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少侠,太凉薄-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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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屋子里传来阵阵的咳嗽声，透过斑驳的树影，依稀可以看到映在门窗之上两道暗色的人影在昏黄的烛光里有些微微地摇晃。
透过半开的缝隙，那两道模糊的人影清晰可辨。
竟然是陆建章和身着黑衣的瘦子。
冰儿暗自思索一番，一道银色光华滑入袖中，纵身一跃，便到挂在悬梁之上，加上本就深厚的修为，已足以听清里面的对话。
“我记得我说过，我一定会回来了结这一切的。”
那个黑衣瘦子被刻意压低地声音有些嘶哑，让人感觉有些沧桑的味道。
陆建章叹了口气，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放松，“我知道，你从来都是一个言出必践的人。”
“你觉得我会一刀杀了你？”
站着的黑衣男子满脸的厉气，冷冷哼了一声，补充道，“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那么便宜了你？！”
“那你究竟想要怎么样？！当年的确是我的无心之失，即使后来接掌祖家产业也实非我愿。如果这把老骨头，和这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能够让你放下仇恨的话，你随时可以拿走。”
陆建章说的又快又急，说完便咳嗽地更加剧烈起来。
“想用死来化解一切，你太天真了，哈哈，我说过我要让你生不如死，看着你最亲近的亲人受尽折磨侮辱，就像你当年加诸在我身上的……”
站立的黑衣男子紧握的双手骨节已经被纂的泛白，语气满是咄咄逼人的胁迫。
陆建章不由气结，“祖二！湘湘只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难道非得牵扯那么多无辜的人吗？”
祖二冷声道，“陆建章，我告诉你，别在我跟前提无辜这两个字，这个世上的人对我来说，没有谁是无辜的！”
“你！那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陆建章本来有些激愤地声音忽地染上了无尽的疲惫，“这么多年，我是真的累了。”
“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将那些产业的账目准备好了，我会来取。”祖二似乎察觉到窗外有些许轻微的喘气声，这里竟然藏匿着如此的高手，不再言语一声便匆忙离开。
只留下窗边一个似乎在一瞬间苍老的孤独身影。
冰儿心里不禁想起上次见到的场面。
一袭宽大的绣袍，眉目之间端的是和蔼可亲，让人如沐春风。
思及此，心间蓦地升起一股浓浓的悲伤。暗忖，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告诉陆湘湘。
那个性格虽与自己南辕北辙却有异曲同工之妙的丫头。
陆建章思及祖二离开时的神色，忽然郎声问道，“谁在外面？”
“是我。”
冰儿轻轻地推开门走到陆建章的面前，眉眼间已换上一副淡淡的笑意，“陆伯父。”
陆建章倒是被她喊的一怔，端详了许久才道，“冰儿啊？瞧我，这一大把年纪记性都不好了，差点想不起来，你怎么回来这里？”
冰儿笑道，“我听说湘湘快成亲了，特地赶来讨杯喜酒喝呀！”大概不想勾起他的伤心事吧，遂俏皮的接到，“难道伯父练就了什么武林秘籍，得到这般好的听力，冰儿瞧着这边灯火还亮着便想来看看，这前脚刚迈过来，后脚就被伯父您发现了？！”
