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知妾有夫-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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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朋友妻不可戏3
轰轰隆隆的雨声大作,他的额头抵在我的额头上,气息也是不稳。
“你随我回去,你隐瞒身份出嫁的事情我并不介意,从前我待你有许多不妥之处,我也一一改过。从前罚你,又害你病一场,我心里也不好过,日后再有这般事情,你总归不理我就是。”他微微苦笑,“莫说你为什么人求情,哪怕你做我更不喜欢的事情,我能将旁人如何,可又能将你怎样?”
天际的雨一团一团打在帐篷上,仿佛是从前世直接落入了今生。他见我久久不答言,就以为我默许随他回府,灿然一笑,将我安放在厚厚的软席上,柔情道:“阿妍,这一生一世我再也不许你离开我。我从前不懂,对你做的过分,可以后我再也不会做那些傻事。”
他的眼睛微红,又来吻我。我想起他当年他对我许下不离不弃的承诺,最终却将我一人丢在北国的事实,漠然的外衣就坍塌破碎,想也不想,狠狠地打他一巴掌。
巴掌声响过,帐篷内只剩漫天的雨水声。
我胸中酸楚汹涌,因为竭力忍耐的缘故,竟干巴巴地抽噎了两下,对着眼前越来越模糊的人影一字一字道:“朋友妻不可戏,相陵君,还请你自重……”
一句话未说完,热泪就不可自抑地顺着眼角滚落,滴滴答答坠在雪白的羊毛垫上,湿漉漉的羊毛尖贴在脸上,一路冰到心底里去。
阿霍死了,公主死了,小易或许也死了,而我们偏偏还在人世。
他借着阿初的光阴来弥补错失阿妍的悔意,但并不是任何错过都有机会重来,既然错过了那就让他以为阿妍真的死了就是。
哗哗雨声里,我耳边犹然回荡着他在北国抛弃我时的决绝话语,他说你我夫妻,情断缘灭,从此天南地北,生老病死,再不相关。
一语成谶,一别之后可不就是天南地北,生老病死。
既然再不相关那就该再不相关。
我嫁与了明允,我在文信候府度过了三年阿初的日子,今生今世,我再不是他的妻子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重新看着我。
他并没有气恼,不过脸上失却方才的柔情,恢复素日里的清冷,嘴角浅浅一笑:“你的性子总算有三分像阿妍。”
“既如此那我立刻改掉。” 我抹掉脸上的泪珠,喃喃着,像是自说自话。
他没再说其它,却问我:“想喝酒吗?”
桌案上摆着两只酒杯,我自斟一杯,一饮而尽。酒是边关的烈酒,又辣又呛,我伏在桌案上用力咳嗽几声,却又再斟了一杯。
他也喝酒,一边喝酒一边问我几句闲话。
“你几时入的文信候府?”
“约有两三年了。”我知道这一处瞒不过他。
“记得你说是你兄长将你交托与文信候,你兄长是何人?”
“我兄长?”我将口腔内的烈酒用力咽下去,眼睛只是发烫,“我兄长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不值相陵君一提,更何况他早就病逝了。”
“我兄长也不在人世了。”他因而不再提我兄长,又问,“你的剑法是何人所授?”
我随口道:“侯爷所授。”
他不知是回想起什么,嘴角散落两三点稀星似的微笑:“是么,有他指点你的剑法想必不错,我几乎以为你不懂剑法。你在文信候府的日子可还安逸?”
