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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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场派像龙卷风般在极短的时间内横扫益杰,造成公司巨额亏损,上上下下一片阴风惨雨。当陈德庆拿回经营权时,公司的财务状况已是残破不堪,欲振乏力。但是,重要的技术还在,他们兄弟俩努力坚守工厂,向债权银行提出还款计划,盼望银行团能高抬贵手,不落井下石猛抽银根,逼使益杰倒闭。
也许是愧疚的缘故吧,陈协庆经常在工厂里加班,原本对胞弟相当怨怼的陈德庆见他如此打拼,那份气愤也不由地逐渐消弭。只是他们不晓得,在和平的假象之下,星星之火正等待燎原的机会。
在他们夺回经营权一个月之后夜晚,工厂的几座厂房和办公大楼仍然灯火通明,一处铁皮搭建的厂房却在没有开工的情况下窜出火苗,逐渐闷烧。因为里面堆积许多易燃物品,火苗不久就变成一发不可收拾的大火。
陈协庆一接获员工的报告,立即惊慌地跑出办公大楼,跳上停在广场的堆高机冲进火场拯救财物,员工看到老板拼了命,也纷纷进入火场抱出贵重的原料,或者拿起任何可以灭火的东西奔进去扑灭火势。陈德庆打电话报警之后,也不顾危险跑进火场指挥灭火。
原本应该只有机械运作声响的厂房里,如今溢满了火焰猖狂的讥讽声,人们拿着灭火器﹑水桶﹑水管拼命扑火的纷乱嘶吼与杂沓的脚步声,以及心血付之一”炬”的悲愤声。
这处厂房的一隅凸出一座用木板搭建的办公室,火舌早已悄悄窜了进去,如入无人之境般大肆吞噬,在底下抢救货物与灭火的员工根本来不及发觉。
陈协庆驾驶着堆高机把原料在厂房外面的空地卸下来之后,排档往前一推,再次冲进火舌狰狞四窜的火场。另一方面,喜欢在高空俯瞰的火舌早就沿着墙壁无声无息的往上攀爬,逐渐在屋顶蔓延肆虐,不时发出嘶嘶声响,等待积蓄到一定能量之后往下猛扑。
陈德庆汗如雨下,急忙扬起双手,拉开嗓子高喊。“先把这些搬出去。”
陈协庆旋即在高温之中把堆高机开过去,赶紧叉起冒出火星的栈板。
这时,一块天花板受不了高温的肆虐而崩塌下来,直直掉向堆高机,幸好被车顶的支架挡住,没有直接砸向陈协庆。但仍有不少火星掉落在陈协庆身上,他吓得不自主地惊叫一声,急忙挥拍衣服上的火苗。
就站在堆高机旁边的陈德庆剎时被惊慌的声音与巨大的碰撞声所吸引,急遽转身查看,却惊见那块天花板像尖椎型的屋顶在堆高机上面拢起。就在当下,受到撞击的天花板倏然断裂成两半,旋即往两侧迅速倾滑,其中一块被火焰包裹的木板滑向陈德庆,陈协庆惊慌地大喊快逃,陈德庆吓得在千钧一发之际奋力跳开,踉踉跄跄地跌倒在地。
砰!一声巨响在离他不到二十公分的地方响起,板子余劲未了地朝他快速滑来,上面的火焰像数十只昂首挺身的响尾蛇,龇牙咧嘴地步步近逼。他的四肢慌地在地上往后猛挥挪,最后干脆用皮鞋硬生生挡住那块高热的板子。
他们兄弟俩在狂奔的心跳下﹑骇然的恐惧中,终于松了口气。
此时,陈德庆却身在用木材搭建的办公室下方,而办公室早已陷入狂烈的火海。就在这一剎那,一块位于二楼的木质地板挟带熊熊大火掉了下来,不偏不移落在自认为逃过一劫的陈德庆身上,一串锥心裂肺的惨叫声在霹霹啪啪的炼狱中响起。他忍着剧痛,赤手空拳推开满布火焰的木块,一边痛苦的哀嚎﹑一边在地上拼命爬离,急忙脱去熊熊燃烧的衣服,彷佛是个披着火焰的鬼魅露出狰狞的面孔,在狂妄的烈焰中翩舞。
