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谢堂前燕-第2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出了桂苑,墙根几支疏朗雅致的翠竹横斜,再往前穿过游廊,便来到一处花园。此时园中牡丹争艳,谢琬将目光在那两株高贵典雅的魏紫上停留了片刻,微笑穿过花园。前行不远,又是一条曲折回绕连廊,一直前行,一阵清新的水气扑来,谢琬抬头望去,临水的水榭中靖王与靖王妃正对坐烹茶。
她停下脚步愣了愣。此刻过去怕是不合时宜吧?
“王少夫人,请!”婢女微微一笑,侧身让道。谢琬吸了一口气,款步上前,在水榭外蹲了蹲身,“靖王福康,王妃福康。”
靖王妃眉眼含笑向靖王扫了一眼。你昨晚做了什么真以为我不知道?
“快进来,不用理会这些没用的虚礼。”她亲自上前牵起谢琬的手进了水榭,“长彦真是好福气,娶了个这么貌若天仙的娇妻。”她又眼角带酸地扫了靖王一眼,被靖王硬生生回了一眼,才拉着谢琬在身边坐下。
谢琬刚想说“王妃谬赞”,一个婢女已端了清粥呈上前,她便活生生地将话吞了进去。
“听阿孜说你爱莲粥,桂花益气,我又命人在莲粥里添了些许,尝尝看合不合口。”靖王妃盯着蕊黄的桂花,嘴角扯了扯。
谢琬一夜没吃东西,肚子本确是有些饿了的,可靖王和靖王妃在左右,她哪儿还有胃口,眼角尴尬地扫了扫,靖王敛着眉,眼神深邃不见底,不知在想什么;靖王妃一脸殷切,谢琬心里更是犯憷。“有劳王妃费心,民女不敢当。”她将头低低地压下。
“刚说别客套了的,长彦跟王爷以友相称,你我也不该见外,日后便以姐妹相称,你就当这是在家里好了。”靖王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民女不敢……”谢琬的话音未落,只听身后一阵风吹和疾步声,“叩见王爷、王妃!王妃,翁主又在闹要离家出走了。”一个婢女扑通地在水榭前跪下。谢琬回头望了一眼,这个婢女的面孔似乎有些眼熟,在哪儿见过吗?
“真是要气死我了!”靖王妃望了谢琬一眼,气急地着履步出水榭。走了几步才像是遗忘了什么,她回头歉疚地对谢琬一笑,“妹妹见笑了,你先坐会儿,我管一管那无法无天的丫头,回头就来。”
谢琬无语以对,只能礼仪周全的欠了欠头,却正好错过了靖王妃向靖王的邀功一笑。
“怎么了?不合胃口?”靖王面上带着浅浅的笑,看着谢琬窘迫的样子既欢喜又忧心,她一天一夜没吃任何东西,柔弱的身子怕是受不了。
“不是。”谢琬浑身不自在,眼神无处安放,手指紧紧地捏在宽袖下,“多谢王爷救命之恩。”为王家的刀工,为阿公,为自己,她都应该郑重地感谢靖王。
靖王见她那么拘束,心里也拧了起来,挑了挑眉,缓缓道:“本王郡治之下,断不容错杀无辜,那是本王应该的。”其实那不过是他间接制造、放纵而致的一桩误会,没想到还差点害她……脑海里突然闪现昨夜一幕,他不禁嘴角上扬,眼神定在她的唇上挪不开了。
谢琬感受到他的视线,脸色涨红,又将头往下压了压,“家公尙病卧在床,民女放心不下。民女告辞。”
靖王眯着眼睛想了想,勾唇一笑,点了点头,“好。”
谢琬如释重负。退席,着履,纤纤细步,精妙无双。
“啊!”还未走出两步,裙后受力,她惊呼一声,身子后倾,倒入靖王怀里。
“对……对不起。民女失礼。”靖王俊朗的面孔在眼前放大,谢琬面红耳赤,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腰间被他紧紧搂着。
娇胜芙蓉,艳胜牡丹,靖王真想低下头去好好品尝她的娇美的滋味。“本王失礼,不小心踩到了你的裙角。”他眨了眨眼睛,忍着心底怒放的心花,看着她越来越娇羞的脸颊,怕当真做出失礼之事来,终是逼迫自己松了手。
“对不起……”谢琬逃也似的跑开。真是懊恼,自己退席时怎么可能忘记拢起裙裾了呢?
