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多情(出书版) 作者:紫华枫月-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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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来，这么正儿八经地和曼荼罗教交手还真是第一次。这些人的招式与中原武林各门派的招式大相径庭，似乎更着意于一个“缠”字，他们一近我身，我便很难同他们拉开距离。近身格斗讲究“快、准、狠”，而我本来就不属于这一路，所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有些后继无力了。
　　“天雪魏！”眼见自己就要撑不住，我下意识地大喝了一声。
　　“别人都说在最危险时，人只会喊最重要之人的名字。”随着话音自耳畔响起，围攻我的几道红影瞬间就倒了两道，“子瑜，你说是不是呢？”
　　“是什么是！”我还没来得及出言反驳，就看见一道红影挟着刀光，从他身后急扑而来。
　　“宫主！”陆辰也看见了这道夺命刀光，但他即便飞身来救，也已经来不及了。
　　眼见刀光就要落下，我也顾不得其他了，立即伸手猛地一抽腰带，霎时就有剑光随着金戈鸣声从我腰间飞出，撞开了刀光，乍起的声响震耳欲聋。
　　“剑？”谁知这一下过后，天雪魏竟似未察觉到刚刚的凶险，只看着我手里的青锋软剑愣愣出神。
　　“天雪魏，你到底还想不想回天欲宫了？”眼见裴罗等人下一波攻击将至，我连忙推了他一把。
　　天雪魏猛然回神，周身杀气瞬间暴涨，“裴罗，原是我顾念旧情，却叫你……太过放肆了啊。”他低笑一声，身形一晃，随裴罗围杀过来的人就瞬间倒了半数还多。
　　“散开！”裴罗见势不妙，立时大吼。
　　“散开有用吗？”天雪魏如鬼魅般闪现在他身侧轻声道，于是裴罗身边又倒下了两个人。
　　裴罗“啧”了一声，立刻扑向天雪魏，天雪魏毫不闪躲地与他缠斗在一处，而裴罗周围的红影却仍在接二连三地倒下。
　　“针法不错！”我接连挑翻了两名曼荼罗教教众后，冲到了陆辰身旁。
　　“封公子谬赞。”陆辰淡笑应答，手上动作却并未停止。
　　这时前去探路的四名侍从已经折返，见此情景，立时飞身下马冲进了战团。
　　“退！”裴罗见先机已失也不恋战，立刻抽身想要撤退。
　　“想得倒好。”
　　天雪魏嘴角一挑，右手指尖立时金光隐没，不待裴罗后退，那金光便自他脸颊一侧骤然闪现，下一刻他的面颊左边便少了些东西。裴罗愣了许久，直到那东西落地，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左耳已然飞了出去。
　　“啊……”凄厉的惨叫声霎时响彻云霄，裴罗紧紧捂着耳朵半跪在了地上。
　　正在交手的众人听见这一声惨叫后，立刻停下了打斗，现场除了这惨叫和呼吸之外，再听不见其他声音。
　　“裴罗，我留你这条命回去给他带话，你该知足了。”天雪魏一转手腕收回了金墨蚕丝，笑得温柔。
　　“天雪魏，你竟敢如此……”裴罗抬头看向天雪魏，喘着粗气，目眦欲裂。
　　“有闲心在这里夸我无情无义，还不如快点捡起你的耳朵去找花赫云。”天雪魏轻叹一声，嘴角那抹笑意越发妖媚动人，“花赫云的医术一向高超，但是再高超，恐怕也救不了离了躯体太久的残缺东西。”
　　“你……”看神色，裴罗的眼角都快瞪裂开来。但他只瞪了天雪魏半晌，便捡起自己的耳朵，带着手下一瞬间退去无踪了。
　　“记住我的话，要是没能将它带到墨重渊耳中，下次再见时你就不只是没耳朵了。”天雪魏目送他们退开，还不忘扬声叮嘱一句。
　　公子多情　第十九章（7）
　　我看着他，一时不知作何感想。
　　“子瑜，没想到你竟然也用剑。”待裴罗等人远去，天雪魏突然看向了我。
　　“谁规定我不能用剑？”我愣了一下，随即将软剑收回了腰带之中。
