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纬以南,北纬以北-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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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十二点的时候,谢小北的手机开机了。
一开机就接到谢亭西的电话,她觉得有些惊讶,“怎么了哥,这么晚找我什么事啊?”
谢亭西的声音如同来自于冰窖,“谢小北,如果妈妈出什么事的话,我就不要你这个妹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 你对我好,无以为报(1)
谢斯南和谢小北回到A城,是凌晨四点,他们匆匆忙忙赶到医院,看到楼道里站了很多人。
这是谢小北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可怕的一幕。
楼道里那么多人,但是好安静,好安静。
谢亭西看着她的目光是冷的,那个和她一心一体的谢亭西、在任何时候都站在她这一边的谢亭西,就那么冷冷地看着她。
谢仲城站在病房门口,那个爱她宠爱,把她当做掌上明珠的父亲,此刻满身戾气,让她不敢靠近。
她一步步往前走去,像是走入一个巨大的黑色深渊。
有没有人来救救我……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在耳旁响起,却不是落在自己身上,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谢仲城重重的一拳已经落在谢斯南脸上。
谢斯南一个踉跄,摔在地上,谢小北想去扶他,被谢睿东一把拉住。
大哥的手掌是暖的,她回头看他,得到一个警告的眼神。
看着谢仲城一脚踢到谢斯南身上,谢小北的眼泪就掉下来了,她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就在这时,病房门开了,众人齐目望去,手术室走出一个护士,“谁是南南?”
谢斯南一愣,随即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是我!”
“病人一直在叫你的名字,时间也许不多了,你抓紧。”
所有人都是心头一震,谢仲城冲到护士跟前,“什么叫时间不多了?”
“病人本就有很严重的支气管哮喘和心脏病,这次又发作突然,总之就是……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谢仲城几乎要疯了,“不行,你让我进去,让我跟她说话!”
“不好意思先生,请尊重她自己的意愿。”
“我是她丈夫!”
护士拦住他,“病人受不了刺激,你们谁帮我拦一下这位先生!”
谢亭西上前抱住父亲,“爸。”
他才叫了一声,眼泪就掉下来。
谢仲城怒道:“哭什么!你妈妈好好的,你哭什么!”
“我不哭,爸,妈妈会没事的,我们都不哭。”
谢小北蹲坐在地上,倚靠着冰冷冷的墙壁,脑袋里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声音,“时间也许不多了,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她后悔了,怎么办?很后悔很后悔,可是怎么办?
她宁愿没有和谢斯南出去、宁愿没有喜欢过这个人、宁愿没有对他好过、宁愿从来都没有这样一个哥哥、宁愿自己压根就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让她死吧,让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吧,为什么要是妈妈?那么温柔那么温柔、全世界最好最好的妈妈、会一声声叫她乖北北的妈妈。
“北北,起来,地上冷。”
谢小北扯着谢睿东的袖子,“大哥,你打死我吧,我不想活了。”
“你不用着急,”谢仲城靠在手术室的门上,“阿雪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亲自打死你!”
谢斯南走进手术室,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容雪,微睁着双眼,脸色惨白。
“妈妈,我回来了。”
容雪没有一点力气,声音几不可闻,“你跪下。”
谢斯南跪在地上,一步步行至容雪病床前,“妈妈,我错了,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快点好起来。”
“南南……”容雪看着她,眼角含泪,“你发誓。”
“好,我发誓,我……”
“你发誓,有生之年,北北是妹妹,绝不和北北之间有任何亲情之外的纠葛。”
“我发誓,”谢斯南握着容雪的手,早已泪流满面,“我发誓,有生之年,北北只是妹妹,我和北北之间,绝不会有任何亲情之外的纠葛。有违此誓,让我这辈子永失所爱、众叛亲离。”
说完这段话,谢斯南只觉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妈妈,我……”他看到容雪缓缓合上了眼睛,吓得捧住了她的脸,“妈妈,妈妈你不要吓我……妈妈!”
手术室的声音惊动了外面的人,众人闻声冲进来的时候,心电图上已经是一条直线。
谢小北冲上去抱住容雪,“妈妈我是北北,我回来了,你别睡啊,醒过来看看我,我是你的北北……”
“睿东、亭西,”谢仲城指着谢斯南和谢小北,“把他们拉出去。”
“爸!”
“拉出去!”
谢小北跪下来抱住谢仲城的腿,“爸爸你别赶我走,让我再看看妈妈,妈妈最疼我了,我去把她叫醒,你让我去把她叫醒好不好。她最舍不得我哭了,我一哭她就会哄我。”
谢仲城怒道:“你们听不见是不是!”
谢睿东先一步拉起谢小北,“小北,你听话,让爸爸先静一静。”
“我不要,大哥,我要和妈妈在一起。”
“全都出去!”谢亭西突然大叫一声,拉着谢小北就往外拽,“让爸爸陪陪妈妈,其余人全部出去!”
