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远望当归-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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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生病之后,陛下带着我们一干宫妃住进了圆明园,并把协理六宫的权力交给了熹贵妃。那段时间我作为熹贵妃的心腹干将,简直要在园子里横着走。
熹贵妃看明莼不顺眼,她自己却又不擅雄辩,常常带着我让我在口舌上挤兑明莼。结果后来陛下晓得了一些事情,就把熹贵妃又赶回宫里去了。
现在皇后和熹贵妃都不在园子里,我得赶紧做下决定。那段时间我茶饭不思,简直拿出了当年学规矩的劲头在思索这件投机大事,宫女们看我一天天瘦下去,又不明白原因,只能干着急。
我实在无法决断。
我也不能求助家里的人。他们比起我来,智商可低多了,又完全不了解情况。
立储之事全凭帝心而决,而说到揣测帝心,最擅长这活儿的当朝应该只有一个人——宣妃明莼。
要去问她吗?。
我苦恼地想起来,四月份的时候我在园子里遇到她一个人,于是就纵容侍女嘲讽她不懂规矩,随地乱走。她当然要回嘴,两边吵得不可开交。
明莼以一当十,口舌居然很利索。
于是我大骂她是贱人,她气得要死,又舍不下清高回骂我,就只能说我粗俗无知,智商不行。
她戳中我死穴了,我最恨别人说我不读书,见识浅。
想起她在园子里玩的种种行为艺术,比如雪天里穿一件雀金呢大氅在月色下走,惊艳一片啦;比如脉脉斜晖里坐着扁舟模仿采菱女,看得陛下怜惜万分啦;比如突然抽风半夜不睡觉,爬到高台上看星空啦之类的。
我恨恨地脱口而出:“贱人就是矫情!”。
最可恨的不是玩情调,而是玩情调成功了之后居然还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这世界上谁人不装?这戏台子上谁家不演?。
但是讨了巧还卖乖,明明什么好处都占了还整天一副厌世悲观“啊我真想去死”的样子就让人无法容忍了!。
我咬着糯米细牙,郑重地、强调地、厌恶万分地骂她:“贱人就是矫情!”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前一秒钟还在和我互瞪的明莼,突然就“哧”地一声,笑得倒仰过去,几乎没抽死。
她在那格格格格笑个不住,我气得三天没好好吃饭。
真不明白她在乐什么,这二货!。
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我是她,在面对曾经骂自己是贱人的女人时,也一定不能心平气和地礼貌迎客,诚恳给出判断和建议。
我认真地揣测深思了许久,终于断定我还是有一个秘密武器的。我得去问问她,以这个秘密为交换,让她说清楚到底弘晖和弘历,谁比较可能上位。
我不一定要按她的想法走,也不一定要她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但她必须对我说出一些真心话。
谦妃篇 第十六章 奸情
我感到宇宙正在流动,在你的眼睛和我之间。——阿多尼斯(叙利亚诗人)
在我找到机会去拜访镂月开云之前,宫中先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懋嫔宋氏去世了。
皇上很忙,听了这个消息虽然心情低落,但也只是吩咐皇后妥善处理身后事而已,他自己没有回宫。但我们这些住在园中的妃嫔们则要回宫去参加葬礼。
懋嫔是从潜邸时候起就侍奉圣上的老人,曾生育过皇长女和皇三女,可惜都是未足月就夭折了。听说她年轻的时候腰如约素,不盈一握,很是纤细美丽,只是美人迟暮,昔日的风光恩宠早就被人所遗忘了。
她死后,圣上甚至都没有给她抬位,也没有恩赏她的家人。
在后宫之中,宠爱是不长久的,只有孩子才能保证你地位稳固,情分留存。想到这里,我长长叹了口气,如果雍正十年能够快些到来,那就好了。那时候才能开始侍寝,那时候,才是后宫女人们真正的角逐。
我有把握,我一定会有孩子的。
身后有个轻软如春风的声音在柔柔地说话:“刘小主这是怎么了?为何无故长叹呢?”
