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七步干戈-第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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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行礼而别。安大人进帐用过早餐,下令三万骑后西出玉门关。
那玉门离玉门关尚有~回路程,这日傍晚安大人军队出了玉门关,举目一片沙漠,正是野战好场所,安大人心中忖道:“敌人兵多,如在平原沙漠之地,我军易被包围,必须移师地势高险之地以待敌。”
他下令军队立刻就地用食休息,三更再造饭,漏夜行军,占领玉门关以西百余里沿途高地沙丘。
到了二更时分,突然下起大雪来,沙漠气候变化无常,眼看雪愈下愈大,安大人见骑兵及马匹都露疲乏畏寒之色,他沉吟一会,派出重兵警戒,下令架营聚驻。
次晨一大早,大雪停止,一片黄沙突然变成一身银妆,甘军常于冰雪中作战,自然携有防雪御寒之具,一路继续西行,马匹过处,雪上留下无数蹄印。
走到中午时分,突然快马飞鞭前哨传警,发觉敌综。安大人下令疾行抢夺数十里外高地,众骑士飞奔而去,一时间马鞭之声大作。
才跑了十余里,突然前面杀声轰天,先锋部队已遭强敌,安大人整顿队伍,立刻投入战场。
安大人前哨部队两千余骑,正被敌人十倍骑兵包围激战,那凌月国骑兵又高又大,甘军虽多北方人,但身形比起凌月国人还逊一筹,此时被团团围住,从外面几乎看不见了。安大人主力一投入,被围骑兵士气大振,纷纷力战突围,寻思和援军会合。
那秦孝恭手下都是老兵精锐,凌月国起初虽以十倍兵力攻击,可是死伤惨重,并未能一举歼灭,此时安大人主军一到,立刻主客易势,凌月国兵力居了下风反被包围,鏖战良久,渐渐不支。
安大人亲自冲锋陷阵,士气更是高昂,安明儿、庄玲紧紧跟在后面,四周两干亲兵护持,直往敌军中心杀去。
那凌月国先锋生将见己方伤亡太重,再撑下去只怕要吃亏,一声号令,铁骑纷纷倒转突围,奔出老远又会合西遁,安大人正想下令追击,突然想到一事,脸色大变,传令秦孝恭道:“你分军三路,快快追上凌月国先锋部队,乘彼主军未到之际,将前面高地占领,记住不可恋战,争取时间要紧。”
秦孝恭传令下去,甘军奋马狂奔,前面凌月国部队也是训练有素,眼看追得近了,一声令下,挥马布成战阵,又欲和甘军决战。
秦孝恭一马当先,杀开一条血路。甘军边战边进,并不放手厮杀,待凌月国先锋将军发觉有异,甘军已突破战线,踏雪疾西而去。
安大人。秦孝恭率先纵骑飞奔,凌月国部队在后追赶,恰好和适才又变了一个形势,这样首尾相接奔了卅多里,只见前面雪地旗旗蔽天,安大人举目一看,四下险要都被敌人占据,一眼看去,遍地都是敌军,那中间最高一座小山,飘着一面大旗,旗上绣着几个大字:“凌月东征六军大元帅胡。”
安大人知已陷绝地,如不当机立断,只怕立刻全军覆没,眼前敌人阵脚尚未稳住,当下长剑一挥,便往附近一座高地抢去。
众骑兵见主帅进攻,也拚命向山旁逼去,杀声动天,山上敌军箭矢如雨,甘军骑兵一批批上前又被逼退,损失极大。
安大人当下一咬牙下令全师齐攻,这种敌暗我明,在攀登之际只有挨打的份儿,一刻之间又被射杀了数千精兵,秦孝恭双目尽赤,挥动长枪踏尸而进,连连拨开十几支箭矢,单身冲下山头,见敌便刺,长枪如带雨梨花,一刹那刺翻十余名敌人。这时甘军冒死上冲,又上来了几十名,秦孝恭率领几十名勇士反复劈杀,敌阵一乱,箭矢威力一发,安大人在亲兵护持之下也上了山头。