“扑哧”一声，陆建章被她逗乐了，也彻底放下心来，“冰儿可是高看我这把老骨头了，哈哈！”
陆建章有些欣慰地瞅着冰儿。
虽然对她的家事源源不甚了解，但是也曾在陆府小住过一些时日，照他这么多年的阅历来看，冰儿这丫头是个善良，知恩图报之人，他只要知道这点便已经足够了。
“湘湘最近怎么样，一路上我听到不少的流言蜚语。”
陆建章闻言眸子转瞬间又黯淡下来，对着冰儿极为认真地说道，“湘湘这个丫头平素被我惯坏了，以至于不知天高地厚，惹出这许多的麻烦来，不过幸好冰儿来了，希望冰儿有时间的话好好劝解劝解她吧，我只希望在有生之年看着她能嫁给一个真心待自己好的人老夫也就能含笑九泉了。”
说完又咳嗽起来。
冰儿走到桌旁，倒了杯茶水，递到陆建章跟前，轻声道，“湘湘，她知道分寸的。”
陆建章喝了口茶，抬头看向陆湘湘闺房的方向，“你今晚先在丫头房里宿下吧，她现在————”
夜风轻浮，福伯带着冰儿沿着长廊庭台一路走着。
“冰儿姑娘，小姐对你的话一向上心，你可得好好劝她一番，无论如何都不能误了婚期啊。”
冰儿蹙眉看向身边挑着灯笼的福伯，“怎么会误了婚期？这一路上我听到的都是她与万俟公子情深意笃么？”
“这个，这个倒是不好说。”
看了冰儿一眼，福伯补充道，“本来小姐她就极力反对这婚事，后来却也算是默认了，不知为何从前几天晚上小姐被袭，然后被姑爷救回后，小姐一反常态，对姑爷反倒是生出莫名的嫌恶来。”
“不会是你家姑爷？”
福伯闻言，却是正色，“冰儿姑娘切勿如此认为，那姑爷虽说顽劣无状，但绝不是那等趁人之危的卑劣小人。”
冰儿抱歉笑笑，“是冰儿失言了。”
此时陆湘湘站在窗子前，心烦意乱，暗忖长风虽然找到了那个所谓的怪医，可是他只抛下了“病入膏肓，药石无灵”八个字便转身隐匿了踪影。那九露丸也只不过多换些时日。可她在陆建章面前还得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时间一长，自己都憋闷的心烦意乱起来。
“想什么呢？这么晚不睡。”
“冰——冰儿？！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怎么，不欢迎啊？！”
“怎么可能？！我做梦都想着你能来呢！”
“嗯？”
“冰儿，这次你得救我，你要不带我离开，我真就快死了。”
“只不过是成亲，怎么弄得要死要活的？”
第十八章夜谈
冰儿说着，说着，就发现陆湘湘呶了呶嘴，眼眶变得有些红红的。
不由地上前拉住陆湘湘的手，想要好好安慰一番时，那陆湘湘似乎极为愤怒地抽出手指向天空，“我陆湘湘对天发誓，这辈子我和万俟怜风那个混蛋势不两立。”
“好了，好了，我都累死了，我们先躺下边休息边聊？”
“好。”
烛花滋——的声音不时想起，粉色的纱帐在青灯的烟火气息里撩拨着。
“冰儿，你知道吗？我一直梦想自己能够成为一名除恶扬善的侠客，为朋友两肋插刀行侠仗义的那种，就像你一样。所以才那样的喜欢溜出去……”
湘湘的声音慢慢地低了下来。
冰儿轻叹一声继而意味深长地说到：“那不是真正的江湖……”
“我知道，从颜儿死地那一刻我突然间就明白了江湖的可怕。一个这么真实的人，说没有就没有了，而且……”
感觉到握着自己的那只手紧了紧，才缓缓说到，“我没事，只是突然看透了很多东西。”
冰儿看着她故作快乐的神态，心里满是愧疚，明明知道湘湘一直对语颜的死感到自责，可是自己又如何能够开口说出语颜诈死的真相呢。
冰儿微微合上了双眼，岔开了话题，“湘湘，你了解尹长风这个人么？”
陆湘湘沉思半晌，道，“我这段时间都没见过他。一天到晚的不知道到底在忙些什么，好像一副神秘兮兮地样子！不过长风大哥绝对不是坏人。”
冰儿喃喃道，“嗯。他却是我唯一看不透的人。”
陆湘湘沉沉的，“长风大哥对谁都那么体贴，那么温柔，让人挑不出一点瑕疵来。有时候，在他面前我都有点忍不住自卑起来。”
