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远望当归-第5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摇曳,桃花如片飞舞。
听宫人议论,以前年贵妃得宠的时候,她最喜欢梅花,因此宫廷之中就多种植梅树;而阿莼喜欢桃花,虽然她不主动要求,这宫中也有了许多桃树。
世态炎凉,竟然连无情的草木也能影响。
许久,院门开了,太嫔送阿莼出来,她手中拿了一本线装书,微笑着对太嫔福身告别,太嫔又叮嘱了她几句什么,就把门关上了。
我跟着她走几步,就叫住她:“阿莼。”。
她回首看我,笑一笑:“是你啊。”。
我们一起往回走,到湖边停下来,她靠在栏杆上休息片刻,我站在她旁边,看着她被湖风吹起的鬓发,在风中微微鼓舞的衣袖。
她先开口:“这几天怎么样?”。
我叹气说:“被父皇逼婚,哪里能好?”。
她哧一声笑出来:“我从来到这里,还没见过像你这样不爱成亲的人呢。”她掠掠鬓发,“说也奇怪,昨天皇后娘娘突然把我叫过去,说让御医给我把脉,看看身子如何。那御医问了我许多问题,譬如体质是否寒凉之类,搞得我莫名其妙。”。
我听得笑,没有说什么。
皇额娘已经急着抱孙子了,把阿莼叫过去把脉,是想给她调理好身体。好笑的是前段时间,皇额娘神神秘秘把我叫过去,把彤史给我看,说让我放心,阿莼这些年来从来没有侍过寝,彤史上有记载。
唉,时间能解决一切问题,就连对阿莼心怀不满的皇额娘,如今也转换了态度。我知道她怕自己等不起。
我说:“给你带了礼物,你上次不是说想写钢笔字么。这支笔听说笔尖是掺了黄金的,写起来字不会分叉,能用很久。”。
阿莼拿过来,拔开笔筒看,笑着说:“我好多年没有写钢笔字了,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子,恐怕一时还不习惯呢。”。
我悄悄转到她身后去,抱住了她。
远处的天边有峰峦的翠色,近处是静静的一水浅湾,倒映着天上的蓝天白云。水边有柳树,也有桃花。
她有点诧异地往前倾了一下,我的唇一下子触到她的后颈,那真是粉香腻玉,一种清香来月殿,十分雅态出仙家。我看着水中她的倒影,仿佛能看到她的眉黛。,鼻间全是她身上的香气。
以前人家说美女,都说娇羞花解语,温柔玉有香,我到今天才晓得是什么滋味。
我的心砰砰直跳,感觉到她的不知所措和害怕恐慌。
她顿了很久,忽然说:“你看,那边好像有个风筝掉下了。”她一指北边,我手一松,她转身就转到了一边,笑着就快步走了,走之前还瞪了我一眼。又笑又嗔,也不知恼多一点,还是羞多一点。
我站在原地,只觉得心跳激烈,脸上发烧,看着她的聘婷身影,失魂落魄的。
待反应过来时,第一个念头就是,只怕这下子她更不会理我了,我怎么就听信了帝云出那个家伙的话呢?。
南边却突然转出来一个人,指着我笑道:“大哥,却没想到你是这等样人!”
弘晖篇 第四十一章 弘昼
先相信自己,然后别人才会相信你。——屠格涅夫。
弘昼对我冷笑:“我以前只当大哥是个翩翩君子,端方严肃,没料到实际上却是这等样人!”
我瞧着他,平静地问:“哪等样人?”。
湖风一阵一阵的,带起弘昼腰间玉佩下结着的穗子,也带来人间草木的清香。他抿着唇,上上下下打量着我,意味不明地笑着:“太子调戏当朝贵妃,这又是什么道理?”。
我一时无话可说。
他咄咄逼人地问:“太子殿下是心虚了?还是无言可辩?”。
我略微叹了口气。“你的武学天分实在是很好,可惜了。”。
“可惜什么?大哥是要杀我灭口?”他表情锋锐,像一把突然出鞘的宝剑。
我摇了摇头:“你竟然能避开我的耳目……就算身上配了某些器具,但你自身的武学功底是真的不错。可惜学得太晚。“。
弘昼表情温和下来,他怔怔望着我,过半晌才叹口气:“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大哥你这么无拘无束的人,为什么突然会来和弘历相争,做这劳什子太子?莫非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不成?“
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听你这个口气,好似对这太子之位很是不屑?”