那山头守军数干,再是占地利优势,几尽消耗也就差不多打完了,凌月大军万万想不到敌人已成瓮中之鳖,犹还能不顾死活抢攻,待到四下援军齐齐包围来到,安大人已占了山头。
那来援的凌月将军大怒,正待发兵再夺回山头,六军元帅胡大将军却鸣金止兵,招见先锋将军,他是老成大将,战阵之间决不意气用事,想此时抢攻,敌人锐气正盛,己方伤亡定重,自己受皇帝重命问鼎中原,这兵力消耗非得小心谨慎才成,目下敌人已成瓮鳖,等到夜里进攻可减少伤亡,而且他心中疑惑,是以先把各军将领商讨。
安大人布置山上,他略点点人马,折损了一半,战马受伤更多,他心中大忧,忖道:“那夜如果我乘雪行军,便能早一日到此,这四下险要岂非尽在我手中,一着之差,满盘大损。”
他巡视防务,安慰受伤战士,天色一分分黑了下来,安大人心中也一分分沉重起来,他传令一半军队乘夜赶挖一条十丈宽一丈深大沟,作为阻敌之用。
太阳终于在沙漠地平面落了下去,甘军在安大人令下拚命挖沟,那四周敌军虽不进攻了却不时齐发箭矢,甘军山中灯火俱熄,黑暗中不时有人被箭射中了,发出临终惨叫。
安明儿见父亲双眉几乎凝在一起,知他忧心焦急,她从未经过战阵,虽知已陷绝境,可是自忖武功,保护父亲出围是不成问题,她岂知铁甲数千,任你有天大本事,也只有成活活累死、或是被砍为肉酱的份儿。
安大人漫步到山顶,安、庄二女紧跟在后,庄玲和安大人相处,只觉他慈爱威仪,此时见他忧心如搞,不自禁也替他担忧,三人站在山头,只见敌军营火连绵,西域盛产石油,军中多用石油浸连绵布为火,那石油火炬光亮极强,又能抗强风不熄。
安明儿见敌军云集,半个多月之前她曾见过父亲麾下大军集密,那声威至今仍是历历如在目前,心中雀跃不禁,眼下又见大军声势,只是此刻心情全然不同了。
庄玲偷眼看看安明儿,只见她一脸颓丧之色,庄玲对姓安的一家并无恨意,只对安明儿有切齿之恨,此时见她忧伤不已,心中大感得意,正想低声在安明儿耳畔问上一句:“是天上星星多,还是兵多。”
可是一瞧安大人,便不忍说出口,安大人默然四望,哺南道:“想不到我南征北伐,今日会毕命于此。”
安明儿急道:“爹爹你别乱说,咱们还有一万多精兵,只要撑几天,李大哥便会来援助。”
安大人笑笑,笑容敛处却是一片凄凉,他望望安明儿,又望望庄玲,从这样一个领众数十万的大将军眼中,竟流露出怜惜目光来。安明儿极为乖觉,她知父亲意思说话命的机会极少,她心中虽是不服,却也是一阵颓丧。
安大人叹息一声,又令亲兵传令,挖沟必须加紧,天明之时务必完成。
他又令亲兵传秦将军来,不一刻秦孝恭来到。安大人对他道:“孝恭,敌人已将我等握在掌中,你瞧他们为什么不进攻?”
秦孝恭想了想道:“这个……这个小将想见敌人怕兵力无谓损失,想以围来逼降我军。”
安大人道:“孝恭你知其一不知其二,敌人此次东攻中原是极端机密之事,他突然发现我军在边界之外出现,又见我帅旗,敌军之中难保有识得我的,他们一定判断我以总督之尊,亲自率军西去,只怕是他们行动泄露了,所以疑惑不定。”
秦孝恭道:“元帅神机妙算,小将五体投地。”
安大人道:“他们一定怀疑我埋伏重军在后,是以不敢急切东进,想要诱我大军在此决战,此地他们占尽地利,自可一举歼毁我军,既是不急东进,又何必拚命抢咱们这山头,多造死伤。”
秦孝恭喜道:“元帅料敌如神,敌人这样正好,咱们和他对耗,等李军师捷音传来,断了敌人后路,敌人不攻目乱,那时再来一个两面夹攻,岂不正合元帅之意?”
