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烟-第6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娘!”
“大点儿声叫。”徐郑氏说。
“娘!”小闯子扯着嗓子叫道。
“儿子!”二嫂激动地将小闯子一把揽进怀里,说,“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娘……”
“瞧你们娘俩的亲近劲儿,真是令人感动。”徐郑氏说。
屋外,徐德富和谭村长站在影壁墙前。
“到屋里坐。”徐德富让客。
“日头爷(光)充足,外边呆一会儿挺好,我只说几句话。警局布置下来,过晌儿(下午)来人收枪,准备得咋样了?”谭村长为公事而来的。
“我家上上下下找了找,除去炮手正用的,也就能交三杆枪。”徐德富没走样儿地照着冯八矬子交代的说。
“三杆,行。”谭村长也例行公事,点头道。
第十五章逃遁夹荒(4)
“现在给你拿着么?”徐德富问。
“不用,警察来了再说,我去挨门逐户下通知。”谭村长晃出徐家大院。
“你有事也不留你啦,闲着过来坐坐。”徐德富送他,哈腰拣起掉在地上的一根秫秸,扔到柴火栏子里,然后向西南角炮台走去。
封闭的炮台因缺少阳光发暗阴冷,没人在里边。徐德富先是走近瞭望口朝外望一望,而后坐下来,抽烟。院子里孩子们玩耍、嬉闹声传来,是玩《背缸倒缸》:
“背缸,倒缸,腌咸菜好香!”
童年玩《背缸倒缸》的场景在徐德富面前展现:徐德中和徐德成背对背,四臂相攀。两人互背,唱道:“背缸,倒缸,腌咸菜好香……”
“当家的!”谢时仿走进来说,“梦天少爷家来啦。”
“哦,咱们下去。”徐德富欣喜地说。
徐郑氏疼爱地抻下徐梦天的制服,儿子握住她的手道:“娘。”
“我儿子穿这身衣服,更帅气喽。”徐郑氏欣赏地说。
“爹!”徐德富进来,徐梦天站起身说。
“坐,坐吧!”徐德富眼睛没离开儿子道。
王妈进来,打招呼说:“大少爷回来了。”
徐梦天从衣袋里取出一把木梳、包网,说:“王妈,给你买把桃木梳子,不知这个包网合不合适。”
王妈迟疑不接,说:“这贵重的东西……”
“拿着王妈。”徐郑氏说,“梦天给你买的你就要。”
“谢谢大少爷……”王妈接过东西,说,“我来问大奶奶,中午饭咋做?”
“爹,冯科长也来了,谭村长领他在村子里收枪呢,说一会儿和谭村长一起来拜访你。”徐梦天说警局派他先回家说一声,他只知道冯科长带人来獾子洞收枪。
“来几个人?”徐德富问来人数量,以便预备饭。
“三人。”
“王妈,”徐德富历来待客讲究,吩咐道,“照一桌酒菜预备,嚼管硬点儿。”
其实冯八矬子收枪只是捎带而已,他为联合剿匪部队打前站。饭后,徐德富陪着冯八矬子喝茶。
“梦天在局里表现得不错,徐先生教育有方啊。”冯八矬子夸奖道。
“过奖过奖啊,犬子让冯科长操心啦。”徐德富说。
“梦天现在局长身边,深得局长器重,日后定有前程。”冯八矬子说,看来徐家的鸡没白杀,换来一通好听话。
“还请冯科长多多栽培啊。”
“乡里乡亲的,责无旁贷。”冯八矬子说到正题,“哦,还有件大事,陶局长派卑职安排……此次收枪,宪兵队下了大力量,角山荣队长和陶局长挂帅亲征,计划在乡间行动几日,决定今晚全在獾子洞集中。”
“冯科长的意思是今晚到我家来,让我安排……”
“指挥部设在你家,经过慎重考虑……角山荣队长对你特信任。徐先生,没问题吧?”
