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夫记-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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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车保帅,果然楚首辅能在朝堂之上纵横这么多年是有原因的,玉翠没有看他,依旧低着头,看不清文璞脸上的表情,但玉翠觉得文璞心里大概和自己想的差不多。
皇帝在楚首辅跪下时候就猜到他要说什么,听到这话没有叫赵总管继续扶,只是微叹道:“楚卿能否告诉朕,你所受的蒙蔽是什么?”楚首辅已经打点好了一番说辞:“陛下,隆庆年间,臣与家兄离散,十来年久寻不到,十八年前臣在京城街头偶遇侄儿,才晓得家兄家嫂当年离开家乡,已病逝在异乡。臣大哭一场,收留侄儿进府。再三问过侄儿可有娶妻,侄儿都说没有,这才为他定下方家亲事,也算为家兄略表心意。”
皇帝嗯了一声:“这些往事全京城里哪个不晓得,楚卿今日又为何再度提起?”楚首辅继续道:“陛下容臣再禀,臣当日既以为侄儿未娶,臣做叔叔的为他娶亲,也是表了心意,谁知今日才知道,臣此举竟害了数人,臣百年之后,有何面目去见家兄家嫂?”
说着楚首辅就大哭起来:“臣的侄孙,本是孝顺孩子,千里陪母寻父,又为母伸冤,谁知臣受了蒙蔽,反以为他是不孝之子,臣思来想去,心中大疼,竟不知有何面目再见陛下,再对百官,臣请陛下治罪,更请陛下恕过文璞侄孙。”
这老狐狸,玉翠不由咬了下唇,随即就放开,这番话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所有的事全推到楚明叡身上,这罪还真让皇帝不好治。文璞眉间已经结了个疙瘩,皇帝已经开口:“楚卿,常言说的好,清官难断家务事,你和你侄子数年没见面,又忙碌于朝政,没有去仔细打听也是实在。”
说着皇帝以目示意赵总管,赵总管上前扶起楚首辅,宫女又把椅子往楚首辅跟前放了放,楚首辅收泪谢恩这才落座,坐下时候还对文璞道:“侄孙,当年的事,确是我不清楚,这才让你们母子吃了那么多的苦,况且你父亲当日又口口声声你母亲不过是未遇是相处过的,并不肯认你母亲是他原配,我又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让你父亲处置,让你母亲含冤而死,种种过往全是我不察之错,怪不得别人。”
说着楚首辅就又掉下泪,玉翠在旁边察言观色,见他口口声声只是认错,倒不好再多说。文璞没想到楚首辅竟主动认错,一时想不出来怎么应对。皇帝微微点头:“楚卿能明白自己当日之错,果不愧为百官表率。楚卿,此事也是你家事,朕倒想问问,你是楚家当家人,这事该怎么定夺?”
楚首辅已经想出应对的法子,那面上却要先做个为难样子才起身道:“陛下,按我大秦律,停妻再娶本该收监一年,后娶之妻也要离异。”这说的倒对,玉翠的手紧紧握在腰间,已经横下一条心,就等着楚首辅有了什么破绽,自己再开口指出。
楚首辅又道:“如此的话楚明叡该被罢官,永不录用,方氏也该被离异后归于方家,张氏之灵柩葬入楚家祖坟,这才是按律该做的。”这比起当日玉翠对轩哥儿说的,还要更进一步。玉翠心里纳罕,还是屏息等待着楚首辅的后续。
楚首辅果然又说了:“陛下,律虽如此,也并不是不容情的,方氏嫁进楚家也将二十年,生下子女年纪也不小,比不得那种无子女的,臣还请陛下容情,张氏灵柩以原配归葬楚家,方氏以续配身份行礼。以免那两个孩子因此事牵扯进去。”
文璞脸色突变,皇帝正要点头时候玉翠已经跪了下去:“陛下容禀,当日楚叡并不是娶的张氏,而是入赘张家,故此首辅大人这个打算,只怕是不成的。”入赘?楚首辅的脸色变的难看起来,文璞也跪了下来:“陛下正是如此,臣才从的母姓,若当日父亲并非入赘,臣又为何从母姓?”
