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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冬逝春分,夏日信未达-第14章

小说: 冬逝春分,夏日信未达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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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把希望寄托于我,教我弹琴。那时候我还小,刚记事,所有的记忆都是和煦美好,是我和爸爸关系最密切的一段时光。我学得刻苦。爸爸很开心,说我是神童,说我可以完成他未尽的梦想。
  那时候,我很小,爸爸很高。我站在夏天森绿的大榕树下,爸爸高大像巨人,他的影子像伞影给我庇护,耀眼阳光都不令我晕眩。他把我坐在肩膀上,一切都在我眼底。我看到了全世界。
  爸爸说:“快站在爸爸肩上,不要怕。爸爸不高,不要怕。你会成巨人,往前走。”
  我开心又害怕:“我要成巨人了,好棒呀!可是那样不就比爸爸高了吗?就不能被爸爸抱了。”我犹豫很久,最后哭着说:“我不要!如果我长高,我就锯掉自己的腿,永远不要比爸爸高。”
  爸爸当时笑着说:“你有爸爸的手,总有一天会超越爸爸。爸爸在世上很普通,你面临会是全世界最优秀的钢琴家。不过,不要怕,你一定可以成为他们之一。”
  我被爸爸鼓舞,叶片间的飞过的风把我捧去高空、远方。可是现实把我重重摔痛。
  可能我从小就不善于应对大场面,紧张着。比赛大厅,所有目光注视着我。我弹的仿佛不是灵动的琴键,而是结实的木头。我感觉不到音乐的旋律,手指像精美的机械臂,只是完成既定的任务。
  结束后,爸爸来了,我朝他跑去,想到他的怀里委屈哭一场,想听他一句“不要怕”。
  我张开双手,奔到他西服下摆不到1米的距离时,爸爸的大手狠狠扇在我的脸上。我被打倒在地。我虽然很小,火辣辣的痛却记忆犹新。
  我已不再委屈,全身只有羞耻。人影围观着我,我像只动物。我能听到周围的碎语,但没人来救我。我自己爬起来的时候,爸爸已经走远了,只剩下背影,只剩我一人在一群陌生的“巨人”中独自哭泣。
  后来大大小小的比赛,参加了不少,可我始终无法摆脱恐惧。不仅场下的观众令我害怕,我知道关注的视线中还有爸爸,他肯定站在大厅的某个角落注视着我。我想到他怒目的表情,感到害怕,手指颤抖着,心想要更努力更强烈地表现乐曲,可越多想越无法融入,弹奏出的音调、节奏乱七八糟。
  爸爸没在公共场合打我,而把我拉去场馆外背光的角落,反手两巴掌,一如既往地在骂。
  我懵了,不是第一次被打了,但是还是觉得吃惊。爸爸怎么会生气,就这么恨我吗?他明明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最爱护我的人。可他为什么变了?因为我是失败品,因为他的心血白费了吗?太阳孤高令我晕眩, “巨人”高大的影子像黑夜,像敌人。
  可能我口渴了,可能是我站累了,可能是昨晚一夜失眠战栗,我情绪很差。我张口对他说:“你这个残废的家伙,别把你的梦想忽悠给我,我不稀罕便宜货。”
  那时候,我不大,但说出来的话居然成熟又伤人。我清楚看到爸爸如气球般瘪了的样子,他闭上了嘴闭上,走了,像个落难者。
