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苏公探案全集-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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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书生大惊失色,正待辩解,却见苏仁引三名公差入得厅堂,为首之人正是李龙。众人见状,甚是惶恐。苏公道:“温公子,你可知杀人何罪?”温书生勃然大怒,道:“你这撮鸟,血口喷人。”急忙近得李龙面前,道:“端公大人,切毋信这疯癫之言。”李龙呵斥道:“大胆狂徒,竟敢对府尹大人污言秽语!”温书生闻听,大惊,急忙来看苏公,扑倒在地,急道:“小生温霆,有眼不识泰山,适才言语冒犯大人,万望大人恕罪。小生纵有天大的胆,也不敢做那杀人之事,望大人明察!”那厢屠夫、泼皮等人见状,皆惊恐离座,立于一旁,不敢言语。
苏公笑道;“且起来言语。”温霆哆嗦起身,道;“不敢欺瞒大人,这裤裙乃是小生拾来的。”苏公道:“且细细说来。”温霆唯喏,道:“今日大早,小生起床早读,步于宅前竹林,见得一团物什,拾将起来,却是一条裤裙,质料甚佳,其色尚新,不由起了贪心,欲占为己有。哪里知晓其中细个。”苏公遂令温霆褪下裤裙,又令李龙双手平摊,细细察看,自裤裙腰束至裤腿。苏公又召林栋上前察看,那裤腿上沾有斑斑泥迹,又杂有黑褐血迹,不由惊叹:苏轼目光恁的犀利!
苏公问道:“你家居何处?”温霆回答道:“便与客栈相邻。”苏公似有所思,道:“且引本府前去。”温霆唯喏,引苏公等人出了客栈,屠夫、泼皮、商贾等甚是好奇,跟随而去,余下陆三嫂惆怅万分。绕过客栈,见得一片竹林,竹林中有两间瓦舍并两间茅舍,正是温霆家宅。温霆引众人入了竹林,竹林紧依着一堵墙,却原来是三春客栈后侧院。温霆指着一处,道:“便是在此。”苏公令众人止步,独自向前,细细察看,并无异常,又环视四下,忽眼前一亮,却见一侧有一物什,上前拾起,却是一只布鞋,细细察看,鞋底沾有泥迹,其中竟杂有血迹!苏公心中早有七八分明白,叶正之屋内血鞋印便是此鞋所留,凶手就在此处!不多时,苏公又找得一只布鞋,一左一右,正是一双!遂唤李龙过来,李龙看罢,暗自惊叹,低声道;“大人好生厉害,两桩命案,不足一个时辰便破矣。”苏公笑道:“凶手何人?”李龙低声笑道:“大人欲试小人不成?”苏公笑而不语。
苏公令李龙好生保管,又召唤温霆近前,那温霆见得布鞋,甚为诧异,战战兢兢道:“大人,小生确不知其中原委。”苏公道:“依你之见,这裤、鞋何来?”温霆吱唔道:“小生……不知,或是……”李龙冷笑道:“或是什么?”温霆抬头看墙头,怯道:“或是客栈院里抛将过来的……”李龙冷笑一声,正欲言语,苏公道:“你与叶正之可熟悉?”温霆道:“识得,识得。”苏公道:“你且将叶正之与客栈陆三嫂,还有那个表妹花雨情形,道与本府听。”温霆颤栗道:“这三春客栈掌柜陆三与叶正之本是远亲,少有往来,只因前年陆三吃了官司,幸得叶正之相助,得以胜诉。不想去年夏秋,陆三患疾病故。余下陆三嫂独自经营客栈,其间那叶正之也不时来帮闲。初始,颇多非议,毕竟寡妇门前是非多。”苏公心中暗叹道:好一句寡妇门前是非多,却不知要害死几多人!
