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烟-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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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慧很贤惠,没她我早清他出门户了。你说,臭名远扬徐大肚子的闺女他也敢动?赌耍之人,都是无赖,谁惹得起呀?”
“秀云姑娘和德龙也许是一段姻缘。淑慧过门三年多了,还没怀上。莫不如给德龙填个二房,生一男半女的,拴拴他的心。”
“她不行,我们死活不能结徐大肚子这门亲。”徐德富说。
几天以后,徐德富挣扎着起来,盘腿坐在炕上,脸色仍旧苍白、虚弱。
“谭村长家叫胡子给抢了。”谢时仿进来说。
“嗬,”徐德富说,“昨天夜里,我听见狗叫成一片。”
“正是胡子马队进屯。”谢时仿说,和那年一样,谭村长跑到亮子里警察局搬兵,可一切都晚啦。”
“又是辽西来绺子?”徐德富想到一个臭名昭著的绺子,乡间有了很多他们恶行的传言。
“听说连村长女人的裤衩都抢走了,还割去他女人的一只奶子……如此看来,不是辽西来,他们绺子规矩七不夺,八不抢,不祸害女人。”谢时仿说道。
“抽袋烟。”徐德富将铜锅木杆玛瑙嘴烟袋递给谢时仿,让烟道,“世道越来越乱,胡子多起来。”
谢时仿接过当家的烟袋,从烟笸箩里勺一锅烟,捻实,烟锅伸向幔杆垂吊下的艾蒿火绳,点燃,连吸两口,说:“我想早该防备点,十里八村的,顶数咱家显眼。”
“咱家高墙深院,还有炮手枪支,可抵挡一阵子。”
“那把大抬杆太笨太旧,小绺胡子还中,如果遇枪头子硬的大绺子,就抵挡不住了。”管家说。
“时仿你的意思是?”
“买两杆枪,再雇两个炮手,加固院墙四角的炮台,修暗堡置地枪。”谢时仿说出他的建议,完全是为徐家大院安全着想。
“可我?”
“当家的身子有恙,这些事我去办。”谢时仿说。
“时仿,那就辛苦你啦。”徐德富感激地说,接着又嘱咐,“买枪别找德成,家里的事尽量不刮连他。”
“哎,哎。”
5
徐家大院土木建筑一派繁忙,院墙垒了几层坯加高,四角土炮台重新加固。新雇来两个炮手,看家护院。
砰!葫芦被击碎,残片四处飞。炮手在后院试枪、校枪、打挂在土院墙上的葫芦靶子。
谢时仿陪徐德富从甬道钻进炮台。他说:“有这个炮台,一杆枪可守住大门。”
“好,很好,大门包上铁皮加加厚,门闩换块落叶松的,结实。”徐德富很满意。
“三伏天啦,放在仓房里的牛皮、马皮反潮,别沤臭了,应马上处理掉。”谢时仿说,“送镇上皮铺,能折腾几个钱。”
“送去吧。”
“佟大板子估计还得几天才能回来。要不,我跑一趟,用骆驼驮去。”
第八章复仇之旅(10)
“家里这样忙,咋离开你了。”徐德富说,他见四弟气还没消,老闷在家里别闷出个好歹来,再次让他出去散散心,“让德龙去吧。”
从村子蜿蜒出一条荒路,徐德龙骑在前一峰骆驼上,连在后面的一峰骆驼驮载卷成卷的马皮、牛皮。过了河,他见到一匹枣红马在前边的路旁吃草,马肚子低下横躺一个人,一顶麦秸草帽盖住脸。骆驼走近,马嘶叫一声,麦秸草帽移开。
“四爷!”山口枝子叫徐德龙,她仍然女扮男装。
“这位大爷……”徐德龙蹁腿下骆驼,奇怪道,“你怎么认得我?”
山口枝子坐起身,腰让匣子枪硌了一下便抽出来,重新插好,说:“忘了吗,我给过你一对铜骰子。”
“呃,想起来了。”
“去赶集?”山口枝子问。
徐德龙指指后面的骆驼说:“去卖臭皮子。”
“骰子带着吗?咱们掷两把!”
