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取-真保裕一-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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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除此之外还能干些什么呢?你有更好的主意吗?”
雅人直起了腰,声音有些颤抖,直性子的人一这样可就不好办了。周围原本漠不关心的人们,这下子都把目光集中到我们身上。
我伸手抓住雅人的胳膊,另一只手像安抚起跑线前的赛马似的,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肩头,凑过脸去压低声音对他说:“你觉得那帮家伙说的仅仅是一般的毒品吗?”
“别装傻了,不就是大麻、兴奋剂之类的吗?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些。”
我被雅人的极端无知弄得几乎哭出来。
“雅人,你还不知道吧,在马来西亚和新加坡,对毒犯处罚极重,你想都想不到会有多重。据说光是因持有毒品就要判十到二十年,稍重得要判死刑的。”
雅人一听,吓得咽了口唾沫。
“那……”
“所以,现在,贩毒团伙开始开辟新的贩毒途径,你和我就是他们找的两只可怜的替罪羊。你明白了吗?”
雅人肿胀的嘴唇开始抖动起来,声音也变成了颤音。
“怎……怎……怎么办?这不是走投无路了吗?一千二百六十万,这么多钱怎么才能弄到呀!”
“到了这地步,光着急也没用了。只有下决心大干一场了。”
“你有主意了?”
雅人好像盼到救世主似地一下子抬起头来。
“雅人,你会用切割机吗?”
雅人好像一下子来了精神,屏住气看着我。
“那玩艺在工厂天天用……”
“能偷偷从工厂里拿出来吗?”
好像被人抽去了脊梁骨,雅人一下子聋拉下头来。
“那可就完了,那我们只有去抢银行了,……没想到我们也有落魄到这一天的时候啊!”
想想也是,无论挣钱多少,到今天为止,我们也没有干过威胁他人的事。可这些对于像佐竹那帮家伙来说,那可是谁都干得了的小菜儿了。
人无论谁都惧怕暴力,一个人不如一个团休,赤手不如拿枪,这个简单的道理连小学生都懂。
我们身上惟一值钱的就只有智慧和技术了。
试问有谁知道我们信赖的高科技机器以及其程序是多么脆弱和危险啊。现在,我要寻出其破绽,找出它的盲点,让世上被机器驯服的人们看看,用我的智慧组织起来的游戏是多么威力无比。
可以坦率地说,对付像自动售货机和磁卡电话之类的东西,我总觉得有些不过瘾。
“我们目前的处境的确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可是,相反的,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把它当作一个绝好的机会来利用呢?”
“什么好机会?”
“叫我说,我们为什么不把现在的情况再搞坏些,来它个置之死地而后生怎么样?”
“置之死地而后生?”
“对,我老早就在考虑了,摆弄自动售货机,造假磁卡,这些小玩艺怎么能干出名堂呢?”
雅人不由自主地顺了下舌头说:
“所以你就想用切割机去盗保险柜?你现在好落魄呀!”
“你这样说我也不反对,直接去抢钱,这和我们以前的信条正好相反,因此,我也反对。”
“那……你……?”
“不明白?自动取款机呀!”
“银行的?”
“不只银行有,信用社及农协也有。”
雅人斜了我一眼。
“你说什么呢?结果不都是抢金库吗?”
“不对,你没弄清楚。撬开自动取款机当然是能拿到放在里面的现金的。但我们真正的目的不是钱,而是放在里面的另一个东西。”
“里面的东西?你指的是什么?”
雅人好像猜到了一点。
我深深地点了点头说:
“我要的是放在里面检测钞票真假的装置,就是验钞机。”
雅人大惊失色。在游戏机屏幕的映照下,脸色开始由白变青,最后变成了青色。
“道郎,你真的……?”
我冲他微微一笑。
“看,咱们和银行来个智力比赛,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雅人很快恢复了平静,“砰”地把手伸过来,揪住了我的胸口。真是邪门,今天,我的胸口老是被人揪来揪去的。对于常常在工厂里流汗的雅人来说,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我像一条被钓到的鱼一样,哧溜一下从游戏机的另一头被拽到雅人面前。大概是因为注意到周围有很多双眼睛在,雅人压低了声音。
“我明白,道郎,撬自动取款机和情节严重的造假币没什么两样。”
“是与不是,只有等关键的验钞机到手后才能知道。”
我拍了拍兴奋起来的雅人说道。
“看,人家正在看我们呢。”
雅人很生气地把手从我的前胸抽回,把脸朝一边扭去。
他的不安我并不是不懂。我所说的比起以前的偷自动售货机,JR售票机之类的性质是完全不同的。
那些的确会给售货机的主人带来损害。但再厉害也只不过是钻那种微机和探知器的空,并不是在货币上动手脚。即使被问罪,顶多是个盗窃罪,损坏公物罪,或者诈骗罪什么的……造假卡的话也顶多是个非法伪造罪之类的小罪。
这些罪数罪并罚,也不用担心会被判什么重罪。如果染手造假币,一旦被逮住,那可就不是什么小罪了。
纸币的流通是支撑国家经济的基本命脉。如果假币横流,就不可避免地会带来社会上的混乱。
可以说,造假币是扰乱国家基础设施的犯罪,换句话说,就是对国家的叛逆行为。
为此,针对伪造或篡改货币,在刑法上有非常严厉的规定。
无期或者是三年以上的徒刑。
这就是为什么在我的两次劝说下雅人都没有点头的原因。
我悄悄地像恶魔似地冲着侧着脸愁眉不展的雅人说道:
“怎么样,雅人?普通的造假币只不过是将假钞印得像真的一样是吧?可是,日本的纸币,其印刷技术堪称世界一流。如果要印制像真的一样的假钞,那就得要与之相配的印刷机。这样就会有被发现的可能。可是,我并不是想要造那种以假乱真骗过所有人眼睛的假钞
我从背包里取出韩国的十元硬币。
“呶,雅人,这玩艺儿放在自动售货机里可以当一百日元的硬币使,你知道为什么吗?”
