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醉 作者:昕言(晋江封推vip2012-5-12完结)-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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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怀臣温存地望着眼前的女子,慢道:“猜得不错,但还不止这些。当年大芙皇族率众避世之后,原本被四姓大臣共同执掌。最后只分为绍渊、历越、堰丘三国,是因为其中的秦氏一族被当年的余家卑鄙陷害,衰败后被迫流落于江湖。此后秦氏代代将钻研高绝武功视为终身抱负,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雪当年被夺权之恨。
“不过到了师父这一代,取江山之心早已淡然。他是个彻头彻尾醉心剑术的奇才,为人放荡不羁,早年曾经辗转无数师门,拜师学艺而后挑战师父下山。唯独在傅曲蓝的‘傅空门’待了下来,一待就是数年。师父与傅曲蓝虽然情投意合,但是他始终钻研不透傅一鸣的空门刀法,终日为此事烦恼。傅曲蓝遂偷了父亲的秘籍给师父研习,不料竟被察觉。傅一鸣是个极为暴虐多疑之人,多年不许女儿下山一步,见她出卖家门武功,一怒举刀。
“师父回来撞见,大惊之下欲救师妹,和傅一鸣打了起来。两强相搏,终究是师父失手刺死了傅一鸣。傅曲蓝大悲之下才狂奔下山而去,与师父从此陌路,相忘江湖。那以后秦暮景心中伤痛无可排解,遂将心思都放在钻研武功之上,不仅自创了名震江湖的‘流雪十二式’,还凭着一柄长剑横扫各大派,手下几无人能走得过十招,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剑客。
“然而这样的盛名,也为他带来无数的麻烦与追杀。他终于一日不慎,中了仇人所下的苗疆剧毒,三月内药毒攻心,必死无疑。只有雪地芙蓉花蕊、已不传于世的大芙国花才能解毒。他灰心之下,回到曾与师妹决裂的师门,不想却遇到了闻风寻来的傅曲蓝。
“傅曲蓝见他命在旦夕,抱着他疯狂大哭了一场。而后只说会救他,就消失了。隔了三日,师父收到了师妹托人送来的解药,居然正是极地芙蓉花蕊。师父靠那极地芙蓉活了下来,随后便一心寻找师妹的下落,想竭力补偿她,退出江湖与她共度一生。他觉得此事与大芙皇室有关,于是找到与当年的秦家相交最厚的堰丘寇家,寻求消息帮助。
“后面的事,你大抵已知道了吧。师父耗费经载,终于寻到大芙皇室隐居的所在。哪里料想师妹已琵琶别抱,而且还即将临盆。师父犯下大错,大芙皇族被毁,傅曲蓝殉情惨死,只有一个女婴留下来,他痛悔欲死,发誓将唯一的孩子平安抚养成人。
“秦暮景那时已厌倦了朝廷纷扰,也厌倦了江湖仇杀,继而选择隐居山野。他不愿叫那个孩子再陷入江湖恩怨,于是一丝武功也不曾传授。培养出的清姨,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温婉柔美如画中之人,一派天真浪漫。长到十八岁上,他终于将旧事和盘托出,乞求清姨的谅解,或者一个了断。
“清姨一时大受打击,不曾杀他,也不肯原谅他,而是选择了独自逃离。他随后四处找寻,居然打听不出一丝的消息,只在两年之后盼到了她的绝笔。”
倾瞳眸光轻轻一闪,稍微颤抖地捏住他的腕,失声道:“绝笔?娘,娘她说了什么?”
会不会提及她?有没有……
莫怀臣却摇了摇头,流利的语气变得几丝艰难,“清姨,清姨要师父寻遍每一座石桥,如果找到一个在石桥上画正字的孩子,只要天数正确,就要收他为徒传他武功。那是清姨决心入宫刺杀余承天之前……最后的要求。”
原来,被遗忘、被放弃的感觉,是如此令人难堪。原来生母至死,也不曾将她的存在放在心上。她心底好似有一股冷意蹿上,由内而外不住地渗着寒冷。
倾瞳不禁自嘲地苦笑,“也是,对于她而言,我不过是个耻辱的标记,她的确不需要费心!”
