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为卿春-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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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赶紧忙手忙脚的按住她,“蕊儿,你这是干什么?”
“娘,鸾絮郡主来了,看到我这个样子怎么行?郡主是我们家的恩人,我定要穿戴一下才好!”说着不顾众人阻拦,硬要下床,几个人都拗不过她,只能又粗略的帮她收拾了一番。虽然还是面带病容,但好歹还是能见人了,淑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想着。
此时,欧阳大人已经亲自到了门口。
门口的侍卫们都知道是护国府救了自家少爷,也知道鸾絮郡主以前也相助过少爷,都对她尊敬地很,不少人正在给卿婉献着殷勤,其中一个忽然看到老爷过来,赶紧大喊一声“老爷来啦!”几个围在一起的人才赶紧躲在一旁,坐着的卿婉也站起身,整理了下该有的笑容,说道:“欧阳大人!”
欧阳恭早早看到了卿婉,也三步并作一步的过来,走到跟前还没说话,径直就要跪下,“老臣欧阳恭多谢林府这次相救”,卿婉吃了一惊,话还没听全就上去扶他,“大人,您堂堂一品宰相,怎能跪我一小女子。”这态度可是和刚才与鲍苌楚交谈时截然不同。
“郡主,犬子此次安然无事,多亏了林大人这次不顾自身安全,挺身相救,这对于我们一家老小都是救命之恩呀,老臣……”说完又要跪下。
卿婉哪里想到这次来欧阳恭态度这么大转变,赶紧说:“大人快别这么说,身在前线,本就应以国家为重,大哥去救欧阳公子也是情理之中,大人要谢,也等大哥回来,我一女流,没出什么力的。”
“郡主客气,郡主过去就曾多次援手,是老臣无礼,不肯承认。今日老臣向郡主赔个不是,过去的一切,一笔勾销。”
卿婉没想到这次来竟然是和欧阳府和解来了,“那真是小女之幸!”
至此寒暄了几句,卿婉却也时时未忘记此次的来意,“大人,听闻贵府少夫人患病,小女子特来探望。”
“没想到郡主和淑蕊也有交情,好,老夫这就带郡主前去。”说完带着卿婉和茜儿进了院子。
时隔多日,再次来到这里,卿婉不禁想起上次女扮男装来到府上的那一次,如今这次,却是来见淑蕊最后一面。
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最后来到了一处较为大气的房屋下,而最耀眼的,则是中间四字的大匾额,竟比其他房屋的匾额都要大,上面书写四个大字:“桂馥兰馨”。笔法刚劲,虽是写儿女情长之意,亦含着呼啸苍穹之势。
“这里便是兰羲和淑蕊的寝居。”
卿婉这才想起,上次她来时,宇文沣说兰羲不喜欢这里,常留在天弃楼上,所以这竟是自己第一次来到他们的寝居。
“桂馥兰馨?这是皇上所提吧。”卿婉盯着匾额说道。
“郡主果然是皇上的亲表妹,一眼便看出来了。这是当日他们结婚时,皇上御笔所写。”
卿婉点点头,皇上的字是她从小便熟悉的,自然不会看错。
这时,里面一个丫头出来,是来迎卿婉的。
欧阳恭便说:“淑蕊就在里面,郡主进去吧。老夫进去不便,在此等候。”
“有劳大人了。卿婉知道大人事务繁忙,就请回房吧,卿婉一会儿自己回去即可。”
“那……也好。那老夫就告辞了。”
“大人慢走。”说完和前来的丫头一起进了“兰馨居”。
刚一进门,卿婉就差点被扑面而来的药味逼出房门,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兰羲的房间,干净、素雅、书香、墨痕,可当她真的来到这里,才发现除了药味,她已经找不到任何与欧阳兰羲有关的痕迹,她只能提醒自己,这里是淑蕊的房间,那个重病却又如此无辜的女子。
似乎是听到门口的动静,剧烈的咳嗽从屋内响起,卿婉没有停留,跟随丫头走了进去,转弯过来才看到屋内站着几个人,还有在床上倚着、却带着不少头饰的杨淑蕊。
看到卿婉走过来,站着的一个中年男子和几个人跪下身去,“臣杨严令携拙荆参见鸾絮郡主。”
“大将军请起,我是来看少夫人的,不必行这么大的礼。”说着往床边走去。
淑蕊自然看到了卿婉,虽然在床上,仍要翻开被子行礼,被卿婉一把拦住。
“你这是做什么?快躺着吧。”
淑蕊停下动作,说:“郡主亲临,我怎么能……”
“快别说了,我是来看你的,又不是来给你添麻烦的。”说着带着微笑帮淑蕊把被子盖好。
“多日不见,你怎么这般憔悴了?”