“没问题。”
“当然不白吃白喝你家,给你们一些费用。”冯八矬子讲了警局的安排。
“小意思。冯科长,多少人,我准备一下。”
“我们警察大队四十三人,守备队二十一人,总共六十四人,全部骑马,行李自带,安排住的地方就行了。”
“冯科长慢慢用茶,我去……”徐德富说去打扫房间,去烧炕,去叫家人准备马槽子。
“我也去看看地方。”冯八矬子跟了出去。
车车马马的都在一进院的耳房,也有一趟闲置的房子,谢时仿打开门锁。
“冯科长,你看住在这儿行不行。”徐德富说。
冯八矬子探头进屋,身子留在门外,看后问:“行,炕好烧?”
“好烧,好烧!”谢时仿代东家答道,“这几铺炕一冬没咋断火,先是炕谷子,后又放地瓜吊子(种子),睡人没问题。”
“瞧瞧喂马的地方。”冯八矬子说,此次剿匪都骑马,有多少兵,就有多少匹马,安排人吃住也得安排马吃住。
第十五章逃遁夹荒(5)
在早徐家养马,最多时存栏上百匹,如今马不养了,厩舍还在,年年也修缮,是不是还要养马?正好派上用场。
“地方足够大,”谢时仿说,“牲口槽子不足兴(充足)。”
“我们的马自带草料布兜子,在那上面喂就行啦。”冯八矬子说,饮水没问题就成。
“院里有井。”走到前院,徐德富说:“西厢房可睡二十多人。”
“宪兵队住。”冯八矬子指着正房,问:“有空房吗?”
“一大一小两间。”徐德富说。
“正好,一间做指挥部,一间给角山荣队长住。”冯八矬子说。
3
联合剿匪马队夜晚到的,徐家大院门敞开,撤掉了平日用来拦车挡马的高高门槛,角山荣率队骑马直接进院。
兵警马队到来之前,当家的徐德富对家人吩咐:都呆在各自的屋子里,不准与兵警接触,尤其是夜晚,不准随便到院子里走动。后院正房堂屋的炕上,挤满了徐家的人。
徐郑氏身后两个孩子,噤若寒蝉。小闯子——徐梦人头窝在二嫂怀抱里,大气不敢出。孩子们这样,与大人们的吓唬有关,说兵警马鞭子专抽小孩什么的。
“满院枪啊马的,这几天都别出去……”徐德富始终不放心,警察啥德性,日本兵啥德性他清楚,说,“孩子们交二嫂,看住他们。二嫂和小闯子睡里屋,别回厢房去了,离那些人远一点儿好。”
“哎!”二嫂答应着。
“外边的事有时仿应酬着,”徐德富瞅着徐郑氏说,他不是让夫人去做厨房的活儿,她是大奶奶,去支支嘴,给兵警做饭,出不得差错。“你帮王妈忙活忙活锅上锅下,日本人吃的饭菜要加细做。”
“不一锅出啊?”徐郑氏以为兵警吃一样饭菜。
“你没看见吗,日本兵吃大米,警察吃高粱米……”徐德富听人说满洲国兵和日本兵分灶,吃的不一样,何况是警察啦。他说,“照冯科长安排的做吧。”
嘟!嘟嘟!院子里突然响起集合的哨子声,咿哩哇啦日本语听不懂,从警察的喊叫声听出来他们要行动,炕上的徐家人数双目光射向窗户。
人马聚集在大院里,角山荣、陶奎元、冯八矬子、占大队长分别骑在高头大马上。
“出发!”角山荣一扬手道。
日本宪兵队、警察马队出院子,谢时仿关上院大门。
“走了?”佟大板子从西厢房出来,问。
“夜晚行动,还回来。”谢时仿说,“大板子,你帮打扫打扫牲口棚子,我去告诉当家的一声。”
“都出去了?”徐德富问。
“一个没剩,冯八矬子说明早回来吃饭。”谢时仿说。
“夜半三更他们去收枪?”