“不,并非如此。”莫怀臣却将她深深拢紧,似月色那般温存,“因为你那时才出生,又被可靠的人收养。她不希望你自小便活在痛苦仇恨之中,宁愿你无忧地长大。天底下没有一个母亲,会不顾惜自己的孩子。我是别无选择,可是你,拜清姨所赐,毕竟你曾活过单纯的一段岁月,不是么?”
“嗯,也许是吧。”倾瞳顺从地任他拥着,感觉着他的体温那样清冷地透衣而过,莫名的安慰而甜蜜。可还有些别的,有些什么在渐渐动摇,渐渐成形,竹叶排行御风,惊起了一阵微躁,似是直觉那个真相会带来灾难。
莫怀臣倒仿佛全无觉察,他只是继续淡淡地、缓慢地叙述,“我那时是与清姨一早约好,若是被追杀走散,便在最近的石桥每天刻下天数,以便循着记号再度相认重逢。那次追捕后,我在凌江中挣扎求生,后来窝在绍渊一个小镇里,左等右等,只等来了刺杀失手、受了重伤的师父。师父当时的伤势已然不能寻到死风老人所在的雪山之巅,只将毕生所习倾囊相授,几月之内就伤重逝去。”
“师父曾有一管洞箫,从来只吹一首曲子,他说那是他与师妹的定情之曲,叫《思幻》。而人世间的感情,就好像这首曲子一般,爱恨情仇困坐愁城,却至死也不愿走出那片幻境,因为幻境里有思,有血,还有记忆里头最美好的一段昔日。”
清越的音线堪堪停住,显得几分突兀。他不再说,她亦不再问,竹林里便自漫起一痕古怪的寂然。
倾瞳只是在他怀中侧首思量,良久,忽然扬起动人如水的眸,潺潺语调带了一丝悲哀,“我记得爹爹曾说过,娘最喜欢的那支曲子,其实是一支箫曲。丰子汐,你介不介意把《思幻》吹奏一遍。我想知道,那晚的上元节,你是不是跟到了崖边,听到了我吹的曲子,而且,计划了所有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么么,某言还有4000任务,悲痛爬。
修了虫。
☆、真假相影
环拥的臂力不由微松了,莫怀臣却起身,仰头扫向林间暮色。夕辉缓缓自延绵的宫宇那头斜射而来,为叶尖点上粒粒浅金,颤巍巍的晶色被林涛扫过,便自碎了一地。
“大狐狸!”她唤道。
他逆光回首,千万竿清傲竹间,云锦白衣倜傥承岚,眸波掠起款款的涟漪,眉间似有一抹沉郁,挥之不去,薄唇却含笑勾起。
“瞳,不论以前如何,丰某此刻心意,决无半分虚假。你记不记得曾经问过我,喜欢吃什么,偏爱哪一种茶,平生最想做什么事,那时我不曾回答。今后,凡你所愿所想,我都会一一为你解答实现。也许,我们不要纠结过往,今日时候也不早了,城中有家不错的馆子,那里的河豚据说十分鲜美,咱们且去试一试,好不好?”
倾瞳不禁微怔,静默了片刻,摇头道:“不好。”
他似早知答案,依然轻笑着坚持,“试一试何妨,也许你不会失望呢。”
她却陡然翻了脸,一掌扫向方才的躺椅,顿时椅翻毡落,茶泼椅散,媚颜带着洞彻的怒火,旋身便走,“你避而不答,日后就休要见我!”
纤足一点,已随风飘至一丈开外。疾纵的身姿险些撞上了匆匆赶来的刘慎之,她只是侧身擦过,头也不回而去。
刘慎之张口欲呼,却听到身后的人一句吩咐,“随她去吧。”
青袍缓了缓,他只得合了手中折扇,转而对上那头只手遮天的俊雅人物,敛眉禀道:“大人,慧敏公主那头,出了点毛病。”
莫怀臣舒袖负手,似有丝漫不经心,垂首眼波浮过满地的狼藉,“何事?”
