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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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他把涌到喉咙的叹息往肚子里吞。“请你等一下,我到吧台写下来。”
这个家伙挺好玩的,跟以前碰到的男人不一样!夏文庭凝视他的背影,在心里咕噜着。
许博梵把资料写在一张稿纸,才递给夏文庭。
“嗯,我会叫我老爸帮你,但是不能保证美签能够立刻下来。”
“这点我晓得。”
“你能这么想最好了,我最讨厌那些一直打电话询问结果的家伙,赶着去赴死呀!哼!好象我非得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完全他们交代的任务!是他们求我,不是我求他们呀,搞不清楚状况,什么嘛;夏文庭越说语气越鄙夷。
许博梵烫红着脸颊,更渴望将那张即将要躲进暗无天日的皮包里的纸张扯过来,一把撕得粉碎。
你没资格装什么清高!如果没有你叔叔和梁甄的金钱援助,你根本出不了国念书。许博梵想到卞韵茹训诫的话,不得不把已经伸出去的手硬生生缩回来,压抑睚眦之怒。
这时,他突然有点想念一直耍他的卞韵茹。
“夏小姐,那就请你慢慢品尝咖啡,希望你能喜欢。”许博梵探身礼貌地说。
“喔!”她露出娇憨的表情。“对了,你有收集X大的资料吗?有的话先拿一些给我看。那些痞子只会拿吃喝玩乐的资料给我,这些还需要他们事先告诉我呀!”
娇生惯养的女人!他在心里嘀咕着。然后用有气无力的口吻说。“我是收集了一些。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拿给你。”
夏文庭啜饮了一口咖啡,才把手机号码告诉他。“你带来这里,再打电话通知我。”
许博梵把号码输入了手机,对她点了点头离开。
真受不了这种命令的语气!又是一个倍受溺爱的千金小姐。
“她是谁呀?”戴晓红的下巴朝夏文庭挪了挪。
“老乡兼以后的同学。”
“你怎么总是认识这些怪人呢?”程慧莲逮到了机会,忍不住揶揄着。
许博梵翻了个白眼。“你的意思是你也是怪人喽!”
“对。。。 。。。被你传染的。”程慧莲瞪了他一眼,口吻也溢满了冷空气。
“那我只能说对不起喽。”他一边看着目录翻译﹑一边说。
“哼!一点诚意也没有。”程慧莲的双手在胸前交叠。
“对不起。”他万般无奈地朝她深深一鞠躬。
“这才差不多,快去翻译吧;她漾起得意的神情。
许博梵扬了扬眉毛,不再理会把唱反调当乐趣的程慧莲。
夏文庭离开的时候只跟许博梵闲聊几句,并没有再说出令人不悦的话语,神情紧绷的他才完全松弛下来。但是,过没多久矛盾的思绪又在他的心里徘徊,该不该靠近这个渴望再也不要见面的女人?!
不过,最矛盾的是他要如何面对梁甄。虽然她知道许博梵心中的缺口,但并不代表连昨晚的事也必须告诉她。被两个女人设计强暴了!虽然是实话,但谁也不相信这句鬼话。
许博梵打算在外面蹓跶到梁甄睡着了再回去,但他一上完了课,还是不自觉地直接回家。望着阁楼明亮的灯光,虽然有个她正在等他回家,但许博梵还是逡寻不前了,在楼下磨磨蹭蹭,调整尚未平息的纷扰。他忽地一个转身,啥也不想地跑上楼去,可是在门前却又踌躇了。
他深吸了口气,挤出笑容,硬着头皮打开了门。
“回来了。”正看着小电视的梁甄回过头来说。
这句再熟悉不过的话语,此刻像高压电钻进他的耳膜,麻痹脑部的所有神经,取而代之的是由深爱所萌生的愧疚流遍全身。
“怎么了?今天又被客人和翻译社刁难吗?”梁甄站了起来,走到许博梵的身边,见他满脸通红,不自觉地用手背触摸他的额头。“有点烫耶,会不会是感冒了?我拿药给你吃。”
许博梵拉住她的手,甩开冀盼她能分担心中矛盾的念头。“不是感冒啦,是舍不得你。”
“嗯,我也舍不得你。”梁甄一晃身,埋在他的怀里,紧搂着他的腰。
爱恋的沉默,逐渐在没有罅隙的角落扩展开来。
“我想,等你到了美国之后,我就离开北京,到别的城市等你好吗?”
