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沉陆下部-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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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张开的羽翼。挺拔笔直的身躯屹立风中,如深深钉入地下的标杆,纹丝不动。
黑暗中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浑身散发出的犹如地下涌动的岩浆般凝重灼人的气势。
那人看看宗熙,又回头看看我:「能和当世两位最具盛名的风云人物交手,死也不枉了,来吧。」
宗熙傲然而立,好似没有听见一般,周身却似被翻腾的火焰裹住,搅动得空气也灼热起来。
知他已动了杀机,我微微一笑,向侧面走开几步。
「宗熙,交给你了,五十招之内你若赢不了他,便是你输。」
宗熙点头:「好,若是我五十招之内取胜便是你输了。老规矩,输的人要答应胜者一个条件。」
过去惨痛的教训告诉我,宗熙的条件是不能轻易答应的。
我笑道:「又不是我和你比试,你赢了,便是他输,关我何事?」
宗熙还未回答,那人怒道:「就算你们有绝顶武功,惊世才能,也不能视他人于无物,我便领教南越宗熙的高招,五十招内若有一招落败,自当认输,甘愿领死。」
说罢飞身而起,凌空而下,姿势优美,掌法精妙,令人眼花缭乱。
这便是「梦月流霜掌」吗?
宗熙道一声「好」,脚下不动,双掌迎着那人推出,动作出奇的缓慢,那人却呼吸一滞,动作也跟着慢起来。幸好他反应很快,脚未落地,借宗熙的掌风,在空中翻身,急速变招,却又被宗熙简单一招便牵引住。那人再不肯和宗熙掌风相碰,利用绝佳的轻功,上下跳跃翻飞,与之周旋。
他二人一个如穿花蝴蝶,一个似老牛慢车;一个身轻如燕,一个稳如泰山;一个飘逸灵动如风吹杨柳,一个凝滞迟缓如逆水之舟。四十招一过,那人体力消耗过大,动作渐慢,宗熙长啸一声,招式突变,身体如离弦之箭,以至看不清人影,只见掌影,只闻掌风,其势快捷如豹,威猛如虎,招招指向那人的要害。那人勉强应付了几招,更见不支。
未几,宗熙向前拍出一掌,极简单的一掌,无一丝多余的动作,却奇快无比,从那人眼花缭乱的招式中直闯进去,那人收招急退,宗熙向前一步,又是同样的一掌,携前一掌的余威击出,后掌推前掌,两掌之力合在一处,真如排山倒海一般。此掌击中,那人必死无疑。
我大叫:「住手。」
纵身跃起,急冲过去,将那人向侧面一推,迎上宗熙,双掌一对,「嘭」的一声,劲风扑面,沙石飞扬,我们同时后退卸去掌力,退后的距离竟也一般无二。
我心中赞叹,这才是大巧若拙,他先用深厚的内力,压制那人出招,借机寻找破绽,一旦心中了然,迅速快攻,以简单快捷应对繁杂纷乱,四十七招便取胜。
须知越简单的招式便越快,那人也很快,只是虚招太多,影响了攻击的速度和力量。江湖中人多追求招式的精妙,大谬。
动手的若是我,大概也是如此。看来今生要胜过宗熙是无望了。
宗熙看着我道:「方才那一掌,你我都尽全力,还是平手,荐清,我二人今生只能是平手了。」
我缓缓点头,和宗熙是是朋友,是知己,也是对手。我们彼此了解,彼此欣赏,却也随时随地,明里暗里地较量着,数年来从未分出胜负。