谢斯南闻声,主动站起来往外走。
谢小北又哭又闹的,被谢亭西强行拉出了手术室。
大门重新被关上,所有人都在走廊上哭泣。
手术室里,只剩下谢仲城和躺在病床上的容雪。
谢仲城在床边坐下,伸手为容雪整理鬓角的发丝。容雪脸上的血色尚未退去,依旧温柔美丽,她似乎只是睡着了,静静地合着眼,仿佛一叫就会醒来。
“阿雪,你怎么又睡过去了,年轻时候也是这样,小懒猪似的,睡着了就叫不醒。”他轻轻抚过容雪的脸颊,“那时候我多高兴啊,庄仕景、庄仕宜、还有严敬,你都不理他们,那么多人喜欢你,可你就是选择了我。”
他回忆起那些年的光景,仿佛又近在眼前。
当时他还是大学生,容雪穿白裙、骑着自行车在校园里经过,看得好些人都移不开眼睛。
容雪没上大学,家里在学校附近开小饭馆,谢仲城自此之后每天都去她的店里吃饭。
喜欢容雪的人太多,谢仲城的朋友中就有三个,不过他们约定好了,不管容雪选择的是谁,其他几个都要给予祝福。
几个傻大个冒冒失失去她店里吃饭,只为了多看她几眼。
头一回的时候,她正在收拾碗筷,等所有碗筷收拾干净,几人还没想好吃什么。
容雪笑他们,“你们四个,到底是来吃饭还是发呆的啊?”
谢仲城忙道:“吃饭,吃饭,随便什么都行。”
容雪莞尔一笑,他看得都呆了。
之后,他抄写过最美的诗送给她、请她去看电影、送花给她、偷偷为她的自行车打气修锁……做了几乎能做的所有事情。
他傻傻地表白,“容雪,我们家住在城东,世代清白,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衣食无忧。我爸爸早年是军人,后来在学校里教古琴,我妈妈是写书法的、还会画国画,他们一定会很喜欢你,对你好。我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人都特别好,我哥哥也是军人,弟弟在上学,他们……”
容雪笑盈盈问他:“傻大个,说了那么多你家里人,那你呢?”
傻大个挠挠头,“我……我当然也对你好。”
“哦?怎么对我好?”
病房里,年轻的容颜渐渐模糊,谢仲城眼中,还是闭着双眼、安静睡去的容雪。
“阿雪,当年答应你的事情,我都记着。我们有一个家,院子里有大榕树,大榕树底下有秋千架;我们有三个孩子,和你希望的一样,两个男孩、一个女孩,他们现在都长大了,刚才都在叫你,你听到了吗?”
谢仲城擦了擦眼泪,“我们当初说好的,结婚后要相互扶持一辈子,永远不欺骗、永远不吵架……这些我们都做到了,这么多年,我们每天都很幸福,就是这几年我单独陪你的日子少了,但我不是答应你了吗,过几年就退休不干了,我带着你到处去玩,我们去看山、看水、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阿雪,我本以为我这一生不会有任何遗憾的,我有这世上最美好的妻子、家庭和乐、儿女成群,我也在努力做世界上最好的丈夫和最好的父亲,我觉得我做得挺好的。最近我总想着,是不是要在院子里放一把摇椅,等我们老了,就坐在摇椅上晒太阳,我给你做的那秋千架,就留给孩子们、孩子们的孩子们……”
他这辈子都没有流过这么多眼泪,不停得擦,却怎么也擦不干,“我们结婚时候的照片都没有褪色,院子里的秋千架上的绳子也没有断,孩子们都还没有成家,就连你十多年前用的梳子都还在盒子里放着,你看,其实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远远不够长,我还想再跟你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阿雪,你再看看我,再叫我一声,好不好?阿雪……”
谢仲城靠在床头,感受到容雪的体温一点点变冷,他的思维也越来越模糊,逐渐看不清楚东西。
耳中依稀听到一声当年的轻笑,“喂,傻大个,我车坏了,你载我回家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 你对我好,无以为报(2)
谢小北趴在窗口,看天色一点点亮起来。
这是最难熬的一个清晨,从暗夜到白昼,本是一个让人充满期待与希望的时刻,但是从这一天开始,每一个黎明,都成了谢小北的噩梦。
妈妈死了。再也不会说话、不会做饭、不会温柔地叫她北北、不会抱着她亲吻她的额头和脸颊……甚至,再也看不到她,这个世界上从此不再有这个人。
不……不要这样。明明是自己犯了错,为什么要妈妈来承担?
她趴在窗口,直到冷风吹干了眼泪、吹僵了身体,也没有换过一个动作。
谢亭西从背后抱住她,“北北,过来坐会儿,别吹风了。”
谢小北看着他,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紧紧抱住他,很紧很紧。
谢亭西声音沙哑,“北北,别怕,别怕啊,我在这儿呢。”
谢小北抓着他的衣服,“哥,我不是故意的,你别恨我,别讨厌我。”
“不会,哥之前说的都是气话,你别放在心上。”
容雪刚被送进医院的时候,谢亭西恨不得掐死谢斯南和谢小北,甚至刚见到的时候,也恨不得把他们狠狠揍一顿,但看着样子痛苦的谢小北,他还是先一步心软了。
这是他至亲至亲的妹妹,从骨骼、到血液、到喜好、到思维,他怎么舍得不要她、不管她?
谢仲城从病房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一群人沉默着回家,俱是身心疲惫。
所有人都上车后,谢亭西在门口看到了宋宜冰。
她缩在墙角,看着谢亭西的眼神都是颤颤巍巍的,没有了那种嚣张到不可一世的气焰,连脸色都是煞白的。
谢亭西嘱咐司机先送大家回去,自己向宋宜冰走去。
“你站在这儿做什么?”
“亭西,对不起……”
“啪!”
一声脆响,宋宜冰的左脸瞬间肿起一大块,泪水哗哗直掉。
“我从不打女人,你是第一个。”谢亭西咬牙,道:“如果道歉有用,我不介意杀了你,然后向你道歉。”
宋宜冰无声哭泣、却不反抗。
“你回去吧,妈妈已经走了,你站在这里也看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