温霆又道:“只是那陆三嫂甚是泼辣,外人说了便是说了,全然不理。时日长了,也就无人多舌了。只当他二人必结合。不想一月前,陆三嫂的表妹至此,便多了些事情来。”李龙诧异,道:“出了甚事?”温霆叹道:“陆三嫂表妹姓花,名雨,长得俊俏,举手投足,皆是风情,尤其是言笑,勾魂摄魄。”话语间,那温霆似见着花雨,竟痴笑起来。
苏公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想必温公子亦爱慕上那花雨姑娘了。”温霆顿觉脸热,忽叹道:“小生虽有此心,可惜花雨无意。”李龙奇道:“他莫不是垂青叶正之?”温霆叹道:“非也。叶正之与小生一般,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李龙道;“他的意中人究竟何人?”温霆叹道:“此正是小生苦闷不解之事。”苏公捋须思忖,道:“凶手裤鞋现身于此,此案便从三春客栈着手勘查。”遂令李龙收了裤、鞋,复回三春客栈。
苏公入得客栈内,一眼便见得陆三嫂正以裳拭泪。陆三嫂见着苏公,急忙迎将上来。苏公叹道:“叶正之无端殒命,本府亦深以为憾。只是逝者远矣,陆三嫂休要伤悲。目今之计,当缉拿凶身,依律惩办。”陆三嫂低头唯喏。苏公道:“近些时日,叶正之可有异常行径?”陆三嫂思忖道:“回大人,并无甚异常……”苏公道:“你最后见着叶正之,是甚时候?”陆三嫂思索道:“……便是昨日大早,天色尚暗,民妇方醒来,忽闻得敲门声,唬了民妇一跳,便闻得叶正之在门外言:‘嫂嫂,正之有事且归家一遭,两三日再来。’民妇亦未多想,便应允了他,而后隐约闻得开门声,想是走了。”苏公问道:“你可听得清楚?”陆三嫂道:“民妇听得明白,确是叶正之无疑。”苏公疑道:“他为何天尚未亮便急急回去?”陆三嫂道:“民妇亦不解,不知他何事如此匆忙?”苏公道;“此前他未曾言过甚么?”陆三嫂摇头,道:“并未言语。”苏公把眼来望苏仁、李龙,道:“叶正之为何急急归家?此乃命案关键。”李龙思忖道:“他家中并无亲人,断然不是家中事。”
苏公拈须道:“本府以为,事情便出在这三春客栈内。”陆三嫂惊诧不已,吱唔道:“大人何出此言?”苏公问道:“却不知叶正之走后,客栈有何异常?”陆三嫂疑惑不解,道:“并无异常。”李龙道:“果无异常?”陆三嫂一愣,思忖道:“与寻常无二。”苏公思忖道:“前日,昨日并今日,客栈住宿几人?”陆三嫂道:“遮莫三四人,今日却只有一人。”苏公道:“可有记簿记载?”陆三嫂然之,而后将记簿取来,交与李龙。李龙转呈与苏公。
苏公翻阅并询问得知:前日住店者三人,一人名林泉胜,男子,四十岁,苏州人;又一人名齐象侔,男子,二十八岁,杭州人,似是个浪子,言语颇为轻浮;又一人名李大,男子,三十六岁。昨日住店四人,龙宇幽夫妇,江宁人;又一人名南大散,男子,杭州人,又一人李大;离店二人:林泉胜、齐象侔;今日住店只一人,归吾州,男子,四十岁,南洵人;离店四人:李大、龙宇幽夫妇、南大散。
苏公细看记簿,似有所思,回翻前日那页,问道:“陆三嫂且看,叶正之离开当时,店中客人当是林泉胜、齐象侔、李大,三人。”陆三嫂思忖道;“正是,他三人皆是申酉时分来此,那林泉胜往投江宁府,言是访友;那齐象侔、李大却是自江宁往杭州。”苏公把眼望李龙,淡然一笑,道:“此等人中有一人颇为可疑。”李龙思忖道:“定是林泉胜,他分明是苏州人,若投江宁,怎会绕到湖州来?且叶正之家宅正在往江宁道中。”苏公笑道;“那裤、鞋怎么回事?莫非他去又复返?”李龙一愣,疑道:“莫非是那齐象侔?他言语举止轻浮,必惹得叶正之不快。陆三嫂,且细言此人。”陆三嫂道:“此人似是纨绔之人,衣着富贵,见着花雨,浑身色相,一眼便看得出是个风流浪子。”李龙道:“定是此人!”