弘昼却突然抬高了声音,失控一样地说:“别总用反问句来回答我的问题,说句实话行不行!”
我愣了一下:“我没对你说过谎话。”再去看他,弘昼的双目冷冷睁着,瞧着我,看上去又是冰冷又是气愤,还真是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了。
“我比较好奇,你为什么这么恼火?”。
弘昼冷笑道:“大哥确是骗得小弟好苦……你既然本是有情有欲,有何必摆出这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来?刚才我第一眼瞧见你,还总觉着是认错了人,没想到却是如此,这天下什么好女子没有,你何必执着于宣妃娘娘?许是你忘了,你我都要唤她一声母妃!“。
“本来是个大好男子,为何非要自染尘埃!你还问我为何恼火,你去问问你那些臣属手下,那些对你寄予厚望的文武官员,哪个见此情景能不生气!”。
我听得莫名其妙,也没什么生气的感觉——实话说,我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情绪了。我回他:“没想到你是这么在乎道德伦理的人,瞧着不像。”。
没事就在家里活出丧,上次把父皇吓得要死的人是谁啊。
“你……”弘昼深吸口气,无力无奈地瞧着我,默然半晌才说:“抱歉,大哥,我方才一时失控,实在是此事太过出乎我意料之外了。”。
说着,他又呵呵冷笑了两声:“这天下又有几个人能够想到呢?”。
我点点头,说:“我还有些事情,这便先走了。”。
“等等!”他叫住我,脸色青红不定,说道:“你就不怕我去告诉皇阿玛?”
我说:“除非你突然倒向弘历了,否则以你的智商,应当不会做出此种事情来。”我还真不怕弘昼说什么,他是我的弟弟,但也是我阵营中的一员,可能比我其他手下地位要更特殊,但说到底,托不过臣子二字。
弘昼苦笑:“你还真是……一针见血。我实在不明白,你平日瞧着这么完美,怎么一对上宣妃,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我说:“完美?真正完美的东西都是无生命力的,你瞧着觉得我完美,实则对我来说那时命中有缺。”。
风一阵一阵吹过来,水中柔软的芦苇发出一阵一阵的喧哗。那样的声音像是天地间盛大的欢歌笑语,是对生命的赞礼。
我和弘昼一时驻足聆听,他神情恍惚,半晌无语。
“大哥,你瞧着我,是否觉得我十分聒噪多言?”。
我说:“你确实很会与人打交道,聒噪怎么也谈不上。”。
弘昼依旧有点恍惚地微笑着:“其实我小的时候,最是怕羞,那时我是熹贵妃娘娘养着的,她老人家年轻的时候静默寡言,我亲额娘也羞怯少言。我受她们影响,常常在我亲阿玛面前都说不出话来……那会儿我悄悄瞧着三哥弘时竟然敢和父亲当面顶嘴,心里其实是很惊讶又很羡慕的。”
我惊讶地瞧着这个一向油嘴滑舌的弟弟,真心实意地说:“这个我着实没有想到。”
弘昼叹口气:“从小到大,也并没有多少人管过我。阿玛着实太忙了,熹贵妃娘娘和我额娘又是柔弱女子,懂得不多,更不敢随意教我,怕被阿玛责怪。大哥你长久不在宫中不知道,其实我们这些阿哥看着尊贵,多少人都是被宫女太监带大的。”。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不知道你是谁,就瞧见你从墙上拔出一把长剑,随手一划,那不长眼的刺客就被你一剑穿心……我事后偷偷去看,那把钝剑我竟怎么拔也拔不出来。”
“皇宫其实很小,一直在这里生活,就连天都变得四四方方的了。我身为皇子,只怕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出京一步。但看着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气势气度,都不一样。”
“大哥,我曾经非常崇拜你,觉得你非常完美……大哥,你让我失望了。”
他默默叹口气,神态十分寥落。
我瞧了他一眼,心中没有任何波澜。说是弟弟,其实我和他相识还不超过两年,从小到大,我听到过多少这样的言论。
“弘晖,我们这帮老头子一直把你当宗派未来的天才看的,你怎么迟迟不领悟道心?莫要让我们失望啊!”。
“弘晖,你是我命定的对手,为什么却要把时间浪费在宗派俗务上?真让人失望,这就是你作为剑仙的觉悟吗?”。
“弘晖,一直以来我对你这么好,所有人都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你为什么要让我失望……”
“师兄,难道我们坤元境这么多师弟师妹,还及不上一个女子?你太让人失望了!”
