼说:“哥哥有所不知,这地方其实有一个人常来的。那就是我们的十四叔,恂勤郡王。你既然对宣娘娘有意思,那就不得不结识他,实则在你回来之前,宣娘娘在朝中的援手便是这位王爷。”
我听了感激道:“多劳你费心,如此一说,我确实该主动去拜见他才是。”
弘昼笑说:“不止如此,宣贵妃的娘家人一直以来多蒙十四叔照拂,娘娘的亲哥哥就在十四叔手下做事,哥哥要是想接触宣贵妃的娘家人,又不惹人注目的话,通过十四叔行事是最方便的。”
我点头应了,端起杯子说:“你我兄弟干一杯,我以此为谢了。”。
弘昼松了口气,痛快和我干了,方笑道:“小弟上次胡说一气,实在失礼。只怕哥哥你不原谅我呢。”。
我说:“小事而已,我早忘了。”。
他笑吟吟的,说:“还有一件事情。雍正六年的时候,弘历拉着宣贵妃娘娘——哦,那时还是端嫔娘娘说了许多妄言,结果被熹贵妃、谦妃和一个宫女听个正着。那宫女后来被我额娘要走了,现在一直在我府上,大哥你要不要这人?若是不要,弟弟便替你处置了。”。
我听得一阵不快,皱眉说:“我就不见她了,你自行处置吧。”。
弘昼神色自若地点头,自己喝了一杯,忽然叹气说:“我可真想不明白……这位主儿是有多大的魅力?怎么你们一个两个的都瞧上她了呢?”。
他感叹说:“看来人还是不能一心一意地去做什么事才对。后宫这么多娘娘日思夜想着如何邀宠,结果父皇偏就喜欢无心于此的宣妃;弘历谋划着做皇帝谋划了这么些年,结果最后偏偏阴差阳错;四嫂一直筹谋着要生个儿子,结果偏就生不出来,两胎都是女儿……”。
我不满道:“我是一心想追求上阿莼的,你不要在这里先诅咒我。”。
弘昼点头:“好好,大哥你自然和我们这些俗人不同,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我听得皱眉,这小子怎么说话带刺?。
弘昼说:“哥哥你别嫌我多嘴,上次我看你和宣妃娘娘在一处,就觉着……”他咂咂嘴,“怎么好像郎身如藤妾心似铁呢?”。
我脸上难得一红,火大道:“我还没计较你偷窥的罪名……”。
弘昼立刻抱拳:“弟弟失言、失言,不过啊,哥哥,你现在何必像个登徒浪子似的忙忙地去求宣妃娘娘的心意?不是我说,你越这么做她越觉着你不可靠。待你得登大宝,想怎么追求她不是妥妥的?”。
说着,又嘀咕一声,“而且到那时候,哪还用追求啊……”。
我一拍额头站起来,突然明白我没弄清楚的症结所在了,阿莼根本不会答应我,因为答应了也不会发生任何事!。
我之前怎么没想清楚?在我看来,我应当执着地去追求她,她应当对我有所回应,我和她心意相通之后,就是等着我登基,我和她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但我忘记了,她不回应我,并不代表她对我全无好感,我不应当这么不自信、这么急迫。
今朝忽觉大梦醒,这才有雾霾尽去、势在必得的自信感。
我看一眼弘昼,忽然觉得应该把他吸收进我班底的核心群体,他可比帝云出靠谱多了——
“十四叔来了吗?你我去见他罢。“。
弘晖篇 第四十二章 遗书
我要的是你绝对的全部,因为我献给你的也是绝对的全部,这才当得起一个爱字。——徐志摩
自从听过了弘昼的建议,我就没有再唐突过阿莼。
她画画的时候我只坐在一旁看,至多下一次给她带一本《芥子园画谱》;她看书的时候我也拿一本书,下朝后悄悄去打听曹家有没有客居的表小姐,设法予以照拂;我本来不会钢琴,后来见她弹琴,自己也去学,一直记得和她四手联弹时她惊讶惊喜的眼神。
我知道她想搜集保留大家闺秀们的针线笔墨诗词,就悄悄找来本朝公主们的一些遗留物什,给她放在明亲王府的淑女阁中。至于那部相机更成了我和她之间传情达意的最佳道具,我每每在外看到什么奇景佳物,总是会用记忆球记录下来,转成相片的样子,让她分享我的见闻。
她的每一个心愿,都是我的信仰。
在静寂无声中,心反而贴得更近。
雍正十一年的时候,我终于恰如其时地送上了我的生日礼物,在九月为阿莼举办了一个盛大的生日宴会,那时真是满堂花醉三千客,重重繁华湖光中。当阿莼低首含笑,盈盈出场的时候,我也不禁看得发呆。
我看过她的记忆,然而也不过是一些最重要的碎片,毕竟不可能真的回溯人的一生。我想,在那个世界,她应该就是这么的富足无忧、荣光无限。
没能实现的心愿又在我心中翻涌,我实在很想去瞧瞧她过往的时光。我知道她一直怀念过去的自己,然而这个最大的心愿,我永远也没办法帮她实现。
继父皇之后,我第二个朝她举起酒杯,贺她的生辰。
她其实是非常负责任的人,自从来到这里,成为了另一个明莼之后,她就担下了明莼的全部义务。拾起家族荣光、为家族谋算权势地位、尽可能改变社会、照顾父母兄弟、报答旧日恩人……
