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太子妃-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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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收回画卷呢?”
一个戴着斗笠的人从暗处走出来,在她错愕之极时,已经伸手取走了她手上的画卷。
他戴着大大的斗笠,她根本看不到他的脸,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他却早已在暗中看到了她的表情,听到了她的哽咽的强作镇定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蓝熙之才摇摇头:“我不会收的,你带走吧。”
他笑了起来:“蓝熙之,我们连朋友都不是了!真是想不到。”
蓝熙之的声音有些颤抖:“你知道,有些事情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对,我也并没有巴巴地想继续和你做朋友。蓝熙之,我们从此互不相干断绝朋友情意,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他转过头,走出几步上了自己的马,缰绳一抖,“飒露紫”已经飞奔起来。张康见状,将盒子放在地上,立刻上马追了出去。
蓝熙之呆呆站在原地,两手空空,画卷已经被人拿走,只有那个装满了山参的盒子,稳稳地摆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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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弦的秘密
浚城大捷后,北方被五胡肆虐多年的汉人大为振奋,被关在外面的许多北方流民纷纷涌入豫州。朱弦立即吩咐开关接纳,但是,除了豫州以外,其他州郡却都以种种借口推托,拒不接纳。
流民一迁徙,北方诸国无不蠢蠢欲动。朱弦无法,只好趁势派陈崇进屯封丘,解思安率军进驻墉丘,南北互相配合,频频迎击一些零星的攻击。二人在朱弦的部署之下,将魏国、赵国等分布在黄河以南的屯戍军镇,先后收入南朝版图。
在多次的战争里,各大坞堡已经逐渐全部归属豫州军统辖,平日,完全是按照朝廷军队一样统一训练,只是不和大部队在一起,而是分散行动,在各地袭击敢于来犯的异族敌人。
蓝熙之既已下定决心留在坞堡,就比往日更用心十倍地投入到了战事和民情研究上。她虽然行走江湖多年,但是毕竟并未深入民间,而在藏书楼的三年多,更是几乎与外界隔绝。重新出来后,一年多的时间里,才真正亲眼目睹天下大乱带来的民不聊生的惨况。
南朝渡江南下后,整个的北方、中原地区全部沦入胡族手里,为了维护统治,各胡族国家无一不大力驱使当地的汉人大肆劳役或者血腥屠杀,汉人的地位已经低到了不可想象的地步。
蓝熙之曾领略过羯族人在“余宅”的那场大屠杀,因此,对边境各汉人的处境更是体会深刻。
她和朱弦曾商议,由朱弦上书朝廷,广为接纳各大被驱逐的流民,逐渐北伐,其中已经详细到了具体的开荒屯田如何安置的份上,可是,奏折一入朝廷,却没有丝毫回音。
苏俊叛乱后一段时间,朱涛曾再掌朝权,但是,太后的胞兄李亮很快从外地返回朝廷,在李太后的支持下,再度受到重用,李亮升至司空太傅,大权在握,又重新启用了新的一拨臣僚。而何曾这次却不卖李亮的帐了,小朝廷的派系争端越来越激烈。
朱涛处于斗争的漩涡里,抽身不得,只好又回复到原来的无为而治,以中庸的姿态面对。所以,朱弦北伐的奏章一入朝中,就如石沉大海。
久无回音,蓝熙之十分着急,终于有一天亲自跑去豫州府找朱弦。
朱弦知她必定是为开关接纳流民和北伐一事而来,摇头道:“蓝熙之,我还没收到任何回音,北伐暂且不提,就是开关接纳流民也不被允许。”
“怎么会这样?你父亲也一点不支持?”
“我很了解我父亲,他现在的理想是保持现状,能够让朝廷稳稳偏安江南,无为而治就可以了。至于北伐,他向来是不热心的。以前我叔叔……就是朱敦,也提过北伐,他一直不支持的……”
朱敦虽然野心勃勃,但不失为杰出的将领,当初朝廷最重要的军事权臣的主张尚且得不到支持,何况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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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只能小范围的开关接纳流民,发展经济。先防御为主,北伐的事情再做打算。”
“好吧。我先回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唉,可惜宁镇坞堡太小了,我想做些什么也做不到。”
朱弦见她那样的认真、那样的急迫,微笑起来:“蓝熙之,你比朝中许多大臣都称职得多。”
蓝熙之眼睛一瞪:“你在讽刺我?哼,要是我能做豫州刺史,未必就比你差。”
“我怎么会讽刺你?我相信你要做了刺史,决不比我差的,呵呵。”
“朱弦,你咋变得谦虚了?”
“我以前从来没有和女子打过交道,认识的女子都是娇滴滴的养在深闺里,最初,我也觉得你不过是只会书画而已,没什么了不起。后来,有一次我悄悄去寒山寺看了那幅维摩洁的壁画,才发现,只会书画也会很了不起……”
“你居然去看了壁画?”
朱弦见她一副吃惊不已的样子,面上一红,瞪她道:“我只是想去看看,你盛名之下是不是其实难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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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弦的秘密2
蓝熙之笑了起来:“说到书画,我可是好久没动过笔了,可真要盛名之下其实难符了……”她随手拿起朱弦案桌上的一张纸看看,这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呵,朱弦,我发现你写的隶书很漂亮,简直几乎要超过我了……”
“什么叫几乎要超过你?我本来就超过你了。我小时候下过苦功,几乎写黑了家里的一池清水。”
“我还以为你只喜欢武功呢!”
“我是文武全才,嘿嘿,所以说,你不了解别人就不能轻易下结论。”
“嘿,你还不是一样。”
“我怎么了?我至少了解你比你了解我多得多。”
“哼,没发现!”