“为什么呢?”他的手细细爱抚梁甄的秀发。
“在这里全都是你的影子,还有我们一起走过的足迹,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所以才想离开北京,到一个全新的地方等你回来,才不会感觉孤伶伶的,这滋味很不好受的。”
“嗯,只要我们的心在一起就行了。都是因为我要出国念书才拖累了你,不然喜欢看电视的你就不用为了我的学费,每天看那台二手小电视。”
“反正节目都是一样嘛,而且是我心甘情愿的,别把责任都往自己的身上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尽量吧。不过,很难呀;
“你要从裂痕中走出来,我看很难了。就这样让我抱着你好吗?”
“你要抱多久就抱多久。”他抖起苦涩的笑容。
胸口空荡荡的梁甄忽紧忽松地搂着他,脸颊不时地在他的胸膛磨揉,渴望藉由拥抱获得绺绺真实的感觉与缱绻的依恋。
舍不得他走,却又不得不放手。
为了他,她只能燃烧自己的爱恋与思念,不在乎未来的结局究竟是喜极而泣的喜剧,还是噙泪怜影的悲剧。至少,此刻能够真真实实紧紧拥抱他。
迷惘的时间渐渐在沉默中燃烧。
燃之卷 第二十章
当晚,夏文庭就打电话回家,”命令”夏亦宁帮许博梵拿到美签。她知道夏亦宁笃定会拜托高永新,而八面玲珑的高永新肯定有办法,而且不会说不。
当她跟许博梵四目交会之际,莫名的情愫就在心田萌芽。而且许博梵的个性又让她产生了好奇心,不由地想要靠近他,甚至捉弄这个所谓专情男人的感情。此刻,她对许博梵的感情只是存着有点喜欢﹑有点好奇﹑有点新鲜﹑有点想要征服他!
夏亦宁对于女儿的命令只能无奈地叹息摇头,再叹气。不过,当他听到夏文庭形容正直年少痴狂的许博梵是个老古板时,不由地为这个不曾谋面的男生感到可悲,肯定被骄纵的女儿折磨的哭笑不得。再加上许博梵也是A市人,夏亦宁只好答应。
不过,让夏亦宁立即打电话的最主要原因是妻子的一席话。
那个小伙子以后就是小庭的同学了,而且小庭又戏称他是老古板﹑稀有动物,可见这个男生挺老实的。嗯,小庭会这样帮他,可能对他有意思。有机会的话,可以利用他在美国好好管住小庭,不然她在美国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乱子呀!
夏亦宁夫妇虽然叱咤A市,但是对于这个宝贝女儿,却无可奈何。夫妻俩放纵女儿这么多年,如今才害怕长大的她惹事生非﹑甚至引火自焚。这时夫妻俩想要谆谆告诫,拉回任性惯的女儿为时以晚,她根本听不进去,只好利用这个无辜的男生。
高永新虽然不悦,但是夏亦宁为了女儿而低声下气的拜托,他也只好照办。毕竟他也是为人父亲,知道父亲难为。尤其是有个任性妄为的女儿,冀盼藉由这个男生能拉住狂奔的女儿,更是无奈。
不过,当他听到许博梵与许志仁这两个名字时,感觉似曾相识,却又摸不着在那里听过。毕竟他认识的人太多了,随即就把这项困惑丢向一边,请有生意往来的美国朋友帮忙向大使馆说项。如果还是没办法的话,就直接做一份假的存款证明,这对他的集团而言,轻而易举。只是他不想让这个传言中老古板的年轻人抹上污点。
当高永新在碧海碰到帮忙招乎官员的萧禾时,瞧见那张老实样的脸孔,不自主地联想到许博梵与许志仁,于是把他叫到顶楼的办公室问话。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具有隔音效果的办公室,蓝黄相间的中国特有菱形之图腾的地毯铺在柚木的地板,隔音墙被暖色调的壁纸所包裹,中间是一套彷欧洲的古典描金布面沙发,一旁搁着两张黄花梨木玫瑰椅,以及被它们环抱的黄花梨木夹头榫酒桌,一件白色的麻料薄西装挂在中国风的衣架上面。
萧禾的视线掠过四周,不自觉品头论足一番,但随即被高永新的话语所打断。
“小萧,你听过许博梵跟许志仁这两个名字吗?”高永新的双手在背后交握说。“我总觉得这两个名字不知道在那里听过。”
萧禾踟蹰了一下。“是有印象。请问他们多大了?”
