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壳电子书 > 励志人生电子书 > 华子良传奇 作者:弓戈 >

第2章

华子良传奇 作者:弓戈-第2章

小说: 华子良传奇 作者:弓戈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中年人和众难友围拢上来,七手八脚把“老头”抬到阴凉处。特务杨则兴赶来驱散了众人。“老头”孤零零地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二

  入夜。“老头”已经坐在他那间罐式的小牢房中了。他坐在板铺上,如泥塑木雕一般。闷热、污浊、恶臭的空气,他毫无所觉;蚊子嗡嗡扑面,他连手也不挥动一下;一只老鼠,爬上板铺对面一张小桌,嘁嘁喳喳啃着什么东西,他身子挪也不挪。哨兵的身影在铁窗前来回晃动,他仍痴呆呆地坐着。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牢房那扇被砖头堵死了的窗。他似乎看见了那一块块方砖在纷纷脱落。他眼前忽然一片光明,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日间那三场殚精竭力的跑步,是他与狱中的难友在接头!

  小个儿名叫许明炎,中年人名叫谭成荣。他俩是狱中党的秘密临时支部的负责人。这两名共产党要犯是被囚禁在楼上牢房的。自五月敌人大规模镇压“反饥饿、反内战、反迫害”的学生运动以来,监狱情况随之恶化了。楼上要犯们每周只准下楼放风一次。今天是这星期唯一准许下楼的一天。打从早晨许明炎、谭成荣投来最初的一瞥起,“老头”便预知二位领导有重要话要对他讲了。在这险恶的环境中,他们接头是多么不容易啊!

  许明炎扶他时,切在他耳边蠕动着嘴唇,断断续续地讲了六个字:

  “……走……后窗……暗洞……口……”

  这语意不连贯的六个字,常人是难以理解它的含义的,但“老头”却完全明白,他沉浸在狂喜之中。

  走,就是说支部决定组织集体越狱。这是从前议论过多少次,开始过多少次,又失败过多少次的“宏图大略”啊!今天,蕴藏在革命者心中的火种,又将熊熊燃烧了。

  后窗,指的是突破口。许明炎、谭成荣同志已经选好了突破口,是那间牢房的后窗。我这间是断断不行的,它已被堵得死死的了。其他难友牢房的,也不行,铁条牢固。只有小许、老谭他们那间的了。那间牢房在楼上拐角处,长年累月的日晒雨淋,窗框铁锈木杆,砸断铁条,毁掉木框,人从窗中系绳垂落……,

  “老头”想到这里脸上露出了微笑。

  “暗洞……口……”,这是越狱路线。楼房背靠一道高高的陡峭山壁,下临一道深深的水沟,水沟通向右侧一个暗洞。人从窗口垂下之后,可以顺着水沟,一钻进暗洞跑掉。目前极端重要的任务是,寻找这个暗洞的出口,寻找冲向自由天地的希望。“老头”高兴得几乎想跳起来了。

  这个老头儿,就是华子良。

  夜里一场大暴雨,天气凉快了些。早晨起来,狱中天井积了不少水。狱外一条“天晴一把刀”的黄泥路,现在变得“一包粮”了。满路泥泞,人脚踏下去,泥汤汤淹没脚踝,粘乎乎的,用劲一拔,便听“哧溜”一声响,再踏下去,又滞住不动了。行走困难,“哧溜”、“哧溜”声响不断,泥污溅得满腿满身。闹不好脚一滑,浑身便滚进泥水中了。此时,华子良肩挑两大桶猪潲,吃力地在泥泞中跋涉着。他脊背佝偻,潲桶在摇右摇,好几次差点跌倒,但他仍一步又一步地坚持着,挣扎着走下去。他好不容易来到猪圈边,精疲力竭,“咚”地一声把潲桶放下,长长吁出一口气。他把扁担搭在两桶之间,坐了下来,用袖头抹了抹脸上的汗水,又撩起衣襟,扇了几下凉风。他回头望了望泞滑的路,又陷入沉思之中了。