“郡主,没想到您会来看我,让您见笑了。”
卿婉无奈于这生疏的言语,只能说:“那你就早日把身子养好,到时候我亲自帮你装扮。”
淑蕊轻笑,这是卿婉来这里看到的第一个意义上的笑容,不过接着她却又说:“只可惜,恐怕我是坚持不到那时了。”
“别胡说了,你好好养着,别胡思乱想的。”卿婉怕她又说丧气话,接着说:“听说你为欧阳公子生了个儿子,孩子在哪呢?我怎么没看到?”说着就四处望望。
果然一提起孩子,淑蕊的眼神便也有了温情,“孩子在后面呢!来人,快让奶娘把孩子抱出来!”
不一会,一个中年女子便抱着一个婴儿从后面走过来,卿婉很少见到孩子,这一会也赶紧过去瞧,只见这孩子浓眉大眼的,甚是可爱,还冲着她笑。卿婉忍不住,伸手去逗他,这孩子的眼睛也跟着她的手机灵的转。
“郡主,您要不要抱抱孩子?”奶娘看出卿婉对这孩子的喜欢,问道。
卿婉刚想着去接,后来想了想,还是说:“还是奶娘抱着吧。我可没抱过孩子,别让他不舒服。对了,这孩子叫什么?”
淑蕊道:“夫君临走前想好了名字,换做‘辛夷’,小字云儿。”
“辛夷?辛夷是木兰花花蕾的别名,屈原《九歌湘夫人》就有提及,‘桂棹兮岚皋,辛夷楣兮药房。’前朝也有不少诗句赞美其‘识人间花事’,果如欧阳公子取的名字。”一边说一边逗他。
淑蕊听了,不觉有些心酸,却又无法表明。
待把孩子抱回去,淑蕊便对父母和周围的人说:“爹娘,我想和郡主说会话,你们都出去忙吧。”
大将军自然不好推辞,只得一群人出去,此时屋内只剩下淑蕊、卿婉和茜儿。此情此景,难以不让人想起在护国公见面时的情景。
“郡主,郡主长我几岁,不知我可否唤您姐姐?”
卿婉巴不得扔了着“郡主”、“郡主”的叫法,自然说:“这样最好,你我早就该姐妹相称了。”
淑蕊笑笑,“姐姐,淑蕊自己知道命不久矣,心里却有好多话说不出,这些话不能对爹娘说,不能对夫君说,更不能对外人说,我总想着能够跟姐姐说,好像这个世界上,只有在姐姐面前,我才是毫无秘密的,才是不需要掩饰的。”
卿婉看着她,“你我之间,确实无需隐瞒。你知我的意,我知你的苦。”
淑蕊苦笑,“姐姐说的是。姐姐,你知道吗,这一年多来,我每日不是活在痛苦之中,府上的每一个人,都叫我少夫人,可在他面前,我从来只是个外人。而你,从来没来过这里,可这里的一切,都有你的影子。我总是在他的身后,捡起他的每一句诗,字字句句,都是他的心、我的血。我……咳咳”还没说完,她又剧烈咳嗽起来,拿着手绢捂着。
卿婉轻拍着她的背,“你别说了,我都懂。”
“不……”淑蕊抬起头,眼角多了一丝泪痕,“姐姐,这是我憋了一辈子的话,我不说完,这辈子也就去了。”
卿婉无奈,只能由着她。
“每次看到那些诗句,我都怨你、怨他,可每次看到他的无奈,他的出神,他抱着兰花眼神迷离,他半夜独自坐在窗前六神无主,我真的怨不起来。我想怨你,可我又什么资格,我拥有了一切,拥有了他,我明明比你还要幸福,我有什么资格去远你,去怨一个原本该享有我一切的人。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没有我,我们三个人,或许会更好。”
卿婉叹了一口气,“我们三人都没错,奈何命运总无情。”
淑蕊用手绢擦过眼角,嘴角却在笑:“我这一辈子,只是一个玩笑。或许是上天终于怜悯我,让我得以离开这个无可眷恋的尘世。”
“可是你爱他,为什么无可眷恋?”