　　“既然你用剑，平时为什么只用折扇唬人？”天雪魏却不死心，在我上马后继续追问着。
　　“谁用折扇唬人？你觉得我用折扇杀不了人么？”我瞪他一眼，不欲多说。
　　“那便是封公子侠骨仁心，故意放了他们一马。”此时，陆辰突然开了口。
　　我顺着他的声音看去，他竟然在给我放倒的曼荼罗教教众……扎针？
　　“陆公子，你在做什么？”我只看了片刻就明白了，却仍忍不住出声问道。
　　“曼荼罗教教众皆是死士，公子今天放他们一马，就是给自己来日埋下祸害。”陆辰平静地说道，好像正在对那些人施以银针的并不是他。
　　“住手！”我立即跃下马来；想要冲过去制止他，却被天雪魏挡住。
　　“天雪魏，滥杀无辜当真是你天欲宫的做派？”见躲不过他，我只得抬眼看他。
　　“曼荼罗教教众皆非无辜，其中尤以飞炎司教众为甚。”天雪魏微笑，语气淡漠。
　　“但他们已无抵抗能力，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陆辰的针法极快，我焦躁不已，却实在越不过天雪魏，情急之下便用手去推他。
　　“子瑜，你可想过当年曼荼罗教行经村庄时的情景？”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琥珀色眸子里竟是冷峻异常。
　　我浑身一僵。
　　“天雪魏，你也曾是曼荼罗教教众！”我沉默许久，深吸一口气。
　　“左右不过‘人心难测’四个字。子瑜，上马，我们去客栈。”天雪魏在我耳边轻声说道，随即松手走向了自己的那匹马。
　　这时陆辰已经完事，将银针小心收好后塞进了自己的衣襟里。我愣愣地看着一地的人，仔细打量才发现原来除我之外，陆辰和天雪魏每放倒一个人，就已要了这个人的性命。
　　这是我闯荡江湖七年来，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杀这么多人，即便他们不是我亲手所杀，但是又有什么分别？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江湖。
　　一路无话。
　　其实我明白天雪魏和陆辰的做法不算错，但是我还是不能释怀。要说他们一开始就下杀手自然无可厚非，可被我放倒的人已经全无反抗之力了，为什么连这样的人也要杀？难道天欲宫与曼荼罗教竟然到了如此势同水火的地步？
　　“封公子。”就在我又心生纠结之际，陆辰突然策马上前与我并肩而行。
　　“有事吗？”我虽仍心存不愉，却还是答了话。
　　“陆某知道封公子还在为之前的事情生气，但恕陆某直言，就算依公子的意思放走了他们，也未必就是帮了他们。”陆辰并未因我的语气不善而面露不快，只是平心静气地继续道。
　　“怎么说？”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我看向他。
　　“裴罗是看着我们将这些人放倒的，若被放倒的人里面除了这几个人外全部死亡，那他们凭什么只受了些小伤小痛，就被这么轻易地放了回去？”陆辰毫不退缩地与我对视，眼神清正。
　　“他们大可借此脱离曼荼罗教，正好远离是非之地！”我沉默一阵，低声反驳。
　　“宫主刚刚所说的‘死士’并非夸大其词，因为身入曼荼罗教者早已将一己生死置之度外。”陆辰顿了一下，见我没有插话的意思，便接着往下说，“他们只要不死，醒转之后一定会返回曼荼罗教，到时裴罗会怎么对他们……公子你是知道他名声的，自然也该想得到他的手段。”
　　公子多情　第十九章（8）
　　“即便如此，我们也是杀了毫无反抗之力的人啊！”在听陆辰解释的时候，其实我已经不生气了，可还是有道沟壑横在心里，填不满，无论如何也填不满。
　　“子瑜，你读不读佛经？”天雪魏的声音突然传来，打断了陆辰的张口欲言。
　　“不太读，但知晓一点。”见陆辰无奈地笑着退开，我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披着狐裘的背影上。