正当他要爬起来逃离时,一个摆放许多资料的二斗柜赫然从天而降,硬生生砸在他的左腿。着火的资料就像熊熊燃烧的冥纸四处飞扬,更不少落在正要推开资料柜的他,凄厉的哀痛声在火场里像鬼哭狼嚎般回绕。
万分惊愕的陈协庆发疯似的跳下堆高机,脱下制服慌乱拍去残留于陈德庆的火焰,然后用衣服包住双手,奋力推开二斗柜。一位正拿着水桶进来打算灭火的员工,慌地把水泼在正在哀号的陈德庆身上。精疲力竭的陈协庆,奋力抱起大哥,弯着腰冲出狂焰四窜的火场,再由其它员工开车送到医院。
满脸惊骇的陈协庆虽然非常担忧大哥的安危,仍然强压住悲恸的情绪留在工厂跟赶来的消防队一起灭火。三天之后,严重烧伤又骨折的陈德庆药石罔效,不幸往生。
除非背叛,不然不能赶尽杀绝,这是高永新的原则,因此他对益杰的大火相当不满。因为这座失火的厂房益杰曾以购回股票为由卖给一位市场派的人头公司,再租赁给益杰,当然也投保了高额的火灾保险,想最后放火再赚一笔巨额保险费。因此高永新不得不对这个心狠手辣的市场派仁兄产生戒心,除了暗地收集这位市场派的违法证据之外,也找了一些借口抽手,不再与他们合作。
只是高永新不晓得,这位市场派人士跟陈家有着莫大的仇恨。
这位人士原本是益杰的协力厂,为益杰做了将近十年的代工,双方的合作相当稳定。另外,他在前几年以妻子的名义炒作股票,在追高与放空的灵活操作下,赚了不少钱。
尔后,陈家有位亲戚也开了家类似的工厂,因此益杰在无预警的情况下把单子全移到这位亲戚所开的工厂。同时,益杰在大陆的合资与独资公司也抽掉他为了配合益杰而在大陆设厂的订单,让他两边损失惨重。
过了不久,一场强烈台风让他的工厂完全淹没,积水足足超过一公尺高。益杰尚未转移的原物料与半成品全部浸泡于脏污的洪水,于是益杰要他赔偿所有损失。
工厂里面的设备全都泡水,重新运转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更不晓得必须等到何时,然而交往近十年的陈家兄弟不扶他一把就算了,甚至步步相逼,落井下石。虽然他相当痛恨他们的无情无义,仍然在这两个兄弟面前跪下磕头,涕泗纵横地苦苦哀求,拜托益杰看在双方配合将近十年的份上放他一马。可是陈家兄弟在商言商,丝毫不为所动。
最后,他只好宣告破产。
就在他万念俱灰之际,重新运转的工厂因电线短路而发生大火,烧去他一生的心血。他颓丧地跪在湿漉漉的地上,飞溅出来的火星和消防水柱激起的水花落在冷热交逼的身上。他一动也不动地怔怔凝看熊熊烈焰,空洞的眼神望着滚滚窜起的黑烟,听着水火激烈交战的厮杀声,他的心同时也被烧成灰烬,沉入深邃黝黑的大海。
在万念俱灰的情况下他烧炭自杀,幸好被妻子实时发现,送往医院捡回一条命。
也许命不该绝吧,这时保险公司送来一大笔火灾保险金。原来他为了避税,用儿子的名义成立一家公司,再利用这家人头公司把厂商租赁给他。因此他虽然破产,这笔保险金仍旧落入他的口袋。
一位跟他有生意往来的迪化街金主见他为人机伶,炒股又有一手,于是吸收他为其炒作股票和汇市。
原本苦干实做的他,在水火无情的肆虐,以及包裹奸恶的人心之下,态度急遽转了一百八十度。他永远无法忘记,当他跟妻子泪流满面跪在地上拼命哀求时,陈家兄弟所摆出的那付赶尽杀绝的冷酷无情﹑开口闭口都是钱的嘴脸!
他,要报仇,要燃烧自己来报复陈家的无情无义,更要他们钱债钱还!
