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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敢为天下舞-第164章

小说: 敢为天下舞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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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止是简家如此,京中若有子孙、亲人随军征战的,都因消息滞后混乱而陷入惶恐,两处相隔太远,当地很多地方因罹难,连自己都保不住,根本无法深入到山脉下打探那里的消息。且敌军新锐部队已经踏入,边境的百姓随时都面临着屠戮,他们忙着逃亡,忙着远离故乡,谁还能牺牲自己去打探消息,打探到了,也不知道该送去哪儿。
  而齐晦在安顿京中之事的几天里,同样彻底失去了和世峰慕清的联系,如今真正是生死不明,这么大的事,他们竟然连一个人都派不出来。
  这日已是齐晦在京中最后一天,他明日就要离京,匆匆返回家中,想换一身干净衣裳进宫去见湘湘,到家门时见一辆马车停在那里,他老远就认出来,是曦娘的马车。
  齐晦到门前来,问姐姐怎么不进门,才知道家里一个人也没有,慕茵已经去军营了,她明日要跟着自己一同出征,沈嫣回简府了,朔亲王府空了。曦娘坐在马车上,半掩着脸颊,沉着冷静地对齐晦说:“你把守在闭月阁外的人都撤了吧,现在那么乱,我那里不需要什么人保护了,庞峻也死了,他不会再来威胁我,你们正是要用人的时候,我不会有事。”
  齐晦微微皱眉,最后还是道:“至少留下一两个人,我和姐姐都能安心。”
  曦娘也不勉强,想了半天,不愿乱说什么话给齐晦添乱,终究是要匆匆作别,离开前才说出口:“倘若有什么消息,派人来告诉我一声。”
  齐晦知道,姐姐是在等慕清的消息,真可惜慕清若真的遭遇不测,他们这一段,还未真正开始就结束了,或许姐姐当初死活不肯迈出那一步,是对的,可是她即便没有迈出那一步,也早就深陷其中了不是吗?
  “我知道,姐姐保重。”齐晦应了一声,为曦娘放下帘子,而曦娘看到他伸手来,立刻把身体往暗处藏了藏,之后马车安稳地离去,滚滚车轮声中,曦娘明白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马车回到闭月阁,曦娘下车来,因天色已晚,已有姑娘在门前招揽生意,一个个都毕恭毕敬地喊着姐姐,忽然一阵风过,吹走了曦娘的纱帽,她脸上露出伤痕,眼角下嘴角便,发紫的淤青触目惊心。
  曦娘匆匆遮掩退回楼里去,门前几个瞧见的姑娘窃窃私语,其实她们都知道,曦娘这阵子早就不接客了,而宰相死后,朔亲王又远在便将无力照拂,就在朔亲王回京前一天,以为大臣非要曦娘接客,在闭月阁大闹了一场,曦娘为了大家而出面,结果却被拳脚相向。
  庞峻虽然可恶,可从前碍着他的面子,并无人敢惹闭月阁,朔亲王府的庇护不如昔日庞府那么张扬,很多人并不知道,若是从前,曦娘必然闹得天翻地覆让人付出沉重的代价,可这一次她却忍了,姑娘们都不明白为什么。
  深宫之中,齐晦再也不是穿着夜行衣飞檐走壁地来见湘湘,皇帝瘫痪在床,他的人控制了皇城,他大大方方从正门前来见自己的妻子,而湘湘已经搬离洛神殿,陪皇后住在中宫,她们姐妹俩开始打理起了宫里的事。
  皇后见朔亲王来,主动让出位置,好让他们说话,她走到门前时,正有人来传话,皇后便回身道:“姐姐,长寿宫来人问,皇上要见太妃,太妃能不能去。”
  湘湘摇了摇头,只是拉着齐晦的手,皇后却已经会意,到门前吩咐宫人:“太妃娘娘的事,自己做主就好了,朔亲王妃只是陪伴本宫整理宫闱之事,怎么敢干预太妃娘娘的事?你们就这么去回话。”
