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子沟家族恩怨:深宅活寡-第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二十二岁的老姑娘灯芯是后山中医刘松柏的独苗,中医老婆死得早,是他尿一把屎一把将灯芯拉大的,不只拉大,还教了她许多。灯芯的记忆里,爹教她最多的,除了怎样识中药,就是菜子,油坊,还有煤。起初灯芯并不清楚爹教她这些做甚,后来长大,耳朵里慢慢多出一个词,下河院。灯芯那时就想,爹是忘不掉姑姑哩,姑姑嫁到下河院,据说一天好日子也没过,守着那么大一座金山,居然连吃药的钱都没。爹可能是气不过,常常拿这些说给自个女儿听,也好让她记住,守着金山并不等于真就有金子。后来,长大的灯芯便觉不这么简单,爹的话里,偶尔地会多出些东西,一层怪怪的味儿,悟不透,却能感觉得出。灯芯也猜过,可爹不让她乱猜,爹只说,凡事都有路数,只要按路数来,到时候,不是你的都由不得。只是,爹突然话锋一转,紧张着脸说,这路是独木桥,踩上了,就没有回头,更不可错失一步,一步错,身边就是深渊,掉下去摔死都没个响声。
爹的话总是这般危言耸听,这般令人出冷汗。可灯芯像是习惯了,她习惯了爹的打爹的骂,也习惯了爹站在山巅上朝山下凝望的目光。灯芯知道,爹的目光尽头,就是这座下河院,就是这一沟两洼的菜子,还有,就是她早逝的姑姑,爹惟一的亲人松枝!
这个上午灯芯一直站在菜花里,中间她试着往里走了几步,露水顷刻间湿了她的裤子,豆芽似的花瓣染她一身,芬芳着实令她陶醉。可毕竟是新媳妇,她还不敢走得太深,齐腰的菜子没住她的时候,身子忍不住发出一片颤粟,觉得有轻柔的手掌撩在腿上,撩在她女儿家神秘的地方。她猛地想起娶亲那夜窜进花轿的那只手,身子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天呀,那只手一路上撩拨着她,有意无意的,借着轿子的颠簸要往深里去,弄得她忽儿羞臊忽儿晕眩忽儿气恼。后来,后来她仅忍不住握了那只手一下,只一下,就把女儿家的本分全给握走了。那一路,生里死里的,灯芯都没记住,记住的,反倒成了那双手,那双救了她羞了她又抱了她的手,那是第一个伸向她的男人的手啊……
菜地里灯芯脸粉红成一片,身子下边,竟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奇妙。
后来她想到了那张脸,那张在火光里抱她时映出的麻瘦脸,片刻间掠过一层灰蒙蒙的失望,要是那脸能清爽些,倒是情愿让他多抱抱的。
可惜了。
新娘子灯芯在菜地里惆怅了一会儿,拔腿出来,她要趁机多看看。爹在上路前跟她说过好些地方,每个地方都梦一样萦绕在脑里,让她夜夜不能成眠,让她总渴望着能亲眼见一见。此时,这个梦想就要成真了,新娘子灯芯忍不住一阵激动,脚步子也欢快起来。顺着地埂往南走不多时,哗哗的河水声就飞进耳际。奶妈仁顺嫂惊叫着让下人四处寻她的时候,她已站在了沙河边。雨后的沙河水涨了不少,清澈的河水从极远处奔腾而来,发出松涛般的轰响。松涛的声音她是熟悉的,可那是望不见的声音,现在有了欢快的河水,就觉沟里的世界真是比后山要美。溅起的浪花再次打湿她的绣花鞋,裤子湿在腿上,痒痒得难受。禁不住再次想起抱她进院的男人,到现在还不知他叫啥名,院里封闭得很,她和命旺的西厢房是用雕了花的木廊隔住的,除了奶妈仁顺嫂,还没一个人进去过。她想他是下人,只有下人才有那样粗糙的脸,才有那样牛似的力气。可他捏她奶子的时候那力气是减了的,反倒留给她麻甜的感觉。这感觉她一直想掐死,没想这阵又给泛活了。