  我一瞬间发觉爸爸其实不高,和周围的人比起来,还要矮一头。
  要真算起来的话,从那时候我和爸爸便过着交错的生活。
  但是我心里有气,不服输。爸爸凭什么看不起我。我不喜欢艺术,但是我不差。我要在高考中证明,证明给他,强迫他感受到我的存在。我逐渐长大了,对他的恨意减退了。爸爸很不容易,而我一定要成为他心中的新星,要让他重新振作。
  我要救他。
  可我高考失利了,最终的分数差强人意。那年夏天接二连三的打击,一颗颗砸击着我。我没成为当代花木兰,自己也再无法振作。
  回家是一种痛苦。我总被无法承担的期许折磨着,愧对他们养育,愧对他们的期待。
  后来毕业工作,我再没回去,只是偶然给妈妈通电话,和爸爸再没说过一句话。
  其实爸妈不求我大富大贵,只求我能够平平安安幸福地生活,做一个善良的人。
  我当时很认真地玩笑说,肯定会大富大贵,给他们令人艳羡的生活,带他们环游世界。我的承诺至今兑现,而我也没能成为“善良”的人。
  所以,我害怕爸妈对我的好。
  我害怕涉入那片故土,感觉心思全被看穿。衣服再厚,路人的一眼都令我心惊胆战。好像他们戳着我的脊梁骨说:就是她,就是那个人。
  找到袁梦才是关键!我拖着行李箱赶去火车南站。
  一个人坐火车总会令我紧张。以前上学,我所在的城市没有直达家乡的车次,只能去临近的城市坐凌晨五点的火车。所以我必须在前一天傍晚去那个城市,不舍得花钱住旅馆,就在车站熬一宿。
  今天的我,坐在人烟吵杂的候车室里,惴惴不安,上车前总担心少带了东西。
  “各位旅客,您好,您乘坐的K3210次列车即将到达南辙站了,请要乘坐本次列车的乘客,在第五候车室等候进站上车。”
  我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进入车厢。现在是凌晨,卧铺车厢里安静无声。我没有去自己铺位睡觉。我轻轻地拉开过道的座椅,怕弄醒他人。
  撩开蓝色窗帘,火车站台已不见熙熙攘攘的人流。所有人都急迫地登上这列驶去各自目的地的火车。站台在后移,整个世界都在动,只我静止。
  火车出发了。窗外暖橙色的世界逐渐消失,列车隐没于黑夜。
  如果能遇到一个能说上话的旅途朋友,时间会好过很多。上大学的时候,往返的交通工具就是火车,所以每次都感觉极度拥挤。我在路上不大爱说话,有时候一些长辈喜欢找学生聊天,总问我们是哪个大学的,是哪里人。
  我考上的是二类本科,不丢人,但不出名,而提问的人表情或是疑问,或是小瞧,我内心总觉得多少都有些不爽。后来只要有人问我,我便统一作答说是清华大学的。我不是虚荣作祟,只想落得清净,回到自己的床铺,用一本书和这个世界隔开。
  有时候也不方便。有次我刚打发一段话题,听到车上有人报出我学校的名字。就是这种同车遇校友,非常尴尬。
  虽说我不喜欢和人聊天,但承不住老人的请求。有次一老人没买到连铺票,老版在另一车厢,不能互相照顾。我便点头答应。
  中铺有个皮肤黝黑的男生,露头笑着说:“大爷,我跟您换吧。”
  老人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拿起我的行李就往后面车厢走。我慌张地跟上去。
  中铺男生拽住我的背包带:“你看她一脸煞白,可能不舒服,大爷您是在后车厢的位置吧,我的位置让给您。”他一下子跳下来,堵在老人前面。
  老人犹豫着半天,还拽着背包带,还是放手了,有点遗憾:“你是这个位置是吗?”