我回头瞧一眼,是高水沉,高常在。
这女人一个月之前还不过是个小小的答应,在上次宫宴的时候不知怎的讨了陛下欢心,就随口把她封为常在。就这么一个不入流的小东西,竟然也敢在我面前抖起来了。
我回她:“懋嫔娘娘仙逝,我瞧着伤心,自然要叹气。倒是高答应你,在葬礼上笑容满面,也不怕对死者不敬吗?”。
她倒很会说话:“我心中自然是难过的,只是瞧着主子娘娘和贵妃娘娘都已心伤如此了,我也不敢再愁云惨雾地,让主子们见了心生厌烦。再说——我见了姐姐自然要笑,为道贺刘姐姐在园中春风得意,圣眷浓厚呀。”。
这该死的小妮子,嘲笑我在圆明园中未得陛下召见是吧?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我和她是一道进宫的,从见面第一次起就看彼此不顺眼。她时常拿我当假想敌,见我无缘无故地就封了贵人,心下老大不服气。现在她有了依仗,竟敢在我面前无礼。
我逼近了她,距离她还有一厘米的地方停下,瞧着她僵住的笑脸。嗯,不错,长得很是顺眼,真是白瞎了这么一副皮相!。
“有四阿哥给你撑腰了,你便放肆起来了是吧?真是个不知羞耻的□种子!你以为四阿哥把你当心肝宝贝?真不知道,如果熹贵妃知晓一二,她又会怎么待你呢?那时候四阿哥还会不会护着你?”
我甜笑着,斜着眼瞟她。她的瞳孔里,我眼角一颗桃花痣显得分外妩媚妖娆。我一向知道自己的优点。
“我很期待哦。”。
最后再看一眼她见鬼似的表情,我心情畅快地走出嘈杂的殿内,向长春殿走去,刚刚一边和那小白痴斗嘴,一边留意着明莼。亲眼见她往自己的宫殿那边去了。
谁耐烦理这些段数低的,明莼才是我认定的对手。
已经是十一月了,外间冷得很。我站在长春殿的院门外,留神听着,片刻后转到一堵影壁后面躲起来。果然片刻后,宣妃的大宫女妙见步履匆匆地从院中出来,很快就走远了。
我从院门外往里面看,不出所料,明莼坐在屋外的长廊里面,正捧着茶杯看书。
殿内都烧着地龙,温暖如春,所以我知道她今天绝对不会去御花园或者哪个冷僻的亭台楼阁。但是长春殿格局并不算太好,室内采光不怎么样,今天又是阴天,她要看书或者做点什么的话只能点蜡烛。
明莼果然坐在暖和、透气、明亮的廊子里。
我在思索怎么开口。
“嘿姐们,我要告诉你一个大秘密,你知道熹贵妃为啥看你不顺眼吗?雍正六年秋天他抓着你的手在御花园表白的时候,我和熹贵妃就在假山后面听着呢。除了我们俩还有一个人证你知道吗?记得想办法除掉那个耳朵太长的宫女。”。
“作为交换,你告诉我陛下心里是怎么想的行不行?到底弘晖和弘历他更喜欢谁?”
这么说?。
不妥当。但是让我去和她谄媚微笑、甜蜜搭讪,我我我,我实在应付不来啊。每次和她说话,身边都有一堆人瞧着,我往死里刺激她都毫无压力。但是让我独自一个人、和颜悦色地讨好她?