靖王看着她盈盈远去的身影,终于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
良久之后,这水榭里似乎还萦绕着她的馨香。
“来人!”他叫了一声,一个侍卫上前: “王爷有何吩咐?”
“将园子里的魏紫拔一棵送去王府惜香阁。”
吾将以牙还牙
“去松鹤阁!”马车刚停稳,谢琬便吩咐道。阿孜知道她不确认过老爷的病情就放心不下,一句关切的话还哽在喉里,却听得她又道:“你怎么了?”谢琬刚下车时发现她眉头深蹙。
“不碍,就是肩膀有些酸疼。”阿孜调皮地眨了下眼睛,胳膊却又不自居地晃了晃。
这半年来,阿孜也与她亲近了不少,谢琬既责备又心疼地白了她一眼,“你昨夜不是趴在床前守了我一夜吧?”
阿孜只咯咯地闷笑了两声,谢琬无奈地轻叹了口气,“你回去好好歇会儿。”
“真不碍事。”阿孜坚定地笑了笑,谢琬瞪了她一眼,她这才行礼分道而去。
路上,阿孜伸手揉了揉肩膀,不由“咝“地叫了出来。真是奇了,这肩膀不像是一夜趴靠得酸疼了,倒像是被人重重击了一下,就颈侧后那一团疼得厉害,但愿回去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
“阿公,小姑。”谢琬来到松鹤阁,见王妩在一旁吹药,而王父正强打精神在看账,她不禁蹙了蹙眉,“阿公为何不再好好修养两天?”
“阿嫂,你回来了。”王妩一见她便欣喜跑了过来。王父抬头见她面色红润,也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平安回来了就好。张神医来看过了,我身子好多了,不碍事。”
谢琬见他面色依旧苍白,扫了一眼他看的账帛,说:“这是府里的内帐?我大致能看得明白,阿公若放心,不如暂时交给我来吧,您身体还未康复,不要太劳心了。”她说着端起药碗,轻轻吹了吹,低头呈给王父。
王父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儿媳,一脸欣慰,接过药碗,道:“你看得明白?”
“我在娘家时也曾掌管过织室的账本,阿嫂管理内府的账本我也曾看过,略懂一二。”她又仔细扫了一眼账帛,别的事她不懂,只是这些零星的小事倒也不会太费神,总归是要慢慢学的。
“好,内府的事总是要交给你的,零碎了些,你若是有何不懂的只管来问我。这次铁营的事真是辛苦你了。”
王父将账帛合起来,交给谢琬。谢琬低头接下,答道:“那本就是我应该的,况且……我也没出上什么力。”谢琬一阵羞愧,若不是靖王及时赶到,她也不知此时会乱成什么样子。
王父今日醒来对那件事已经清楚,眼睛一眨泯灭了一线忧虑,将药碗端在手里,“你们都先回去吧,我喝了药也再歇息一会儿。”
路途经过王琰的揽月阁,谢琬不禁想起他,心里开始翻天蹈海。她此刻才开始怀疑昨日的自己是否灵魂附体了,那简直就不是自己。王琰……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轻声叹了一口气,此时的她真的好累了,好想要有个依靠。
“走吧!”她虚弱地看了一眼握在阿荷手里的账帛。
回到惜香阁,谢琬一步步地踏上玉阶,总觉得院子里像是多了些什么,停下来回过头一看,一抹紫色映入眼帘。
魏紫?她惊讶地发现满园金色的秋菊中竟突兀地立了一株紫色的牡丹。几朵秋菊被折断,恹恹地耷拉着,国色生香的魏紫在园中俨然居高临下的王者。
“这花哪儿来的?”有几分眼熟,又不十分确定,她蹙眉问了檐下一位侍女。
“回少夫人,这花是刚从靖王府送来的。”侍女答道。
谢琬眉头蹙得更深,她确是刚才途径靖王府的花园见到过两株魏紫。蜀都天气并不适宜种植牡丹,这魏紫是牡丹中的极品,栽养条件极为苛刻。谢家因谢敏缘故虽也种了一园牡丹,但也不曾种活过魏紫。靖王来自洛阳,对牡丹自是喜爱至极,可就是靖王府也只有两株魏紫,为何要送一株到惜香阁来?
