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七辑)-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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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耶尔递给甘斯一副氧气面罩,他闷闷不乐地戴在脸上。
“发送时呼吸可能会发生短暂的停顿,这要视各人情况而定——大概持续一两秒钟。为了预防意外,这副微型氧气面罩可能有用。当然这是以防万一,不一定真能派上用场,即使面罩丢了也照样能够回来。甘斯先生,准备好了吗?好极了,大家请站远点。”
莱耶尔转身走向操作台,揭去外罩,露出一排排晶光锃亮的按钮和彩色信号灯。他启动开关,操作台上的红灯亮起,接着他全神贯注地看着被照亮的英国地图,手指在飞速操作。
咝!……舱室的门关了,甘斯与世隔绝,他毕恭毕敬地立正,像根生铁柱。从某处传来尖细的呜呜声。
莱耶尔心无二用。他眼望仪器的面板,揿下按钮,扳动杠杆,转动旋钮,又拉开控电板上的一个电闸。他抬头望望天花板下面那根电缆和高压绝缘瓶,合上控电板的开关。
两声沉沉的闷雷,震耳欲聋,除莱耶尔外谁都被吓了一跳,轰隆声随即转为嗡嗡声。
恰纳先生目不转睛地望着时间指示器,日期在飞快变换,融成一条光带。月份也在一个接一个地飞快闪过,年代从当年向前移动,越来越快,最后全都化成不可辨认的光带。
莱耶尔凝视地图,把黄色的光斑导向北部米德莱克斯省的边界处。然后一只手转动摇把,另一只手按下杠杆。他的动作既快捷又自信。
时间指示器重新分辨出数字和日期。运动转慢,1683……1682……12月,11月,10月,9月,8月……21日,20日……16日……
莱耶尔的手在键盘上飞舞。“8月3日”慢慢爬了上来,又化为8月2日,时间开始凝固。莱耶尔拉下杠杆:“真见鬼!”他再次拨弄外关,调整频率,按动某个电钮。
日期又在起变化:8月3日,4日,5日……一直变成8月9日。“很好。”莱耶尔轻松地吐了口气,他倾身向前,将手控改为自控。
咝……舱门开了
谢费恩过去一看,里面有股奇怪的气味,甘斯影踪全无。谢费恩感到身上似乎有种蚂蚁在爬动的感觉,但他努力稳定情绪,并报告了情况。
“我的情况相当拮据。”莱耶尔的态度较前和缓,他在用咖啡款待客人,茶具五花八门,极不卫生。
“资金已经耗尽,而工作只完成了最主要的部分,就是这台设备。目前经济捆住了我的手脚,我需要更新装备,也就需要现金。以前的那些人简直把这里当成慈善机关,光拿空话搪塞我。”
“前面去过哪些人?”恰纳先生探询说,“您记得他们的名字吗?”
“我在本子上记过,”莱耶尔说,“但马上背不出来。好像有个叫威廉·克莱菲德的,还有……西德尼·怀因堡,另外一位叫彼斯多里切克。噢,不错,有个脱逃的在押犯,叫什么来着?是费尔契还是维尔契?”
“有西德尼·怀因堡吗?”恰纳先生惊异地重述,“原来他上那儿去啦!”
“怀因堡先生吗?不错,我特地为他选择一条去十七世纪法国的路,但他却只送来这两把十四世纪的破椅子。”
“您刚才提到的威廉呢?”
“哪个威廉?”
“威廉·克莱菲德呀,他到哪儿去了?”
“噢,是他?他要求寻个安身之处作为避难港,我记得他是这么说的。”
“哼,他是抢了银行的,他随身带上什么没有?”
“他手不离一个提箱,不过与别人不同,很爽快就预先付了钱,还赌咒说一两个星期再回来结帐,然而一去也杳无音信了。”
“他上哪儿去了?”
“他去了公元1350年,至今还留在那边。”
“告诉我,”恰纳先生说,“为什么我们必须在这里等那么久?甘斯在那儿要呆上好几个小时,等的时间不能缩短点吗?”