  自受命以来,华子良心里日夜焦灼。思谋如何去完成侦察地形的任务。

  华子良可算是个奇特的囚犯。他坐牢十四年,巳经坐“老”了。身衰体弱,骨瘦如柴,行年不到四十,外貌看去完全象个老头。他已经坐呆了,表情痴呆,目光迟钝,可以一动不动坐上几小时,整天整天不说一句话。他已经坐“精”了,变得越来越沉着、冷静、深沉。他在痴呆外表的掩护下,一次又一次地瞒过敌人,圆满完成了党的秘密任务。早在息烽监狱,他趁敌人叫他管理小卖部、当挑亻夫之机,曾经进行过沟通内外的工作。如今在白公馆这里,敌人仍把他当成一个苦役犯在使用,叫他当清扫工,当伙亻夫,当搬运亻夫。他利用敌人送给他的这些“自由”,秘密传递了不少情报。但眼下支部交给他的是非同一般的任务啊。要他到歌乐山荒坡去侦察地形,寻找越狱的洞口,这就远远超过他“自由活动”的范围了。

  一连几天,华子良象是梦游般地生活着。他扫地无力,常常站在原地不动,监视的特务走过来了,他才勉强挥动几下扫帚。他下厨房干活无心,时时两眼发直,停下活计,呆想心事。直到那个浑身肥得流油、长得又矮又胖的厨子大骂了,他才清醒过来。昨天上午,他在厨房摘莱,又走神儿,矮厨子菜刀一跺,大叫了一声:

  “嘿!你死了吗?——啊!”这时,杨则兴、王金川走过来了,矮厨子变骂声为笑话,放下手中的菜刀,连声说’“二位长官,快请进!”满脸堆笑,迎上前去,慌忙从怀里掏出半包已经揣得皱皱巴巴的“白金龙”香烟——他本人抽旱烟,这是忍嘴待客的货——抽出两支,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口中连声招呼:“快请坐,请坐!”又用围腰去拂了拂两个小凳的尘土。

  两个特务头目是执行正所长阴敏之加强警戒的命令,一道出来检查岗哨的。他们走乏了,顺便来到厨房歇歇脚。

  二人坐下抽烟,同矮厨子谈笑一阵,王金川突然走到华子良跟前,问道:

  “圈里的肥猪喂得怎么样了?”

  王金川管着财物,这肥猪是他的“外快”,话声自然是关切的。

  华子良摘菜时神不守舍,一门心思想察看洞的事儿。猛听这句问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瞪着眼睛把这特务头儿白了一眼,口中讷讷答不出话。

  王金川并没有生气,反而加重语气,把话重复了一遍:

  “猪,长得怎么样了?”

  华子良这才回过头来:

  “要——”冲口而出的话本来是“要肥了”,他猛地瞧见特务头目急切的眼神,话转了弯儿,“要催催,才得肥……”

  华子良一瓢又一瓢向槽中舀着猪饲料,几头肥猪挤着抢着在拱食。华子良无心看它们,他的双眼在朝外望,望着猪圈外面的泥路想:王金川明明昨日说好今天来看肥猪的,怎么还不见影子?华子良的心被愁云笼罩。

  “统统,统统”!几条毛猪吃得摇头摆尾,好欢快!但这嘈嘈乱乱的声音,却搅得华子良心烦!

  两头肥猪争槽了,一头被咬得嗷嗷叫。华子良来气了,一瓢头向那“霸王”砸下去。

  “这些猪真长得不错呀!”北方大汉王金川蓦地出现在身边了。

  这特务头刚同杨则兴检查完了警戒线,从猪圈背后走过来了。

  这家伙生得骨粗腰大,额小脸宽,眉浓嘴阔,鼻高眼细。他性子粗暴,十分贪财。骂人时,那双细长眼瞪得血红,射出凶光;看见金钱,那双细眼眯成一条缝儿,活现出一副贪婪相。他是一个老牌特务,曾任望龙门特务团团长,转至白公馆监狱后,一直担任副所长。今春正所长职位空缺,他满以为自己能补那个空位。但后来上司却派来了一个阴敏之,他心中异常不乐。他对分工主管财务,起初很不满,但转念一想,老子既已失势,何不趁机多抓几个银钱。他对喂猪如此关心,就是因为这里面有油水可捞。