“许博梵23岁,跟夏文庭一样年龄。许志仁是他的叔叔。”
萧禾低着头,蹙起眉头,随即抬起略微惊愕的眼睛说。“该不会是他们吧!能让我用一下计算机吗?”
“嗯!”高永新的下巴朝梨花木的硕大书桌挪了挪。
萧禾小心翼翼地坐在黑色的小牛皮椅子上,打入密码,调出计算机主机里他所归档的资料,他的视线紧盯着散发白光的屏幕,右手抓着鼠标把画面一直往下拉。
最后,他的手停滞了。
他满脸严肃地抬起头来。“高总,你在记得五﹑六年前惨死在芙蓉镇郊区的夫妻吗?当时你。。。 。。。”萧禾看到高永新的表情遽变,不敢再讲下去。
高永新想了一会儿才说。“那件事当年不是交给你去处理吗?”他惊愣住了!随即小快步跑到计算机旁边,一手搁在萧禾的肩膀,一手插在腰间,凝看屏幕上的资料,表情由惊愕转为无奈。“唉,许博梵竟然是他们的独生子;
萧禾赶忙站了起来,把椅子让给高永新。“直到前年我还派人送许博梵的大学学费到许家。”
高永新颓丧似的瘫坐在椅子上。“许志仁还在成衣厂当守卫吗?”
“我明天就到工厂打听。”
“嗯,明天一上班就去,还有打听许博梵的情况,尽快把结果告诉我。去吧;高永新的手背朝他挥了挥。
萧禾点了点头,蹑手蹑脚地离开这间豪华却阴黯的办公室。
高永新阖上了眼睛,当年的情景悄悄从内心深处浮了上来。
才念高中的许博梵站在荒凉的马路旁边,怔怔望着躺在地上的父母。倏地,他跑了过去,惊慌地抱起鲜血淋漓的父母,拉开嗓子高喊…求求你,救救我爸妈呀!
当他发现父母已经断气时,硬生生栓住了奔流的泪水,拼命对父母惨死的尸体磕头。他的额头被碎石子磨破了,冉冉变成一片血红。
他,仍然忍住悲恸的泪腺,继续跪拜磕头,把父母送给他血液留在这方苍茫的角落,静静陪伴惨死的双亲。
高永新幽幽叹了口气!
他的头颅,不自主地随着当年的景象而前后摇晃。
虽然他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男人,也敢下令狙杀香港的警察,但是六年前狂乱激动的那一幕,虽然已事隔多年,仍然令他无法忘怀。尤其许博梵使劲对父母磕头,额头的鲜血随着跪拜而溅起的情景,让高永新扬起在血腥中打滚的生命里难得出现的愧疚感,悸动不已。
高永新沉入了椅背里,双手交握地微微扭动椅子,忍不住喃喃自语。“走吧,到了美国就不要再回来了。忘记过去,好好追求美国梦吧!”
隔天下午,办事效率极高的萧禾就来到碧海向高永新报告。
而高永新正琢磨着该如何处理许博梵的事。许博梵怎么会跟夏文庭认识?是刻意﹑还是无心?许博梵是否还怀着当年的仇恨?是要全力帮他完成学业,还是斩草除根?
但是,磕头的那一幕逼得让他犹豫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