“这一点我还在努力,”莱耶尔说,“我研究过这个课题。目前在那里逗留四个小时,那么这里也得化上同样的时间。这里需要保证绝对的精确性,使旅行者立即能回到当前的年月日,分秒不差。千头万绪哪,恰纳先生。”
莱耶尔眼中幻出奇异的火花:“我要使人们能看到金字塔的最后一块石块是怎么安上的,能看到大火中的罗马,看到匈奴人血腥的侵略,看到米开朗其罗如何雕塑雄伟的大卫,看到拿破仑的滑铁卢战役!”
谢费恩呷了一口劣质咖啡。
咝……舱门自动关上,三个橙黄色的灯光一个接着一个亮起。莱耶尔走到操作台前,年代又起了变化:1690,1691,92,93,94……
均匀的低鸣重新转为刺耳的尖啸,人人耳膜发胀……但尖啸很快又变成滚滚雷鸣,接着一切戛然而止。
绿灯亮起,所有人的眼光一下子全都集中到舱门上。
灯光闪烁不停,大家越来越紧张,但舱门还是不开。
这是使人难熬的几分钟,又是几分钟……
“怎么回事?”恰纳先生嚷道,“为什么门还不开?”
“在回来时需要绝对的精确,否则将产生不可逆转的灾害,就像电梯到达指定楼层时必须放慢一样。”
咝!门打开了。
甘斯拿着氧气面罩,洋溢着无比的轻松!
“解药!快给我打针!我已在恶心了!”
他瘫倒在椅子上,莱耶尔教授沉着地将注射器吸入药水。
恰纳先生仔细从头至脚打量甘斯:注意到他膝盖上的那块青斑,注意到宽边帽上斜插的鸵羽……还有那一件极不合身的长外衣。恰纳先生甚至亲自弯下身子用手摸摸他的鞋底,上面的烂泥还是潮的。说真的,他全身湿透——连帽子都被雨水泡透,发出一股雨水味……当然这不仅是雨水味。
“你怎么啦,喝酒了吗?”莱耶尔怒气冲冲地问,“白痴!你会醉得不省人事的。”
甘斯脱下外衣,把光秃秃的手臂伸过去。
“那儿可真冷,”他埋怨说,“竟把我送到那种荒野的地方,加上大雨倾盆,我跑了整整一里路,没能遇上一个大活人。”
莱耶尔用酒精擦了一下就举起针头给他注射了解药。
“还不太晚吧?”甘斯问,“我都感到有点要呕吐了。”
“不会有事的,”莱耶尔答道,“你带了些什么回来?”
“还能有什么?我哪有时间!一个服了毒的人还能干什么?”
莱耶尔把甘斯的外衣和帽子丢在一边,先帮他脱下头箍。
“难道你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做吗?”
“我还能怎样?”甘斯顶嘴说。“那儿有一间牧人住的小屋,可里面连鬼也没有。”他摸摸膝盖,“门口的板凳差点没让我骨折。”
谢费恩这时正忙着从甘斯的外衣口袋里往外掏东西——有手帕、鼻烟壶、枯萎的花朵、一把铁钥匙、火石匣、念珠,两张揉皱的羊皮纸,几个铜便士,还有个皮革袋里装着几十个基尼和银子。
“那是什么?”莱耶尔猛然伸手。
“当心!我估计里面已经上了火药。”甘斯从腰带上解下一把燧石枪。“老实说,我并不想拿走它,但您知道要是牧人因为他的长外衣被窃而打死我的话,那我真是活该了。但我需要这件外衣,不想被淋成落汤鸡。”
“瞧你都干了些什么!”莱耶尔耸耸肩,转身对恰纳先生说,“如何选择最佳时间和地点的确还是个问题,有多少事得研究哪!”