安大人沉吟片刻道:“凌月军中岂乏能人,目下只有两个可能,第一是他们知我中国有备,大军退回,可是这个可能不大,凌月积多年准备于此~举,岂肯就此罢手,第二个可能便是……便是凶猛攻下我军,看来十有八九采取第二策——”
秦孝恭脱口道:“元帅,你说他们想擒贼擒首……啊!小将失言,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他一出口,立刻想到话中语病,心中窘极,安大人微微一笑道:“自古败者为寇,孝恭你活不错,敌人正想擒我以乱西北军民之心,乘胜以取中原。”
孝恭默然不语,安大人道:“孝恭,你下去好好各处看看,我猜敌人必于今夜以后进攻,如能挺过今夜,说不定有转机。”
秦孝恭道:“元帅有何妙策,小将可否先行得知?”
安大人道:“我就利用敌人弱点,派一支精兵乘敌人防守松懈之际,兼程赶回五门关附近,调集一部人马,作势前进,再由细作故意被俘,漏露军情,敌人有了顾忌,不敢用重兵攻我,这样说不定可以多支持数日,这是下策,目前也只好死中求生,能支持多久便算多久了。”
秦孝恭行礼而去,甘军知道这道壕沟关系全军命运,都卖命掘挖,到了中夜,已经挖好大半,忽然北风一紧,空中竟飘起雪花来。
那些挖沟军士看到大雪将临,更加紧挖掘,这雪来得真快,只半盏茶时间,已是漫天白茫茫,山下遍地焰火都看不见了,安大人下令众军上各就地形搭营而驻。
那雪下愈大,好在这山是石灰岩所成,到处都是洞孔,弯弯曲曲都可相连,众军士待将各洞中防风雪之帆布帐搭好,回顾四下,雪已落了半尺,山下雪光反映,敌人都撤退去避雪了。
安大人舒了口气忖道:“如果天意助我成此大功,那便多下几日大雪。”
这一夜安大人几次起身,只见雪下得更欢了,他心中一喜,回到洞中只见安明儿和庄玲睡得正甜,心知她两人连日劳顿,此时一放下心,自然支持不住。
这场大风雪下了整整两日两夜,端的是天昏地暗,星目无光,气候愈来愈是寒冽,呼气成冰,那能随主人冲上头的坐骑总有近万,此刻洞中挤满了人,倒有一半无处容身,耐寒不住,一夜之间,冻死五、六千匹马。安大人心想:“坐骑一失,连突围之机也完了,只有在此死守。”
第三天清晨雪停了,沙漠上积雪总有五六尺厚,积压之下,下面都成冰块,这是千年难逢的大雪,山峪上都是坚冰如刀,敌人要想进攻,绝无可立之地,秦孝恭暗称侥幸,这场大雪不但阻敌,而且军中用水问题是解决了,不然敌人包围守住沙漠上水源,大军十数日无水可饮,只有坐以待毙。
秦孝恭巡视一周,只见山上到处都是冻僵坐骑,兵上也冻倒不少,他直奔元帅洞中对安大人道:“小将请元帅发出五百小军,今夜便往玉门关去。”
安大人沉吟半晌道:“好,孝恭,目前冰雪封山,敌人进攻困难,我在此苦撑局面,敌人不久会识破咱们空城之计,你入玉门关以后,调集省内余军替我在后助威,记住,千万不可贸然来救遭了灭亡,那时敌军长驱直入,可是不堪设想。”
秦孝恭应了,又向元帅报告军情,他刚一退下,忽然两个军士慌慌张张跑上了来,秦孝恭正待喝问,那两个军士气吁吁地道:“元帅,偏骑将军请……请看……天候……就要……大变
安大人、秦孝恭走出洞来,只见那两个年老军士指着天边,远远地一片红色,只一刻又变成蓝色,清朗已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