“我腰里儿没有……”徐德龙说没带钱,大哥只给他一块大洋,是送皮子盘缠(路费),主要是用来给骆驼买草料。徐德富嘱咐他不要去麻烦徐德成。
“你以为我要赢你的钱?”山口枝子说,“哎,玩玩嘛。”
在马肚子下,徐德龙、山口枝子就地掷骰子。
“咋没见你的人马?”徐德龙见山口枝子一个人,问。
“我离开辽西来绺子,单搓。”
“单搓?”徐德龙不懂胡子黑话。
“就是单枪匹马一个人干。”
徐德龙用跟蹬踹草地,一条深深的土沟。抬手去逮一只螳螂时,抻痛了戒尺拍的旧伤:“哎哟!”
“你身上有伤?”山口枝子惊讶道。
“让家兄打的……一个多月啦,还没好利索。”
“恨他不?”山口枝子问。
“我总想逃走,只是,没钱。”徐德龙心里的怨恨未消,说出心里话。
“你大哥拔根寒毛够你扛的了,向他要啊。”
“咋要?”
“你插扦啊。”山口枝子面授机宜,是匪行惯用的伎俩,通俗一点儿说,卧底里应外合。说是一次抢劫,看上去是一场顽皮孩子的恶作剧。
对大哥的仇恨,致使徐德龙同意给胡子插扦,报复的最大程度是吓唬吓唬他,破一点小财。
“咱先讲好喽,不能伤害我们家人,包括我大哥。”
“咋会呢?”山口枝子说,“一百块吉大洋到手,我立马就走人。”
“我那份儿?”
山口枝子从布褡裢取出大洋,往徐德龙面前一摞道:“这十块你先拿着,得手后,我再补齐你的份儿,四十块。”
“绝不能伤害我们家人。”徐德龙收起大洋,仍然不放心道。
山口枝子拍下胸脯,发了胡子毒誓:“我不遵守诺言,让天打雷劈死;让地塌下闷死;喝水让水呛死……”
走进大院的徐德龙有一种得胜的感觉,路遇山口枝子,他们之间的阴谋活动刚刚开始,他竟然觉得大哥吃了亏,自己也出了气。卖完皮张回来,他还伺候骆驼。打扫干净骆驼圈,往草栏子一躺,身子被草掩埋,小时候和三哥玩藏猫猫,他顶爱猫在草堆里。
徐德富和谢时仿到骆驼圈来,没见到藏身草中的徐德龙。
“两个炮手想回趟家,取秋衣,天眼看凉啦。”谢时仿说。
“非一块走?”
“他俩顺道,搭伴儿走。”
“炮台空几天行吗?”徐德富担心道。
“咱也来个空城计,晚上空着的两个炮台点上灯,外人看不出……”
“盯紧点老四。”徐德富说,“我观察,他对我气没消啊!”
“放心吧,当家的。”谢时仿说。
徐德龙听清楚了上述对话,应该是得到了十分重要的信息,他阴阴地笑起来。
夜晚,山口枝子从村外一棵大树后面闪出,学猫头鹰叫:“嗷——”
徐德龙随即从浓黑树影处钻出,说出自家炮台无人看守的秘密。
第八章复仇之旅(11)
“明晚动手。”山口枝子说。
白天,丁淑慧坐在门槛子上借着太阳光打袼褙,一张炕桌上铺层各种形状的破布块布条,一盆白面糨子。徐德龙坐在马杌子上,玩手中那对铜骰子。
“大晌午的,德龙你睡会儿不行。”
“你咋不歇?”徐德龙反问,他是睡不着觉了,心里老想着晚上的事,兴奋、激动。
“趁天头(气)好,多打几桌袼褙。”
“你给我做的鞋,够穿半辈子啦,可你还做鞋。”他说。
丁淑慧忽然想起一件事,问:“秀云的脚多大?”
“没许护(没注意),你?”