  男生笑嘻嘻地指着斜上方的空的上铺说:“我是这个,反正您只是要和您老伴能打个照面,互相照顾。”他小声地说。
  老人埋怨看着他,悻悻地走开了。
  “我救了你,不用谢。”中铺男生拉开软椅。
  “什么意思。”我一时懵着。
  他指指上铺的“老奶奶”说:“那个根本不是他妻子,是个睡了一天的大汉,脚很臭。那个大爷想换个好位置睡觉。”
  他爬回中铺,脚踝被我拉住。他一脸惊讶。我慌忙松手:“对不起,我是想好好谢谢你。”
  “不用谢,我们认识的。”他朝我笑,却让我惊慌。什么时候的事,我一点都记不清,难道是学生时期的同学,可我根本不知道他具体的姓名。
  “不记得了?”他看起来很失望:“我以前在上铺,借给同样在上铺的你一本杂志。我们当时都忘了,你无意地塞到包里,杂志里面还有我假期打工证明。我也忘了,本来以为再见不到你了,没想到一向记性不好的我,居然一眼就认出了你。”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没错,就是你,我记你记得很清楚。”他朝我笑,牙齿很白。
  我们一见如故,聊了很久。他说他是扬州人,这是最后一次坐这辆火车,已经大学毕业,再也不需要坐这辆拥挤的线路了。
  我觉得奇怪,扬州离这条线路的任何一站都很远。我问:“这条线所有站点都离扬州很远,你怎么会坐这辆车的?”
  他笑笑:“偶然吧,因为当初异地打工的原因,我自己都想不到,这离家千里的车,会坐了两年。”
  “为什么?你难道想不出原因吗?”
  “为什么?”他喃喃自语,兀自地笑:“我到底在为什么呢,为了一个心愿吧。”
  他先到站,我感谢他,送别最后一面。
  “谢谢你,见到你,很高兴。”我说。
  “同乐。”他对着我笑。
  我看他走远,回来坐下,听见窗玻璃有人敲击的声音,是他。他站在外面在说话,我隔着窗户根本听不见,叫他大声说。车厢刹那间的震颤后,列车驶动了。窗户打不开,我看着站台和他都往后退至不见。
  那是我们最后一面。其实这很正常,旅途朋友都是一次性的,可记忆却从没有一次性的说法。
  我突然想念过去遇过的人。他算朋友吗?不是。算熟人吗?好像也不是。那为什么还占据着我的记忆。是陌生人吗?不是。
  他是不是暗恋我。我无聊,猜测那天他想说的话。我嘲笑自己,自我意识过重。
  迎面一列全黑的列车,两车快速地错过,风发出巨大的声响,我感觉像坐上在宇宙穿行的时光列车,时不时记忆过去。
  太阳还没升起的时候,广播里报出“麦屿市”。
  我到家了。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等火车停稳,我拖拽巨大的行李箱慢腾腾走下锈红的三级小阶梯。
  空气湿润,大雾弥漫,可见度不过一米。我记忆中所有在此的归、去全部重叠。车站冷清,不是客流高峰时刻。若不是记忆深刻,我根本没有方向。可是,我的脚一踏入这片土地,脚底像生出无形的根,飘荡的心终于落回地面。雾气浓重,我仍有明确的方向。
  乘客太少,甚至没人检票。我看不清,摸着墙走出去,没迷失在雾中。
  出口的两侧的灯光像被揉成了粉,洒在迷茫的雾中。我站在出口处,拎着箱子计划着。
  不能回家,也不知哪有袁梦的线索。我都24了,正是尴尬的青春。为什么还一腔热血地没头脑,连不高兴的角色都一并分担了。
  算了,不要想太多。在火车我思考:就算袁梦随家里人远离,绝不可能没一个熟悉的朋友,也许本班没有,外班有。
  现在五点半,我要先找住处,然后拜访班主任。拖箱划地面很响,音效耸人。
  “呦,好巧。”
  有人说话。
  我看不清人,只熟悉声音。我激烈地狂跳,对声音主人熟悉多年,昨天还听到他连串的唠叨。
  我困到出现幻觉,我手机都关机了,谁都不知我在哪儿。我主要是防公司主管的,反正我已经准备丢掉工作,没什么好怕的。
  我没理会幻想,拖着箱子继续走。
  模糊人影重重叹气,突然出现—木师翰随着步伐从幻雾中逐渐明晰。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出差吗?”未免太巧了,太尴尬。他昨天没追来,我以为他没听清。可就算听清了,他怎么能想到这里。
  “是,出差。”木师翰拉去我的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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