冰儿不禁凑到湘湘耳畔，轻声道，“我看万俟怜风那小子和你到也算得上欢喜冤家了，你怎么就是倔着劲不答应，是不是因为这个尹长风？！”
陆湘湘听到冰儿的话，蓦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紧紧盯着冰儿，“什么跟什么呀，你真以为万俟怜风那小子是好人哪！”
“怎么，难不成他欺负你了不成？！”
“他敢！”
冰儿瞅着陆湘湘义愤填膺的样子，一阵错愕，“他真的对你？”
“没有的事，你别瞎想。”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心虚地补充道，“这个人油腔滑调，阴险狡诈，我，我都没法子给你说。”
“那还是你对人家的成见，快老实交代，你对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冰儿一边说着一边拽着陆湘湘一起躺下。
“我刚刚开始只觉得这个人很讨厌，可是后来遇到他的心上人婵娟，我觉得他这个人挺有情意的，我还试图帮他们牵线搭桥，可是后来婵娟听到闲言碎语不辞而别，他找也不找，还答应娶我，我就觉得这个人很不踏实。最可恨而且上次我被一个光头胖子挟持时，这个混蛋竟趁我睡着时图谋不轨，简直就是个流氓。”
冰儿一怔，“他真的对你？”
陆湘湘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总有一天，我非得剁下他那双狗爪子。”
冰儿幽幽叹了口气，“虽说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但你和他毕竟有婚约在身，也许在他心里，已经把你当他的人了吧。”
“冰儿，你怎么总是替他说话？！”
“湘湘，不是我为他说话，而是，你既然拒绝不了，何不痛快的接受呢，犹犹豫豫不像是你以往的性格。”
“可我真的咽不下这口气，冰儿你说——冰儿——”
冰儿已然沉沉入梦。
陆湘湘瞅瞅酣睡的冰儿，刚刚的一点睡意又消散到了九霄云外。
“是啊，其实万俟怜风也算不错了，而且爹爹又那么喜欢他，最重要的是嫁给他，是爹爹一直以来最大的心愿。”
“万俟怜风这个人还算可以商量的人，大不了和他商定一份协议，先承了这个形式，以后遇到各自喜欢的人，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想到这里，陆湘湘也酣然入睡。
陆湘湘醒来时，火热的太阳几乎快升到了半空，而冰儿早已经没了踪影。
陆湘湘披好外衣，迷迷糊糊地起来，想倒杯水喝的时候，才在桌上看到冰儿留下的一封信，“湘湘，我有事先行一步，就不和你道别了，不过还是有一句话告诉你，无论何时面对何种境况，都希望你能看的清楚自己的心。我盼望你的大婚之期，我一定会去给你送上一份大礼。————冰儿。”
“玲儿——玲儿——”
“小姐，玲儿来了，你有什么吩咐？”
“现在什么时候了？”
“辰时三刻了啊。”
“这么晚了！赶紧的，我要洗漱，去见爹爹！”
“小姐，你？”
“哎呦，别用那种眼神看你家小姐，我都想明白了，不就是当一回新娘子么？反正我也没当过。就当积累经验了。”
玲儿呆呆地愣在一旁，“小姐，小姐，你，真的，真的答应嫁给万俟公子了？！”
“还愣着干嘛啊，赶紧地帮忙收拾一下。”
此时的长风回到天绝神宫后，被迫任宫主之职。之后便进入洪崖绝壁内接受历代宫主的教诲。这一向是七绝神功传承千百年不变的规律。
当陆湘湘蹑手蹑脚的来到陆建章的书房时，他正坐在书案前整理一些账目。
陆湘湘看着他坐的笔直的腰身，鼻头有些发酸，竟然一时有些张不开嘴来，只乖巧地走上前去，静静地候在一旁。
“傻丫头，总是这样长不大，爹爹怎么放心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