那人被我大力一推,摔倒在一边,伏地不动,良久,慢慢站起身来,向我深施一礼:「叶将军,在下安觉飞,此番举动并非我家主人的意思,是我自不量力,妄想螳臂当车。我家主人交待,将军既要来便谁也挡不住,要我在此等候,恭迎将军。」
我微微一笑:「我知,这种计策宁王不屑用。放心,此间之事我不会告诉他,但是——你要受些惩罚。」
我伸指点在他「气海|穴」上,内力直透入丹田。
他躲闪不及,大叫一声,手捂腹部,踉跄的后退几步摔倒在地,全身缩成一团不住颤抖,却一声不吭。
我暗暗佩服他的硬气,这腹痛如绞,丹田有如万针攒动的滋味非一般人所能承受。
半晌,他抬头狠狠瞪着我,嘶声道:「你竟然……暗算……于我,算什么——」
我冷笑:「不暗算,你便能躲开吗?你擅自做主,可知会为宁王招来何等大祸?我略施薄惩,是替他惩罚不听话的下属。不过既然是宁王叫你来的,我也不会太难为你。我先回定水,你明日午时之前来找我。」
说着按在他胸口,运功压制住在他丹田搅动的气流,片刻之后,他停止颤抖,坐起身来,垂头不语。
我收回手:「你运功试试。」
他盘膝而坐,刚一运功便忍不住痛叫一声,额上冷汗滚滚而落,紧咬下唇惊惧地看着我。
我站起身,淡淡说道:「这点疼痛不算什么,只要不运功一会儿就会过去。但是明日午时你若不来,便又会发作,直至肝肠寸断而死。现在你可以走了。」
他缓缓起身,抬头深深看了我一眼,向西而去,身影很快消失。
待那人走远,宗熙屈指放在唇边,清亮的口哨声响起,随着两声长嘶,一黑一白两匹骏马从左侧树林中冲出来。
我翻身上马,双腿一夹,向南疾驰。回到客栈时,天已经快亮了。
※※※
我径自进屋,宗熙也跟进来。我回头瞪视他,他无言地看着我,目光深邃,剑眉紧蹙,嘴角却带着一丝自嘲的冷笑。
良久,我压下怒气,尽力让语气平和:「看来我不在的日子,发生了很多事。宗熙,你没有话可说吗?」
瑞极力帮助严起扶北项彭丹继位,除了找我之外,便是要对抗西璜吧?那么他早已知道南越的动作。看来这一年多,他过的比我想象中的更加艰难。
宗熙哼了一声,目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唇边嘲讽的笑意却更浓:「你这样帮他,我还能说什么?我没有染指他的江山,但是也不允许有人打我南越的主意。」
我默然,他们都是一国之君,若执意争斗,又岂是我能阻止的?
我深深看了宗熙一眼,叹道:「今日还要赶路,抓紧时间休息吧。」
说罢利落地脱掉那身西璜侍卫的外袍,拿起毛巾清洗脸上的灰尘,抬头却见他看着我怔怔出神,不禁奇道:「宗熙,你发什么呆,还不回房?」
宗熙眼光一转,咧嘴而笑:「我们好久没有同榻而眠了。」
我皱眉,沉默了片刻,朗声道:「朋友,屋顶上不冷么?」
屋顶几声轻响,再无声息,那人自出关之日就跟着我们,他的功夫应该在那安觉飞之上,却似乎没有恶意。
宗熙脱去外衣,从我手中抢过毛巾,胡乱擦了一把脸,笑道:「荐清,你的陛下似乎对我们很不放心。你说他在担心什么?」
我抚了抚额头:「休要乱猜。」
「是不是乱猜你心里明白。」宗熙将毛巾丢进木盆,往床上一躺:「你不说抓紧时间休息吗?还磨蹭什么?」
我把衣服收了收道:「我去隔壁。」
少年时期,也曾不止一次和他同居一室,同被而眠,宗熙大大咧咧,我胸怀坦荡,从未觉有何不妥,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若是瑞知道了,不知又会闹出什么事来?