  这样的话传回去,静姝便被众人拥簇着来到明德殿,她知道皇帝被拧断了手脚,她曾经断了一根脚趾,疼得生不如死,难以想象此刻瘫在床上的皇帝,正承受着怎样的剧痛,听说是被活生生折断的,可是刺客至今没抓到。
  哪里来的什么刺客,静姝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齐晦动的手,湘湘实在是命好,有这样的男人爱着她。

  ☆、260耍的什么花招

  皇帝的手脚,分别断了一左一右,他除了仰面躺着,不能朝任何一处翻身来减轻痛苦,咽喉间发出低沉的呻吟,双目眍?面无血色,谁能想一位君主一位帝王,会落魄至此。
  宋静姝的身体也不好,小产后不安分坐月子,一次又一次地折腾,太医已经劝诫她这样可能会留下一辈子的病根,可是这么多事摆在面前,要她如何能老实待在长寿宫里,她心里多少还在乎这个人,怕他要死了,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来看一眼。
  皇帝睁开眼睛,看到静姝,狰狞冷酷地发出笑声,让静姝不禁朝后退了几步。然而皇帝一笑震动了身体,那撕心裂肺的疼痛,直叫他喘不过气,看到他这么辛苦,静姝有些不忍心,上前拿过一个枕头,想让皇帝垫高一些好大口喘气,可她没意识到自己触碰了皇帝的伤,一阵剧痛攻心,皇帝大怒嘶吼:“贱人,你要杀了朕吗?”
  静姝慌张地松了手,皇帝重重跌下去,发出沉闷嘶哑的声音,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淌下来,他几乎要疼得晕厥过去。然而静姝那胆怯的心,在面对皇帝的狼狈中渐渐散去,她明白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对待她,他连没牙齿的老虎都算不上,他如今就是个废人了。
  “往后的日子,我来照顾你。”静姝不再自称妾身,也不再尊称皇帝,如同平常人一般说着,“我会好好照顾你,让你活下去。”
  皇帝再次睁开眼睛,却道:“你心里想什么,朕知道,不要痴心妄想,只要朕还有一口气,朕依旧是至高无上的皇帝。”
  静姝面无表情,冷漠地说:“那又如何,你连坐都坐不起来了,不要再逞强,不要再折腾,你已经输了呀。”
  皇帝怒目相视,额头上青筋突起,咬牙切齿地说:“朕没有输,朕还是皇帝,朕没有输,你还想不想过荣华富贵的日子,想的话,就照朕的吩咐去做。”
  静姝仿佛什么都没听见,自言自语地说:“我们的孩子没有了,你知道吗?我只想问问你,你有没有过一点点的遗憾和伤心,那是你的骨肉。”
  皇帝冷笑:“朕若是说没有,你打算做什么,砍断朕的另一只手另一条腿?”
  静姝却摇头,说道:“我没有那个力气,我只是想问问你。我跟着你……”她眼神越来越暗沉,如死了一般,“我跟着你不只是为了荣华富贵,荣华富贵我要,可我跟着你,还因为我喜欢你。湘湘说,你真正喜欢的女人,不是她而是我,我不敢信,我真的不敢奢求。”
  皇帝吃力地呼吸着,嘲讽着在他看来宋静姝故作忧伤的丑态,嗤笑着:“朕怎么会喜欢你这样低贱的女人,不,你不是低贱,是下贱,你可以为了任何男人脱下衣裳。”
  “不要再说,不要再说了!”静姝疯了一般,扑向皇帝,双手掐在他的脖子上,皇帝另一只手还能动,可被剧痛折磨得毫无力气的他,根本不足以抵抗静姝,但他抓着静姝的手,看着她猩红的双眼说,“就这样,就这样去掐死他们才是,宋静姝,这世上除了朕,还有哪个男人要你。”
  静姝的身子颤抖着,她就是明白,走出长寿宫走出皇城,她根本无处可去,湘湘说会接她走,带她去想去的地方,可是她还能去哪儿,谁都会唾弃她轻贱她,难道往后一辈子,都要活在过去的阴影里?
  “照朕说的去做,朕还是皇帝,你,还是太妃。”皇帝惨白的脸笑得拧作一团,“咱们不好过了,也不能让他们好过,湘湘她心里只有齐晦和孩子,你宋静姝算什么,是谁一直在你身边?”