“蓝熙之,你擅长草书行书,因为你个性张狂,但是你的隶书就要稍稍次一些了……”
“哦,这是我的秘密,你怎么知道?”
“但是,你的小楷比草书还要好,不拘成法,古雅有余,可谓*……”
“我真是吃惊,朱弦,你这武夫咋看得出来?”
朱弦想起自己那次去藏书楼向她辞别时看她题写在萧卷画像上的《行行重行行》,他不太喜绘画却精通书法,那样的神品,过目之下,怎能忘记?
“我最后一次去藏书楼看你时,看见你画上的题词,后来又见过你写封题时的几种字体……”
“哦,是这样啊。”
蓝熙之忽然对他有点刮目相看的感觉,又看看手中这幅朱弦的亲笔:“朱弦,等我空了一定好好练习隶书,要超过你。”
“哈,蓝熙之,你可真是贪心,为什么样样都要超过我?”
“因为你打仗比我厉害,所以,我至少得在其他方面超过你。而且你以前那么可恶地讥讽我的。”
“唉,你这妖女,说你小气你还不相信。”
“哼,我就是小气,你能如何?嘿嘿,我一直怀恨在心的,你得当心点,我走了。”
“你路上要小心,蓝熙之。”
“朱弦,我发现你越来越罗唆,跟个太婆似的。”
朱弦怒瞪她一眼,长睫毛垂下去又飞快地掀上来,蓝熙之看着他有趣的模样,大笑着往自己的大黄马走去,现在还不太晚,加快速度的话,天黑前就能赶回坞堡。
蓝熙之已经上马,大黄马的鬃毛威风凛凛的抖动着,朱弦看她娇小的背影飒爽地消失在前方,心里忽然模模糊糊地浮现起一幅美丽的画面:没有战争,也没有硝烟,甚至可以不是乌衣巷那种繁华与富贵,哪怕只是小桥流水,荒村野外,她在那里专注的画画,自己在旁边给她题写……
眼前不知怎地又闪过萧卷的面孔,他心里一震,一股羞愧涌上心头,立即强自压下了那种可怕的念头,转身回到屋子里,埋头到了大堆厚厚的卷宗里面,希望用繁忙来遗忘这种不仁不义的想法……
把你杀来吃了
这天,蓝熙之和几十名坞堡士卒外出视察,行了百余里,到傍晚才发现一个小镇。
众人口渴想进去喝口水,进去才发现镇上已经十室九空,少量的居民早已各自关门闭户。这里也刚刚经历了胡族的一场洗劫,虽然人未死绝,但是稍有抵抗者也被杀伤杀死不少。
街上到处散落着死难百姓的枯骨。蓝熙之即刻下令士兵们收敛骸骨,给与安葬,又敲开旁边唯一的一家小店铺,买了一碗水酒洒下祭奠。
一些悄悄从门缝里张望的居民,见这伙人马居然在镇口的荒地上收敛尸骨给与安葬,无不又惊又喜。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一个老者先打开门,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老者鬓发斑白,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各位兵爷是?”
蓝熙之上前一步,微笑道:“我们是宁镇坞堡的南朝军队,豫州刺史朱大人属下。”
老者又惊又喜:“你们是朱大人的部下?近闻朱大人励精图治,屯垦开荒,接纳百姓,又打了很多胜仗,我们都期盼着他北伐成功呢。这些年,我们遭到胡人屠杀,族中亲眷几快死光,我们以为南朝已经抛弃了他的子民……”
老人说到伤情处,已经老泪纵横,蓝熙之想起众多刚刚掩埋的枯骨,心里难受,大声道,“老人家,南朝已经在筹划北伐,朱大人一直都在努力,你们放心吧。”
“若能等到朱大人北伐成功,驱除胡虏,造福子孙,老朽死将何恨?”
蓝熙之心里一阵激动,猛力点了点头:“老人家,我们一定尽最大的努力。如果这里呆不下去,你们可以率众去宁镇坞堡,那里还有广大的荒田可以开垦。”
老人惊喜交集却又有点疑惑,似乎在想,这位姑娘能做主么?
孙休看出他的疑惑,上前一步道:“老人家,您放心,这位是我们宁镇坞堡的堡主,她既然说你们可以去就一定可以去。”
老人大喜就要拜下去:“多谢堡主!”
蓝熙之立刻伸手稳稳地扶起了他:“老人家不必多礼。”
老人喜形于色地放开了嗓子,颤巍巍地道:“各位乡邻们快出来,我们可以离开这个地方,去投奔宁镇坞堡了……”
早已偷偷观望多时的一道道门窗陆续打开,众人蜂拥着围了上来。蓝熙之看看,整个小镇已经不足一百人,一张张脸上都是惶恐和期待的表情。
她心里一酸,大声道:“你们可以好好收拾行礼,我派坞堡士兵留下来护送你们。”
众人一起跪了下去:“多谢堡主!”
蓝熙之赶紧伸手扶起为首的老人:“老人家快快请起,各位也不必多礼,以后到了坞堡,大家就是一家人了,不必客气。”
众人站起身,欢天喜地的连夜收拾行礼去了。
经过这些年胡人的统治,每户人家几乎都是赤贫。不仅如此,为了防止统治之下的“赵人”反抗,赵国军队将每家每户的所有铁器包括耕地的犁头和菜刀都强行搜刮一空。这个小镇只是比邻赵国,还不是赵国属下,但是由于南朝的*,无力庇护,也经常受到赵国军队的骚扰,处境和赵国治下的“赵人”根本没有什么差别。
这些人也没什么多余的东西好收拾,除了一些粗笨的家伙外,这一镇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