※※※
只稍稍眯了一会儿,天就亮了,我梳洗完毕,吃过早饭,宗熙还在呼呼大睡。我叫人把饭菜给他温上,到附近的商铺采买所需物品。
我选了几样物品,让店家直接送到客栈,然后闪身跨入无人的小巷,那人果然跟了来。
我站定,沉声道:「阁下武功如此之高,为何要做这等藏头藏尾的行径?」
一人缓缓从岔道的墙角处转出来,略带尴尬地反唇相讥:「将军威名赫赫,如此改装易容便不是藏头藏尾吗?」
他一身月白色的衣衫,剑眉斜飞,双目有神,长相颇为英俊,行止之间,风度甚佳,神态却很是倨傲。
「你是何人?一路跟着我,意欲何为?」
我眯眼看着他,月白色,正是瑞最喜欢的颜色,他的武功路数也和瑞很是相近。
他微微冷笑:「你当我愿意来吗?有人千里传书,要我暗中协助你。没想到你早已有人协助了,哼,天下人都说叶荐清和南越宗熙的情谊非同一般,原来确有其事。」
这人不肯说出身份,神态话语之间对我却有诸多不满,似乎很是不平。
瑞让他来,必是极为信赖看重于他,为何我却从不知有此人?瑞,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想到此处,我恼怒起来,亦冷笑道:「协助吗?我还以为你是来窥视的。」说罢甩袖就走,那人不再隐藏,沉着脸跟在后面。
回到客栈,宗熙已经醒来,正在摆弄我买来的物品。一个俊秀的年轻人站在一旁,脸色有些苍白。看到我立即站起身,躬身施礼:「安觉飞见过将军。」
不想昨晚那个武艺高强的刺客,竟是这般斯文俊秀的青年。
我一言不发,出手帮他化去丹田的气流。
宗熙上下打量我身后之人:「我该如何称呼你呢?叫喜欢爬房顶的阁下如何?」
那人脸上微微有些难堪,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昂首道:「叫我思靖即可。」
宗熙看我一眼,问道:「靖王爷的靖吗?」
那人点头,我微微皱眉,这应该不是他的真名,他以瑞登基前的封号为名,是要向我挑衅吗?
不理会宗熙别有深意的笑容,我当先走出去,宗熙很快跟来,手臂自然地搭上我的肩,低声笑道:「这次你倒是很敏感,你说,齐瑞派这人来,是何用意啊?」
我拿开他的手,沉默了片刻,叹道:「宗熙,什么时候你我说话也要遮遮掩掩的?看来时间真的改变了很多东西。」
宗熙半是恼怒半是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又抬头望向碧蓝的天空:「我从未变过,变的是你啊。不过,这样也好,比之以前的迟钝,你现在的样子更加——」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纵声大笑,笑声爽朗,豪气干云,丝毫不理会众人好奇的目光。我忙拉他离开,还说没有变,这样古怪的宗熙我可从未见过?
第二章
我们取道丝绸之路,经甘州,过敦煌,出玉门,横穿楼兰,直奔龟兹和高阗国交界处的一个名为「梦落」的绿州。
跨过黄沙滚滚、浩瀚无垠的戈壁荒漠,翻过傲然屹立、银装素裹的冰山雪峰,经过百花盛开、绿草如茵的盆地绿洲,也见识了碧波荡漾、形态各异的高山湖泊。终于来到如诗如画,风景秀美的梦落绿州。数九寒天,这里却温暖如春,一片生机盎然。
地势极低的绿洲四面环山,中有湖泊。雪峰高耸,湖水却碧绿清澈,数十只天鹅在湖中起落,悠闲自在。如此美景只应天上有,便是在梦中也难见到。也大概只有这样的地方才配得上劭,可惜没有他最爱的竹。
湖光山色之中,红瓦白墙上挂满绿色的藤蔓,不太显眼,却分外别致。堂内的摆设淡雅清幽,却处处透出一股清冷的寂寞。
思靖皱眉道:「安觉飞去通禀的时间也太久了吧?而且从进来就没见到人影,不会有什么圈套吧?」
宗熙打量着四周,露出惯有的懒洋洋又满不在乎的笑容:「荐清,这个宁王的毛病怕是比你还多。」
情况的确有些不妙,我站起身来:「我进去看看,宗熙你等在这里,万不可轻举妄动。」
宗熙闪身挡在我面前,向我伸出手:「生死之交。」
我会心一笑,拉住他的手:「不错,我们一起去。」
旁边的思靖冷哼一声,欲言又止。
瑞曾埋怨我的脾气,说我「不管是谁,一言不和,甩袖就走,再也不理」。
不错,对讨厌的人,我向来不理会,而宗熙一贯目中无人,一路之上,此人被当成隐形人一般,个中滋味也不好受吧。
偌大的地方被我们走遍,却没有一个人影。地上没有人,那么应该是躲在地下,可是仔细勘查了所有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