　　“有些事情是你必须做的，因为你不做，事情将变得更坏。”天雪魏微微侧脸，他的睫羽在阳光下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边，“佛自愿入地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可以超脱六道重新跳脱，而我们不留曼荼罗教的活口，则是为了使他们能够少一点痛苦地离开尘世。我在曼荼罗教待过，陆辰也在曼荼罗教待过，我们都明白曼荼罗教的教规严苛到什么地步，自然也清楚飞炎司的种种手段。”
　　“墨重渊不管？”我有些怀疑地看着他，毕竟听过这么多关于曼荼罗教这位在位最久教主的种种传言，但是没有一个是说他治内不清、用人昏聩的。
　　“这就是他要的，绝对的忠心，无论是精神还是肉身。”天雪魏对墨重渊似乎不想多提，这一句说完便扭回头去，看也不看我还想再说些什么的表情。
　　“封公子，在宫主面前你最好不要……总是提墨教主。”倒是陆辰看我一副到嘴边的话被硬憋回肚里的郁闷神色，于心不忍地轻声提醒。
　　“为什么？”我立刻看向他。
　　“因为……”
　　陆辰刚要说下去，天雪魏就像脑后长了耳朵般立时低喝了一声，“陆辰，你是想去帮魅儿照看冬青吗？”他言辞平静的一句话刚刚出口，陆辰便瞬间闭上了嘴。
　　“陆公子，话说一半不好吧？”我抽了下嘴角，他那“因为”两字说了还不如不说。
　　“比起去照看花夫人的冬青，我宁愿你在心里骂我话只说这一半。”陆辰苦笑着摇了摇头，满脸的“不能说”三个字。
　　“花夫人……是‘花惑’花魅语吗？”见他真不打算说天雪魏的事了，我只好跟着他转了话题。
　　“正是，花夫人亦是我天欲宫红堂的堂主。”听我再开口时问的是其他事情，陆辰立刻又来了精神。
　　“那为什么天雪魏一说花夫人的冬青，你就这么害怕呢？”我摸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陆辰强笑了一下，有些支吾。
　　“那是因为冬青脾气不好，除了魅儿外谁近身都会扑咬，更别说照顾了。”天雪魏低笑一声，颇有种幸灾乐祸的意味。
　　“冬青到底是什么？难道还是什么猛兽猛禽不成？”看着陆辰的神色、听着天雪魏的话语，我忍不住追问道。
　　“冬青……其实是只猫。”陆辰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小声解释道。
　　“陆辰，你竟然怕猫？”这下我也顾不得什么称呼、客套了，瞪大了眼睛看向陆辰——这表情也许不怎么好看，因为我看他好像突然浑身抖了一下。
　　“咳……封公子，其实我并不怕猫。”咳嗽一声，陆辰镇定了下来。
　　“那即是说花夫人的冬青是只大猫？是什么种类的？”如果说一个能在谈笑间出手杀人的男人真会如此谈猫色变，我的眼睛说不定还真会惊得从眼眶里掉出来。
　　“魅儿的冬青身姿娇小、毛色漂亮。”天雪魏又横插了一句。
　　我远远地瞪他背影一眼嫌他多嘴，随即又将目光落在了陆辰身上。
　　许是我眼神里逼问的意味太过强烈，陆辰被我盯了半晌后，终于无可奈何地投了降，“冬青虽小，却如宫主所说喜欢扑咬生人，如果是寻常猫儿我们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偏偏冬青行动迅捷、爪牙锋利。上次阿离不知从哪里带回一只凶猛异常的金雕，说是要驯成信鹰，结果一个不注意便成了冬青的果腹野味。”将冬青的“事迹”徐徐道来的陆辰，苦笑更甚。
　　公子多情　第十九章（9）
　　听了这段话，我实在很难在心底对冬青的形象做一描绘。按理说，寻常猫儿再大也不过一尺体长，就算野猫体型稍大也最多一尺有四，听天雪魏的描述，这冬青甚是娇小，不足一尺体长的猫儿，又如何扑得死展翅足有六七尺的金雕，更何况那金雕还野性未驯、凶猛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