“爱……如果爱是一个错误,为什么还要去留恋?早点摆脱这一切,才公平吧。”
“你还爱他吗?”
淑蕊摇摇头,“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爱,姐姐,或许你也不知道。夫君,他是我一生唯一的男人,从见到他的第一面起,我注定要为他生,为他死,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爱,静看细水流长是爱,相濡以沫是爱,相忘于江湖是爱,可到底哪一种才算是真正的爱?”
卿婉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只见淑蕊自怜的说:“或许,只有我这种什么爱都没经历过的人,才会问这种问题。”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只可惜,我有情,他无意,我不在了,没有人在意。
“姐姐,我怕是见不到他了,你再见到他时,可否替我问一个问题?”
“你说。”
“下辈子,他可愿再见到我?”淑蕊说着这句话,眼泪却止不住的流着。
卿婉也用手擦擦眼角,“、你今天说的太多了,快休息吧。”
“姐姐,你要走了吗?”
“我今天来,是来还东西的,”说着从怀里拿出那枚紫玉玉佩,“还记得吗,你说这是你祖母留给你的护身符?”
淑蕊轻轻接过来,眼睛直直盯着玉佩,满含笑意,可看了一会儿,她又摇了摇头,“姐姐,这已是我给你的,当日你答应帮我,我只是留了一个玉佩,姐姐难道连这玉佩都不肯收下了?”
“可是这枚玉佩……”
“姐姐,我已活不长了,这枚玉佩给了我,不过是埋入阴暗的地下,我不要它陪我,我要他永远在人间,就像我还在一样……咳咳”淑蕊说了太多的话,止不住的咳嗽,可还是坚持让卿婉收下玉佩。
卿婉无奈,最终还是收下。
那日,她离开的时候,淑蕊对她说了最后一句话,“如有来世,我真愿与你做一世姐妹。”
来世……吗?
今世的劫,总抵不过来世。
或许下一世,你我会重逢。
或许,没有来世。
卿婉看着满地落花,此时正是暮春时节,花开荼蘼,原来人的一生也如花开花落一般,不留痕迹。
三天后,欧阳府少夫人欧阳杨氏淑蕊因病去世。
五天后,林之颐、欧阳兰羲带兵抵京。
卿婉听说他们回京的消息,忽然想起那日她去探望淑蕊时,刚走进欧阳府大门时,产生的物是人非之感,不过欧阳兰羲所要面对的,才是真的“物是人非”吧。
众将士回京当日,皇帝亲自带着几位重臣去皇城门口迎接。过去只有重要战役得胜归来时,皇帝才亲下城门相迎,而为了几千人探查情况就出门迎接还是头一回。
因为人数少,虽是皇上亲临,可阵仗并没有往日那么多,毕竟这次是刺探情况之名,总不能大张旗鼓。皇上身着龙袍,周围只有护国公林靖忠、宰相欧阳恭、宁王宇文柏、宇文沣和其他几个大臣。
正午过后,军队抵达城门,林之颐和欧阳兰羲走在最前面,此时兰羲也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