恰纳先生点点头。
“是的,我懂。”他说,眼中闪出一股奇异的光芒。
他们又在争论下次该派谁去,甘斯出去把汽车隐蔽到一间破屋里。谁也不同意服药,因为摸清情况就需要几天工夫才够。
起初决定派谢费恩和卡尔去,他俩也同意了。但恰纳先生还在考虑,他恼怒地紧咬下嘴唇。他从来就不信任谢费恩,而卡尔不久前又那么桀骛不驯。派谢费恩和摩乌克去呢?或派摩乌克和卡尔呢?他踌躇再三,每个方案都比前一个更加不合他的口胃。
“有三天就尽够了,”谢费恩说,“我们先去了解情况,准备好大规模行动所需要的一切,你们不妨在此坐享其成。”
恰纳先生捻动手指撇去烟灰,最终作出决定。
“让我带卡尔去,你们在这里保证一切正常。”
“为什么您要亲自去?”谢费恩奇怪地问。
“这是一桩大买卖,”恰纳先生说,“我得亲眼目睹一切,不能有丝毫闪失,一开始就得在那一头把局面控制住。”他把烟头一扔。“只有亲自参与,我才能放心。”
“不过,恰纳先生……”
“什么不过不过的,我又不是不回来。”他转身向教授说,“您能把我和卡尔送往一个适宜建立转运站的地点吗?”
“您打算和哪个朝代建立长期关系?如果有人能留在那里,当然可以经常联系。无论有多少人我都能送往那里。我想,1640年的伦敦是非常有趣的。您想两个人一起去吗?”
“正是如此,由我和卡尔先去。”
“太好了,”莱耶尔说,“这还得破费您二万元。祝您一路顺风……”
“卡尔的头箍有条裂纹,不碍事吗?”
“没关系,进去吧,先生们。”
卡尔和恰纳先生站得笔挺,背靠着背,面罩蒙住了他们的嘴脸。这时响起了咝咝声,舱门重新关上。
又是那种熟悉的尖啸。莱耶尔扳动杠杆,按下开关,轰隆!接着又转成均匀的低鸣。卡尔和恰纳先生朝过去出发了。
过了一天,接着是第二天,第三天。甘斯驾车去城里购买食品,顺便带回一些莱耶尔所要的专用设备。教授几乎总把自己反锁在工作间里忙着焊接什么。谢费恩和摩乌克玩纸牌,有时甘斯也坐下来一起玩——那只是在他不弄饭菜或不打扫清洁的时刻。
第三天傍晚时操作台上亮起了桔黄色的闪光——一次、二次、三次。谢费恩奔去叫莱耶尔,结果教授已经出来了——信号同时也传送到了工作间。
咝!……莱耶尔又快又准地进行早已习惯的全套动作。
这几天令人难忍的情绪已一扫而光,代之而起的是紧张的期待。
快开门吧,芝麻开门!
似乎等候了整个世纪,门终于开了。
舱内空无一人!莱耶尔正待奔进,谢费恩却抢得更快。地上只有一个头箍,上面系着一张摺好的纸条。
谢费恩抓起头箍,打开纸条,上面字迹潦草不堪。
莱耶尔教授:恰纳先生出事了,他已被淹死。别派人来,你们找不到我的,卡尔。
“什么……怎么回事?”谢费恩惊惶失措地喃喃不休。
莱耶尔拿过纸条细读,而谢费恩望着那个头箍。不错,有条裂纹,这是卡尔的头箍。
“嘿嘿,”莱耶尔冷漠地递回字条,“美好的昔日世界,什么也不用烦心,在那里可以高枕无忧,百事俱备。”
“恰纳先生真的被淹死了吗?”谢费恩疑惑地低声念叨,“卡尔怎敢这样?”
“也许是意外事故。”莱耶尔指出,“也许卡尔不想有竞争对手,或者干脆不喜欢有人碍手碍脚,自己可以为所欲为。”
“是吗?”谢费恩咆哮说,“休想……”他骤然住口——要收拾卡尔并非易事,“您不能把恰纳先生遗体弄回来吗?”
“如果头箍不在他身上,那就不行。”
“哼!卡尔要为此付出代价的。”谢费恩把头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