她甚至已经把九月二十二当作了自己的生辰,继承她的一切。
只是再现实的人,也会有永远不能放下的伤痛希冀,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几乎没有人爱过她,她自然而然地会对受尽宠爱的上一世怀想不置。
阿莼朝我走过来,她足下踩着高跟鞋,裙摆款款间步步生莲。她的双唇微启,我看得到,她唇间碰出的轻音是“谢谢”。
我想起来刚刚见到她的时候,每次我注视她许久,久到要耗尽勇气的时候,她才会转头望我一眼,那目光冷淡陌生,这样让人肠断心碎的美人,我也执迷一样地爱上。而现在,她颜若桃花,浅笑温柔,眼中是几乎要让人错认为情意的感动。
那真是,教我如何不爱她。
我奉酒为礼,她赶忙过来抬我的酒杯。那一刻,她指尖从我的手心划过。
仿佛天崩地裂似的。
那样微微酥麻、细不可及的触觉,仿佛一瞬间覆盖了我的所有感官,我脸上一下子烧了起来。我们各自饮尽杯中酒,向彼此还礼,我看着她饮酒后的唇,竟然觉得心跳如鼓。
她都走了我还发怔,好在弘昼偷偷戳了我一指头,我才惊醒过来,掩饰性地贺贵妃之喜、贺父皇之喜。
满堂的喧哗声我都像听不到似的,着了魔一样看着她的芙蓉面、冰雪肌、娉婷身姿,在此之前我从未想到,人竟然会有这么多的龌龊念头。
我当然知道,男女之间有人之大伦,此等欢乐众生孜孜不倦。但在此之前我从未这么清晰地有过这样的感受——天地间有男女之分,男子和女子之间的欲求,让人如痴如狂。
在遇到阿莼之前,这世界被我分作两半,我,其他人。至于这其他人到底是男是女,是美是丑,于我来说是没半点干碍的。哪怕在遇上阿莼之后,我也只是想和她亲近,想让她也喜欢我,更多的是精神层面的交流和理解。
我没料到,有一天我会对她产生这种仿佛能燃尽一切的渴望。
就像我身上燃烧着熊熊业火,只有她是甘露清泉。
这种感觉是那么的不可思议、不可理喻,但简直叫我无可忍受,我默默咬着嘴唇,忍得脸色通红。
此时竟突然想起前日之事来,那时阿莼在看我带给她的《金瓶梅》,见我来了,还不好意思,把书搁到一旁。我看的时候,开篇便是“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中教君骨髓枯”。
那时我看着无甚感觉,只知道把书搁一旁。现在再回想起来,瞧着阿莼不盈一握的腰肢,那曼妙延伸的腰线,忽然觉得滋味难言,手指微微发抖,直把唇上都咬破了一道。
体似酥啊……。
她抬手掠了掠披肩,那姿态无端袅娜。我简直不敢看她,心中颇为自愧。
弘昼还悄悄和我说笑:“怎的,还真恼了?谦妃不过爱顽笑,她连孩子都有了,怕什么。”说着,挤眉弄眼的,我生怕一头的汗和满脸大红给他看到,只能往灯光背处躲。
这事过后,已经不是我礼貌性地和她隔着距离了,我日常见她时简直要躲着任何和她接触的可能,生怕碰着她一丝一毫,露出一点半点的唐突渴望之色来。
那天檐前琼花片舞,万里乌云密布,楼台成银,江山压倒,我去看她的时候,她正坐在炉子旁边烤鹿肉片,身旁宫人穿梭不绝。我悄悄碰一下她的手臂,她就惊觉了,跟宫女们说:“你们先吃着,我去书房片刻。”。
来到书房我现出身形,还没和她说上两句话,忽然有小宫女在门外回禀,说陛下派人来接她过去。阿莼匆匆向我道歉,说招待不周,走之前给我塞了一封信。
那是阿莼给我的第一封信。除了信,还有一叠稿纸,我仔细去看,那竟然是阿莼的日记。
信写得很短,通篇如同佳人刺绣、工笔细描一般,是字字娟秀的簪花小楷。她笔触纤细、客气温柔,有一种从容不迫的气度。每一字之间的间隔,都拿捏着分寸讲究,看起来如同群雁舞蹈在大海中,通篇如同艺术品一样美观。
我才意识到,原来在和陛下一模一样的笔触之外,她也有着属于自己的字体风格,而且完全不逊色于前一种。只是平时为了种种原因,总不便表露。
“弘晖吾友,展信佳。
前日接到你送来的那只玉壶,据说是魏时美人薛灵芸承泪所用的,看着着实不错,承蒙盛情,实无可回报。此次写信给你,是要拜托你几件事情。一是妙见被我遣送出宫,不知在宫外过得如何,请给与适当的照拂,勿让她为人所欺;二是我的父母家人,老实可信,然无长才,日后若有错处,请你饶恕他们一次;三是我的珍品藏物,世人多不知其价值,我也不愿意人来随意翻检,日后全数赠与你。我的侍女仆从,便把我宫中金银尽数分给他们,香料书籍赠与通太嫔,衣物首饰等,赠与四福晋的大格格。
我手中还有若干田地,都是陛下赏赐给我,今后全都归于官中。其余杂物,不足一一概论。
此生所爱所恨,俱都归于空茫,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