楚首辅总是经过风雨的,做出一副恍然大悟地样子:“当日是入赘,难怪侄儿不肯说了。”接着楚首辅的面色就变了:“玉掌柜,你说入赘就是入赘,可有什么证据?”
证据当然有,玉翠眼里发出亮光:“有当日张家族里立嗣文书为凭。”当日瑞娘父母双双去世时候,张家族里为了瑞娘父母的产业,又怕别人说他们强占,立嗣文书上面,明言瑞娘曾招赘楚叡为养婿,只是因为楚叡下落不明,这才立嗣重新分产。
若不然,这嫁出去的女儿又怎能在张家族里?楚首辅没想到竟还有这样一手,当日只说没有婚书,墓碑也换掉,那瑞娘就是生了几百张嘴也说不清楚,谁知今日又冒出一张立嗣文书来。
楚首辅面色铁青,玉翠已经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纸来:“陛下,这立嗣文书还是臣在三年前翻寻小姑姑故物的时候寻到的,这上面清楚载明招赘养婿楚叡下落不明。”
59、落定 。。。
皇帝并没有让赵总管去接玉翠手上的东西,赘婿?这就和娶妻是两回事了。楚首辅迟疑一下:“陛下,这文书只怕?”,玉翠已经开口:“难道首辅大人以为这是假的吗?历来分家析产立嗣,都要到官府里走一遍,以备不时之需。这立嗣文书上还有官府的印章,上面也有中人的名字。况且圣驾面前,不敢行欺君之举。况且,”玉翠唇边露出一丝笑容:“当日楚家父母坟前的墓碑,并没有被毁掉。”
赘婿背妻另娶?皇帝终于让赵总管去拿玉翠手上的纸张。乡下人没有什么好的纸张和墨水,这么多年过去了,纸张不仅泛黄还很脆,上面的墨也有些黯淡。虽然如此,这字迹还是清晰的,因张瑞娘赘婿楚叡下落不明,才另立嗣子,家产分派已定,异日楚叡归来不得再有异议。
皇帝放下纸,看着楚首辅:“楚卿,你的侄子身为赘婿而背妻另娶,形同妻叛夫,当日他瞒你的看来不少。”楚首辅额头上已经有汗冒出来,本来以为墓碑一换,再和张家族长说的清楚明白,这事就石沉大海,再翻不出来,谁知竟冒出一份立嗣文书来。
他是纵横朝堂几十年的人,这种境况又不是头一次遇到。此时此刻为了自己也只能牺牲掉侄子了,大哥,全当我对不起你,你的坟墓我会迁回老家的,要怪,就怪你当初棋差一着吧。
心里想清楚楚首辅已经起身跪下:“陛下,臣没想到臣的侄儿竟做下这些事情,竟做出叛妻之举。此等人已不能再列入我楚家门墙。”这是要逐楚明叡出楚家的行为了,玉翠脸上露出笑容。
楚首辅接着就又转了话音:“文璞侄孙为母伸冤,本是可敬可叹的,只是臣的侄儿怎么说也是他的父亲,为母逼父,想来……”文璞已经跪了下去:“陛下,臣的母亲既被正名,臣此生也就无憾,臣无法视逼死母亲的人为父亲,唯生时不认,死后相从。”
世间无论什么事情,都敌不过生死关口,文璞这话已经绝了活着时候认回父亲的所有后路。楚首辅脸色陡变,似乎不大相信自己竟被两个年轻人逼到这种境地。
皇帝面上也有感叹之色,终于开口:“楚卿,你逐不逐出你的侄子那是你楚家之事,朕不能干预,楚明叡当年微时曾受恩张氏,发迹之后竟不认原配,诬原配为桑中之约,为父不慈,逐出长子,种种行径都不能再列于庙堂之上,楚卿,你身为首辅,有管束百官之责,如何处置就全由你。”
皇帝说到这个地步,楚首辅再想袒护已经不能,行礼道:“臣遵旨。”皇帝没有看楚首辅,又看向文璞:“张进士,你为母伸冤本是尽为子之责,却也背了背父的名声,你既生不愿认父,这庙堂之上也不能再有你的位置,终永嘉之朝,张文璞再不能入仕。”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文璞朗声道:“臣叩谢陛下天恩。”皇帝微微一笑:“念你为母伸冤,可敬可叹,张氏瑞娘既蒙冤而亡,朕不能让她泉下不安,特赐封六品安人,着有司给祭银一千两,你把你母亲归葬张氏墓园吧。”文璞脸色的喜悦已经不能再形容了,这次连玉翠都跪下了,谢恩的话也说的更真心实意些:“臣叩谢陛下天恩。”