冲喜(8)
直到站累了腰,才寻到那盘让爹描述过无数遍的水磨,它掩在一大片杨树影里,吱吱
吜吜的声音穿过婆娑的树影钻进她耳朵,宛若歌谣,动听得很。新娘子灯芯欣喜若狂,刚要迈步,就听见奶妈仁顺嫂的声音。
奶妈仁顺嫂真是吓死了,她刚回自家跟二拐子吵了几句,就听下人跑来说,少奶奶不见了。死了好!奶妈仁顺嫂正在气头上,儿子二拐子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你猜怎么着,他竟把院里一刚来的使唤丫头给压在了菜园子里,若不是东家庄地正好去菜园子,怕是这祸就闯大了。你个挨刀的,你个短命的,啥事不能做,偏要做这畜牲做的事。仁顺嫂揣着一肚子气撵来,进门就骂。你猜二拐子咋说?他笑了几笑,不阴不阳说,你好,你干净,你干净得苍蝇都叮不进。说完,拿起他爹留下的那把杀猪刀,磨刀石上霍霍磨了起来。
仁顺嫂像是让儿子扇了个嘴巴,不,捅了一刀,哭也不是,骂也不是,正拿衣襟蒙了脸呜咽,下人便进了门。
骂过那句,仁顺嫂还是快快往下河院去,路上她跟下人喝叹着说,耳朵夹紧点,那话我是骂二拐子哩,你可甭往少奶奶身上想。下人哪敢乱想,在下河院做事,耳朵和嘴巴都得夹紧,听了不该听的,说了不该说的后果都一样,轻者撵出门,一年的工钱不发,重者,这沟里怕你待不成。
到西厢房一看,新媳妇灯芯果然不在,命旺傻呆呆坐炕上。看见仁顺嫂,命旺两手挥舞,嘴里哇哇着,眼睛死死瞅住仁顺嫂青布汗褂里紧裹着的高耸的奶子。仁顺嫂骂了句馋死你个短命的,就往外跑,刚出西厢小院,跟迎头赶来的东家庄地撞个满怀。东家庄地破口大骂,反了,反了,这才娶进来几天,不知轻重就乱跑。仁顺嫂刚应了句就是,庄地突地转向她,你个挨猪刀的,咋操的心?跟你说了多少遍,新人进门,要先把礼数、讲究跟她交待清,你吐道了没?
仁顺嫂让庄地骂了个满面红,这些日子,她没少说灯芯,可她左耳进右耳出,心思压根就没在礼数上。下河院那些个讲究,她更是听不得,仁顺嫂说两句,她反驳三句,哪像个刚进门的新媳妇。可这话,她哪敢跟东家讲,新媳妇灯芯绝不是个好惹的货,要是让她知道她跟东家反舌弄嘴,往后这日子,少不了她吃的亏。
还愣着做甚,找呀!庄地一捣拐棍,口气几乎要把仁顺嫂吃了。
仁顺嫂再找时,心里就有了恨。一想刚才庄地骂她的话,心就疼得咯咯响,好你个没良心的,这才娶了个替死鬼,能不能冲过去还很难说,你就敢拿这么毒的话剜我的心窝子。挨猪刀的,这话也是你骂得出口的?一路呜咽着,嘴里却在虚张声势地喊,刘家的,后山刘家的,你倒是应个声啊——
仁顺嫂的高嗓子惊得干活的人全停下来,人们并不告诉刚才看见过新娘子,只是冲她喊,仁顺嫂,哭爹喊娘的,找谁哩?
找谁?还能找谁?吃上花样子草了,进门才几天,红都没见,就敢往外跑。仁顺嫂这句话,无疑是告诉沟里人,娶进来的灯芯至今还没破身,红还没见哩。沟里人马上会意,十五岁的少东家果真成了废人,要不,守着那么葱绿的新娘子,能饶下?
奶妈仁顺嫂一路找一路喊,把能喊的都喊了出来,还不过瘾,心里骂,跑,天天跑才好哩,叫你讲究,叫你攘眼,叫你把后山的瞎子当亲爹。正恨着,一抬眼就望见了新娘子灯芯,树影绰绰中,那一抹红格外地显眼。仁顺嫂大约是气急了,顺口就道,后山刘家的,有没有点儿规矩,这门是你乱出的吗?
灯芯的兴头忽然被人打断,脚步唰地停下,转身冷着脸道,你才唤我什么?