从前见我身上落有疤痕,他还误以为我在侯府时常受人欺负。
火盆里的炭火爆了一下,幽幽的蓝色火焰在腥红的炭火上薄薄罩了一层,有冷意从帐篷的缝隙从外向内挤压,我道:“我在相陵君府时,时常想念候府的亲人,时时盼望有朝一日能够再回侯爷身边。我离开相陵君府后,我从未想念过相陵君府的一草一木,我仍旧时时盼望重回侯府。”
我非但没有令他气恼,他反而苦笑着附和我:“你说的对,人人都渴望回家,可惜我是没有家的人。”
已经举在半空的酒杯凝滞,片刻后我才将手中的半杯酒一饮而尽,搁下酒杯,笑了一下,又笑了一下。他问我笑什么,我恶毒地说道:“阿妍死了也好。”
他的脸色这才变得难看,我笑言道:“至少她一死你时至今日还得记着她,也或许她并不愿意被你记着,那可就算不上好事了。其实你不过认为自己情深意重而已,你当真情深意重吗?你情深意重她会死于非命?她在世之时你不知珍惜,如今却在无辜的后人身上惺惺作态,委实可怜可笑至极。”我越说越怒,起身道,“敢问相陵君几时离开?夜深了,我想休息,明晨还要早起赶路,相陵君既已答应过明允,想来不会言而无信。”
他饮尽杯中的冷酒,抬起头冲我微微一笑:“你方才说朋友妻不可戏,可我偏要戏你,文信候又能如何?你几时离开,将来身在何处,既不由你自己做主,也不由他做主。我明确告诉你,我没打算放你回寒沙州。”
我大怒:“相陵君你如此仗势欺人,就不怕惹天下人不忿么。”
“我仗势欺人不是这一回两回,又何必放在心上。我知道此刻你心里恨我,可是摆在你面前的世界它就是不公道的。你或者无辜,可阿妍又有什么错?为什么她就会葬身火海?她明明说她不愿回梁国,可她为什么还是回到梁王宫?”
他站起来直视着我,目光里蓄积着一股锋利地、足以将人伤的遍体鳞伤的沉重。
“阿妍一死,我心中所有的仁慈也被烧的灰飞烟灭。你若孤身一人,我的确不该欺你,然而我此生最恨的就是成双成对。你既已随文信候远走高飞,就不该再让我见到你,既见到了你,你再让我成全你一次,岂不是痴人说笑。”
他最后笑着对我说:“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不必再做它想,回京之时我自会带你回府。你既心中有人,我日后亦不强逼于你,但是哪怕我将你当做画像,但凡我决意收藏,也无人可阻拦。”
作者有话要说:
☆、相陵君 番外1
次日风歇雨晴,帐篷外的天空是一望无际的空旷,四周山野上淡墨色的虬枝,印在青色的天际,显得愈加荒凉。
我的侍卫秦先,也就是昨夜将阿初带回我身边之人,他告诉我今晨发现夫人不在帐内,四下派人找过,杳无踪迹。
我说:“既找不到就由她去吧,不必再寻。”
定是昨夜冒着雨雪偷偷离开,回想起来,我昨夜醉后,也的确仗势欺人。然而有句话我虽无心而言,此刻看来,却未尝说错,阿初除了外表与阿妍极度相像,性子竟也有三分相像。
可是阿妍就是阿妍,纵使留住阿初,与她天长地久,她也无法取代阿妍的地位分毫。不是阿初不好,是我心太小,容不下了。
阿初走后,我深刻地思念阿初,说到底是因为太过思念阿妍。阿妍葬身火海后,我每每连思念都从心底生出绝望,因而不敢思念。就连她的人,也下葬在梁国,而我三年来不愿踏足梁国半步。
可是我却可以借着阿初的离去放纵自己的思念,我就当阿妍还在人世,我就当她生我的气又离家出走,闹一闹小孩子脾气,总归还会回来;生一生我的气,最后都还是原谅了我。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在自欺欺人,从我见到阿初画像那一刻我就知道。
永远不会有人知道我见到阿初画像时的震撼,文信候府的庶出小姐,我简直不敢相信天底下会有如此相像之人,那一刻我就知道她一定得是我的。
短短几天时间,画像上的阿初就成了我的人。
我原以为画像做不得准,顶多会有七八分相像,揭下盖头那一刻,我才知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除了下巴的一道疤痕,阿初就是我的阿妍。
我几近疯狂的宠爱阿初,容不得她受半分委屈,也明令夙公主的人不得靠近阿初半步,哪怕夙公主自身,也请她好自为之。阿妍是中过毒的,当年的砒霜险些就了她的性命,我最怕此事在阿初身上重演,因而府中侍候她衣食住行之人皆是格外精心挑选……
因为极度偏宠的缘故,府中渐渐有了过分的传言,例如妖媚妖孽之类。往日家仆胡言乱语我并不甚理会,这次我却严惩不贷,命人查处造谣生事之人,在众人面前仗毙。
甘总管认为我刑罚太重,我明白她是转达太后的意思,我的意思也十分明朗,如若她不能整顿家风,再让我听到任何闲言闲语,她也自回太后身边。
我没有再听到任何闲言闲语,即使出了朱遂一事,也不再有任何闲言闲语。
可是又能如何呢?