皇帝哈哈一笑:“清官难断家务事,朕能做的就只有这些,楚首辅你的家人自有你去管束。”楚首辅又行一礼:“陛下慈爱,臣铭记在心。”
皇帝挥手:“都起来吧,张文璞,此事既已告一段落,你又称你本是恩怨分明之人,要多记恩,少记仇。”文璞看一眼楚首辅,也只能如此,只有恭敬应是。
皇帝已经吩咐他们退下去,行礼之后,还是那个小宦官领他们出去。此时的心情和方才不一样,玉翠看着御花园的景色,这些景色,以后就再没机会可以看了。文璞的脚步也跟着她放慢。
御花园里的鲜花开的姹紫嫣红,无论是假山还是厅台楼阁,都那么精心而又恰好。而最让人心安的,是陪着自己的那个人是自己心爱的。
玉翠看一眼文璞,文璞也低头看她,两人目光又碰在一起,文璞用口型慢慢地道:姐姐,等娘下葬了,我们就成亲吧。
文璞不能再入仕,他们之间横着的障碍又少了一个,玉翠眼里露出喜悦的神色,成亲吧,这样一个丈夫比起被说的花团锦簇的很多人,要好的不是一点半点。
宫门已经在望,小宦官验了腰牌对守门的侍卫说了几句,通往宫外的不仅是大道,也是他们以后的人生。
圣旨在第二天下到了客栈,和皇帝昨日说的话差不多,赐封瑞娘为六品安人,赐下祭银归葬张氏祖坟。圣旨一下,文璞就忙着去户部领了祭银,又找车拉灵柩回乡。
起灵回乡那日,文璞跪在瑞娘灵前痛哭不止,周围来瞧稀奇的人不少,见到他哭的这么伤心也有人陪着哭了哭。
久厝的砖头被拿开,当日的棺木已经开始腐朽,把棺木打开,里面已经是一具白骨。文璞又磕了个头,把白骨一节节捡出来,用新做的衣服裹好,放到重新做的棺木里面。
做这些的时候,文璞的泪水一滴滴掉到白骨上,很快就渗到里面看不出来。当棺木重新盖好,文璞扑到棺木上又哭了起来:“娘,儿子终于可以带您回家了。”也是满身重孝的玉翠扶起他,帮忙的人把棺木抬到车上。
两人一步步跟在车后,送灵回乡。刚走出去不远,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数年不见,楚明叡已经憔悴很多,陪在他身边的是轩哥儿。
父子再见,或许是夙愿已了,文璞并没有想象中的愤慨和不满,看着他就跟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眼神冷漠地从他身边走过。还是轩哥儿走上前:“兄长,父亲是来祭张夫人的。”
文璞回头,楚明叡憔悴了许多,脸上掠过的表情极为复杂,有怨恨、有不甘,或者还有一点点悔意。
楚首辅既在御前说了要把楚明叡逐出楚家,那也是说到做到,当日回家就把楚明叡寻来,称他当日既已入赘张家,又怎能说自己是楚家儿孙?从此后自己再没有这个侄子。
楚明叡百般辩解不成,就被楚首辅让人把他赶出去。回到宅里想寻方氏让她去楚夫人面前说说好话。谁知刚走进门,方氏已经哭了出来:“楚明叡,你当日说的张氏不过是你未遇时相处过的情人,谁知她是你原配不说,你还是张家赘婿,你把我置于何地?”
楚明叡和方氏做了快二十年的夫妻,刚要辩白方尚书已经气鼓鼓地过来:“好啊,你楚家当日骗婚,几年前又陷我女儿于不义,把这人给我叉出去,从此后我再没这个女婿。”
楚明叡正在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