我怎么拉得下这个脸哟!。
老天,我才十六岁好不好?在宿命的敌人面前示弱,这么难的课题真心有点无力承受啊。
在我还没想好的时候,竟然有人吱呀一声推开了对面的院门。我一时惊骇,赶紧收敛气息。
是的,我并不是不自量力、心比天高的小丫头。总以为自己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我本来就和这帮琴棋书画诗酒茶的小丫头们不一样,我身怀绝技,自然应该有更高的追求。
在小的时候,一次不幸被拐子给拐走了。但是我运气实在是好到爆棚,竟然被师父救了。
我和她只相处了两个多月,但是受益终身。她教授我医术毒术,还教了我一些轻身功夫,我却没能向她学会武功。
师父每年都会到我家来住上一段时间,因为是我救命恩人的缘故,家里人对她也很是客气尊重。没有人知道,这个优雅孤傲的商人之妇,会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
她要传我绝技的时候,我十四岁了,要入宫了。
我选择了入宫争宠,我不会后悔。从小时候起我就和其他人不一样,我一定会成功,为自己、为家族挣来泼天富贵。
我耳力、听力都特别敏锐,再加上会一些呼吸吐纳的功夫,轻功很不错,这宫中几乎没有什么秘密能够瞒过我。
弘历勾搭高水沉的事儿,我当然会知道。熹贵妃回宫了,弘历就在园中和高水沉偷偷私会。这两人总有一天会成就好事,只是需要比较多的疯狂和胆大。
毕竟高水沉从未侍寝,她要破了身,有人会瞧出来的。
可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个人,竟然逃过了我的查知。
他微微含着笑,目如秋水瞳流星,振袖抚苍云,仗剑出白雪,如同自九天而下的仙人——竟然是皇长子弘晖。
我在皇后那里见过他一两次,但每次都隔着很多人,所以仅仅只是认识而已。而且以前有男女之防,我也不可能仔细盯着他看。
当然知道,弘晖现身后,原先对四阿哥弘历花痴不已的小宫女们纷纷倒戈转向,简直要把弘晖捧成了她们的神。我甚至听说陛下对长子的长相也颇为得意,甚至曾在大臣面前夸耀,还要让西洋画师来画下他们父子二人的画像。
插一下嘴,我对这帮西洋画师的水平深表怀疑,明明颇为清俊、气质锋锐的陛下,居然给他们画成了痴蠢大胖子。当然陛下是老了,不再英俊了,可他从来不丑好么。
在旁人眼里,弘晖是美貌无双。但在我看来,他眉眼间带着逼人锐利的剑气,让人不敢直视。他宽袍大袖,白衣翩翩,行动舒缓,但是举手投足间仿佛带着说不出的韵味,一言一动都在空气中激荡出奇异的气场。
师父曾说,武功极高的人,能够体悟道心,幻化为自身的气。
总感觉,这个看上去嫩得像是十六岁的少年,就是那种传说中的高人隐士。玄心洞见,道体自然。
他怎么会出现在长春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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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殿的走廊上养着很多绿色植物,也有很多盛开的、香气袭人的花朵。比如水仙、茶花、金橘之类,花枝上系着金子做的小铃铛,奇巧动人,称作“护花金铃”。今日其实无风,但气流流动间,铃铛也会发出轻微的叮叮声。
弘晖经过时,那些铃铛都有一瞬间的凝滞。
我看得一清二楚。一时竟搞笑地想起了一首小词,“几回肠断处,风动护花铃”。
今个真是几回肠断处,就怕护花铃了。这些小铃铛的微微停滞,吓得我心脏都快要停跳。
明莼坐在藤椅里,眼前的原木小桌上放着一套茶具,她仿佛对弘晖的到来毫无所觉,始终在看她那本书,就连端起茶杯喝茶的时候,视线也不离书本。
弘晖站在旁边等她抬头,但明莼自在得很,书翻了一页又一页。弘晖软玉一样的脸庞上,渐渐蒙上一层红色,他双目游移起来,时不时在明莼脸上停一下,随即又转到一边。
偷看一眼,又看一眼。
沉默变成了博弈,最先熬不住的还是弘晖,他轻咳一声说:“阿莼,你——你且理我一理。”
明莼把书放下来,脸上毫无异色,很是有礼貌地说:“是你来了,请坐。”
弘晖坐下了。
明莼又端起茶壶给他倒茶,弘晖原本就有些忐忑不安的样子,这时候用手抵住茶壶,笑道:“阿莼,我给你带了最好的碧螺春来,先尝尝这个罢。”。
明莼皱了皱眉,弘晖十分善解人意地说:“我懂茶道,我泡。”。
明莼笑一笑:“你是客人,还要麻烦你动手泡茶,真是不好意思。”。
桌旁原本就有一个绿蚁小焙炉,上面放着一个水壶,弘晖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