奶妈仁顺嫂知道漏了嘴,低头嗫嚅道,人家一急,唤错了。
唤错了就再唤!灯芯冷冷丢过一句,站着等。
仁顺嫂知道躲不过去,哑着嗓子道,少奶奶,东家唤你回去哩。
灯芯鼻子里哼了一声,脚步一拔,也不理仁顺嫂,自个寻着方向,打沟沿上跃过去,往森严壁垒的下河院去。刚进车门,正好跟管家六根打了个照面。六根止住步,弓腰说声少奶奶好。灯芯心里正生奶妈仁顺嫂的气,没理他,进去了。刚错过身子,就听管家六根说,少奶奶是不该到处走的。灯芯本不想理他,更不想听他什么话。这阵却忽地想起爹跟她说过的话,猛地折转身子,一双尖利的眼睛盯在了管家六根脸上。
冲喜(9)
管家六根本不想提醒,事实上新娘子出门他是看见了的,他故意装没看见,他巴不得她到处乱走疯走,越坏规矩越好,越犯忌越开心。这时见奶妈仁顺嫂跟在后面,不能不提醒。没想遭了白眼,那一眼望得有点恶毒,他打个寒噤,牢牢地记住了。
进了西厢房,男人命旺还在炕上。出门时是给他穿好的,还特意在裆里衬了棉布,这阵却全脱了,赤条条钻在被窝里。奶妈仁顺嫂跟进来,要给命旺穿,灯芯说你走开,我的男人,我来。便拿起裤子哄孩子般哄他穿,命旺却猛一下捉住她奶子,嚷着要吃。这个动作把灯芯吓坏了,无端地就红了脸,羞臊得不知往哪儿放。若不是碍着奶妈仁顺嫂面,她会一巴掌扇过去,看他还敢乱碰自己。奶妈仁顺嫂看她窘,走过来,哗地解开衣服,熟练地将奶子递给命旺。这个动作刺痛了灯芯,灯芯却又奈何不得。打她娶进门第一天,这样的动作便天天望见,有时半夜里,奶妈仁顺嫂还会跑过来,就像哄孩子一样哄自个男人。灯芯望见奶妈白生生的大奶很快吮进男人嘴里,羞恼地转过身,心里旋起一团黑云,先前的快意荡然无存。仁顺嫂却说,奶子是要给他吃的,吃足了他才能乖。
男人吮足后满意地睡了,奶妈开始了说教,无非是这不准那不许的,仿佛每个规矩都是冲她而来,尤其说到刚出门的事儿,仁顺嫂更是一惊三叹,说下河院再不能出事了,指望着你给冲喜哩,你再不听劝东家可就全没指望了。那口气俨然她是东家的人。灯芯心说不是想二次三次的冲吗,我倒要看看。嘴上却说往后不了。
奶妈刚要问句什么,东家庄地来了。自打进了门,公公这是头次踏进西厢房。奶妈快快系好扣子,一脸温顺地给东家庄地让过地方,灯芯就听公公问,你去了哪儿?
灯芯道,去菜子地看了看。口气里完全没有一点错的意思,坦然劲儿反把东家庄地给噎住了。
庄地的脸阴了许多,嘴唇抖着,半天却不知怎么发火,末了,冲奶妈仁顺嫂吼,讲究,讲究你们懂不?
奶妈仁顺嫂忙道,东家,少奶奶已说知错了,往后她会小心的,你就甭拿这事儿气自个了。
往后,往后,能有几个往后?东家庄地的拐棍捣得咯咯响。
没几个往后,要打要骂随你。灯芯突然甩过来一句,目光直直地逼住庄地。庄地哑巴了,虽说是新娶的儿媳妇,按理该严加管教才是,可她怎么也是三房的内侄女,算得上半个骨肉,他又如何下得了狠心。
最后还是奶妈仁顺嫂打圆场,将这事暂且遮掩过去了。
东家庄地收起怒,目光从儿子脸上慢慢放下,又在西厢房四下巡了一遍,虽是添了人,屋里的气氛却跟先前没甚两样,这让他失望,失望得很,禁不住又想起后山半仙的话。他知道三次是冲定了,便也不多说什么,自顾自地叹出口气。那悲伤的气息很快弥漫开,惹出奶妈仁顺嫂两滴眼泪。这期间灯芯只做一件事,就是盯住公公不放,她的目光在公公脸上停顿了好久,还是看不出这样一张脸有什么特别。她倒不是跟公公较劲儿,事儿过去就过去了,她绝不会纠缠住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