  静姝松开了手,软软地跌坐在脚踏上,目光死沉地说:“你要我做什么?我们还能做什么……”
  离开明德殿时,静姝正面遇上了从中宫出来的齐晦,他步履生风气质高贵,曾经御花园里所见的太子,多少也有几分这般模样,可现在他是个废人,而眼前这丰神俊伟的男人,是湘湘名正言顺的丈夫,可她在皇帝身边,连最卑微的名分也没有。
  齐晦见到宋静姝时,立定下来想等她先走,他无意与宋静姝有什么瓜葛,在他看来这个女人丝毫不值得怜悯,是因为湘湘,他才客气几分,他亦是曾经亲眼见到宋静姝在明德殿脱下衣衫的人,曦娘说她和湘湘不是一条道上的,齐晦一直都记着。而这次堕胎药的事,就算是宋静姝最后关头救下了湘湘,可她若真的向善,根本不用去洛神殿做那些事。
  齐晦知道自己这样的态度很无情,可他若心软,难保湘湘将来不会再受到伤害,他只要在乎并保护自己的女人就好。
  中宫寝殿里,皇后正笨拙地拆着发髻,湘湘送走丈夫,回来见到她这样子,便上手来帮忙,小皇后嘿嘿笑着,问镜子里的湘湘:“姐姐为何不留朔亲王住一晚,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湘湘一怔,在皇后肩头轻拍:“胡说,我怀着孩子呢。”她轻轻为皇后理顺长发,夸赞着,“果然身体好些,发质也好了。你第一天去洛神殿,泡在浴桶里时,我瞧见你的头发都是干枯的,那么小的年纪,实在很可怜。”
  “你瞧,我的脸都圆了。”皇后很得意地扯着自己的腮帮子,转身冲湘湘做鬼脸,可是看到湘湘微红的双眼,不禁担心,“姐姐,你哭过了,是不是舍不得朔亲王?”
  湘湘点头:“他是去打仗,我当然担心。”
  皇后抿了抿唇,轻声道:“姐姐,他们说朔亲王此去很危险,若是找不到庞大人他们。”她不由自主抓着湘湘的手,忧心忡忡道,“姐姐你别怪我,万一朔亲王遭到什么不测,我们怎么办?”
  湘湘很冷静,心中早有算计:“就杀了皇帝,离开这里,我要平安生下他的孩子。”
  “姐姐……”
  “我也知道,这一去前途未卜,可是我们俩若抛弃一切,眼睁睁看着铁蹄践踏国土屠杀百姓,就算在天涯海角找到一处容身之地,他也会一辈子抱着遗憾。他不好,我又怎么能好?”湘湘反握着皇后的手,含笑道,“我喜欢上他,决定嫁给他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这一切是必经之路,倘若遭遇不测,我会悲伤难过,可我不会后悔。”
  皇后连连点头:“我也不后悔,到时候杀皇帝,我也要为枉死的家人捅他一刀。”
  这本不是什么值得玩笑的高兴事,湘湘安抚了皇后,自己心里却未轻松半分。之后的日子,她要控制皇帝把持朝政,她不敢想象那样的担子有多重,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那些大臣,虽然简风会帮她,可她心里最期盼的,依旧是丈夫能早日归来。
  那一晚,宋静姝在遇到齐晦时,本有些话想对他说,可齐晦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让她不敢靠近,她回到长寿宫不久,宫人就来禀告,说皇帝召见的那些大臣都进宫了,虽然皇宫现在被朔亲王控制着,可他们也不能阻拦皇帝见什么人,毕竟朝廷还要维持下去。静姝应了一声,面无表情地吩咐:“让宫廷乐坊的人来见我。”
  “娘娘,这么晚了……”
  “就现在。”静姝略有些不耐烦,底下的人见她气势又上来了,也不敢怠慢,如今谁也看不清宫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不明白大权究竟在谁的手上,他们匆匆而去,没多久就找来宫廷乐坊的人,那几张熟悉的面孔,让静姝想起来初进宫的那一晚,真正不足一年光景,她却好像度过了几十年几百年那么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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