有的人,他们无力负担自己的人生,无力实现自己的期望,总是把自己的梦想寄托在别人的身上。仿佛看着别人强大、完美、封神,他们就能获得自我价值的实现。
但其实,人生从来都只是一个人的。
小的时候,额娘对我要求极为严格,三岁读书,四岁习字,再长大一点,就扎马步习武健身、弓箭马术,一样不漏,一样不许输给别人。阿玛虽然很少管我,但说得最多的话,也是“我胤禛的儿子,在外面可不许给我丢脸”。
那时候,我总是为了他们的一个微薄心愿拼尽全力,深怕自己让他们感到一点点失望。
到八岁的时候,被送到宗派。还很小的我面对着居所后面的万丈高崖,崖下深沉碧蓝的大海,海中浮动游行的星辰月光,忽然领悟。
我要照顾好自己,我要计划好自己,我要自己了解自己。因为我的一切的一切,其实都和旁人没有关系,我和这个世界有联系,然而这个世界对我来说,没有我自己重要。
然而在一步步修道的过程中,我逐渐勘破了自我、他我、本我。眼耳口鼻舌身意,一切的感官都不能给我带来一丝快乐。
好在命不绝我,我遇到阿莼,她让我重燃对这个世界、对他人的兴趣,我跳脱自视的窠臼,把目光放得更远。但我的本性从未变化,看着愤青状的弘昼,我在心里暗暗好笑,他觉得他的想法,能够对我造成什么影响吗?。
就算是额娘用生命燃成的期待,也不能打动我石头一样的心。
这不是情感上的“冷漠无情”,而是物理上的无动于衷。
这世界上,不仅仅是你的敌人会用恶意来刺伤你;有的时候,你的爱人、亲人、朋友也会用爱来灼烧你的后背。他们说:“我们爱你,所以你不能教我们失望。所以你注定放弃自身,实现我们的全部期待和要求。”。
这才是这个世界的冷漠之处。
再次见到弘昼的时候,他已经完全脱离了那副愤青的样子,反而端着一杯酒朝我微笑:“大哥,敬你一杯如何?”。
我又瞥了一眼那个“白云深处”的匾额,问他:“你说今日找我有事,有的就是逛窑子的事?”
这其实是一处私窑,装扮的十分雅致,作出女儿客居的样子,里面住了三姐妹,占据小小一处庭院,各自住着不同的阁楼,服务对象显然是贵族子弟。
里面那慢拨琵琶的少女听了我的话,就投来似嗔非嗔的眼波;倒茶的杏红衫子少女,岔开话题道:“这位爷如何称呼?”。
弘昼忽略了我的话,笑道:“这是我大哥,身份尊贵非同一般,你们可得用心伺候。”
那拨琵琶的女子眼含冷霜,软声笑道:“这位爷只怕看不上我们姐妹呢。”
杏红衫女子急忙止住她:“环儿,别胡说,还不向公子赔罪。”。
环儿放下琵琶,款款走近,矮身行礼:“爷恕了环儿罢,以茶为敬。”。
我接过她的茶,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