“那个……大概是因为材料或者重量与一百日元的硬币相似吧。”
“是的,可具体是怎么回事?”
“具体?也就是说,硬币的尺寸,重量,材料什么的,里面的传感器经过判断,认为和一百日元一样是吧。”
“就那么回事。主要是装在里面的传感器。”
我笑着把脸凑了过去,雅人就好像被抹布抹了一下似的,迅速地把身子往后撤去。
“那么,你是想用外国钞票代替国内的钞票?”
“我怎么会干那种蠢事呢!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成为那样极端的乐天派的。”
“那你究竟是想……”
我没理迷惑不解翻着白眼球的雅人,继续说道:
“纸币和硬币不同,肯定采用了更复杂的认知方式。而且,像那种自动售货机都有保护电路,我们最好认为银行的自动取款机采用高压电流使微机误操作是行不通的。”
“看,如果是那样的话,只有制造假钞一条路了吧?”
我使劲摇了摇头。
“不,不对,关键是传感器,只要找到它的认知方法,警报就解除了。骗过人眼和骗过机器,那可是差之千里。”
雅人把脸转了过来。
“别说得这么糊涂,说具体些行吗?”
看起来有点心动了。
我挪挪到雅人旁边,把十韩元的硬币投到游戏机里,在一阵管弦乐中游戏开始了。
“看,正因为对方是机器,所以绝不会有料想不到的反应。可是,如果对方是人的话,你想会怎么样呢?”
雅人的视线被游戏里的主人公给吸引住了,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
“无论造得多么精美的假钞,纸质和手感稍有不同,表面的光泽等稍有差异,那就有可能会有我们意想不到的反馈信息。可是机器就不同了。只要认可了其主要的式样什么的,就不会有任何其他麻烦了。只要弄清楚传感器的识别方法,极端地说,到那时即使钞票上没有福泽谕吉的头像照样可以过关也说不上。简单地说就是这么个道理。”
雅人把胳膊盘在胸前,陷入了沉思。看来已大有心动,还差最后一把劲。
“想想看,如果平常用的扑克牌能当金卡用那该多么让人高兴呀!”
在我的甜言蜜语鼓动下,雅人的鼻子又开始翘起来。这家伙只要上了劲兴奋起来,鼻子首先要动。
“银行是经济活动的基础是吧,纸币的流通不就是其根本的规则么。找出其盲点,给这帮家伙一个打击,这不正是我们最理想的诈骗游戏吗?”
说着,我也不由地感到自己的胳膊两边的肌肉紧张起来,身体内部深处涌起一股热浪。
就是这,就是这种感觉,我想。无论是在家,在学校,还是在公司里,我总是感到有点喘不过气来的紧张。谁都是那样规规矩矩地被强加上各种拘束来管制着。可是人人都默默地置身其中,毫无反应。在这样的环境里我连一分一秒都不愿多呆。
当然,我也承认在那样的大流中会有其乐趣,可是,那样的话就绝对不会感觉到像我刚才那样的令人震颤的紧张了。如果因此而还没有兴奋起来的话,这样的人我也不想和他交往。明白吗,雅人?
我无言地注视着雅人。
雅人也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我。鼻翼稍稍落下去些。他翻着白眼珠瞪着我。紧闭的双唇终于稍微松动了些,接着开口说道:
“……问题是,道郎,从哪里的自动取款机着手呢?”
离最后期限还有一周,在这仅有的一周的时间里必须打开自动取款机拿出其中的验钞机,分析出其中的数据,想出应对的方法,连想的时间都没有,不可避免将会有一场极其紧张的战斗。
我看了眼手表,从游戏机前站起来。
“开战的最好时机就要到了,出发吧!”
“去什么地方?”
“不是都定好了吗?体力劳动者去工厂,去看看如何从工地上把切割机弄出来,这可是个重要的使命,而且,你突然不去上班,也难免会引起怀疑。”
“那你干什么?”
“我这个脑力劳动者当然是去附近的图书馆学习了。”
“去图书馆?”
“无论什么事情都离不开细致的调查和周密的准备。我去查查报纸,分析一下以前的案例。”
最后,我们商定从那天起就住在一起。接着分手了。
我和雅人分开以后,先去车站周围的自动售货机那儿弄了点眼前的活动资金,在一家汉堡店里填饱肚子,顺便想就此在角落里的座位上轻轻地来上一觉,以便等图书馆开门。可是,闭着眼老长时间了还是没有一点睡意。好久没有这种有劲的游戏刺激了,在我的脑子里,有点像小朋友去郊游前的那种兴奋。
欲速则不达!我抑制住急躁的心情,边散步边朝公寓附近的图书馆走去。
离开门还有一段时间,图书馆前面已经聚了一大群学生,他们是为了占阅览室的位子而提前赶来的。这里面补习生占很大一部分,无论是谁,都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阴沉着脸,手拿参考书站在那儿,真是挺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