“她忽然闯进了宫里,撞见了雁安,雁安正好、正好没穿衣裳。”
那头的声调依然平静,“然后呢?”
刘慎之只得硬着头皮据实道:“公主发觉了雁安肩上并没有李邈的那道旧伤,一时叫嚷起来,被雁安暂时拘禁在宫中‘候云园’。”
莫怀臣不禁有些伤神地揉了揉额角,“雁安人呢?”
“雁安,雁安他……似乎溜出宫了。”
“那就把他捉回来!”
开元城中还是老样子,条条水路纷纭,市集上吆喝声起,和着木浆摇歌,在石桥水色间悠然纵横。一道马上人影好似一团烈火,在街市里几乎横冲直撞,片刻工夫便猎猎卷出了开元城。
城外一片林野湖泊,三条岔路蜿蜒延伸。倾瞳一时拉马停驻,清颜泛起几分踌躇。恍神间只见有三两渔人摇船归来,彼此夸耀着今日的收成,黝黑的面孔映着湖光欢悦而得意。
“秋后的鱼儿可真肥,我今天打的这条青鱼比你家那个小子还大呢。”
“切,你那算什么。我这一条河豚就顶你那一网鱼了,明天一早上集市寻个好买主,肯定能卖个大价钱。”
“河豚?那可是好东西啊,不过前段时间才听说吃死了个人,现在没有馆子再敢收,难说卖得出去呢。我说,要不咱哥两个尝尝鲜得了。”
“去去去,别人大馆子里的厨子不会做,你就会啦?小心有命吃没命活。”
“你试一试不就知道。”
“做梦!”
又是河豚!
倾瞳皱皱眉,满腔心事在脑中阵阵如潮,终于挫折地垂下臻首。
人在高处,便有太多不由自主,不由自主卷入风起云涌,不由自主卷入爱恨心机。如今连与他最初那一段过往,也好似浮在层云之中,变得莫测难明。她选择愤而离开,也许,亦是不想听他亲口承认吧。原来,她杜倾瞳也有软弱至此,选择逃避的一日。
正自心灰意冷之间,后头扬起了一阵蹄声,不紧不慢的好似主人那般散漫,随之飘起带着戏谑的笑音,“我说,你们吃了叫暴殄天物。那条河豚,爷买下了。”
倾瞳回首,只见暮色中那人锦衣狐裘,策马行近,惊艳的眉目秾丽似被丹青描画了数遍,那般熟悉好似忽然撞进了胸口,细看却又并不全然一样。他更艳,更媚,并不如那人的清雅孤高——居然是经久未见,她几乎忘却的宫人雁安。
倾瞳一时错愕惊乱,只道这人不请自来,不知有何企图。
雁安却悠然地打马直至湖边,随手抛下白花花一块银子打发了目瞪口呆的渔夫。也不知他低声说了什么,那两人居然忙不迭地划桨就往另一头摇去,他这才提了那肥胖的河豚,十分满意地又折回来。
这一次,他毫不避嫌地探身靠近,挑眉抛个媚眼,神色不似当年那般诡异魅惑,而是带了些调笑的味道,“我说美人儿,你肯不肯赏脸,陪爷一块儿喝酒谈心,或者顺便殉个情什么的?”
这样近的距离,他的身上居然再无一丝脂香。
倾瞳拉马退开些,显得客气而戒备,“很久不见,雁宫伺怎么有办法出宫来?”
“这个么……”雁安却眉开眼笑,冲她勾勾手,“你靠近点让我闻闻香,我就告诉你。”
倾瞳顿时沉下清面,拉马便走,“不说便罢,就此别过。”
“哎哎哎,你别这么性急么。”他慌手便抓向她的辔绳,被倾瞳随意一掌劈开。他痛得甩着腕子叫屈连声,“疼疼,疼死我了。哇,你这么坏的脾气,丰子汐那小子,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