“我给她做双鞋。”丁淑慧这个想法自从徐大肚子找上门讹走钱后她就有了,她对他说,“等咱们攒些家底儿分出单过,也把秀云接来,咱们仨一起过日子。”
徐德龙投去感激的目光,伸出大拇指和中指:“一拃多吧!”
“天足,没裹脚的天足!”丁淑慧叹喟道。
出事那个夜晚,大院同往常一样,各屋灯相继灭掉,四周阒然。东南角炮台透出一线灯光,西北角炮台也透出一线灯光。
院外,小河潺潺流水,蛙声鼓噪。西北角炮台一盏油灯亮着,空无一人,铁锹从窄小瞭望窗由外向内抠。顷刻,瞭望窗扩大成个大洞,蒙面的山口枝子爬进来。
睡梦中的徐德富被冰冷的枪口顶着太阳穴。黑暗中的胁迫声音:“不准出声,快拿出一百块大洋,洋票,官贴也行,少一块,用人头顶(抵)。”
徐郑氏脖子上也横着冰凉大片刀,徐德富被逼着去打开柜子,取出大洋给蒙面人,一块一块地数数,一共六十块吉大洋。他说:“大洋就这些,外加官贴200吊。”
“趴在炕上!出一点声,就剁了你们的家人!”蒙面人喝道。
黑暗中,徐德富、徐郑氏趴在炕上哆嗦,蒙面人出屋,脚步声消失。又过些时候,徐德富试着爬起来,耳贴窗户听听外边没动静,才划火点着灯。
徐郑氏吓得一头大汗,嘴唇抖动却说不出话来。
徐德富打开窗扇,颤音喊道:“打、打劫!胡子打劫——”
第九章村野奇情(1)
说白话
月里萌芽做庄稼
白菜能长碾盘大
萝卜能长丈七八
蝇子踏的锅板响
老牛卧在鸡架上
——民间歌谣
1
“报告营长,”勤务兵有根进来说,“陶局长和冯科长要见您。”
“让他们进来。”徐德成略微思考一下,说。
陶奎元带冯八矬子突然来访,徐德成觉得是夜猫子进宅,大概与坐山好被杀有关。
“局长请坐!”
“德成老兄升为正营长,可喜可贺啊。”陶奎元见面道喜。
现在不是安国军,是东北军。东北易帜,国民党政府任命张少帅为东北边防军司令长官,驻扎亮子里的骑兵营随之叫东北军,番号没变。
“贾营长被暗杀,队伍不能群龙无首……卑职不才,勉强应付。陶局长乃一地百姓的保护神,我们驻防此镇,也为整肃全镇秩序……殊途同归,今后,还请陶兄多多关照。”徐德成一番得体的客套话。
“太谦逊了不是,这话我说才对。眼下胡子作乱,社会治安不容乐观,你看我手下区区几杆破枪,能有什么作为。亮子里的治安整治还仰仗徐营长的精兵强将。真的要与流贼草寇交锋,还得营长鼎力相助啊。”陶奎元道。
“那是应当,我们骑兵营全力以赴。”
“有一件事,想和徐营长商量一下。”陶奎元说。
“局长请讲。”
“是这样,贾营长遇害事件震惊省府,四平街察局饬令我们警局协助你们调查此事,尽快缉拿凶手……不知徐营长意下如何?”
徐德成说欢迎啊,有警方帮助,无疑能尽快破案,我们求之不得。
“冒昧问一下徐营长,关于此事你们进行得如何了?”
“调查毫无进展。”徐德成说。
“我看这样,”陶奎元提出意见道,“我们军警联合破案,徐营长、冯科长颇有破案经验,我指派他和你们合作。”
“好啊,久闻冯科长屡破大案,福长当铺老板被杀案,是你亲手破获,神探,神探!”徐德成恭维道,此人非等闲之辈,不可小觑。
“哪里,说句土话,瞎猫碰上死耗子而已。”冯八矬子谦逊道。
“冯科长过谦啦。”
“徐营长,冯科长发现了贾营长遇害案的重大线索。”
“噢?”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