因此,狙击益杰就是他的主意。几位金主对陈家兄弟的薄情寡义也看不过去,不攻击陈家的话,实在太对不起自己。拉高永新入伙,也是他的提议。因为他在大陆的时候,就知道跟益通合资的公司幕后老板是高永新,而暗中透露陈协庆的个性与缺点给柳维泉的人,正是他。
正因为双方同样厌恶陈家兄弟,才互相利用布下一层层的局,坑杀益通,连带影响大陆益杰的营运,最后造成台湾益杰的股票大跌,才能伺机入主益杰,以及尔后派人烧了那座厂房。
事成之后,他跟几位金主全飞往国外避风头。同时把财产转到亲戚的名下,避免被证管会发现他们狙击益杰,而进行调查。
燃之卷 第十五章
因为港警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所查获的走私物为曲敦亮所拥有,或者由他在幕后指挥,只能起诉被逮捕的那些啰喽。走私贩子曲敦亮等到风头过后,在律师的陪同下从内地经由澳门回到香港。
虽然苏克辉明知曲敦亮回来了,就是苦无证据将他逮捕到案,只能派人跟踪他的一举一动。
曲敦亮也晓得苏克辉此刻怒火正旺,一旦离开家门随时都有警方人员”护驾”。他很想就像香港的特首那样大大方方地在警察的层层护卫之下在香港闲逛,藉此嘲讽苏克辉。不过,在江湖上数次大起大落的他,深知何时可以逞英雄,何时就必须当个缩头乌龟,毕竟识时务为俊杰。于是他硬生生压下这股冲动,刻意低调行事,不愿在此时公然跟警方挑衅。
另一方面,他要利用警方找出内奸!这比嘲笑苏克辉更为重要。
他的豪宅位于面对大海的山腰上,站在阳台或者草坪举目四顾,令人不禁心旷神怡,荡起遗世之感。
书房的一侧是一大片落地玻璃窗,也许他想获得一份莫名的安全感吧,书桌与玻璃和墙角构成一个三角形,被假象包裹起来的他只要微微转个身,就能轻易欣赏到碧海蓝天。书架上面摆满了他从未看过的大块头世界名著与套书,极不协调的是丛书前面摆着一瓶瓶他经常喝的洋酒。
曲敦亮的手肘搁在硕大的书桌上,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拿着纸张,缓缓把粉红色的纸剪成歪七扭八的形状,仔细观看的话依然能够分辨出是个纸人。他剪完一个纸人之后,在上面写下一个人名,然后再剪下一个纸人。
过了一会儿,他略为不屑地把剪刀扔在桌上,四个宛如即将施展茅山术法的粉红纸人在深棕色的桌面衬托下,极为显目。他阖上了眼,微微转动皮椅,揣想这些家伙之中那一个嫌疑最大。因为对那次被警方查获的走私,知情却又没有被逮捕的只有这四个人。
虽然他们分别在不同时期加入走私的行列,最久的已经跟了他四年,最短的只有半年,但是忠诚度并不能依据时间的长短来判断。
曲敦亮睁开了眼睛,目带杀气地扫过这四个纸人,嘴角露出奸诈狡黠的笑容。他瞥了一眼手表,就戴上手机专用的耳机和麦克风,站了起来,拿起四个纸人放进外套左边的口袋,离开被环抱的安全领土,略微不耐地推开落地窗,走到面向大海的阳台。
今天的天空有些阴霾,像块脏污的抹布般沉甸甸的,但又没有即将要下雨的迹象,只有让人生厌的氛围。
一阵手机铃声扰乱了这片静谧的氛围,他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摁下的按键,然后把手机再放回口袋里。
他伸个舒畅的懒腰,彷佛自言自语般对着大海说。“喂,能够过看海的日子真好!”“嗯,这几天风平浪静,是出海的好日子!”“下礼拜我会到健身房做运动!”“放心,这次我会很小心的,不会再扭伤腰。上了年纪就不能不服老,你也要小心点!”“好的,就这样!”
曲敦亮算准了警方大概已经追踪到受话人的地点,然后假装担忧的模样右手迅速伸进口袋里,捺下手机的按钮,切断通话。这一切是他佯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