苏公笑道:“你怎生如此断言?切不可妄想臆断。本府问你,那李大今日何时离店?”陆三嫂道:“今日一早便离店去了,骑马奔湖州方向去了。”苏公手拈胡须,道:“哦!你可曾留意他那匹马?”陆三嫂甚是诧异,道:“回大人,民妇曾喂那马草料,那马非同一般,甚是强壮,较寻常马匹高大。”苏公道:“你可曾留意那马鞍、马镫?”陆三嫂摇头,吱唔道:“民妇未曾在意。”李龙疑惑道:“莫非大人疑心那李大?”苏公不答,问陆三嫂道:“那李大来时,可曾背负一包袱,或佩有刀剑?”陆三嫂奇道:“大人怎生知晓?那李大确有一青布包袱,又有一柄长剑。”李龙道:“在外之人,随身携有包袱、刀剑并非怪异之事。”陆三嫂道:“公爷言之有理,小店常有此等人投宿,民妇从不敢招惹此等人。”
苏公笑道:“但凡在外之人,将时日看得甚紧,往往朝起晚宿,跋来报往,匆匆忙忙。若非生病、雨雪缘故,断然不肯多住宿,以免耽搁时日。本府不知,那李大为何在此住宿两夜,前日来,今日走?莫不是他生病了?”陆三嫂思忖道:“大人所言有理,民妇这小店不过是歇足之处,若非缘故,客人往往住宿一夜,次日便走。那李大来时,也只道住宿一夜,却不知为何多留一日。他并未有生病,其中缘由,民妇不便多问。”李龙疑道:“那李大昨日在此做甚?” 苏公亦问道:“那李大昨日可曾出去?可与甚人往来言语?”陆三嫂思忖道:“大人言此,民妇倒是思索起来,那李大晚饭后出了客栈,言是四下走走。”苏公道:“他何时归来?”陆三嫂道:“不知他何时归来。”李龙道:“今早离去,往何方去了。”陆三嫂思忖道:“似是投湖州城去了。”苏公手捋胡须,疑道:“你这客栈莫非夜不闭户?”陆三嫂道:“昨夜不知怎的,民妇昏昏沉沉,早早就歇息了。想必是花雨开门放他进来。”李龙追问道:“那花雨何在?”陆三嫂道:“今日一早,便回家探母去了。”苏公道:“他家居何处?”陆三嫂吱唔道:“离此四五十里的吴沈门。”
苏公观陆三嫂神情恍惚,道:“你可知欺蒙本府,该当何罪?”陆三嫂脸色顿变,急忙道:“民妇该死。只是此事牵涉花雨安危,不敢实言。”苏公道:“但有事端,本府为他做主。”陆三嫂道:“民妇不敢妄言,其实那花雨非是民妇表妹。”李龙一愣,道:“他是何人?”陆三嫂叹道:“说来亦是凄苦人。他本是杭州人氏,只因父母早亡,被其叔叔卖与老鸨,倚门卖笑。去年被杭州一商贾赎出,做了小妾,本想从此脱离苦海,不想反入火炕,那商贾正房、偏房甚是嫉妒,百般凌辱于他。一月前,花雨随商贾家眷前往安吉县,中途借机逃身出来,流落至此,逢得民妇,见其可怜,便收留下来,做些杂事。”苏公闻听,感叹不已。
李龙道;“那花雨姑娘现在何处?”陆三嫂道:“想必已躲藏起来了。”苏公奇道:“为何躲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