“不是。”谢时仿摇摇头道,“去剿胡子,我听到久占对他手下的用黑话说去打邪杈子。”
打邪杈子,是胡子对小绺胡子的蔑视称呼。人强马壮局红管亮的大绺子,看不起不成气候的小绺子,也决不许他们的存在,每年都要去杀他们灭他们。兵警联合兴师动众,显然不是剿杀小绺胡子。
谢时仿从兵警的只言半语听出来像是去王家窝堡那一带,他们每人胳膊上扎条白布条,显然是为夜间行动相互辨认。
王家窝堡?徐德富皱了下眉头,神色有些不安道:“那儿离蒲棒沟很近。”
“对呀,怎么?”
“呜,没什么。”徐德富镇静下来,说,“时仿,明个儿杀头猪吧。”
“给他们吃……”谢时仿有些不情愿道,“那几头克郎(阉猪)才加料,还没膘。”
“挑头肥点儿的宰,矬子里头拔大个儿吧,对他们怠慢不得。”徐德富问:“梦天是不是跟去啦?”
“去了。”
“梦天还没动过枪哪,唉!”徐德富担心道。
“大少爷机灵,没事的。”谢时仿劝慰东家说,先前,他偷偷将徐梦天拉到一边,叮嘱说:“别往前冲。”
第十五章逃遁夹荒(6)
“我知道。”
“胡子打枪准着呢。”
“我知道。”
“大少爷,当家担心……”
“管家,别跟我爹说去剿胡子,省得他担忧。”徐梦天懂事地说。
“子弹不长眼啊。”徐德富忧心忡忡,说,“时仿,这几天佟大板子也别出车了,留下帮你照眼院子,我不宜出头露面太多,你多操心啦。”
“当家的只管放心。”谢时仿说。
天刚蒙蒙亮,徐德富被院子里的嘈杂声惊醒,披着被坐起来凑到窗户前,朝外望。
“他们回来啦。”徐郑氏在梳妆台前梳头发,向发髻上别疙瘩针,“昨晚上你翻身打滚的,差不多一夜没合眼,倒(躺)一会儿,睡个回笼觉,我去伙房。”
“睡不着,还是起来。”徐德富拽过来棉裤,准备穿上。
“我知道你放心不下德成,放心不下梦天……”
徐德富穿好衣服并未下炕,坐在炕上抽烟,院子里已经静寂下来。
“我去看看梦天。”徐郑氏说。
“别去,我们接触多了不好,万一他们的行动走漏风声什么的,会怀疑我们,避嫌。”徐德富阻拦道。
“看看儿子……”
“别忘了他现在是警察,在执行任务。”
“看自己的儿子都受限制,哪门子道理呀?”徐郑氏喃喃道。
“当家的,”谢时仿来到窗前,轻声问:“起炕没?”
“起来了,进屋吧。”徐德富让管家进来。
“梦天少爷让我告诉你和太太,他和两名警察守西北炮台呢。”谢时仿说。
这是最好的消息,徐德富心里顿时敞亮起来,儿子没事就好。可是一天的阴云并没散尽,那德成呢?
“他们没一个受伤的,瞅那样没动枪。”
本来也不能确定兵警就去围剿三弟他们,这不是没动一枪,没必要担心啦。
“倒不是空手而归,五花大绑带回一个人来。”谢时仿说。
“绑……”
“王家窝堡的王顺福。”谢时仿说,“两个荷枪实弹的警察看押着,事儿小不了。”
“逮他?犯了什么事?”徐德富疑问道,“莫非他当了胡子?”
徐德富不相信王顺福当胡子,他们俩是同窗,当年王老爷子拉来一车秫秆(相当于今天的学杂费)卸在徐家大院,王顺福就算上了私塾,和徐德富一起读书。
“就他那耗子胆,枪响还不吓尿裤子,他不敢当胡子。”谢时仿也不信,没当胡子被剿胡子的兵警给逮来,就无法解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