阿初虽然对我笑,乖顺地几近于讨好,可我能感觉到她并不快乐,她的不快乐一次次唤醒我的不快乐,一次次提醒我她不是阿妍。
其实阿初什么都明白,等文信候出现,她坚执求去时,她鲜血淋漓地撕碎我自欺欺人的幻想时,我想我终于明白了,这是阿妍为了惩罚我,和我开的一个玩笑。
这世上谁也无法替代谁,失去就是失去了,再也不会重来。
冬日的太阳从低处升高一些,淡淡的黄色光晕,洒下一点微光,在清冷的空气里,也是锐利而刺目,
我收回神思,吩咐秦先:“你留下处理边关的事宜,不能再有祈国官兵欺压梁国旧民之事发生。”
我从军营回到盛京,回到盛京的时候正赶上除夕夜,盛京自比边关繁华富庶,炮仗声响,灯笼高挂,家家户户,欢聚一堂。
我没有回相陵君府,阿初不在府中,哪怕回去,也是兴味索然。
我直接去了武成君府。
对我而言,今年最痛苦的事情是终于彻底承认阿妍不在人世。
我不知道我以后的人生,除了肩负祈国的重担,还能再期盼些什么。
我后悔强娶阿初。
如若我没有强娶强留她,她就不至于一次又一次戳穿我,而我或许还可以继续欺骗自己一年。欺骗一年就少一年,一年一年的少下去,没有多久一个人的路就可以走完了。
长兄去世不久,武成君府就不再有主人,当年的长嫂成为今日的太后,朝堂之上高坐的是将近四岁的侄儿小卓,长兄唯一的子嗣。
今日的王位是长兄昨日的鲜血所染就,我知道无论如何我都必须替他坚守。
门房打开了大门,我下了马,一路在没有尽头的庭院里走着。熟悉的石子路上,除了灯光,不见半个人影。平日除了洒扫的奴仆,武成君府也是空空荡荡,今晚除夕,连他们也大都回家团圆,就更不必多说。
我回到自己的卧室,卧室还是三年前离开时的模样,自阿妍走后,房间内的摆设一动也不曾动过,连室内日日焚的香也是她平日常用的。
闻到熟悉的味道,我前所未有的疲惫着,就势躺在榻上小憩了一会儿。睡梦中阿妍又来找我吵架,又对我拔剑相向,明明剑法不怎样,可永远在气势上胜我一筹,明明我都情愿拜她下风,她却又觉得委屈,闹着离家出走,我不理会她,她就扔了剑一个人哭闹。
她极少对着我哭,她一哭我便慌了,抱着她哄,可惜怎么也哄不好,那哭声一丝一缕往暗沉的上空飘走,我的怀里突然空空荡荡。
我的心也一下子空荡,仿佛生生被人剜走一般,我猛然坐起来,喊了一声“阿妍”,殿内除了幽冷的灯光,唯有我疾呼过后的回音,梦中的一切就仿佛昨日重现。
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