“你找人送回去吧。这花太金贵,我没福分养它。”谢琬摇了摇头,那株鹤立鸡群的魏紫着实招摇了些。
“少夫人……”侍女怯弱的支吾,“靖王府的人说这花不能随意挪动,否则它会死的。还有……来人还说,这花异常珍贵,要少夫人悉心呵护。”
谢琬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摆了摆手,“算了。”不过听仲兄提及过那花,刚才在靖王府见到了才好奇地多看了一眼,怎么它就跟着跑到自己院子来了?她上楼烦躁地将丝履一蹬,慵懒地倒入床榻。
“少夫人,小僮命人早早为您备了些清淡的汤粥,您先尝点儿,晚时再好好补补。”阿荷轻手轻脚地进屋来,见她已经躺下,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了她起来。
谢琬当真饿了,舒了一口气,浅浅对她笑了笑,起来喝完了粥,便命她将刚拿回来的账帛拿来。
“少夫人,您不歇息会儿吗?”阿荷眉头紧蹙。
“不用了。”谢琬摇了摇头。并不是身体有多累,而是……“快去给我拿来。”她又用力甩了甩头,忙着正事,自己就没有空闲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了吧?
内府的账务琐碎了些,倒也真不难,谢琬唯一好奇的是自她与王琰成亲这半年来整个王府开支不过四万两,而东宾楼三百门客开支竟占了一万两,与整个王家坞堡三千戍卫的开支齐平。除却送嫁礼和回门礼等五千两,王府主人四院加上各院数十仆侍开支,每院每月开支也才百余两银子,半年来合共不超过三千两。东宾楼的开支太令人吃惊了,而且每月只有一笔总数,银两并无详细用处,必须得找个时间好好问问阿公这账目究竟是怎么回事。
两天后,王父的身体康复得差不多了,谢琬才将这一疑问问了出来。王父听后只是笑了笑,凝神不知想到了什么,过了半天才缓缓说:“东宾楼的支出不是以银计算的,而是以金计算的。”
“什么?”谢琬心里一颤。王谢两家富可敌国,她从来不将钱财放在心上,可是她知道即便是自小跟在她身边的阿荷每月的薪金也不到二两银子,却足够她养活家中病弱父母和年幼阿弟。黄金万两,那足够整个谢府上下数千人开支一年。“阿公,这是为何?而且……如此一来,这账不是乱了么?”
王父大病初愈后的眼角还有些干涩,他挑了挑眉,嘴角露出苦笑一丝。他并未回答,只是反问道:“你可看出些其中的眉目?”
“嗯?”谢琬眉头深蹙。每个月就一笔实数,哪儿有什么眉目?要有就不会来问了。她暗暗叹了一口气,突然想到了些什么,“每笔数都在王琰……郎……君的支出之下。”一时激动忘了身份,谢琬微微转身吐了吐舌头,不禁耸了耸眉,这算什么发现吗?
王父看她的反应不禁在心里叹息了两声,儿媳直呼儿子名讳,看来儿子要走的路还不短。
“东宾楼的账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