  “还要多久能出槽?”王金川指着圈里的猪又对华子良发问了。

  “还得十来天。”华子良操着山东口音回答,又舀了一瓢饲料倾入槽内。“还要催催,膘才厚……”

  “玉米饲料够不够呀?”王金川巴不得肥猪早日变成现钱。

  华子良假装没有听见,又舀了一瓢猪潲倒入槽内,低声咕哝:“你们几个畜牲好生吃……莫抢……莫抢……”

  “到底够不够呀?”王金川又问。

  “哦——”华子良翻起一双呆滞无光的眼睛,好象这才听清了,答道:“催猪的料呀……用不完……还有点剩。”

  王金川见华子良说话不成句,心中有点急,最后听明白了,这才放下心。他笑着吩咐道。

  “好,好,好,给我好好喂!”说罢准备转身离开。

  华子良放下瓢,呆呆望着王金川。王金川想这呆子要有什么话说,随即转过身来,打量华子良。这时华子良“嘿嘿”地笑了两声,说:“多余的,还可以再变钱。”

  “变钱?”王金川瞪圆了眼,又惊又喜地望着华子良。

  “可以……烤酒……”华子良断断续续地说:“烤酒——建酒房——选地址——到荒坡”这是华子良几天来日夜谋划的全套计划。他装出疯疯癫癫的样子,断断续续地边说边观察着王金川的脸色。

  王金川的眼睛一下瞪大了,盯着华子良。什么烤酒?他还懂这门子道道……他心中打个沉,反问道:

  “你说什么?”

  “烤酒。”语气是肯定的。“酒糟子照样能催肥猪。”

  王金川蓦然提了神,哦,烤酒。又是一桩来钱的好主意!他把华子良细细瞧了瞧,一件往事浮现在心头。去年肥皂大涨价,呆子事先嗅出味儿来。替监狱大量买进,凭空让他捞了不少“外块”。别看这呆货,别的方面近乎废物,可肚里倒有一套生意经。今天又提烤酒,有名堂。

  他不想走了,手搭在猪圈栏杆上,一边瞧着猪拱食,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同华子良拉话,几乎全问的是烤酒的事儿。

  华子良见“鱼儿”已经围着饵食转了,只把浮子抖几抖,不忙于提钓竿,决心要诱使这条鱼儿把饵料吞下喉。他回答询问很平淡,而且故意答得零零碎碎的。只是说,士法烤烧酒,方法很简单,置办起来并不难。最后结结巴巴才说出,要紧的是得找—个敞坝坝。

  “为什么?”王金川急问道。

  “蒸呀,煮呀,晒呀……摊开晒料。”

  “厨房附近行不行?”

  华子良不置可否,只是说:“地方要宽敞点。”

  到底选在哪儿合适呢,王金川搔头皮,他的酒瘾、钱瘾已膨胀了。

  这条鱼终于上钩了。华子良抑制着激动的心情,喂完猪装出要走的样子,准备转身离开。王金川仍在皱眉头,华子良又用清水把潲桶涮了涮,不慌不忙,慢慢地倒着。

  当华子良挑起桶转身要走时,王金川突然把他叫住了,用手指着远处的荒坡说:

  “改天,我们一起到荒坡上去看看,怎么样?”

  这正是华子良求之不得的。但他板起脸,表情依然很痴呆,只略略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三

  荒坡上,走着两个人。一个敞着衣襟,不住挥汗,一个头戴草帽,拖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这是王金川和华子良在寻找烤酒的地址。暴雨过后,暑热缓和了几天,现在又升腾起来了。火爆爆的太阳,烤得路边的野草蔫蔫的,烤得黄秃秃的地面热浪腾腾。空气象凝固了一般,没有一丝风。远处歌乐山顶一片松林黑乎乎,死沉沉的。知了在无休止地叫。酷暑难当,二人走得汗流泱背。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